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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去床上睡，我就不闹。”江鸣鹤眼睛紧紧盯着他，“不是只做兄弟吗？我答应你，但前提是你不能躲我。”
岳城深深叹了口气：“我不是想躲你。”他无奈地思考了片刻，惦记着病房里的母亲，心想再这么推搡下去恐怕免不了会把人吵醒，只能认栽。
他推了推江鸣鹤的肩膀：“走吧。”
江鸣鹤见好就收，立刻从他身上下去，拿起他的枕头带头走去了卧室，跟自己那个枕头并排放好，坐在床上拍了拍，突然间又恢复了方才那个乖巧可爱的模样：“来吧，哥。”
他刚洗完的头发是自然柔顺的样子，随意地搭在额头上，被昏黄的台灯灯光映得毛茸茸的，一张小脸莹白，狭长的眼睛里透着微微笑意，唇角也是微翘的，看得出是一脸真心欢喜，穿着被洗得没了型、领口宽大的旧T恤，就好像是个高中生，只有尖尖的下巴和略显凌厉的下颌线条残存一些白日间那冰冷、不近人情的霸道总裁兼小少爷的模样。
岳城怔怔地注视着他，心里五分欣赏，另有五分心疼。
只给这么一点让步，一点甜头，就能让他变得听话顺从，他的内心里，是有多么渴望家人的爱？
如果自己能陪着他长大，一定不会让他变成现在的样子。
岳城坐到床边，拽开毛巾被：“不早了，快睡吧。”
江鸣鹤确定他不会再走，便安心地躺下，欣喜地看着他躺在自己身边，一颗心终于稳当了下来。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岳城：“哥，抱着我睡，就像在医院那会儿似的。”
“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吗？我去调低一点。”病房里是中央空调，控制器在墙上，岳城正要下去调，却被人拉住。
江鸣鹤拽着他的手臂环在自己腰上，身子向后蛄蛹了几下，后背碰到了那个柔韧宽厚的胸膛，心下更加安稳：“不用，抱着睡温度正好，”
岳城看着他支棱着的瘦瘦尖尖的肩膀，心里软得不行，决定放弃抵抗，另一只手穿过他的颈下让他枕着，再抬起环着他腰的手，伸到床头去关台灯。
这个时候江鸣鹤突然转过身，面朝着岳城搂住他的腰，仰头顺势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哥哥晚安。”
岳城的心跳在骤然熄灭的灯光里风雨大作。
他深深吸了口气，躺回枕头上，搂住江鸣鹤的窄腰，温声道：“晚安。”
江鸣鹤虽然洗过澡，但呼吸间还有淡淡的酒香，岳城怕自己不够冷静，仰起头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江鸣鹤便顺势往他怀里钻了钻。
“哥，你回家了，真好。”岳城好像真的是一款良药，甫一躺进他的怀里，江鸣鹤就觉得眼皮发沉，困意蔓延，说话也含混不清，“以后去公司，我罩你。”
说完这话他就一头坠入梦乡，睡得香甜无比，连梦都没做一个，只觉得自己像是躺在最为舒适的乳胶床垫里，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得到了最强有力的支撑，温暖又安全，恨不得长眠不醒。
但长眠是不可能长眠的，江鸣鹤郁闷地被尿憋醒，小心翼翼地挣脱岳城的怀抱，下床去上厕所。
他瞥了床上的岳城一眼，心里窃喜，觉得这人就是口嫌体正，嘴上说着“这不可，这不行”，睡着了抱着他抱得那叫一个结实，不仅手臂搂着，腿还要搭在他腿上，根本不像之前在医院给自己陪床的时候那么规矩。
快速放完水回来，江鸣鹤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这才六点多，他轻手轻脚地从挂起来的西裤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上床躺回岳城怀里。
岳城没什么睡眠上的毛病，之前干一天活累得不行，回家洗个澡沾床就着，只是最近没有再工作，天天担心母亲的病情，睡得很不踏实，一晚上要醒好几回，倒是昨夜破天荒地睡了个囫囵觉，怀里好像抱了个温热的抱枕，很是舒服。
但他还是牵挂母亲病情的，江鸣鹤这会儿动作一大，他就醒了，这才意识到怀里抱着的不是抱枕，是粘人的弟弟。
“小鹤？”岳城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
江鸣鹤面朝向他：“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嗯，我去看一眼我妈。”
岳城打了个哈欠，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去宋金莉的病房看了看，见她睡得正熟，还打着小呼噜，也就放了心。接着去洗手间上了厕所，用漱口水漱了漱口——之前给江鸣鹤陪床的时候他就这样，早起尿完，在洗手间里先漱口，再躺回去陪着少爷继续睡，免得被人嫌弃。
江鸣鹤拿着手机给辛凯发了个微信，通知对方早上到医院这边来接自己，别的就没什么事了，看岳城返回，便向他伸出手臂，一副要抱的姿态。
岳城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满足他。
屋里遮光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外边早已大亮的天光照不进来，阴暗的房间里，一对亲兄弟以一副亲密过了头的姿势紧紧拥抱，各怀鬼胎地偷取片刻安慰。
第28章
这一夜睡眠质量太好，江鸣鹤已经不困了，尤其是躺在岳城怀抱里，清晨的身体和脑子都慢慢兴奋起来。
这会儿他大大咧咧地把腿架在对方的腿上，无限紧密地贴过去，故意使坏地蹭了蹭。
“小鹤！”岳城低声制止，手掌扣住他的胯将他往外推。
江鸣鹤明显感觉到他那里立竿见影地硬了起来，心中十分满意，便听话地往后撤开了一些。
岳城见他没有变本加厉，便没再吭声。
兄弟俩不松不紧地拥抱着，各自沉默地等晨勃反应过去，才开始说话。
“哥，你手机里有没有小时候的照片？给我看看吧。”岳城过去的生活江鸣鹤都调查得差不多，没什么可问的，他现在只想看看对方小时候的样子。
岳城没有拒绝，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点了又点，机子反应迟钝，好一会儿才打开相册，里边有一个单独的文件夹，名叫“老照片”。
“最开始那会儿家里没有数码相机，都是我妈带我去照相馆照相，或者请单位同事给我们拍胶卷照片。”他把手机递到江鸣鹤面前，“后来我怕照片不好保存，找了家打印店把它们都扫描下来保存着。”
江鸣鹤接过手机，一张一张地看，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脸上，看对方满脸稚气的笑，自己的唇角也翘得很高，完全落不下来。
“跟我想的一样，你小时候果然很可爱。”这破旧手机的像素简直比座机还烂，他想看清楚照片上的脸就得放大，但手机反应又很慢，划拉来划拉去半天才放大，但照片年代过于久远，放大了就变马赛克，搞得江鸣鹤一阵郁闷。
岳城对他口中的“可爱”表示无法理解，自己从来就没可爱过，普普通通的小男孩罢了，这样的孩子他们小镇一抓一大把。
江鸣鹤自作主张道：“这几张发给我做个纪念。”他打开岳城的微信，在列表里找到自己，把图片发了过去。
这个举动让岳城颇有点汗流浃背，庆幸自己提前把备注改了过来，不然被对方看见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破手机发几张照片几乎发了一个世纪，江鸣鹤的耐心早就用完了，咬着牙忍耐才没把这破玩意给砸了，脑子里转悠着唯一一个念头就是给岳城换手机，现在立刻马上！
等照片发好之后，他才又饶有兴趣地返回相册，点击照片反复观看，这会儿注意力才放在岳城身边的年轻女子身上，来回翻了几下，发出疑惑的声音：“诶？”
岳城一直从背后看着他摆弄自己那破手机，看他瘦长的手指在老旧的屏幕上戳戳戳，急得不行，耳朵都有些发红，觉得他既可笑又可爱，恍惚间快要忘记自己这大哥身份，忍不住想要在他耳朵上亲一亲。
这会儿听见对方有疑问，才醒过神来：“怎么了？”
屏幕上自己母亲的脸被放大得有些模糊，接着听江鸣鹤问道：“这是……你妈妈？”
“是啊。”岳城以为他看不清，补充说明，“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
江鸣鹤看着照片的眼神有些复杂，来回翻阅着带有宋金莉的几张照片，片刻后才说：“嗯，是很漂亮。”他把手机锁屏，转过身来看着岳城那张桀骜粗犷、神情温柔的脸，抬手摩挲着他脸颊上的胡茬，莞尔道，“不然怎么能把你生得这么帅。”
他的手像是带了电，引得岳城皮肤一片战栗，从脸颊麻到了脖颈。
“也就你觉得我帅。”他把江鸣鹤的手捉下来，扣在掌心里，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该去上班了？早上吃什么？我去医院餐厅给你买点吧。”
江鸣鹤躺在他的臂弯里，脸埋在他健壮的胸肌上深深吸了口气，瓮声瓮气道：“不用，我再躺会儿。”
两人没再说什么，安静地睡了半个多小时的回笼觉，才一起起床。
江鸣鹤洗漱完出来，就见岳城已经把早餐买好了，简单的热美式和三明治，外加一小盒鸡蛋牛油果沙拉，低脂又提神。
先前岳城给他陪床近一个月，对他的口味喜好了如指掌，不管准备什么都特别呵护他的心意。他原本不想麻烦对方，打算出去随便买点吃，但看着可口的早餐，还是忍不住坐下来吃了干净。
岳城是十足的中国胃，吃不惯这些，买的是小笼包和粥，陪他一起吃饭。
“哥，你什么时候去公司？”江鸣鹤喝了口咖啡，问道，“阿姨这边并不是离不开人，你也别天天守在这里，还是先去公司熟悉一下环境和业务。”
说到这个，岳城颇有些犹豫：“我还是不去了吧，毕竟我什么都不会，做副总裁，岂不是让人笑话。”
“不会就学，真正到了这个高度，需要的是眼界、见识还有用人的艺术，你多跟几个案子就能摸到方向。”一说起工作，哪怕还是穿着松松垮垮的旧T恤，江鸣鹤也不自觉地展露出一些精英本色，“说不定你在这方面有特长，而且，你在底层的工作经验也有帮助——最起码你对外卖这一行的情况比较了解不是吗？这就是基本的数据来源，可以做相关的营业分析、营销分析、顾客分析等等，如果集团投资餐饮业，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工地的经验也很宝贵，至少你对自己亲手盖的楼很了解，发散开来对那些地皮的价格、工程质量、安全性等都可以做预估，包括这些建筑的商业价值，都可以纳入参考，如果集团需要投资本市的房地产，你不就能有的放矢了？”
岳城确实不知道自己的那些经历还有这些用处，被他这么一说，像是得到了极大的鼓励：“好像是这样，如果我不知道的，还可以找以前的工头们打听，能问出更多细节。”
“别妄自菲薄，你这些年又不是在家啃老，只要工作过，经验总有用，就看你是不是注意观察总结了。”江鸣鹤点拨道，“最不济，你会处理人情世故吧？工地那么老些人，工头、工头罩着的，老手、新手，盘根错节的关系，就算你刻意避着，总能感受到，这种层级结构跟公司差不多，掌握规则就行。”
“小鹤，你真的是……”
江鸣鹤挑眼瞥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岳城被他鼓励得心潮澎湃，越发觉得他不是一个花架子少爷，也难怪江裕敢把整个集团交给他，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是低头道，“就是……为你自豪。”
江鸣鹤已经从他的表情上收获了极大的满足感，自己这些年付出的努力、得到的成果，从未换来父亲半分认可，更别提听对方说“为自己自豪”。
现在好了，他不稀罕了，已经有人肯定了他的价值，给了他想要的认可。
“如果你今天没什么事，就跟我去公司，先熟悉一下情况。”江鸣鹤说。
岳城还是有些迟疑：“江总还没说让我去。”
“那就先不说你的身份，只是过去看看。”想到将来有可能兄弟俩一起工作，朝夕相处，天天见面，江鸣鹤便忍不住心花怒放。
“嗯……我考虑考虑。”
看他其实有些心动，江鸣鹤便没有再继续逼他，给他留些空间。
稍后辛凯拿了干净的西装过来，换好之后江鸣鹤便先去公司，岳城送走他们，又去病房里探头看了看，便对上母亲一双清醒的眼睛。
“妈，你醒了？”他有些尴尬，“是不是吵到你了？”
宋金莉没什么表情地坐起来，岳城连忙上去扶她，解释道：“有个朋友过来借住了一晚上。”
“是江裕的儿子吧？”没有丝毫缓冲，宋金莉就这么问了出来。
岳城脸红耳烫，但既然被戳穿了，他便没否认：“嗯，你怎么知道的？”
“听见他叫你哥了，他对你还不错？”宋金莉像是随口问道。
“他人挺好的，年轻，有事业心。”岳城不敢说之前自己在庆海这边打工就跟江鸣鹤认识，毕竟母亲一直不希望他来这里，“性格也很好，比较重感情。”他怕夸得太多引发母亲反感，便转移话题，“妈，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碗炝锅面吧？”
宋金莉摇摇头，长期病痛导致她并没什么食欲，而是冷笑了一声：“江裕能养出重感情的孩子？真是稀奇。”
岳城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敷衍道：“可能小鹤随他妈。”
“他妈也没什么心，有钱人家的女儿，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会当妈吗？”宋金莉语调揶揄，“随便上个网都能看见她在国外花天酒地。”
岳城：“……”
他是真不知道母亲居然还一直关注着江裕夫妻俩的动向，看来多年不提恨，可恨意从未消弭。
只是他不太希望母亲对江裕的恨意绵延到江鸣鹤身上，毕竟小鹤是无辜的。
但这话他又不可能说出口，只能保持沉默。
“你跟那小子关系怎么样？”宋金莉突然问道。
岳城愣了愣，迟疑地说：“刚认识，能怎么样，妈，要是你不喜欢我和他们走太近，我就和他保持距离。”
“倒也不必。”宋金莉轻声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跟江裕做了交易，你当然要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将来免不了和他们家人相处，那两口子你没必要多搭理，跟这个弟弟处理好关系，的确没什么坏处。刚才我听他想让你去丰耀集团，你就去看看吧，就当提前跟大家熟悉熟悉，也免得江裕说话不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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