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美好的孩子,眼睛亮如水色,一尘不染,像是一个误闯尘世不食烟火的小天使,为什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他?
季岁晚这样想着,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差点又要掉出泪来。
时淮是在午饭后接到校长的电话的,他听着手机里年近六十的老校长隐晦地询问自已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时,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语气淡定到让校长都怀疑自已的耳朵。
一个极具潜力的青年副教授,在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被人举报涉嫌学术造假,停职调查是必须走的流程,即使经过调查洗清了嫌疑,也势必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的学术生涯。
挂掉电话没多久,边浔和许知会就风风火火上了门。
“盛千阳这狗东西这么快就对你下手了。”许知会双手紧握成拳,指节用力扣紧直至泛白,指甲狠狠嵌入掌心,他瞟了一眼不远处餐厅里正照顾着小岛吃甜品的边浔,压低了声音。
“你打算怎么办?”
“没做过的事,我担心什么。”
许知会看着眼前极其淡定从容的时淮,原地怔愣了几秒,才蹙着眉开口:“你知道盛千阳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既然能做出让人举报你这种事,一定有几百种方法来造谣诬陷你。”
许知会不知道时淮到底是怎样才能做出这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的,到底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他只知道他的好兄弟这一路走来真的太不容易。
五年来,在抓住一切机会寻找小岛的同时,他没有放弃他的学业。
很多次在凌晨三四点从全球各地无功而返,为了提神完成当日的作业不知道续了多少杯的咖啡,眼下常备的青黑眼圈和洗多少次都洗不去的憔悴……
在牛津本硕连读毕业后,他果断放弃在英国优渥的工作机会,选择去首都大学当一名普普通通的讲师。
只因为这份工作时间自由,能给他更多的机会去寻找那个被盛千阳藏起来的小孩。
而如今,一旦学术造假的罪名落实,他这些年在学业上所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甚至会被学术界彻底封杀。
时淮眼眸倏然抬起,目光静而缓,让许知会一瞬间联想到深不见底的海洋。
“别让小岛知道。”他只淡淡说了这几个字,就转向了小岛和边浔所在的方向。
许知会愣愣地望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口,却最终没能再说些什么。
他知道自已绝不应该劝时淮放弃小岛,但联想到时氏面临的危机和时淮本人迫在眉睫的困境,他竟不知道如果将自已代入时淮的角色,自已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许知会坐回到沙发上,遥望着餐厅里其乐融融吃着蛋糕的三人,觉得自已刚刚骤然迸发出又一闪而过的念头真的罪恶至极。
他狠狠一拳砸在自已的大腿上,没有注意到小岛突然望向自已的那道目光。
第41章 痛到快要死掉了
“小岛,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好不好?”
时淮临出门前仍然不放心地在江屿白面前蹲下了身,柔声叮嘱着,抬起手一颗颗系好了小岛睡衣上的扣子,遮住他露出来的雪白的锁骨。
“很快,很快我就会回来,宝宝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给我发信息,我给你买回来。”
时淮看着刚刚睡醒的少年眼睛都没能完全睁开,却还是朝自已乖乖点头的模样,他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汪秋水。
这次回首都是一趟不容拒绝的行程,他在督察组的要求下务必亲自上交厚厚一沓材料,还要在首都接受督察员的面谈。
他是不放心留小岛一个人在家的,季岁晚平日也要去科研所里上班,不能在家里时时陪着小岛,时淮只能把许知会叫来家里,将小岛托付给他照顾几天。
“放心吧,再不走赶不上飞机了啊。”许知会揽着江屿白的肩,朝时淮挥挥手。
时淮扯了扯嘴角,在即将起身的一瞬间,少年将身体贴了过来,两只手揽住他的脖颈,给了他一个柔软的拥抱。
“时淮哥,再见。”
时淮起身的动作顿了顿,捋着少年鬓角的发丝,紧紧回抱住他温软的身体。
在司机和许知会的轮番催促下,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
许知会目送他远去,直到再也看不清车辆的影子。
他眼眸一垂,缓缓偏过头去看身边的少年,意外地发现少年的目光早已落在了自已的身上。
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是刚刚没睡醒时的迷茫,此时纯净清澈的像是月夜的雪地,清清亮亮的,专注地望着自已。
好像让许知会想起了过去的小岛,那个总是灵动鲜活的,总喜欢黏在时淮身边蹦蹦跳跳的小家伙。
许知会被那道纯净透亮的目光看得有些愣怔,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摸了摸少年的后脑勺。
“怎么了,小岛,饿不饿?我们去吃点早餐吧?”
他揽着江屿白的肩,想要带着他进门,却被少年温润的声音绊住了脚步。
“知会哥,时淮哥不是去开会的对吗?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许知会在那一瞬间,脑子像被谁撕扯了一下,一阵猝然的疼痛让他不由瞳孔骤缩。
或许他们都忘记了小岛是个多么聪明的孩子,尽管他们千方百计将所有不好的消息避开他,他那敏锐的洞察力也让他不会是一无所知的模样。
许知会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想什么呢小岛,你时淮哥能出什么事情,就是他学校突然有个紧急会议,推也推不掉,放心啊,顶多两三天就能回来了。”
若是许知会回忆起来,那天与小岛一起度过的一下午是极其愉快的,甚至让他认为小岛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已的说辞,不再纠结时淮此次行程的真正目的。
他们共同完成了乐高城堡的搭建,许知会微笑着看小岛将精美的城堡细心地用防尘罩罩起来,放在了时准卧室的书柜上最醒目的位置。
他们一边喝着鲜榨果汁,一边玩了一下午的switch。
无论哪个游戏许知会都被小岛虐得体无完肤,最后只能无力地倚在沙发上高举双手投降,逗得小岛咯咯笑。
其间小岛还接到了时淮和季岁晚先后打来的电话,少年乖乖应答着,笑得也很甜,让许知会产生了什么事情都从未发生过的错觉。
晚上临睡前,许知会从佣人那里接过刚热好的甜牛奶,亲自送到小岛卧室。
小岛刚洗过澡,乌黑的发梢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白得发光的皮肤上氤氲着温热的水汽,还混着沐浴露的清香。
许知会看着他乖乖喝下那杯牛奶,听到他对着自已说了一句轻快又愉悦的“晚安”后,回到客房洗了个澡,破天荒地在十点之前就轻轻阖上了带着疲色和倦意的眼睛,窝在被子里睡熟了。
如果他知道第二天一早自已兴冲冲敲开小岛卧室的门想要叫他吃早餐,却看到房间内空无一人的景象,无论前一晚有多么疲惫他都坚决不会再闭上眼睛。
江屿白是在深夜离开时淮家的。
他做不到那么自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住在时淮哥和季阿姨他们为自已建造的乌托邦里。
他知道自已当前唯一的选择就是找到盛千阳,跪下来求他放过时淮哥,放过时氏集团,向他保证自已再也不会逃了,再也不会离开他。
可他觉得心里好痛,痛到快要死掉了。
树影在夜风中沙沙簌簌,偶尔有一声声短短长长的虫鸣传来。
江屿白绕开门卫和保镖的视线,灵活地翻过院子的高墙。
在走在大街上的那一刻,他如同孤身穿梭于漆黑的隧道中,黑暗以毁灭般的侵袭笼罩了他,而这漫漫长路仿佛没有尽头。
他不知道在这茫茫长夜自已该如何找到盛千阳,又是否能取得他的原谅,让他不要再对时淮哥下手。
他隔着路灯昏黄的光亮,隔着夏季的晚风,听到了鼎沸的音乐与喧嚣的人群,脚步渐渐停滞在一家酒吧门前。
在此时,他的意识仿佛才逐渐回笼,如同踏在云上的身体重新获得了仍在人间的实感。
江屿白茫然地眨了眨眼,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很想把自已喝到一醉不醒,想着是不是只有这样身上和心里的痛苦才能减少一些。
这样想着,他也这样做了。
坐在吧台上点酒时,酒保忍不住多看了江屿白好几眼。
在这个酒吧里工作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又清纯的男孩。
在一片纸醉金迷和灯红酒绿之中,这个男孩好看得很扎眼,看起来一尘不染,无形中散发着吸引一切光芒的魅力。
“小帅哥,自已来的?”
酒保倚在吧台上摆弄着调酒杯,目光在翻看着酒单的江屿白身上游走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跟他搭了话。
江屿白轻轻“嗯”了一声,随手指了指酒单上的一款特调鸡尾酒。
头顶彩色的灯光扫在他的脸上,光影交错中更凸显出他深邃的五官和精致的脸部曲线。
酒保很快将调好的鸡尾酒端给他,在江屿白接过的一瞬间,酒保不经意间触到了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感受到一丝温软的触感。
他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再次抬眸望向那张看起来漂亮又乖巧的脸时,目光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第42章 他没少碰你吧
江屿白并没有注意到酒保突然变了味的目光,他接过酒杯,很淡地说了声谢谢。
昏黄柔和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打着浅浅的灰影,清瘦单薄的身躯坐在光影里有几分孤清冷寂。
“小帅哥,心情不好吗?”酒保停下了手上调酒的动作,目光在迷离的灯光下将酒杯里的鸡尾酒一饮而尽的少年身上逡巡不止。
江屿白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指着酒单又点了几杯酒。
“心情不好就喝点度数高的,一醉解千愁,我请你……”
他未说完的话被不远处的卡座那边传来的嘈杂声响打断。
推搡声和尖叫声不绝于耳,酒保伸长了脖子瞧了瞧。
只见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孩被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堵在了角落里,裙子已经被男人泼洒出去的酒液浸湿。
男人恶劣地笑着,因为女孩的不配合狠狠扇了她几个耳光,开始撕扯起……。
“每天晚上都得来上一出。”酒保低声感叹,又一杯酒递到江屿白面前,“这些有钱的老总们真是无法无天,今天不知道这又是哪个可怜的女孩要遭殃了……”
他无意间垂眸一瞥,看到原本在听到声响时连头都没回、只顾着闷头喝酒的少年蓦地蹙了蹙眉,在自已弯下腰从柜子里取了个酒杯的工夫便从自已面前消失了。
酒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影挤进了喧哗吵嚷的人群漩涡中。
“我去……这孩子该不是喝多了吧。”
酒保脸上不知道是震惊更多还是呆滞更多,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
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酒迎面泼在了那个闹事的男人脸上。
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犹豫。
被劈头盖脸浇了杯酒的男人懵在了原地,半晌后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向那个已经将自已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女孩身上的肇事者。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迅速,他的拳头已经气急败坏地挥向了那个少年的脸。
却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有这么大的力气,在闪躲自已拳头的同时狠狠一脚踹到了自已身上。
围观人群发出了惊呼声,眼看着男人被踹倒在地,胳膊扫落了桌子上的一排玻璃酒杯,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妈的,小杂种……”男人痛的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暴躁狂怒的狮子朝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猛扑过去。
却在看到少年的面孔的一瞬间,猛地停住了脚步。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这张极度漂亮的脸让男人确定自已绝对不可能认错,眼前这个闹事的家伙就是那天酒会上盛千阳身边的漂亮少年。
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同,男人上下扫视了江屿白一圈,发现他当时脖子上……已经不见了。
男人眯了眯眼睛,思绪百转千回。
他当然记得当时厉总对这个漂亮少年有多么心动,甚至要拿十几个亿的利润来换他。
如今少年的……摘下来了,想必是因为脾气太倔已经被盛千阳给丢弃了。
自已若是在这时候把他打包给厉总送过去,那几天后的招标不就势在必得了。
男人哼笑了几声,迈着大步朝角落处的两人逼近,女孩湿透的裙子外面裹着江屿白的外套,身体颤抖着躲在少年的身后。
男人的保镖们已经挤过人群赶了过来,将他们围在中间,摆出一副护主的阵仗。
仿佛只待老板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去撕碎那个漂亮的少年和藏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孩。
“小家伙,见义勇为?英雄救美?”男人如一头暴躁易怒的狮子,目光在江屿白身上打着转儿,像在看一只濒死的小动物。
“但你觉得,你们走的掉吗?”
男人挑衅般地伸出手指挑起江屿白的下巴,在触碰到他柔嫩皮肤的那一瞬间被少年满是厌恶地狠狠打开。
江屿白那双乌黑透亮的眼眸闪着狠厉清冷的光,拳头握紧了,大有一种要和他鱼死网破的决绝之意。
“很好,我就喜欢脾气烈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面色不虞的少年,眼神示意保镖拿来一整瓶威土忌,“这样吧,你想救这个小丫头,我给你这个机会,把这瓶酒喝掉,我就放她走怎么样?”
男人的保镖并没有等江屿白反应,训练有素地上前一人扯住他一条胳膊,扼制住他的挣扎,把他牢牢按在了沙发上。
男人挑挑眉,一手握住江屿白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酒瓶开始往他嘴里灌酒。
江屿白被桎梏得动弹不得,微微仰起头艰难地吞咽着男人向下灌注的晶莹酒液,嗓子被陌生的呛辣灼得发烫,直到胃里也烧得如同冒了火一般。
躲在角落里发抖的女孩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尖叫出声来,也顾不得自身安危了,“扑通”一声跪到男人面前恳求他放过这个唯一愿意对自已伸出援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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