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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您哪位?(穿越重生)——路沈半

时间:2024-12-25 14:14:45  作者:路沈半
  方晓夏说话快人快语,心肠也是直来直去,若是看不惯方池什么地方,总是当场指出,过后也就没有什么情绪了。而方与之,在方池进方家之前,一直都是方家独子,他虽然身有残疾,但照顾妹妹,体恤父亲,是这个没有母亲的家中,情绪最为稳定温柔的那一个。
  方与之从未和方池吵过嘴,甚至总是在方池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但在他心里,有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呢?他会不会想:若我身康体健,是不是这个家里,就不需要再收养一个孩子?若我有资格考试做官,我是不是也会官至六部?
  此时他的无力感到达了顶峰,他牙关紧咬,拼尽全力对抗着身体里的无力感,一字一顿地对方池说道:“这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等我查到了真相,我第一个告知你。”方池没理会方与之地情绪,继续推着花竹往外走。
  方与之挡住了方池的去路,方池往左他便往左,方池向右他马上也向右,他虽然没有方池灵活,但是方池不想伤他,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
  “我要知道。”
  “我答应你,等查清楚了,第一个告诉你。”
  “我现在就要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疲惫此时袭来,方池尽力抵抗着。
  “所有你知道的、关于父亲的一切。”
  方池抿了抿嘴唇,就这样低头看着方与之,不语。
  “自从你来方家,我父亲待你如何,我兄妹二人待你如何?”
  “你们待我如亲生。”
  “那你为何瞒着我们。”方与之步步紧逼。
  “正因为如此,我此刻才不能说。”
  “一醉,”方与之忽然叫了方池的表字,“一醉”此名,承载了方池太多的过往,方家中人并不常叫,方池听了也是一激灵,方与之见他认真起来,继续说道:“我生下来便是残疾,这一辈子没过过一天正常日子,我不能骑马、不能科考,”他看了看正朝他走过来的方晓夏,“如果不是你们,我活着也没有什么盼头。”
  方晓夏忍了一晚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哥,你在说什么啊,父亲刚去,你要坚强一些,家里以后还要靠你呢。”
  方池却是听懂了方与之的话:我活着并不快乐,也没什么盼头,自然也不怕死。他朝方与之点了点头,打算等方晓夏走了,便告诉他。这点头算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暗号,已经使用多年,每逢有什么不能当着方晓夏面说的话,总是如此交流。
  但是此刻,方与之却像是没有看懂一般,盯着方池的眼睛,说道:“你说吧。”
  这便是无需避讳着方晓夏的意思了。
  方池心中不悦,方晓夏说到底,也做了自己这些年的姐姐,她一心做个与世无争的大夫,方池不愿拖她下水。可今日方与之这态度,倒像是方晓夏才是他唯一的家人一般了。
  他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转向方晓夏,说道:“现在的事情,我也有很多猜测,但能确定的是,此事凶险非常,你确定要听吗?”
  方晓夏被如此严肃地一问,看了看方与之又看看方池,见两人都等着自己拿主意,便道:“要听。”
  “听了之后,还要保守秘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仇人笑脸相迎,你能做到吗?”
  方晓夏从此刻的氛围里感觉到了这个决定的重要性,她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不仅关乎是否能为父报仇,还关系着自己的性命,和周围人的性命。她自幼受宠,无论是父亲哥哥,还是面前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二哥,都待她极好,也将她保护得十分周到。所以一直以来,自己从未长大过,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没有与任何人虚与委蛇的必要,自然也不会伪装和撒谎。
  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终说道:“恐怕我不能做到,但是你今日告诉我后,我便回罗村行医,绝口不提此事,自然不会走漏风声。”
  方池点点头,示意十三再去外面看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抱歉,还是不能告诉诸位,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会开口的。”接着他伸手灭了几盏灯,往棺木那边走去,“还是安心给父亲守灵吧。”
  方晓夏气得骂了起来,但又想到若是父亲听到,定是要板着脸训斥自己的,在这么一想,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上眼眶。她想让方与之说几句,却见自己哥哥妙色平静,一手摇着轮椅,一手推着自己的后腰往前走,方与之接收到方晓夏的目光,叹了口气朝着方池的背影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们就这样放过了。”
  等到众人都跪在灵前,十三也回来了,朝方池点了点头,这时候方池才低低地开口:“我们怀疑是侯家。”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仍旧盯着灵位,往火盆里送纸钱的手也没有停。
  方晓夏却是刷地一下扬起了头,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方池,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早有防备的方与之捂了嘴,低声说道:“听着,别出声。”直到方晓夏点了头,这才松手。
  方池像是没有看到这边的动静一般,接着说道:“父亲是因为查他们的产业而被杀的。”
  方池一边烧纸,一边断断续续地将目前的进展讲给方家兄妹。等他全部说完,方与之才问道:“那现在你们准备怎么做?”
  “解刨尸体。”
  “你疯了?”最先出声的是方与之,但他说完话,觉得自己声音高了,闭了嘴好长时间没开口。
  房内沉默了一阵,方与之才继续说道:“留个全尸,是我们最后能为父亲做的了。既然你还在朝中,你多帮着打听下消息吧。”
  方池苦笑:“你觉得经过这些事情,我还能在留朝中吗?”
 
 
第84章 恋情曝光,方家日落西山
  方池既然死了父亲,自然要丁忧。
  花竹想起那打着蔫儿的管家。
  方衡一死,方家就没了在朝为官之人。方家已经计穷力竭,怕是难再翻身。
  但显然方池并不这么觉得,他将通天门的事情,一字一句地和方家兄妹说了,最后总结道:“我们有怀疑的方向了,但要解刨看有没有证据。”
  我们。
  方家兄妹听他这么说,目光都看向花竹。
  花竹见他们将目光投过来,解释道:“我们怀疑通天门背后是侯家,方大人正是查到了通天门的把柄,才会遇害的。”
  方与之沉吟了片刻,说道:“侯家水深,长子侯川在朝亦有实权,他一向谨慎,怕是难以接近。侯海此人,虽然风流浪荡,但攀高踩低,若是之前,倒好接近,如今父亲不在,怕也难有机会。”
  方晓夏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应该不会,他们今日不还是来……”她说到此处,她猛然收声,然后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莫非他们是……”
  “恐怕他们就是来打探的。”
  方晓夏的猜想得到了确认,她气得几乎喘不上来气,一下想要站起来,却被方池按下。“不要轻举妄动。”
  方晓夏连舒几口气,这才理顺了呼吸,对方池说道:“父亲留给你的那封信,可有说什么?”
  方池眼睛忽然低下去,似乎是回想了一下,才道:“没有说什么。”
  那信写明是给方池的,方晓夏也不好强迫他拿出来,只是颇有几分惆怅地问道:“那侯家怕是难接近。”
  一时间谁也没有接话,似乎是都认同了这个说法。
  几人正一筹莫展之际,花竹开口说道:“前几日在蜂巢,侯海约我见面。”
  方池正在烧纸的手一抖,一把烧着的纸钱掉在了外面,方晓夏伸手帮他收了进去。方与之却似没见过花竹一般,借着灵前昏暗的烛光,目光在花竹身上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才问道:“你是说,你可以去侯海身边查探?”
  花竹点了点头,这简单的动作,仿佛有千钧之力,方与之的眼睛一下子就跟着亮了起来。
  方池一把站起,目光几乎穿透了花竹,说道:“你跟我来。”
  花竹并不睬他,接着跟方与之说话:“与之兄,你放心,当初我父亲枉死,这些年我一直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是我不孝。方伯父的事情,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过估计去一次,找不到什么证据,要等他相信了我,才好行事。”
  只听咚地一声,方池又跪了回去。然后他开口道:“花竹不能去。”
  这话不是对花竹说的,而是对众人说的,花竹也就没有接话,反而起身拿了一叠纸钱回来。方与之从花竹手里接了纸钱,一边烧纸一边对方池说道:“你能替他做决定?”
  方池似乎没想到方与之会这样说,转了脸盯着他看了许久。方与之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是没有看方池,而是接着说道:“方池,自你被认养,我方家众人,从未将你当作外人看待。你要保留之前的表字,父亲按着你的表字给你取了名。你要习武,父亲给你请师傅。你去了边疆,我们全家人日日夜夜挂念,你写信回来让我们照顾的人,我们也如你所愿尽量照拂。”说到此处,他抬头望了望方衡的棺木,“就连父亲这次出事,也是听了你的话,去帮你查案子。如今他命丧黄泉,我们没有人责怪过你哪怕一句。当初你虽救过我兄妹二人性命,这么些年过去,我们亦已还清,如今我们自问,已经对你并无亏欠。”
  花竹听出方与之话中之意,劝道:“与之兄,莫要……”
  方与之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说完,他平日里不是话多之人,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他想说话的时候,让人很难打断。他接着说道:“如今父亲死于非命,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是要去报仇的。就算只有一丝丝机会,我也不愿放过。”他转脸看向花竹:“若是花竹不愿去侯海那里,我定不强求,但是若他愿去,任何人,都不能阻拦他。”
  “他不适合。如果有人要去,也是我去,至少我有自保之力。”方池说道。
  方与之说道:“你的身份不合适,侯海定会警觉,更何况,你愿意去,人家可不见得愿意要。”
  方池说:“那我便去杀了侯海。”
  花竹说道:“方大人死因未明,如果不是侯海所杀,或者不是侯海一人所杀,你到时候不会遗憾吗?而且,你若杀人,到时候入狱了,方与之和晓夏姑娘怎么办?”
  “他们能照顾好自己。”
  若说花竹此人,在身处劣势的时候,有什么长处的话,那就是他总能更早地接受了现实,他知道他们如今已没有办法正面与侯家相碰,但方池却一直抱着无望的幻想浪费时间。花竹知他是舍不得自己受苦,虽然心中多般不愿,还是压着脾气劝道:“你若没能斩草除根,到时候我和宝娣怎么办?”
  方池:“我让十三去。”
  方与之不合时宜地一笑,说道:“你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婉婉呢,她与侯海是旧识,让她去总可以吧!”
  方与之原本平静的面孔变得阴沉起来,像是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他的嘴唇紧闭,仿佛在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情绪。
  “婉婉已经赎身,江湖与朝堂的事情,她不会再参与。”
  “你不舍得婉婉去,却要花竹去?”方池眉头紧锁,双眼中闪烁着不满和愤怒的火光。
  方家两兄弟对视着,目光如刀,仿佛要将对方穿透。
  花竹劝和:“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吧,我去侯海那,与之兄你让方池解刨。”他说完,又转向方池,劝道:“通天门若真是侯家建起来的,他们这么贪心,不会轻易放弃。况且此事不是你一人的私仇,通天门绑架的那么多驭灵人还不知去向,你杀了侯家兄弟,不出几年,自有孙家王家张家来接手,我们还是查清来源,从源头下手。”
  方晓夏也来劝:“你说父亲当时要去镇江,是为了世间众人的疾苦,我们彻查此事,也算是完成父亲的遗愿吧。”
  方与之先被说动:“我同意。父亲的尸身可以解刨。”
  秋风卷入灵堂,众人都被冻得一哆嗦。方池双眼瞪得溜圆,瞳孔中映射出无尽的绝望。
  “你们一个个都逼我!花竹,你不知道侯海那厮约你是去干嘛的吗?”
  “我知道,但我别无他法。”花竹抬头看向方池:“为了扳倒通天门,我这些牺牲不算什么。你也莫要放在心上,若是……若是你介意……往后我们……我们就……”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你上了谁的床?”方池发出一声低沉而压抑的嘶吼,他是真的生了气,他的肌肉紧绷,一双凤目血红,目眦尽裂,几乎是磨着牙说道:“你如果非要去,那么在你去之前,我有一件事要说,只是这一件事,无论命运之后怎样轮回,我绝不会再说第二次。”
  众人被方池逐渐变得狰狞的模样吓到,都屏着呼吸,等着他说这件生命中绝无仅有的事情。
  “若你愿意,你跟百人千人上床我都一样爱你。你以为我在乎的是所谓的‘贞洁’吗?”方池压下一声尖啸,手中的纸钱几乎被攥成了粉末,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我在乎的,是你的无奈,到时候侯海定会折磨你,你身体上和心理上都会遭受极大的创伤。这些记忆会在以后的人生中紧紧跟随着你,毁掉你的下半辈子,毁掉你岌岌可危的人生!”
  花竹被方池突如其来地示爱所震惊,随即感到有些窘迫,他耳朵尖红了红,又清了一下喉咙,试图压下这份困窘。
  他暗自庆幸之前方池已经灭了一半灯火。
  花竹看着方池在昏暗灯烛中摇曳的凤眼,有些支吾地说道:“我可以的,我相信我可以的。即使我不可以,我的下半辈子,还有你在身边,你会让我熬过来的。”说完又忽然想起这是在方衡的灵前,一下子整张脸红了个透,赶紧给方衡磕了两个头。
  两人这段告白说完,方与之仿佛被雷给劈了,他瞪着一双没有焦点的眼睛,往方池那边瞅瞅,又朝花竹那边瞧瞧,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方晓夏看他这副样子,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至于十三,他早已经推门而去,只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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