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未说完,被方池一个吻堵了回去,“不许提侯家。”
花竹想了想,决定不和醉鬼计较,妥协道:“那我明日便先不去蜂巢了吧,我去别处找找宝娣。”
话说完,他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低声自语说道:“可是我如今,就是这样一个身份,若不扮得像些,怎么让人相信呢?”
“我相信。”
“你相信什么?”
“相信你自有风情。”
方池这话说得奇怪,花竹坐起身,扳正了方池的身子,说道:“此话怎讲?”
方池喝了酒,反而没有了平日里的小心思,变得十分直白好懂,他直截了当地说道:“那日在风月楼,你中了刘帙晩的迷香,是我帮你疏解的。”
“什么?”
“你迷迷糊糊的,在梦中难熬,我不忍心……”
花竹慢慢想起他说的事情,面颊跟着红了起来,随后一个嘴巴甩上方池脸颊,“那次我们才第二次见面!”
方池被打,酒醒了几分,他换了副认真的模样,话里却带着委屈说道:“我们小时候就见过,那时你还没有想起来。”
“那你也不能和还未熟悉的——”
“我爱了你一辈子。”方池环住花竹,幽幽地叹息道:“从我知道什么是爱的那天,我便爱你,一直到我活着的每一天。”
情话来得突然,花竹一时无言。随后方池的吻覆上唇来,花竹伸手抱住对方,不再说话,任由他在自己口腔里攻城略地。
一个长吻吻得两人透不过气。
随后吻落在脖子上,落在胸前,花竹对刚才的那一巴掌有些愧疚,于是将手指插在方池柔软的头发里,对他予取予求。
方池得了默许,憋着一股狠劲,将这些日子里的委屈、嫉妒和不甘全部宣泄在了床上。
如此折腾了大半夜,花竹觉得自己是波涛中摇曳的一艘小船,又仿若狂风里的一片落叶。海浪一遍遍撞击着他,疾风一次次席卷着他。
“这几日恐怕是哪里都去不了了。”花竹模模糊糊地想着,然后昏了过去。
过了四天,十三带了消息回来,说已经找到入口,花竹起身便要走。
方池却不让,说道:“我去,你从前将赵青送上了断头台,他对你有恨。”
花竹眉头微皱,思考了半晌,对后说道:“还是我去比较合适,我和赵青虽有旧怨,但如今我已被罢官,对他并无威胁,我们遇到,他最多狠揍我一顿出气。况且我声名在外,万一露馅了,也好圆,而且,你前几日才与赵青喝过酒,如果遇到,他难免心生疑窦,到时候我们的计划容易被泄了底。”
方池看了眼十三,十三说道:“不如我去。”
“你是暗牌,若是在里面碰到赵青,不也一样暴露?”
十三回看方池,顶着对方能杀人的眼神的压力,如实说道:“我同意花竹去。”
方池眼神如刀,十三低下头不看他。
房内一片寂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窗外传来的微弱风声,成了屋中唯一的声响,三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没有一丝晃动,风声在这份沉寂中也被无限放大,呼啦呼啦,清晰而悠长。
方池转头看向花竹,他明知花竹前去,是最优的解决办法,却还是不甘。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看到花竹转过头来的坚定眼神,心知再无转圜的余地,只能同意。
当晚,花竹到了十三说的门口,方池和十三远远地看着。方池想再走近些,被十三严厉制止了。
“你若不谨慎些,到时候血溅当场的,可不止我们两个。况且,若真有什么问题,花竹自会传信号出来。”
方池望了望花竹几乎看不见的背景,竭力忍下。他看着花竹进了门,心中吊着的那口气,非但没能吐出来,反而觉得更加窒息了。
第94章 动魄惊心,地下城池齐备
方池的感觉没有错,花竹的确遇到了麻烦。
十三所说的门口,隐在一处墙壁里,花竹敲了敲墙壁,门上露出一个空洞。花竹将玉牌递进去,墙壁才打开一角,让花竹侧身进入。
进去后的空间倒是不小,站了三个人在把守。花竹见其中一人拿着他刚递进来的玉牌,去身后的盒子里找着什么,另一个则开始搜他的身。等他的身被搜完,收了他玉牌的那人,朝另两人说道:“没找到。”
花竹心中顿时一紧:看来是要两枚玉牌拼在一起,才能成为通行的凭证。如今另一半不在此处。
他心知不妙,想着先回去再说,刚要转身,三人中为首的胖子一声令下,他就被绑了起来。
花竹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恳求道:“这位大哥,你们找不到令牌不是我的问题,你们这里有没有管事的,跟他说是侯大人邀我来的……哎!”
他话未说完,身侧忽然又打开一扇门,花竹进来后,本就精神紧绷,这门隐蔽,突然一开,吓得他险些咬了舌头。
只见门里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他面色惨白,手上拎了几个食盒。那人瞟了花竹一眼,朝他身侧的两人招呼道:“几位大哥,要不要先吃宵夜?”
胖子挥手轰他:“一边去,连口酒都没有,吃什么宵夜!”
来人从怀里掏出来个东西,往对方屁股底下一塞,陪笑道:“小的无能,不敢私带。”
花竹没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但那胖子想必是非常明白,他伸手弹了送饭人一下,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说道:“行吧,辛苦老弟了。”
送饭人却不走,他又瞟了花竹一眼,低声道:“侯大人正发脾气呢。”
胖子也跟着看了花竹一眼,问道:“因为啥?”
“听着好像是说被谁爽了约,厨房里的都跟着坐了蜡,我这不赶紧找个送饭的托词出来了。”
胖子挥手,示意押着花竹的两人松手,他走进仔细看了花竹一眼,问道:“谁让你来的?”
“侯大人。”花竹知道里面的那个侯大人,不是侯川便是侯适,但好在侯家掩了侯海的死讯,还能让他利用和侯海的那一星半点儿关联糊弄下。
“他怎么跟你说的。”
“没必要告诉你。”花竹摆出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
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就是你进我退的一个平衡,花竹这边强势了一些,对面就开始温言软语下来。
“小官人,这里不同别处,我兄弟奉命看守,若有得罪,给您道歉。但这口令,您不跟我说,再往后走,也终究是要对的,还请行个方便,莫要为难小的。”
花竹见他松口,腰杆挺直了些,斥道:“我为何要给你行方便,你且将我绑了带走吧。那玉牌对不上,你们奉命办事罢了。”
这时,送饭人戳了戳为首的胖子,低声道:“会不会是这位小官人走错了门,那玉牌在北门呢,要不我帮大哥们跑跑腿。”说罢,又苦着脸说道:“后厨那边正罚人呢,我现在实在不敢回去。”
胖子想了下,觉得确实有可能,但他一向谨慎,不敢让送饭之人去核对。于是抬手一指,点了花竹身侧一人,让他去了。
那送饭人却不肯走,央着看守让他留一留,说要避一避管事厨娘的威风。胖子从屁股下面将方才他带出的东西掏出来,往嘴里灌了一口,似乎想起对方的好处,于是并不赶人,默许他留下了。
花竹心中忐忑,这玉牌是自己父亲的遗物,当时十三说,他是凭这玉牌回来复命的,难不成,当年十三和自己的父亲,真的是在给通天门卖命?
若是这样,那自己父亲的死,会不会与通天门有关系?
若不是这样,那么今日,自己会不会在此间丧命?
还有那看守说的口令,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一句。如果是过了这关,后面漏了馅,不知道要如何收场,等他们真的去叫侯川或者侯适过来,自己不一定能骗过那两只老狐狸,到时候花竹的一条命,今日恐怕就要留在这里了。
他还在想,去北门的看守已经复返,他手里拿了两块玉牌,说道:“还真被这小子猜中了,果然在那边。”
胖子接了两块玉牌,对花竹行了个大礼,说道:“小官人,我们这里是入地门,您的牌子在通天门呢。不过今日你走错门,我们拦错人,也算缘分一场。侯大人此刻心情不佳,万望您进去之后,谨言慎行。兄弟几个,感恩在心,若日后有需要,定记您大恩。”
花竹没工夫管他说的大恩,他有心试探,看了胖子一眼,率先说道:“著诚去伪。”
胖子见花竹把自己的词给说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荡然无遗。”
好险。
原来中间那句“小疵小弊”不需要说。
送饭的人瞄着众人的表情,此时陪笑道:“几位大哥,这小官人也对上了对子,不如就让他跟我一起从后门进去,也免得再去绕大圈,让侯大人等了。”
那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犹豫了一番最终为首的胖子点了头。
花竹跟着送饭之人进了门,门后是一条地道,潮湿的风从里面吹来,越往里走,墙上的灯光越暗。
两人谁也没说话,等走出几丈,花竹才开口:“如何称呼?”
“小毕。”他说罢,伸手按了花竹手臂一下,花竹心领神会,说道:“你可是在厨房当班?”
“正是。小官人若想吃什么,吩咐小的便是,到时候给您送到屋里去。”
“荷花酥可有?”
“有。小官人是不是要先去‘笞房’?小的等下就给您送过去。”
这“吃房”是什么,吃饭的地方吗?花竹思考了一番,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也不敢在这里问小毕,只能跟着他往前走。
两人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几乎有些让人难以辨清方向。但好在此时的地道分叉不多,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亮着一盏将息未息的油灯,为这里增添了几分诡异和迷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败泥土的气息,夹杂着墙侧上青苔的味道,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洞穴之中。
花竹没来得及再细看,小毕已经带他走出了地道。
花竹站在出口,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还是小毕踩了他一脚,他才回神闭上嘴,望着小毕道:“这……这……也……”
小毕朝花竹身后示意了一眼,又马上垂了头,说道:“小官人稍等,马上将吃食给你送过去。”
花竹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震撼,转身去找“吃房”了。
他路上强迫着自己不要左右乱看,因为他知道,从他和小毕走地道那时起,便有人跟着自己。花竹让自己尽量闲庭信步地往前走,但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目光。
这里,分明是一座建在地下的临安城!
这座城池的布局巧妙而复杂,各种房间和通道相互连接,犹如一个巨大的蜘蛛网。这些房间大小不一,有的宽敞明亮,有的狭窄阴暗。一些房间中摆放着各种古老的器物和装饰品,都是些花竹看不太懂的物什。
花竹的目光,悄悄在周围游走着,他见到“酒肆”、“面店”和“钱庄”的招牌,更不用说穿梭在其中的男男女女,他甚至还看见一个提着灯笼的打更人!
这里比起临安城,并不差任何东西。
他悄悄打量街边店铺,然后就见一处高挂的“赵家笞房”字样的招牌。
原来是“笞房”吗?
花竹不动声色地进了门,只见两位身着寸缕的人迎了上来。花竹又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转了转——他虽然知道这里肯定和性/事脱不了关系,但突见如此模样的一男一女,还是不自觉地有些闪避。
他不转脸还好,这一转脸,看到的东西差点没把他眼珠子惊出来——大厅正中间搭了个台子,一人正在拿着皮鞭抽另外一个人,被抽的那人,屁股撅的老高,身上光溜溜的,还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花竹决定看回这眼前这两人,至少他们身上还有些布条,而且没有发出奇怪的口申口今声。
两人纷纷伸出手递给花竹,看样子是让他选一个带走,花竹知道有人跟着自己,不敢露出马脚,只能将手递给那男子,随他进了屋。
“官人是要执鞭,还是受笞?”
花竹见此情景,多少也明白了一些,毕竟“笞房”的名字写在外面,又看了戏台子上那一幕。他心想打人总比挨打好,于是要去拿那鞭子。
这时小毕端着荷花酥走了进来。
花竹心下一松,眼睛不离小毕,却见他站在自己和鞭子中间,盘子下的手指晃了晃。
花竹得知他的意思,心下顿感绝望。
小毕是让自己挨打!
花竹认命般地闭了眼,声若蚊蝇:“我……我还是……那个……受笞。”
那身上只裹了半条布的人领命而去,帘子一掀,就不见了人影。
小毕见他走远,马上凑身上前,说道:“等下你选玉成。”然后撂下吃的,飞速转身出了屋。
第95章 眼界大开,花竹莫名受邀
不多时,一个手执皮鞭的人进了屋。他伸手就脱了花竹的外衣,花竹吓得有些哆嗦。却没想到,那人不再有其他动作,只是将花竹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倒持着鞭子,用手柄抵住花竹的脸,说道:“下来。”
他声音低沉柔和,但花竹此刻没工夫欣赏对方的嗓音。小毕走后,花竹心里慌极了,他来之前,便估摸着这里是个地下赌场或者官员召妓之处,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结果甫一进来,就是鞭子竹篾,再配上隔壁传来的呵斥求饶之声,花竹一下子就慌了神。暗道今夜这半刻里的经历,可比自己人生的前十九年加起来还要涨见识。他心中担忧,自己今晚能不能出去是不一定,但能肯定的是,即使能出去,也没法全须全尾地走了。
自己太冲动了。
不该这么冒失地进来的。
这是通天门的地盘,自己进来便是待宰的鱼,他翻不出任何浪花,是煎是炸,全凭对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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