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一中学校附近的一家。”安鱼信笑道。“改天带你去。”
江晋月一声长叹:“怕是毕业才有空享这个福呢。”
“那就等毕业。”安鱼信放下筷子,拍了拍江大忙人的背,“很快了。”
“快?这才过了一年!”
安鱼信一滞。
是啊,明明才一年。
或者说,已经过了一年。
她感觉自己上了大学就没有什么时间概念。白天里学习和比赛铺天盖地地压下来,晚上梦中也总是不得闲。
她常常梦到一中里林溪桥办公室的那个小角落,梦到老小区中那两间面对面的、布局完全一样的房屋,梦到自己坐上了雨夜里的那辆小轿车,昏昏沉沉不知奔向何方。
似乎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又似乎从未离开。
她握着筷子捞了捞面条,听见林溪桥说“味道还可以”,忽就觉得,时间流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过得快也好,过得慢也好,她们总会在某个恰当的时间点不期而遇,阐释“缘分”的理所当然。
江晋月兴兴头头吃到一半,忽地接到一个任务,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给她热猎猎过国庆假期的心浇凉了一半。
江晋月骂了几声娘,匆匆忙忙吃完就要往学校赶。
“这么急?”安鱼信问。
“是哇!”江晋月一摔筷子,嘟嘟囔囔,“太离谱了,什么东西啊,国庆也不让人休息。”
三人陪着江晋月到学校门口,江晋月不让她们再往里送了。
“你们好好玩!”江晋月挥挥手,“待我傍晚回来时,又是一条好汉!”
安鱼信点点头,作泫然欲泣状,装模作样地擦着眼角莫须有的泪珠,喊道:“保重!”
“你也保重!”江晋月也装模作样地拱拱手。
憋着笑看完了俩戏精上演的姐妹情深戏码,正欲携手安鱼信离开时,林溪桥忽地停住了,反身叫住准备进校的江晋月,问:“傍晚什么时候?”
“左不过五六点。”江晋月昂头想了会儿,说,“结束了给你们发消息。”
“行。”林溪桥点点头,“我们晚上去吃海底捞。”
“吃海底捞?”安鱼信瞪大了眼,“那不得挤死?”
“我提早去排队就是了。”林溪桥笑笑,一手覆上了安鱼信的脑袋,一顿,又压下去揉揉。
“给你补个生日。”她说。
第65章 火锅
林溪桥下午四点出发去海底捞排队, 安鱼信执意要跟她一块儿去。
“去那儿也是浪费时间。”林溪桥笑道,“等排到了,我叫你, 你和傅深拉上晋月一块儿来,不挺好?”
“那我带个平板去学习。”安鱼信噘着嘴, “想跟你一块儿。”
傅深坐在沙发上, 看着来回拉扯的俩人,动动唇似是有话要说, 欲言又止了半晌后终是憋不住了:
“你俩慢慢拉扯好了,最好拉扯到明天, 我们不用吃饭, 直接修仙。”
傅深说罢,伸手比了个“耶”。
林溪桥:……
安鱼信:……
傅深是在讲笑话吧?怎么连嘴角都不带上扬一下的?
被这个笑话冷到的俩人麻利地开溜了, 走之前帮傅大小姐贴心地带上了门。
安鱼信背了个包, 带上平板和水杯, 穿着随意,一身的学生气。林溪桥则挎了一个精致小包, 小得很, 塞进手机和纸巾后就没位置了。
安鱼信盯着林溪桥攥着水杯的手看了片刻, 瞅准了时机, 一把捞过了那小巧的保温杯, 放进了自己包里。
“拿着累。”安鱼信笑道, 拎着书包带子晃了晃,重新把它甩到背上,单肩背着。
指尖还停留着捞水杯碰上那人手指时温润的触感, 她撵了撵, 手指不自觉蜷起。余光瞥到那人垂下的手, 她内心又开始泛起痒意。
面上直视前方,底下却偷偷搞着小动作。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了那人,忽地手指一勾——
却勾了个空。
一下没碰到,她用余光确定了下那只手的位置,正准备再接再厉,倏然瞥见视野中那纤长的五指动了动——
反手覆上了自己跃跃欲试的爪子。
她一惊,赶忙抬眼往身边瞅去,只见林溪桥嘴角噙着笑,轻轻柔柔地攥着自己的手,举起来晃晃,笑道:
“搞小动作被我发现啦。”
安鱼信脸登时红到了脖子根,不知是尴尬多一些还是心动多一些,直想往地底下钻。
那只手就一直被林溪桥牵着。花果香顺着肢体渡来,安鱼信的心就伴着脚步声越跳越重,一直击鼓似的敲到了酒店门口。秋日里大雁南飞,隔着玻璃门看得灵清,安鱼信只觉得魂也跟着那雁一块儿飞了,浑身上下只剩了那只被牵着的手经脉尚存,酥酥麻麻地留有过分清晰的触感。
走出旋转门时,林溪桥倏然松开了手。
左手蓦地一空,连带着心房也空了半边。安鱼信兀自落寞了片刻,状若无事地掏掏口袋拿出手机,却见身边人拱拱她,笑道:
“我打车呢。”
她朝旁瞅去,看见林溪桥举着手机晃晃,一挑眉,说:“打到了。”
下午的太阳不烈,但余温尚存,倾斜着射过来,给万事万物挂上长长的影子。安鱼信的心忽地也被太阳敲开窗照了进去,被日光挤满,被余温慰藉。
她轻轻“嗯”了声,也不看林溪桥,只是看着马路上呼啸而去的过往车流,看着更远处亮了一半的高楼——
无她,自己笑得实在太夸张了,有点收不回去。
对着心上人呲着个大白牙哈哈笑,看起来似乎太傻了。
——
俩人到海底捞门口时还没到四点半,但门口俨然已经排起了长队。她俩领了号,得知大概还要排一小时后,林溪桥问:
“是想在这儿坐坐,还是去商场逛逛?”
“听说叠千纸鹤可以免一部分单,一个千纸鹤抵五毛钱。”安鱼信笑道,“我半分钟就可以叠一只呢。”
“叠这么快?”林溪桥努努嘴,“不信。”
“你看那边有个位置,咱们就坐过去,比谁叠的多,怎么样?”安鱼信问。
俩人坐在了小桌前,也不说话,拿起桌上的纸就开始叠。安鱼信五指翩跹,眨眼就叠好了一只,虽然造型不甚精美——指:脖子歪着,翅膀漏了银河系那么宽的缝——但她还是很满意自己的速度的。
——然后她看见了林溪桥手下被叠了一半的第二只千纸鹤,第一只好端端地被放在一旁,造型甚至还比自己的那只半死不活的千纸鹤精致了许多,至少脖子不歪,翅膀中间也没什么缝隙。
安鱼信:……
安鱼信一把按住了那只还在翻飞的手,想说“你怎么叠这么快,是不是作弊啦”,待手下温软的触感传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抬头对上了那双盈满笑意的桃花眼,登时心尖一颤,咽回了已经吐到嘴边的话。
“不叠了?”林溪桥调笑,尾音轻而短,像是跃上房梁的猫,慵懒又俏皮。
听见林溪桥的圆润声音,安鱼信这才找回了魂。她慢吞吞收回手,“嘁”了一声,说:
“叠!看不起谁啊。”
安鱼信重新抽了张纸,用最快速度叠完了一只,然后不信邪地朝那人看过去——
林溪桥也刚叠完一只。
安鱼信叫了停,笑道:“你看,这不是差不多速度嘛。”
林溪桥不说话,只是指了指一旁。
除了林溪桥手下的那只,还有完完整整、造型精致的两只好整以暇地躺在那儿,见安鱼信看过来,嬉皮笑脸地和她打了声招呼。
安鱼信:……
忘了林溪桥方才叠了一只半,这会儿是把那半只补齐了,又重新叠了一只。
安鱼信不干了,把手里刚叠好的歪脖子千纸鹤一撒,一推桌子就往后仰躺去,抱着胳膊,哼了声:
“我不叠了,你叠。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叠的。”
林溪桥眨眨眼,又向盒里摸了张纸出来,手指不带半点停顿地往下叠,安鱼信甚至觉得那翻飞的十指和纸片快出了残影。
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像模像样的千纸鹤便立于林溪桥掌心。林溪桥托着它在安鱼信眼前晃了一圈,笑道:“服气了么?”
这个动作很有挑衅的意味,安鱼信却偏不吃她那套,在“yes or no”之间选择了“or”。她一噘嘴,一连串话想也不想地从嘴里滚出来:
“你既然这么会叠,那剩下的你来叠好了。最多减三十块钱,五毛钱一个,就是说可以叠六十个。减去方才的五只,还有五十五只。”
“加油啊,我们最棒的林老师。”她又补了句,双手握拳晃晃,语笑嫣然。
林溪桥:……
自己惹的人,挖的坑,死了也要填好。于是林溪桥被安鱼信监督着叠完了剩下的五十五只千纸鹤,一直叠到手指僵直,全凭肌肉记忆继续着。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林溪桥不认识千纸鹤了。
——
傅深带着江晋月来时是六点,林溪桥和安鱼信已经等到位先行进去了。俩人已点了部分菜,傅深和江晋月又加了点。
菜上得很快,四人打了小料,美美开吃。
安鱼信不挑食,但不吃蒜和香菜。她捞了点牛肉粒,便听江晋月在一旁极力推荐麻酱:
“麻酱就是芝麻酱,超级香!来北方必吃麻酱!”
安鱼信吃下了这个安利,打了小半碗麻酱,又在江晋月的指导下混了些醋进去。
满意地放下勺,她退到后边,给一旁打小料的其他人让位,一面转头向女人碗里看,看见林溪桥打了整整一碗香菜。
余光瞥见安鱼信望过来,林溪桥便也朝她碗里瞅去,笑道:“香菜那么好吃的东西你不吃,品味不行啊。”
“说我品味不行?”安鱼信撇撇嘴,心念一动,忽地凑到女人身边,压低声音,朝她耳畔沉沉吐了一口气,说:
“我喜欢你,品味还不够好么?”
看着女人僵了一瞬的的身子,和转头递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安鱼信被近在咫尺的美颜冲击得晃了几回神,眨眨眼,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眼前是咕嘟咕嘟冒泡的汤底,热气凝成雾气,氤氲着往上飘。
她想,她们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模式。
依旧是毫无顾忌地东撩一下西撩一下,甚至于在昨日的“永远保证”这一深沉的名头下,更添上了许多有恃无恐的欲念。
变得愈发明火执仗。
肆无忌惮。
第66章 撩人
傅深早早调好了小料, 正坐安鱼信对面。林溪桥先江晋月一步回来,扫了眼座位布局,默不作声, 坐到了安鱼信旁边的位置上。
安鱼信心神一动,故作矜持地盯着自己被翻搅了一通的的小料碗看, 似乎试图从里边数出浮出来的牛肉粒的数量。余光却不自觉地往身边瞥, 直到被那人拉了拉衣角,又靠过来凑到自己耳边, 用只有她俩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问:
“怎么不看我, 不是喜欢我么?”
裹着笑意的声音拉上气流轻盈地蹿入安鱼信耳道, 四处碰壁,激起一阵恼人的痒意。
安鱼信:???!!!
这人怎么也学会了自己的那一套???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她猛地转头看向女人, 却见那人若无其事地拿起了另一个空碗, 盛了一碗番茄汤,一对上安鱼信的目光就笑了, 问:
“要喝汤吗?”
很无辜。
仿佛方才的撩人高手不是她似的。
像是秋日里一只白猫循着风懒洋洋地跑来, 在心口轻轻挠了一爪子, 不待人反应过来又迅速跑开了, 眨眼不见影子, 让人逮它不着。
一股不上不下的气在心底四处乱转散不去, 安鱼信沉静了会儿,端过番茄汤就想猛地往下灌,被吓了一跳的林溪桥拦住了:“小心烫。”
撩人被反撩, 喝汤又没喝上还丢了人, 安鱼信被搞得没了脾气, 撒开碗往后一瘫,说:“你故意的。”
“我怎么故意的?”林溪桥轻笑。
安鱼信也不应,静了半晌,轻吐出一口气,对上女人递来的探究的眸光,眯起眼笑了笑,说:“我去上个厕所。”
厕所就在门口旁。
安鱼信其实也不内急,就是想疏散疏散心里的那股气,站起来走走。她看了眼倏然排起了小队的厕所,心念一动,干脆往旁边拐了拐,出了店门。
商场四楼都是些吃食店,食物的香气氤氲四溢,间之缭绕着挥之不去的烟火味。
商场究竟不是很大,安鱼信逛了半圈,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会儿店与店之间门庭若市与门可罗雀的落差,待心中的那股气凫进溪底后,才好整以暇地往回绕。
她其实拿不太准林溪桥的意思,究竟是随手一撩,还是玩笑打闹的外皮下也藏进了些心动的念头。
不过无所谓了,现在这若有似无的暧昧就挺让人心情愉悦的,像是哪个调皮的小朋友在衣兜里背包里不拘哪里胡乱塞了数颗糖,时不时掉出来一颗,给风静縠纹平的生活添上点滋味,迸出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决定看点什么电影小说,学习一下如何撩人,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
一顿火锅吃出了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架势。
林溪桥给安鱼信夹了一筷子肉,安鱼信就给林溪桥夹一个丸子;林溪桥给安鱼信下一片毛肚,安鱼信就给林溪桥煮一勺脑花。
俩人没给自己夹多少,全给对方夹去了,倒是负负得正,吃得不少。
傅深看俩人比赛般互夹,看出了一脑门子黑线,也不自觉地给江晋月夹了一筷子牛肉,换来了一声甜甜的“谢谢小傅姐姐”和一筷子乱七八糟的菌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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