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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骨(古代架空)——薛直

时间:2025-01-04 08:43:07  作者:薛直
  巫烛的话鼓荡起齐昭昀的热血,他不知道这是她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中以声音影响了自己。
  “都督,人各有命,你也如此,”巫烛转过头来直视他:“去就是了,受就是了。将来我更换名姓的时候,就是真正的风云兴起之时,乱世能否终结,战乱能否勘定,看你的,看他的,”她闪电般往顾寰的方向投去一个眼神:“也要看我的。我已经和前尘往事无关,只是他无法从失去之中醒来。我不再是凡人了。”
  她的肩头骤然一松,往下滑落,浑身都露出一股松懈疲惫之意,转身就往里面去了,看来连一句再会也不肯说,好像这番对话耗费了她太多的精神。
  齐昭昀也不追她,仍旧望着顾寰的方向:“大人对我,十分坦诚。”
  巫烛在他身后头也不回:“都督不觉得你我十分相像吗?或许这就是眼缘。”
  她一弹手指,帘幕纷纷无声落下,将女神官的身影隐藏在烟雾一般柔软的纱帘后。
  齐昭昀走下台阶回头看一看她的身影,隐约觉得巫烛对自己点了点头。他躬身在台阶上摸了一下为礼,站起身颔首告别,接着就向顾寰走去了。
  他已经坐在了地上,怀里抱着一只懒洋洋的狸猫。祭宫女子长日寂寞,倘若有生灵流浪而来就饲养在此,甚至包括这一片山林中的豺狼虎豹,她们也都一视同仁。顾寰抱着的这只并不怎么亲人,但显然很懂乞怜邀宠的手段,正在他的抚摸之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齐昭昀干脆也蹲下,伸了一只手去抚摸这只猫。它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伸长脖子示意他应该摸哪里。一挠它的下巴它就软绵绵的叫了一声。
  “走吧。”顾寰率先站起身,狸猫被他放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身轻松的小步跑远了。
  夕阳逐渐溶于水面。
 
 
第十七章 ,傅明
  被顾寰送回去的当夜,齐昭昀就起了烧。
  这倒是不怪顾寰拉着他在刚下过雨的天气里骑马去城郊的祭宫,也不怪巫烛近乎神明的力量展示和最后回答他问题的半遮半露。他毕竟在此行中也收获许多。他病了只是因为他是时候病了。
  北上这一路舟车劳顿,中途甚至出了巫见谋刺的事情,但他还不能放松绷紧的神经。
  到了新都之后,他有商王需要应付,还得在无数窥探的视线下若无其事,自然同样不轻松,即使早就预料到这不容易,但齐昭昀还是先后应付了计划之外的赐婚,师夜光,和巫烛。
  他回来之后,商王府中派人来看望他,不是别人,就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师夜光,转达了商王的话,叫他在家将那本书写完,其余的都不用担忧。
  说实话,面对师夜光这种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对劲的人,想要什么都不担忧实在不容易。齐昭昀酝酿片刻,扯出一个笑来:“请先生替我多谢殿下挂念。”
  让师夜光做这种跑腿的活似乎太过大材小用,不过赵朔当然有权利挥霍,何况师夜光过来也是一箭双雕,他在齐昭昀的脸上看了又看,随后漫不经心的颔首:“那我就先走了,都督保重。”
  师夜光说话不是很讲究,更不会字斟句酌,这似乎是一种慵懒,又似乎是一种神棍对普通人的轻慢,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佛门学会的,还是在赵朔帐下学会。齐昭昀站起身送客,看着他单薄的身影被风吹得凌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清晨醒来的时候齐昭昀才知道自己烧了起来,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说这也终于来了。起身拥着被子扬声叫丹枫进来,告诉他自己病了,从今日开始闭门谢客。
  反正商王也默许了的,不妨做得彻底一点,他闭门谢客,也未必没有好处。毕竟时下商王应该已经着手做禅让的准备,这锅热油逐渐被烧得滚烫,人心沸腾炙热,避开总比迎上去的好。
  丹枫倒是被他吓了一跳,伸手试过温度,在地上团团乱转,小声念叨。
  齐昭昀身体强健,不常生病,因此总让人觉得一旦病了就要会来势汹汹,去势绵绵,格外令人担忧。
  去年隆冬他还坐镇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甚至亲自披上战甲上过沙场,现在是六月份的天气,居然无缘无故发起热来,确实不合理。
  齐昭昀知道自己只是累了,病也只是心病而已,多休息总能缓过来的,但事务却不由人,只好先起床再说。
  家奴都人生地不熟,要找大夫也不容易,非得齐昭昀指使才行,何况他记挂着书稿,睡也睡不安稳,索性坐在窗下等着大夫到来,迎着薰风丽日检视书稿。说这些字纸是他呕心沥血得来也不为过,上面简直是他的前半生,甚至父亲齐慕终生挂念的东西,就是一整个江东。
  剖肝沥胆不过如此。
  齐昭昀原本以为这病过上一段日子就会好转,不吃药也没有什么,未料病势反反复复,到了七月更厉害一些,八月的时候又快好了,他又开始着手写书。
  世人都爱锦上添花,为的是沾沾喜气,他写这本书耗费心力不少,自然想要在最好的时机拿出去。这个时机最合适莫过于商王登基,大局未定的时候了。既能显示出这位新天子是天命所归四方服膺,又能正好凑上这件天命永昌的大喜事。届时官制名位未定,可以操作的余地也就很大,他所图谋的至少要到那时候才能显露端倪,被众人追逐。
  就像是秃鹫落在新雪上,搜寻下面的腐尸,齐昭昀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丹枫对他十分紧张,但齐昭昀却并不把自己的病当一回事。他还是会在黄昏时候慢慢烧起来,到了清晨又逐渐退烧。找来的大夫不算庸医,但医术也只是寻常,喝过半个月药不见好,齐昭昀就不大愿意看大夫了。奈何丹枫一头色厉内荏的威逼大夫,一头又用小狗一样水汪汪的眼睛恳求他,他实在没法不顺着丹枫。
  横竖只是多喝点东西而已。
  书的进展扎实又平稳,齐昭昀在一张又一张草纸上落笔,几乎不用刻意挑选词句。他对这些内容了然于胸,又几乎是生来就长于辞令,文笔风流,写这么一本书也如同写下绮丽清越的诗词歌赋。
  他用雌黄涂抹写错的词句,用朱砂修改,墨色刚落下的时候崭新,被晾干的时候开始变得深沉,再过上一段时间就稍微变淡一点。齐昭昀的字迹清晰,映在他眼中简直像是刀斧雕琢而成,在其他人眼里也不过只是一张纸罢了。
  有一日他正在书写,一阵微风忽然把刚写好的一页纸卷到了外面去,晃晃悠悠在庭院中飘飞。
  一只手捉住了这张纸,齐昭昀端坐在窗边看着,风吹不动卷起的竹帘,但树叶仍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一个穿着麻衣的**带着那张纸走过来,跪坐在窗外,很慢很慢的看了一眼那张纸,又把它双手捧起来递到齐昭昀面前,她低着头,声音极力沉稳却仍然微微颤抖:“人君之事,无为而能容下。夫事寡易从,法省易因;故民不以政获罪也。大道容众,大德容下;圣人寡为而天下理矣。《说苑,君道》。“
  齐昭昀接过那张纸,看着这个**抬起头。
  她双手粗糙,粗服乱头难掩国色,即使是心无旁骛的齐昭昀也因这张脸而暂时失声。她有一双澄澈的眼睛,惶恐,畏惧,战栗,深黑色的瞳仁里却点着一束星火,好像被逼到绝境的小鹿,必须要逃出生天。她有决心,也有胆量,面对齐昭昀之所以畏惧,不过是因为不够了解他。
  齐昭昀抬起镇纸,把这张纸压在下面:“你是谁?”
  恐怕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问过她了。她生得美貌,又显然教养良好,沦落入奴籍时间也不短了,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不用细想也可以猜到,齐昭昀不欲问这个。
  “家父是……是伪朝祭酒傅奕。”
  齐昭昀一挑眉。
  傅奕他知道,文采斐然,人物风流,历经几朝之后被当时盘踞在新昌的薛家征辟做了祭酒,赵朔来时薛家倒台,连带着当时在伪朝为官的人也多数下狱,那时候傅奕已经六十多岁,牢狱之灾摧垮了他,没几年就死在里面,其家人自然也被没收为奴。
  “你叫什么?”他接着往下问。
  “傅明。”晴和夏日里,女子单薄稚弱的肩头微微抖动,好像一头被人捕获饱经折磨的鹿。
  明字和齐昭昀的名字合了。他字重明,因为昭昀二字都有光明之意,且重明又是神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又暗合《易》之离卦,谓光明相继不已。齐慕为独子命名,一定付之诸多期许。
  傅奕是否也是如此?
  天下大乱日久,何况想到傅奕最后的死因,齐昭昀觉得这个明字几乎是无法企及的一种希冀。
  他垂眼看着眼前的鹿,神思飘到了几年前,又到了几个月之前,他听到自己叹息了一声。
  从这天开始,傅明从其他家奴中脱颖而出,来帮齐昭昀校对书稿。她博览群书,颇有见地,虽然对朝政一窍不通,也未必有齐昭昀这种眼光,可当年傅奕家的藏书汗牛充栋,她甚至能够默写背诵其中的绝大部分,对齐昭昀自然助益良多。
  他当然不是对傅明起了什么旖旎的心思,事实上他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对谁有那样的情愫,或者坠入情网了,只是尽力而为,也只是物尽其用而已。
  等到校正完所有文稿,傅明也顺利的从原来的管家和丹枫手里接过了原本的内务,开始照顾起齐昭昀的日常起居,调度着整座宅邸的事务。她是聪明又历经苦难的人,内心澄明如水,从不会逾距,更不会多问。
  只除了有一天,夜幕渐渐降临,她将一沓珍贵书稿整理在一起,放进双鸾盘绕的漆盒的时候,突然静静的问:“所以,妾身不会做都督的姬妾了,是吗?”
  齐昭昀正将一直掭饱了墨又写到干涸的笔放进笔洗里涮,闻言动作一顿,也没有看她:“我没有那样看过你,明姬。”
  他温柔如兄长,深沉如父亲,对她和煦如同她想象过的良人,但他不是。傅明早有这种预感。
  她再没有说什么,似乎口中衔枚,又似乎在拼尽全力的疾走,有什么在身后追赶她,要她拼杀出一条惨淡人生中的血路,又好像终于来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以休憩,可以闭上双眼做个梦。
  她会的远比齐昭昀料到的多。
  不久之后,她开始默写从前看过的典籍,琴谱,杂谈,自己偶尔也写一些过去的事。齐昭昀概不干涉,由她去了。
  这是他默许的。
  这年九月,夜半时分,一条人影落在了齐昭昀的房顶,隔壁的顾寰忽然从梦中惊醒,带着府兵越墙而来,张弓搭箭试图擒住闯入者,齐昭昀反而是最后一个被这动静惊醒的,他披衣而起,长发流水一般落在身旁,映着月光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一条人影往东而去,终究没有被抓住。
  回头的时候正碰上顾寰忐忑的表情与纷乱的灯火。
  看来顾寰跳墙是很熟练,齐昭昀正想着,顾寰上前几步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往他身上一盖,尤带着小将军身上的温度,捂住齐昭昀下意识拢着氅衣的手把他往室内带,笨嘴拙舌的试图解释:“我并非有意私闯,只是担心你……这动静很不寻常。”
  齐昭昀沉吟:“唔。”
  并没有把小将军带着几分胆怯的解释放在心上。
  翌日傅明引进了这位终于以正常的方式上门来见他的故人,沈约。
 
 
第十八章 ,沈约
  沈约大概可以算齐昭昀的师兄。他是个剑客,四处漂泊,南北为客,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甚至也不是江东人。齐慕当年退而论道著述,毕竟也盛名在外,很是吸引了一批天下有志之士前去求学。有的人三年五载也就拜别老师回到自己的命运之中了,有的人常年的尊奉他,把草堂当做桃花源。
  不过沈约和齐昭昀两者都不是。
  沈约当年是个风流剑客,而齐昭昀是齐慕的儿子,都在某种微妙的必然命运之中踯躅前行。后来桃花源不复存在,沈约也就飘然而去,继续他清风明月无人拘管的江湖行去了。
  他们之间倒有些惺惺相惜之意。沈约居长,神态也风流中蕴藏沧桑,当时藏锋于内,不愿意示于人前。齐昭昀正好少年意气,天然质朴不雕饰,彼此之间谈论诗赋,指点江山,既把酒临风,也相对演武,是一段很好的时光。
  只是别离的很仓促。
  沈约离开苍山学舍,是因为他叔父送来消息,言说他父亲已经亡故,沈约作为人子回家奔丧,之后南北交战,交通断绝,再没有机会南下。偶尔鱼雁往来,或者消息传递到齐慕这里,齐昭昀才顺带听到他的消息。
  “这大概就是客从远方来。”
  沈约这回正经的从门里进来,一看到在庭院中等着自己的齐昭昀,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这么说也没有错,于这二人而言,对方都是真正的远道而来。
  沈约漂泊多年,下巴上蓄起一层短髭,穿一身短褐,是十分不讲究的样子,怀里抱着一把宝剑,鲨鱼皮在日夜摩挲下光泽柔软,正是故人故剑。只有眼神还是明亮如秋水,见到齐昭昀,也不顾他说的是什么,上前两步拍拍他的肩膀,感慨万千:“重明。”
  有巫见的前车之鉴,齐昭昀对见到故人其实暗含一份隐忧,也早就做好了要和所有人分道扬镳,一意孤行的准备,但沈约终究没有令他失望,对他还是一如既往。
  沈约有一颗赤子之心,齐昭昀对此所知甚深。曾经有一次学舍里下雨了,沈约给一只泥地里蹦跶的蛤蟆打伞,一路把它护送回池塘。树上的小麻雀孵化出来了,母鸟不在的时候掉下树摔死,他甚至还会流泪。当年学舍里汇集英才,沈约也曾经有过一腔抱负,在师兄弟之中更是出类拔萃,放到人间简直凤毛麟角。
  可惜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他奔丧回乡,家徒四壁,只好做小吏。虽然也有才名在外,被人多次征辟,但那时候的郜林郡不如桐乡安稳,几方征伐来去,沈约也就屡易其主,又病过几次,最后总算看破红尘,抱剑飘摇而去,不知所踪也有好几年了。
  他落在齐昭昀的房顶上绝非偶然,原本是想与齐昭昀叙叙旧,未料顾寰反应敏捷,差点把他射成刺猬。
  二人对坐,沈约摇头笑叹:“那小将军凶的唻,跑得又快,还带着府兵,我也只好先跑了再说。你什么时候认识这号人物,居然还比邻而居?”
  他出身的郜林郡位处北方,所有的南音都是从苍山学舍学来的,多年不说了,现在听着居然也不违和,自己都一愣。
  齐昭昀却因想起昨夜顾寰的模样,对这件事印象不差:“师兄要上门我这里自然扫榻以待,飞檐走壁惊动小将军,岂不是兴师动众?”
  沈约摇摇头,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你是晓得我的,最不爱兴师动众了,原想悄悄来,悄悄去,谁料得你居然有这样一位高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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