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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骨(古代架空)——薛直

时间:2025-01-04 08:43:07  作者:薛直
  巫女的天职从来不是维护什么朝堂。她们匡扶人世,但并无引导误入歧途的皇帝这个职责,何况谁能左右一位帝王?巫烛早就知道赵朔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何况皇帝远不能用好人或者坏人来评判,他尽可以为所欲为,等后人褒贬,眼下要说什么还是太早了。
  赵朔刺破指根放血,巫烛就站在他眼前,神情不悲不喜,凝视着他。
  接过水晶瓶的时候,巫烛忽然低声问了一句话:“陛下以为自己是在经天纬地,缝补毁坏的乱世么?”
  她很少流露出属于人的神情,更很少问别人什么问题。人人都以为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女神官无所不知,更不会有疑问,看来情况也并非如此。巫烛从来不关心自己,因为她与天地同在,即使身死名灭,也是去了该去的地方。她也没有不问什么天下,什么朝堂,更很少和赵朔说话。
  她给出征的将军赐福,替楼夫人祈祷,也帮远道而来的贫病交加的旅人治病,看似众生平等,其实冷漠得可怕。她的眼睛到底看着什么?她到底有没有一天是为了自己活着的?祭宫教给她的,除了做照彻天下的长明灯这件事,还有其他的吗?
  赵朔想起自己迎奉她的初衷。那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巫烛从来没有“活过”。能走出祭宫平定战乱,甚至烧死敢于冒犯朱闱的乱兵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平静冷漠的模样。人人都知道巫女的寿命短暂,转瞬即逝,他做好了面对一个艳烈的女子,或者愤世嫉俗的面容,却没料到巫烛的冷漠简直如同神像。倘若不是她开口为自己的家人请托,恐怕赵朔会害怕她。
  她于天下都有名,甚至以漫长的寿命与取之不尽的灵力而为人称道,但却从来没有被人看到真正的自己。赵朔本来并不好奇,但现在巫烛居然问他这种问题,就不由他想知道巫烛为什么问起这个了。
  但他到底没有问。
  “是。”
  这就是他的答案。
  巫烛微微摇头,低声道:“看来我们也只是尽己所能。”
  她查看过水晶瓶,转身走出石室召集典祭。
  这场祭祀非同寻常,参与者除了巫烛和赵朔之外,并无一人知道真正的意图。声称是为了社稷与江山永远是个好借口。
  祭宫中的露台上搭起红线交织出的结界,巫烛端坐在中央,祭品之中有捆翻在地的活兽,也有人血和施术者的寿命。赵朔盘腿坐在露台的另一侧,眼睁睁看着星光大盛,一扇翻腾着黑气的门出现在巫烛身后,人的身影扭曲,莫可名状的神灵似乎从此降临人世,狂风烈烈,席卷衣襟,连睁着眼睛都变得十分困难。巫烛端坐在风眼之中低声唱诵咒语,仰头观看群星,身上氤氲着微弱的金光。
  预知未来总比逆天改命容易,何况她并非没有逆过天。
  一把蓍草随风飘荡,被女神官指尖的金光牢牢牵引,上下翻飞,始终没有越出红线结出的星域,巫烛凝神咬破舌尖,对着蓍草清叱一声,干草猛然一震,在空中排列出玄奥的阵型。她正要伸手在狂风中抓住它们,咔嚓一声,蓍草根根折断。
  巫烛面色猛然一变,从腰间掏出另一把蓍草,继续抛往空中。她紧盯着头顶上的蓍草与星辰,神情晦暗难明,红线上的金铃疯狂颤动,铃声大作,合着风声越发凄厉。她轻轻叹息一声,似乎接受了看到的东西,收起手势,蓍草瞬时被风吹散,不知所踪。
  露台上的狂风几乎是立刻就静止了下来,巫烛端坐在正中,不发一语。
  镇守结界六角的典祭们站起身,面色苍白。巫烛低声道:“好,都散了吧。”
  祭宫之内她说一不二,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互相搀扶着散去。赵朔不在其列,站起身往巫烛这里走来:“结果如何?”
  巫烛仰头望着他,唇上沾染着朱砂一般的鲜血,二人对视片刻,她微微一笑:“看来陛下要失望了。”
 
 
第二十九章 ,三易而亡
  这次巫烛没费心挑选什么说话的场所,二人就站在高处不胜寒的露台上,纵横交错的红线上金铃仍然在轻轻颤动,但狂风已经退散,招来狂风的女子若有所思的抬手扶正了脑后一支金簪,细长手指如雪,衬着如云乌发。
  但她是沉冷的,一切娇妻美妾做出来都惑人的姿态在她身上都被不可侵犯与亵渎的圣光庇佑。典祭们在露台四边放了一百多盏长明灯,此时正绵延成一温柔的微光。巫烛端然站在其中,好似神明的化身。
  赵朔一言不发。
  他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现在真正悬而未决的是巫烛尚未开口的答案。仅从神情判断,赵朔也知道事实果然不如人意。而巫烛沉吟片刻,迈步绕着露台边缘走了半圈,伸手一勾悬在半空的一根红线,带起一片金铃声响。在这隔绝尘世之地,铃声不断之时,她清清楚楚的揭开谜底:“卦象不祥,它说……三易而亡。”
  二人之间大概有约一丈的距离,显然女神官并不愿意在宣布这种消息的时候距离他太近,赵朔不是暴君,他从不滥杀无辜,但这消息也不是普通的噩耗,何况眼下这里四处无人。
  前来求助的君王轻车简从,甚至连衣袍也是朴素简洁的,看上去并不像君王。但他一旦露出磐石一般坚毅的神情,瞬间就有了高山一般巍峨的君威。他沉沉的望着面不改色却十分警惕的女神官,没有徒劳的重复她的判词,而是宛如一座真正的高山那样沉默许久,好像随时都可能暴怒而起,拂袖而去一样站在原地,随后沉声问:“那么吾子……都不配为人主吗?”
  “这与配不配无关,”女神官抬手指天:“这是命数。”
  她也不再故弄玄虚的平静微笑了,同样面无表情,如铁之坚硬:“我奉劝陛下,逆天改命并非没有人办到过,但欺瞒诸神却是行不通的。”
  赵朔似乎并未料到她把话说得如此浅显直白,似乎料到了他仍未放弃传位给自己的儿子的想法,于是出口戳破了这点侥幸。所以他点点头,接着往下问:“看来大人不愿意帮助朕,逆天改命?”
  这是他第一次称朕,既是在巫烛面前,也是于他而言真正的第一次。不过巫烛并不知道,更不意外,她摇摇头,又后退一步。露台上寂静无声,只有衣裙摩挲,沙沙作响,女神官以最无情的慈悲摇头拒绝人间帝王:“方才的占卜,陛下可以猜测耗损我多少年的寿元,做这些事并非没有代价,更不可频繁为之。何况陛下还有很多年,也并不是非我不可。舍,得。”
  她微微一颔首,转身径直离去了。
  赵朔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纤细颀秀,远远而去。
  他与女神官相识也有很多年,二人并非对彼此一无所知,只是从来没有在私下交谈过而已。自从多年前出征的时候前来祭宫,获得主祭亲自赐福之后,赵朔就经常拜访祭宫。人人都知道他并不信神,他只是愿意与神官做交易而已。神像之前的信徒虔诚叩拜,供奉神灵的圣女们却隐藏在长明灯的阴影里。
  巫烛的神态,面容,眼神,一点都不像纯洁无暇的圣女,她是真正的神官,她以供奉神灵,诀别尘世换来了什么呢?
  这一夜赵朔前来的时候并非没有想过最坏的答案,但无论是谁也料不到天意,因此他回宫的时候也不费心装作若无其事。在长秋宫前他站了一会,没人敢催促他,都静静地等着。
  恢弘殿宇其实是新落成没有几年,因此看不出太多经久而成的威严,但崭新的好处是充满朝气,且完全属于他。一个人殚精竭虑胼手砥足一直到了今天,最后却被告知自己的江山不稳,帝业不长,只能经历三次更易就会轰然倒塌,都难免不可置信,随后不肯认命。
  其实除了逆天改命之外,并非没有其他的方式避免。如果那诅咒针对的是赵朔及其子嗣,他还有……赵渊。对这个侄儿赵朔自觉十拿九稳,孺慕与敬爱都不是能够伪装出来的,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越过自己的亲生子将一切都交给他。何况他也并不甘心。
  赵朔难得心烦意乱,在蒙蒙黑夜里往前看,长秋宫好似一座永固城池,又好似凤座,正属于那个同他从多年前一无所有一直走到今天坐拥天下的女人,他的妻子,他的夫人,他的皇后。
  他原本从没有想过要将帝位交给非她所生的儿子,可眼下看来恐怕连他的儿子都无法蒙混过关。这时候到底是应该恨天意还是恨自己?
  楼夫人一向是个贤内助,也从没有令他失望过,但他更不会小看一个女人对自己儿子的爱。何况这对她而言根本是分内应有,理所当然。征战天下之后是称孤道寡,赵朔倒还没有因身边人事的变化而感觉到高处不胜寒,眼下却被迫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妻儿,他长长叹一声,终于知道孤寡这两个字为何是自古君王自称了。
  一个真正的枭雄绝不会轻信任何人,赵朔只不过是有绝对的把握和强
 
 
第三十章 ,春风骀荡
  赵朔去过祭宫的事虽然不至于被大肆宣扬,但也一样无人不知,除了知情人之外都不以为意。他自己也不露任何异样,似乎早忘了这件事一样,连同楼夫人的提议都没有实践过。
  这倒不是因为他日理万机。
  赵朔的精力旺盛,远非同龄人可比,这或许也来自于至高无上的权势滋润,他倒是从未感觉到疲于应付过。然而随着登基大典的临近,宣政殿里出现过几次登基之时所用衮冕之后,时间就越发的不够用了。到处都有需要他下令决断的事务,到处都是悬而未决的提议,赵朔干脆把宣政殿这一群临时侍中全都留宿宫中,随叫随到。
  齐昭昀自然也在其列。他费劲口舌才在和其他人的争论之中定了天子的九套礼服,车辇,和登基的礼仪,幸好有前朝和周礼参照,赵朔自己也不算爱折腾,这还不算太难。再下来就是官服,服色,纹章,制式,全都要确立。在这之前更要紧的大概就是确立官制。
  战乱多年,礼崩乐坏,幼帝称帝的时候沿用的是前朝的典籍制度,现在换了个国号,换了个君主,自然要一番焕然一新的气象,因此这势必要从头再来。赵朔以军功起家,眼下天下尚未彻底平定,军权他绝不会交给他人,而眼下开国之后恐怕紧接着就是以文官代替武职镇守各地,开展教化了。
  这些事急是急不来,但尚未实施的时候也绝不代表宣政殿内无所事事。反而人人都忙得要命,争执不断。
  官制要承上启下实在不易,眼下各地武将镇守的情况恐怕一时半会也无法改变,但总的来说人人都希望安宁,因此承继前朝的地方也不少。
  外朝首先是丞相,总领百官,主持朝政,开府分曹治事。太尉,专掌武事。御史大夫,监察百官,辅佐丞相。再往下就是州刺史,郡太守,县之县令,县长。州刺史暂定加衔“使持节督某州军事”,也可掌握一点地方军权。
  与外朝相对的自然是内朝,分列尚省,侍中寺。尚令主持日常事务,中监中书令并掌机密,侍中寺设侍中,掌随驾规谏,以备顾问。往下还有各处分曹,给事黄门侍郎,三处与御史中丞主事的御史台环绕宣政殿而建,俱在前朝。
  这些点点滴滴,赵朔全都亲自点头才能确立。
  旨意写好后,赵朔将齐昭昀宣至内殿,往自己的书案上指了一指,神情平静:“卿自己在何处?愿为何职?”
  齐昭昀一愣。
  赵朔书案上这一份是他亲手誊抄,上面写的什么更是倒背如流,哪一条没有耗费他的心神?然而这一问却实在不好回答。
  他沉默不语,赵朔反而放松些许,两手搭成一座尖塔,身体前倾,盯住年轻人的面容,露出一丝长辈的笑意:“卿的才具朕已经看得清楚明白,何况号称算无遗策,算计到手多少朕的城池?可不要说从未想过。”
  齐昭昀露出被看透了的表情。他当然想过,但眼前这些都不是什么好的选项,职能明确,所做之事就太过有限,与他的预期不同,与赵朔的目的恐怕也并不同。因此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对着君王笑一笑,答道:“这件事不用臣算到,陛下早就金口玉言,亲自说过了,臣应该是大都督。”
  这个名号能够伴随他这样久确实也是意料之外,不过眼下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回答了。齐昭昀从不掩饰自己的聪明与猜度,且他还没有猜错过。赵朔诧异的挑起眉,随后又放了下来,盘起两手看着他,摇头赞叹:“都督真是聪明。”
  “不过卿也该知道,大都督是虚的,终有一日,丞相之位是你的囊中之物。”赵朔承认了齐昭昀对自己的定位,但随之就坦白了自己的计划。他倒不怕齐昭昀毫无自制,或者因这种坦白而平生矜傲,坏了自己的事:“但偏偏都督年纪太轻,还不能够取信于新都。”
  这都是实情。再天纵英才,也得让位于赵朔继位之后论资排辈封赏群臣安抚人心,这些官位和爵位都一样,最大的作用是奖赏有从龙之功的众臣,至于怎么将自己看中的棋子放在该去的位置上,赵朔的时间还多得很,不至于心急。他当然更不怕齐昭昀心急。
  “臣只需取信于陛下,便可以取信于天下,功名利禄终归黄土,天下才是着眼之处。”齐昭昀平静的回答。
  赵朔就从来没有见过他出离平静的模样。其实他记得齐昭昀的年纪,和顾寰同年,也不过二十三岁,但人生却遭逢了许多变故,又早早位高权重,养出一幅深不可测的模样,又锐利又冷酷,放在平常赵朔大概会觉得讨人厌。但他偏偏识时务,从未有过不到位的地方,能忍得下,更能对自己狠,反而叫赵朔凭空添了几分无关应有姿态的欣赏。
  他站起身走到齐昭昀身边,将年轻却如同一潭寒冰般波澜不兴的年轻人拉起来,执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到殿宇的窗前。
  熏风扑面,齐昭昀惊讶却顺从的和他并肩站着,看外面骀荡春风和吐出嫩芽的枝桠。赵朔轻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指着外面碧瓦红墙遮不住的浩荡天空,以长辈而非君主的声音对他道:“你的天下远比江东广阔,凡是朕的王土,都将实现你的愿望。朕从未命令过你忘怀,但你须得看到除了从前的所有东西。”
  “你注定成为写进史书的风流人物,是与朕一起,也是与你的江东一起。你得醒来,走进这一切。”
  齐昭昀没有料到这番堪称温柔和缓的劝说。
  他知道自己其实说不上好,更说不上已经坦然接受,只是把一切都掩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他更没有料到赵朔看的一清二楚,甚至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宽解他,说服他,怀着远超远超齐昭昀期望从他身上看到的宽容。
  曾经齐昭昀是看过顾寰和赵朔的相处的,他知道那里面除了君臣之义之外还有其他,却料不到自己也被赵朔看成晚辈。任何一个得人心的君主都有自己的魅力,而绝非只有才干和威严。刘荣礼贤下士,彬彬有礼是一种,赵朔是另一种。他并没有比较二人的意图,只是觉得被赵朔指点过江山与未来之后,自己就确实有了些迟缓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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