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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骨(古代架空)——薛直

时间:2025-01-04 08:43:07  作者:薛直
  被他看住,犹如被狮吼震慑,又像是被明镜映照,齐昭昀自觉是灰尘飞舞,被他看着居然觉出几分难堪,好像被无心的针刺伤,又觉得眼前豁然洞开,是另一个世界。
  难道他封锁自己,远避尘世,只留一副躯壳虚应故事,已经这样久了吗?
  他难得愣怔,旋即伸手接过顾寰递到面前来的刀柄。
  触手生温,大概是顾寰焐热的。这上面没有沾上血,是一把干干净净的,华丽的杀人利器。齐昭昀低头看看,用拇指小心拂过秋水明月一般,中央散着沉沉金色符咒的刀刃,冷而暗含丽质的面容竟被对照出几分温柔蕴藉,顾寰悄然无声的松了一口气。
  所谓艳妆华服的丽人,自然很好,可要是装裹素淡,却以宝石黄金装饰,也照样夺人眼目。
  对齐昭昀这样的人,赠以凶残又华丽的无鞘之刀,远比他料想的合衬。
  齐昭昀抚摸着金刀,忽而抬起头来,对着他以熟稔的姿态笑了一笑,再度提起那枚金簪:“但愿令夫人不怪罪在下牵连将军,以见血之物为再见之礼,事发突然,恰好将军护着在下的时节这金簪掉了出来,也就只好权且一用了。”
  顾寰一愣,才想起在旁人眼中,恐怕他身上有女子之物,都是给夫人准备的。
  这件事从头解释就说来话长,所以他言简意赅:“内子体质荏弱,又是祭宫出身,这金簪给她恐怕不相宜……”
  他临走的时候,云霁才刚好一点,能被人扶到廊下坐一会了,这金簪见了血嗡鸣不止,可见凶悍,若是给她碰了,怕是受不住的。只是这也不必告诉给齐昭昀知道了,只说了一句:“某今生最记挂的两个女子,一个是内子,另一个就是大人了,这金簪恐怕有古怪,不是一般的女子梳妆所用,等到了上都,封好送入祭宫也就是了。”
  齐昭昀心中觉得有几分奇怪。他知道这个大人说的恐怕是顾寰的姐姐,那位举世闻名,灵力出众的巫烛,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连私下都要称呼巫烛为大人,而不简单的说一句“家姐”。
  要说是幼年分离之后疏远了,但看二人升迁依存的样子,自然不像,要说顾寰就是这种一板一眼的人,齐昭昀也觉得不是。
  他心里有疑惑,却不方便追问。
 
 
第七章 ,有些事值得
  巫见最终照齐昭昀的意思水葬了,渡江前一夜,他们把他扔进了水里,齐昭昀那时候正站在岸边想,这也算是一宵冷雨葬名花,甚至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幽默。
  倘若巫见知道料理自己后事的人居然是齐昭昀,又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所以有时候,干脆利落的死了,自此了无牵挂也没有什么不好,从此之后人间一切故事都与自己无关了。
  江头风波恶,齐昭昀临风站了一会,看着江水把巫见的尸身卷挟而去只觉得索然无味。他其实并无送葬的必要,又没有送葬的心情,正如对顾寰所说的一样,只觉得十分讽刺。
  巫见是死不瞑目的,江东这片故土上和他一样恨不得将齐昭昀食肉寝皮挫骨扬灰的人不在少数,除了这种牵挂之外,齐昭昀在这个世上所剩无几,想要珍惜护持的却很多,岂不是讽刺?
  他当初答应刘荣的时候已经知道这绝不容易,却不知道会这么难。南雁北飞,终生要足不沾地,无法栖息在飞越的任何一根枝头上,所知道的只是寂寞沙洲冷,他不得不感到一种彻骨的凄凉。
  他答应刘荣,为的不是君臣之义,也不是一己之私。齐家祖上是累代的名臣良将,真正有风骨的高门,齐昭昀小时候长在老宅,那是一个名叫桐乡的地方,满地桐花,也有满地风流隽永,流传不尽的好故事。
  他母亲也出自高门,姓贺,在前朝的时候出过顾命大臣。
  早年间齐昭昀的父亲齐慕曾在江东朝中起起落落,也以退为进,隐居著述收徒过,那时候齐昭昀才十三四岁,借此机会由父亲亲自教养,后来齐慕桃李遍天下,齐昭昀的龙章凤质,少年大才也随之天下闻名。
  有一则轶事南北皆知,说的是齐慕隐居的庭院中桃花盛开,众人在庭中清谈,座**有十二弟子陪侍,齐昭昀也在其中。齐慕问:“三春之景,繁矣盛矣,所缺者何?”
  有答有花无酒的,有答应当月下赏花的,有答没有丝竹管弦,少了狂蜂浪蝶,或者美人的,都在预料之中。
  座中二人所答,传为佳话。
  一个是齐慕的爱徒,剑客,浪荡游子沈约,他说此处缺的是刀光剑影。
  另一个是齐昭昀,他说缺的是一个太平盛世,因此殊为可惜。
  话音刚落,齐慕的政敌派遣使者持节而来,破门而入,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沈约所说的到场了,齐昭昀所说的应验了。
  往后许多年是风流云散。
  沈约四处流离,当年座中客也各自分散,齐昭昀跟随父亲辗转,最终定居都督府,竖起一面旗帜。
  这旗帜也被他亲手焚毁了,还有什么可堪长久呢?
  齐昭昀着实不知道如何面对这几乎要吞没自己的涛涛巨浪,只知道大概非要如此不可,也知道自己只可勉力为之,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什么翻云覆雨手,都不过是天象与命数罢了。
  他临风而立,眺望着盛放巫见尸身的竹筏顺水漂流而去,默默在心里叹息一声,转身往营帐中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顾寰照顾良多,齐昭昀知道这多半是商王的意思,但也领他的情。这年轻将军英姿勃发,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更很容易感受到他的热切与光明。
  于眼下的齐昭昀而言,没有力气去拒绝他的照应,更没有勇气筑起城池抗拒他的光辉。
  他是一座破败的城郭,而顾寰的铁蹄自然无往而不胜,只好沦陷,任由他来安排,也全然接受顾寰的好意了。
  就连顾寰将身边亲兵安排过来照顾他的起居这件事,齐昭昀也轻而易举的接受了,且并非出于无可奈何,或者寄人篱下。
  顾寰之坦荡简直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任何如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做事莫不高深莫测,唯恐被人揣摩透彻,而他就太随心所欲,甚至并不担心被人居心叵测的拒绝。
  他何来这种堪称天真的信心?
  齐昭昀只好将一切都归咎于顾寰先前的坎坷人生与后来截然不同的一帆风顺。
  他回到营帐的时候,小童丹枫正好在烹茶。顾寰军中不缺粮草,也多备茶叶,盖因行军途中蔬果难得,茶叶就更要紧,不过好茶却是不多的。齐昭昀这里的除了自己带来的,就是顾寰特意匀过来的。
  茶香四溢,齐昭昀坐在榻上,随手拿起一卷翻开的书,丹枫就凑了过来:“公子……”
  丹枫年纪还小,虽然在都督府没少见过当朝高官,甚至连国主真容也见识过,但毕竟未曾跟随到军中,何况他又不知道投降的决策是何时定下的,更不知道齐昭昀在其中的作用,如今置身万军之中,又被巫见突袭吓了一跳,平日里更是惊慌了。
  他性情倔强,又自矜老成稳重,见齐昭昀只带了自己一个,更暗暗下定决心照顾好公子,自然不肯露出惊慌的模样来,不想让齐昭昀为他担忧。
  只是平日里更黏着齐昭昀了。
  齐昭昀知道,也不点破,只是更加照顾他,温言软语:“怎么?”
  他出去的时候因是要葬了巫见,不好告诉丹枫,也不能带他去,只好留他在这里,丹枫见他回来了,虽然没有扑上来,但也十分不安定,齐昭昀叹息一声,接过朴素的白瓷盏,示意他坐下。
  丹枫心中的不安定岂止是来源于巫见,或者军营,他心有疑虑与恐惧,实在太正常不过,却不能始终如此。
  他坐在齐昭昀脚下,好像一个低矮的土豆,攀住他的公子,心中的迷茫如同迷雾:“公子……新都……会是什么样子呢?”
  齐昭昀抚摸着他的发顶,答道:“只是一座城池,从此以后,咱们就住在那里,一样有个院子,栽一棵大树,你来照管庭院里的花,也照管我。”
  丹枫想起来都督府里齐昭昀的屋宇上就笼罩着一棵很大的苦楝树,他知道那树为什么在哪儿。是齐慕当年栽下的。
  这树在南方地界随处可见,但却有另一个别名:旃檀。所谓《法华经》曰“旃檀香风,悦可众心”者也。其花叶果实俱可入药,又能杀虫,堪称嘉木。齐昭昀没有遣散家中仆从之前,女孩们常拿它的花果来做香囊,四处悬挂驱虫。
  齐慕栽下这么一棵树在独子的庭院中,未尝没有期许之心。
  然而丹枫在意的并非这件事,他抽了抽鼻子,抬起头看着齐昭昀:“新都也有苦楝树吗?”
  齐昭昀抚摸着他的手一顿,平和答道:“没有。新都地处北方,冬日很冷,并不适宜苦楝树生长,不过我们可以栽别的树,养别的花,”他淡淡的说,似乎并非在哄孩子,也没有安抚自己:“人非草木,是在哪里都能扎下根,都能活下去的。”
  丹枫一向相信他,现在自然也是,闻言抱紧他的腿:“可我不知道新都是什么样子,还是有些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齐昭昀搂住他:“你是跟着我的。”
  他知道丹枫怕的不是新都这两个字,而是遽变,是隐约察觉嗅探到的森冷,是对未来一无所知,也无能为力。
  齐昭昀望着沸腾的茶汤,顿了顿,低声道:“你跟着我就是了。”
  丹枫有句话犹豫了很久,终于得到他这样温柔而坚定的保证,却在此时脱口而出,孩童的声音因语气太过成熟而诡异:“我听见了,他说你叛国背主,不得好死,公子,你真的……”
  他用澄澈安宁如深井水的眼睛望着齐昭昀,好似一面因不谙世事而格外明亮的镜子。面对这样一张脸,齐昭昀也生出退缩之意。他可以轻松的写出瑰丽辞赋,也并不缺欺哄世人的词锋,但这还是个孩子,且亲近如他的孩子。
  他该怎么对他宣讲大义,让他明白所谓的苦衷与牺牲呢?
  齐昭昀默然。
  丹枫不会逼问他,他还太小,不懂得乘胜追击,不懂得如何再接再厉撬开一个人坚硬的外壳,让他不堪一击,他只是看到了茶汤沸腾,滑下去移开小釜,熄灭火焰,手脚伶俐地给齐昭昀换过一盏茶水,随后蹲在地上抱着膝,看着齐昭昀,低声说:“公子为何总是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呢?”
  齐昭昀少年成名,手掌大权,即使是他最落魄的如今,其实也好过许多人,照样有一双翻云覆雨的手,可天底下只有这个孩子一语中的,说他总是有许多的无可奈何,且展眼望去,将来只会有更多。
  顾寰站在营帐外,正听见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孩童的感慨。他顿住脚步,也在微苦的茶香中触摸到一点沉默不语的齐昭昀的内心。
  这时候进去未免就不太合适了,顾寰驻足片刻,正准备转身离去,听见了里面齐昭昀的回答:“有些事值得。”
  顾寰一挑眉。他意外于齐昭昀既没有说这些事你不懂,也没有说人人都有无可奈何之事,因此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又好像解答了某个萦绕顾寰心头许久的疑问。
  齐昭昀确实是这样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值得,他是愿意的。
 
 
第八章 ,商王其人
  抵达新都的时候,已经是盛夏,麦穗是沉甸甸的。新都的夏日与江东有许多不同,气候干燥,树荫浓密,人们的口音也变了,但秩序井然,街上还能看到仕女的牛车和蔽面的扇子,市场繁荣,人来人往。
  新都原名新昌,是个十分吉利的地名,商王奉幼帝迁都于此,自然有自己的考虑。顾寰班师回朝,先带去面圣的自然是刘荣,商王安坐在侧。
  再接着是商王与齐昭昀的会晤,在赵朔的商王府厅堂之中,在座俱是赵朔的心腹与谋臣,共有二三十人陪坐。
  商王赵朔刚过了四十五岁的寿辰,鬓发有些花白,却是个精神矍铄,丝毫不露老态的英武男人,容貌还在其次,叫人一望而知的首先是他位高权重,野心勃勃,生机旺盛。
  齐昭昀久闻其名,可惜自己常年居于江东,未曾拜会,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情势。
  幼帝尚未逊位,虽然这只是时间问题,但眼下商王还只是功臣,摄丞相位而已,因此齐昭昀与他相见,暂且不用行君臣之礼。
  昭功寗民曰商,这封号倒是只形容了他的功勋卓著,未提他的野心勃勃。齐昭昀见商王也有顾寰陪同,兴许是赵朔考虑到了他目下对齐顾寰很熟悉,也很信任。
  顾寰对商王自然是忠心耿耿,赵朔一手培植起这个少年将军,把他视为自己的子侄辈,慨慷解囊,倾心扶助,教导他成人,给予他权柄,一方面自然是因为顾寰天资卓越,另一方面多少也有些真情。
  商王自己的儿子也不少,光是正室楼夫人所生的就有三个,戎马多年,纳妾众多,子女更不会少。他与楼夫人是患难夫妻,二人胼手砥足到了今日,当年举事的时候赵朔就交游广阔,遍地朋友,常带人回家共商大事,筹措席面待客的正是楼夫人。
  当时赵朔家贫,楼夫人是当地豪绅,不仅是下嫁,而且安贫乐道,早有贤名。她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在赵朔部下之中亦有威信,地位并非姬妾可比。膝下所生三子,大公子与二公子领兵征战,此时不在新都,唯有十五岁的三公子留在王府由父亲教养。
  商王养士成千上万,自从他发迹之后未有一日不大开府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者不少,但最闻名的自然是他的左膀右臂,天才将领:顾寰。
  现如今顾寰给他带回来了齐昭昀,堪称大功一件。江东尽入囊中,不日可以称帝,商王自然志得意满,欣悦非常,连礼都不要顾寰行,一把扶起他,亲热如师长,上下打量一番顾寰,拍拍他的臂膀:“是吾家少年郎。”
  这说法亲热得过分,齐昭昀注意到了,他更注意到顾寰的眼睛亮起来,像只精神抖擞得意洋洋的……狼。
  顾寰的兜鍪顶上有白缨,是他的标志之一,因此齐昭昀不可遏止的把他想做一只年轻力壮志得意满的白狼,对狼群领袖展示自己的战利品,又表现得万分孺慕,甚至因此而舍弃了一向想要秉持的沉稳成熟,真正符合了他的年纪。
  齐昭昀作为战利品,本来应该更不悦一些,但他其实也没有。
  商王正在审视他。
  这个可以说是现今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看起来就是有权势的人该有的样子。他不像是传说中的那样长得奸险,也并没有青面獠牙,算得上器宇轩昂,又实在不丑,眼神明亮,年富力强,神态放松,目光冷锐。
  不是仁君,但算得上是英主。
  反观江东……是无论如何都气数已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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