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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骨(古代架空)——薛直

时间:2025-01-04 08:43:07  作者:薛直
  确然如此。傅明已经绝不可能离开,而她只要有人保护就不会被摔碎。只要她愿意,她会始终留在此地。眼下乱世终于迎来终结,将来……将来虽然不会好了,但也一样不会更坏了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为君
  齐昭昀匆匆穿过回廊,走进明德殿。这是皇帝寝宫的配殿之一,往常也可以用来召见臣子,或者商议政事。但自从赵霈登基之后,经商议成了皇帝读书的场所。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之所以选定在这里,除了本朝和新都都是崭崭新,很多事情都没有前例可考之外,也有这个名字的缘故。
  自从回来之后,齐昭昀最少三五天也要进宫一次,为皇帝讲书。不过比起其他老师,齐昭昀的课程,几乎是天马行空的。他讲的是治国之道。
  虽然因为赵霈年纪还不大的缘故,不是很深入,但也足够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深入浅出,讲解明晰。他甚至为此专门写了一本书,用来教导小皇帝。不过写书修书也确实是齐昭昀的本业了,他当年就是因为献书而奠定了自己在新都的地位的。
  按理来说,有些事情不应该是为人臣子说明白的,都应该是先帝教给小皇帝。可惜也没有太多如果,齐昭昀非做不可。他讲书的时候,殿内不只有赵霈,还有其他老师可以旁听。这本书也广受赞誉,得到许多口口相传的美名。
  明德殿除了正经的帝师,还有侍讲,侍中,人数不少。这些人都是为了皇帝好好读书而存在的。或许从前赵霈会疑惑为何自己读书的阵势越来越大,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身边没有一个多余的人。
  倘若真有多余的,那么没有多久就会被替换下去。
  他很喜欢齐昭昀,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是依赖他。除了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可以依靠之外,更多是一种自主的选择。虽然不可思议,但在他心里齐昭昀确然是他的舅舅,是他的母亲承认过的,因此格外值得怀念。
  庄明皇后生前所居的宫殿现在已经被封锁了起来,只有小皇帝偶尔会去缅怀一番。宫中有许多复杂的规矩,即使是缅怀母亲,去往她生前所居的宫殿,也有人会以礼仪或者规矩来劝谏小皇帝。
  有一回赵霈对齐昭昀抱怨,齐昭昀闻言神情未变,讲课的时候就展开讲了一番,传授给小皇帝以规矩礼仪压制他人的办法。
  “道理,道义,都是为君者驱策臣民所用的,陛**为人君,不仅要明白礼义规矩,更应该明白要怎么用。人君与臣子,黎庶,所在的位置不同,该负担的职责也不同。譬如陛下……学习礼义,熟读经典,不是为了治学,也不是为了著书立说,流芳百世。陛下为的是治事,自然不能仅仅被拘束,而要学会运用所学,达成目的。”说这番话的齐昭昀和平常一模一样,温柔慈和,甚至还有岿然不动的微笑,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在说什么话。
  但总之那天之后,赵霈在宫里开始学会了随心所欲。
  一味拘束自然不可,但无视规矩也不行。为此,齐昭昀那席话讲完之后出来,就被人拦住了。对方是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帝师,捻着胡子说了一通不大委婉的话。
  从古至今,对于圣明皇帝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已经有了不少条条框框,反正随心所欲绝对不是其中之一。倘若没有才干,那么事情越少越好,新鲜想法越少越好,这样才能够不劳民伤财。
  如果有才干,那么也不能轻易兴起战端,或者修筑工事,尤其离宫与亭台楼阁。否则总免不了一个好大喜功,罔顾民利的评价。
  至于冲龄登基的皇帝么,那就谁都想要沽名钓誉,即使不是辅政大臣,顾命王公,也一样想博个生前身后名。譬如赵霈的诸位老师。对齐昭昀的言论与态度有意见的也不止这一位。毕竟除了挂名的重臣之外,明德殿好几位都是士林领袖,儒门泰斗。赵朔宸衷独断,已经令言路头疼,赵霈就是一个全新的机会。
  倘若齐昭昀现在算重臣,赵渊算王公,那么这几位就是清流和言路了,彼此之间权势虽然不够对等,但也不是不能抗衡。何况在明德殿,谁不想争一个话语权呢?
  这话语权自然是由对皇帝的影响力决定的。
  齐昭昀最忙,也来得最少,但不妨碍皇帝亲近他,听他的话,对于有些人而言,这就太过分了。
  对于齐昭昀而言,权势其实未必与皇帝的信任紧紧联系在一起。他的权势更多来自于和赵渊分庭抗礼带来的威慑力,以及争夺之下的权利分配。他与小皇帝之间的这份亲近,也应该是脆弱的。
  皇帝长大后亲政,诸大臣还政于上,那么权力也一并转移,这就是一个矛盾。即使是现在,齐昭昀或者赵渊对于小皇帝的生活,也有相当强的影响。按理来说,不满,龃龉,隐忍不发的恼怒是情理之中,太过温情脉脉,反而像是一种错误。
  即使身在其中的两人都知道这是真的,也不是那么脆弱,甚至有一种超越身份年龄的同病相怜在内,但旁人看来仍然觉得这很容易戳穿。
  齐昭昀对这位老人倒没有太多想法,他说,他就听完,然后面不改色,盯着对方的眼睛:“确然,梁公所言载诸史册,见于典籍,然而梁公真以为先帝之血脉,能忍耐多久吗?”
  这倒不是空口白说。
  赵家子弟性情如何,看看从前谋反不成的赵济,看看驰骋威风的赵渊,看看赵霈那两个被幽禁至今的兄弟就知道了,没有一个按捺得住的。就连号称出家的寿康公主也还不是试图搅风搅雨?
  何况赵霈是皇帝,叫他隐忍不发,叫他隐藏本性,叫他蛰伏等待,在此之前伪饰出一副完美面目,根本会把他教坏。工于心计,眼界短浅,又有什么用?
  赵霈不用夺嫡,他要学的不是怎么伪装自己获得权力,而是怎么握住自己天然拥有的权力,这中间的差距太大了,齐昭昀不认为对他提出种种完人要求的人真的明白。
  这孩子其实不可能与先帝风格相近,他比先帝柔和,但柔和未必不能锋利,未必不能成为明主。齐昭昀说实话几乎想要裁撤明德殿的人员,让这群会给赵霈带来这种影响的人都滚出去。
  但他不能,至少不是现在。
  明德殿是关于赵霈的机构之中最重要的一个,各方势力在其中目前唯一的目的都是达到平衡,他们还在彼此试探,因此不能轻举妄动。但总有一天,齐昭昀知道自己会下手的。
  阴私二字,看似皇帝都得得心应手,但其实重要的并非是见不得人,而是心狠手辣。只要足够狠毒,光明正大也未尝不可。当初赵朔一言不合对朋友全家上下三百余口大开杀戒的时候,难道没有青天白日吗?
  皇帝没有一股理直气壮,如何坐得稳?成日怕的是旁人不认自己,那像什么话?
  他要教给赵霈的,当然不是诗书礼义。因此,这些人的话,也都不必听进去。
  毕竟要他们闭嘴很难,但是把他们的话当做耳旁风,就很容易。
  眼下朝中局势虽然平静,但由于赵渊和齐昭昀之间兵权纠葛而导致的紧张,敢于在这件事上说话的人很少。言路也好清流也好,都不是傻子,想要说点什么只好从其他地方入手。既能彰显自己忠君爱国,又是自己的本职,又不至于招致杀身之祸的,也就是关于小皇帝的事情了。
  如果是说他上学读书的事情,那就更好了。
  齐昭昀也知道这一点,因现在奏折是宫里一份,相府一份,齐昭昀和赵渊两人合议,谢陵入京之后作为御史大夫同样列席,所以他也看了不少在这上面说话的言论,多如牛毛,批都批不过来,只好充耳不闻。
  算啦,虽然难,但毕竟赵霈会长大的。他想,也是时候和赵渊说说这件事,达成共识了。
  于是,没几天赵渊就在齐昭昀给赵霈讲书的时候走进了明德殿——他一向甚少在这时候入宫。
  比起一般权倾天下的藩王……或者就说有实无名的摄政王吧,来说,赵渊可算是十分低调,甚至刻意避开锋芒,平日除了勤勤恳恳在宫内应卯,几乎没有什么人能见到他。虽然常理上赵渊也时常留宿宫中处理政务,但都是规规矩矩如同宿直的大臣一样,如有可能更愿意回到自己的府邸,侍奉母亲,抚育儿女。
  虽然王妃早亡,他也没有再娶之意,以当下眼光来看还算是个单身汉,但他仍然很顾家。惠王纯孝,先帝在时也一直勤谨,再加上确实没有摄政王的头衔,因此除了笃定他有狼子野心的人之外,还是有不少人对他评价不错的。
  但这一切都不能否定,在宗法上皇帝位置高于他,但是论亲的时候,皇帝总是很敬重他,甚至是敬畏他。
  堂兄弟二人本来就不亲近,后来又发生这么多变故,赵霈本性是很警惕的,固然已经学着举止沉稳有风度,但距离滴水不漏面不改色还是差点。
  齐昭昀察觉到赵渊进来了,不过他本人是悄然无声的,但背后那一阵惊讶的动静还是很容易辨别。赵渊就站在最后面靠近殿门的地方,赵霈的眼神飘了,问询的看着齐昭昀。
  然而齐昭昀接着讲下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春尽
  赵霈有片刻露出些微不安的表情,不过很快就全神贯注继续听齐昭昀讲了,后面虽然悉悉索索,但其实没人弄出失礼的动静,于是齐昭昀也只是说话的间隙对着赵渊点了点头。
  赵渊颔首回礼,示意他先讲课。
  不过齐昭昀还是把要讲的东西缩减了一番——有些话不应该让赵渊听到,因为可以解析出深意。偏偏他们二人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莫名而来的深度解读。
  赵霈知道这堂课的时间比从前的短,但只是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表情也一如既往。齐昭昀鼓励且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于是赵霈也自己站起来,转回身面对赵渊。
  众人这才见礼,一如既往,赵渊仍然在行了全礼,赵霈也仍然不厌其烦说了免礼。在赵霈登基之前,这对堂兄弟即使见面的机会不多,但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尴尬的境地,且无论如何双方都一板一眼。那时候赵朔还在,因此赵霈暂时只是个最受宠爱的小皇子,赵渊比他年长那么多,完全可以是宽容且有趣的堂兄。
  现在就不行。赵霈受了礼,一板一眼的坐下,君臣奏对,姑且随便寒暄几句。
  因赵霈的年纪和宫中没有太后抚养保护他的缘故,这些章程全部都是大臣拟定的,说实话,只是套话而已。彼此问安,就没有什么了。赵霈近来有些长进,再加上他心中毕竟知道赵渊不是一般臣子,也能随便发挥几句。譬如问问王太后和王府其余人。这都不要紧,大家还是宗亲。
  之后,赵渊说了来意,有理有据以至于像是准备齐全的借口。他进宫是来处理政事的——齐昭昀试图裁撤一部分祭宫,这件事现在终于开始动手做了。首先就是在西征之中受伤,或者死去的巫女归家事宜。死了的归葬家乡,倘若不能进入祖坟,那就在当地修建墓穴,集体埋葬,如果还能回家,那就送回去。而受伤的那些和愿意回家的一样,登记名字,发放封诰翟衣,还有银子,就可以回乡。倘若不愿回乡,或是无处可去,比照放出宫女的办法,官媒做主给她们寻找丈夫,婚龄的巫女都可以成婚,剩下的修建养老局给她们养老。
  其实比起宫女而言,此次放出去的巫女要年轻得多。虽然过程并不顺利,且可以预见到最后会有多么焦头烂额,不过说这是德政,也没人会反对,只是太过繁杂,而且到处都要掏钱,否则墓穴谁来修建,养老局谁来经营?因此赞同的人并不是那么多。
  齐昭昀倒不关心有没有钱的事。他的手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摸到财政的边,但是曹禤知道,一清二楚。虽然曹禤自己也不大赞成这件事,但他还是承认这项德政是一件好事,可以令全国上下都清楚的意识到天下易主,安稳的日子就要来了,以后都不会有更多的兵祸了。
  至于到底会不会有……其实这就是另一件事了。
  赵渊也不会拦着。他对齐昭昀为何推进这件事还是有一定猜测的。毕竟齐昭昀和顾寰的关系,和巫烛之死的关系,人尽皆知,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因此这是他的一件心事,也不奇怪。这件事最主要的契机在于,经此一事之后,齐昭昀不说能拿住一半国库,至少对账目就是一清二楚了。
  这个人最可怕的一点就是,完全不怕做实事,且相当能够做实事。此事刚开始筹划没有多久,赵渊就听说具体条目都是齐昭昀整理出一个简单的纲要,下面的人跟着走。管官帑的大司农是赵渊这里的人——他毕竟是宗室颇有影响的藩王,赵朔在时十分倚重,在赵霈不能视事的时候为几个赵朔的人信任选择也不是奇怪的事。
  正因如此,凭借这件事齐昭昀终于与大司农狭路相逢,没多久大司农就招架不住,来找赵渊求援。
  赵渊倒不是不愿意退,但是怎么退,什么时候退,退多少,就太重要了。
  开国到现在,由于总是在奔波作战,且百年荒废之后,民不聊生,即使是大司农,其实手里也确实拿不出太多的钱。这一笔固然不是大头支出,然而容易招致别的问题。因此赵渊也不会予取予求。至于到底应该如何取得共识,拿出一个合适的数字,赵渊相信齐昭昀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他也没想过能把钱袋子完全搂在自己手里,旁人瞧一眼也不行——说到底,这不能,也不该是他的禁脔。不过从一开始就得让别人明白,不是人人都可以在这件事上分一杯羹的。
  因此摆在赵渊面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借此和齐昭昀取得平衡下的和解,达成一部分的共识。最可怕的情形其实是赵渊和齐昭昀之间斗争日渐剧烈,最后朝廷之中除了站队,党争,就是一种错觉:把他拉下去我也能挟天子令诸侯。这是最可怕的一种情形。
  赵渊自觉近来足不点地的忙碌着,甚至比从前在边关还要累,由身到心的累。这些事里面如果再加上小皇帝的课业,自家两个女儿的婚嫁……那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般可怖。因此齐昭昀就小皇帝的事向自己递来和解的信息,赵渊简直松了一口气,隔日就进宫来会师了。
  小皇帝至多只是个陪客,赵渊和齐昭昀说了些什么踩死重头戏。这有点像是一场表演,彼此都知道说出的话有相当一部分亦真亦假,甚至单纯是做戏,然而又非演不可,似乎都有些好笑与懒怠。赵渊对于齐昭昀会教给赵霈什么,其实并非心里没数。齐昭昀为人他正在熟悉,至于此人前番功绩,赵渊也一清二楚。他说不上对齐昭昀有什么观感,但其实更不反感,没有私人恩怨。
  说来人生离合聚散,他大多都是从师夜光身上学到,因为只有师夜光不是他能够随心所欲得到的,反而更像是求不得。他不明白师夜光心中记挂的是什么事,但奇异的不愿过于强求。
  甚至因此,赵渊也想过,他和顾寰诚然是更合得来,也更熟悉,然而倘若这时候顾寰和齐昭昀联手对抗自己,两人之间的那点惺惺相惜恐怕也无法不烟消云散。毕竟小皇帝就在这里,谁能占据更多话语权,谁就能够更一言九鼎,即便不是为了自己,总会为了小皇帝,天下,黎庶,百姓,臣民这样做。诀别之时只有迟早,不会永远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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