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帆觉得自己心里说不出有多复杂。
各种情绪搅在一起,像半圈麻绳越搅越紧,最后全变成难掩的苦涩。
回到自己屋里。
林建国正跟大花一块坐这边包馄饨,闻言探了个脑袋出来,“回来啦?”
“啊。”岑帆应了声。
刚买回来的皮和馅放桌上,准备要包的馄饨已经被他姥爷包了一半。
一个个整齐地摞在保温盒里。
岑帆看着这些馄饨,心里有个角被掀起来,忽然道:“姥爷。”
“我跟您一块儿走吧。”
“不是本来就要一起么,还有你张叔。”林建国说。
岑帆停几秒后道:“我是说长住,我陪您住好不好,还可以照顾您。”
林建国包馄饨的手没停,“那江城的这些东西呢,都不要了?”
岑帆先是没说话,后来在人跟前摇摇头。“我不知道。”
林建国心里猜到一星半点,但也不清楚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除了他俩分手,他大外孙每次回家对人小刑都是夸,把人捧得跟个男神似的,其他的从来都不提。
报喜不报忧,跟他妈妈年轻的时候一样,林建国每次想帮点忙又发现自己没地方抻手。
只能在家多包点外孙喜欢的薄皮馄饨。
“你要是没法说,姥爷可以帮你跟小刑聊聊。”林建国试探道。
岑帆摇摇头,“不用,我可以自己处理好。”
因为其实真要说也没法说。
岑帆现在心里比谁都乱,每次乱成这样就只想逃,但其实是逃出去了心里那块又没法真的搁下。
只会在漩涡里越搅越乱。
到了第二天。
岑帆自己联系了保姆车在楼栋底下等着。
张叔也到了,先跟他们一块在屋里吃了碗鸡汤小馄饨。
出门的时候他还在说,“小岑就别去了,我一个人跟保姆车陪着回去就行,你都忙这么几天了,刚好在家歇歇。”
“没事儿。”岑帆摇摇头。
反正他暂时手里没有其他事,一块跟着回去也能散散心。
出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对门看眼。
又极快地收回来。
几人坐上保姆车。
“刑,哦不,岑先生。”司机还是上次那个,冲他的时候差点又喊错名字,“这导航里的地址是对的不。”
岑帆:“是的。”
张叔在旁边听一耳朵,先在车里到处摸摸看看,不禁抻个脑袋上去:
“小岑啊,那个刑先生,是不是之前来医院给咱帮忙的那个?”
岑帆“啊。”了声。
“哎哟,那不得了啊”张叔眼睛都亮了,“这种朋友咱们得留好了,以后家里要是遇到个什么事还能找他帮帮忙。”
没等岑帆开口,前头躺着的老爷子一巴掌扇人头顶,“帮什么帮啊,咱又不是没手没脚,怎么就什么都找人家!”
说到这林建国自己也叹了声气。
不说别人,就他这身体情况,这些天大大小小已经沾了人家不少情了。
岑帆看出他姥爷的心思,手在人肩上捏了两下,说:“没事儿。”
司机原本正在开车。
今天高速也堵,一长段路放眼望去全部是车。
“您是今天一天必须得往返么?”他回头去看岑帆。
“对。”岑帆点点头。
他后天约了北盛集团的王总,从江城到小板,走高速大概三个小时,一天的来回时间肯定够了。
司机先想了会,忽然道:“我建议您要是有事,不然前边休息区打个车就走。”
说着指着车前边的显示台:
“刚才突然收到气象局发的通知,后面二十四小时可能有雷雨,我怕我车开过去今天没法再把您送回来。”
“雷雨?”岑帆一下坐直身体。
立刻往前边去看。
原本早上天还很亮,结果刚上高速就变得阴沉沉的,屏幕上果然也显示着雷暴预警。
运气这么差么......
岑帆看着前边,半天都没说话。
林建国已经帮他把地上的包拎起来,直接给人下决定:“小岑,一会你就下车,赶紧回家去!”
张叔在旁边也跟着劝:“是啊小岑,前边刚好是休息区,你打个车回去,现在才刚上来,左右也就不到一个小时。”
这种时候即便在不情愿也得同意。
临下车前岑帆跟姥爷交代了几句。
接着就往下找车。
运气不错,刚到休息区就碰到个出租车,正好也是要去江城市区内的。
上车没多久车外就瓢泼大雨。
岑帆一直盯着外边的雨。
风越来越大,哗啦啦把周围一切吹得左右摇摆,像是要把地上的树整个连根拔起。
地上的粉尘也被刮起来,雾蒙蒙一片。
简直像现实里的世界末日!
司机倒还挺好说好,路上总是劝他没事,一直告诉他再往前一段路就下高速了,很快的。
他们也确实下了高速。
只是刚爬上鹦鹉洲大桥,前边路上一个巨大的水坑,四周猛地溅起来一下打在车窗上!
砰——
一声巨大的,像是爆胎后的声音。
出租车熄火了!
第66章
“你今天怎么一直看手机,怎么啦?”冯小垒坐人对面,正挨个把食堂餐盘里的花椒籽全挑出来。
上午江城发了暴雨预警。
刑向寒一直在冯小垒任职的江晟制造研究所,这里进实验大楼不让带手机。
他出来以后给岑帆发了无数条消息,短信微信都有,但对面都没有回复。
“走吧,先回你实验室,把剩下那点弄完。”刑向寒冲对面说。
“回什么回啊,现在外边雨还大着呢,等小下来再说。”冯小垒道。
刑向寒根本不管他说什么。
端着空餐盘从人对面站起来,往回收清理处走。
“哎等等我啊。”冯小垒原本还坐着没动,见状右眼皮猛跳三下,赶紧也从位置上站起来,跟在人后边。
两人在实验室忙到快下午两点,把最后几组Token化的字符全部整理出来。
冯小垒累得摊在位置上,还在电脑跟前揉眉心。
刑向寒忙完以后已经走出去。
到外面找到手机。
看了眼司机的消息后立刻给人回电话过去。
那边接通以后就是汇报,“刑先生,这边已经把老人安全送到了,岑先生因为暴雨预警中途下了车。”
外边雨还没停。
劈里啪啦全部打在实验楼墙壁上,听得人心一颤一颤的。
刑向寒内心震荡得却比外面雨还大,明显已经快压不住火,厉叱道:“你们让他中途下车??”
“是啊,我看后面马上有雷暴,担心岑先生今天回不了家,就让他赶紧先回去。”
司机听到他这语气预感不妙,马上道:“我看县城都已经放晴了,江城现在是又下起来了么?”
刑向寒:“......”
心道他到底是从哪儿找的这么有“经验”的司机。
强压制住心里的怒意,逼自己冷静下来后,冲对面说,“从你那条路下来以后是直接到鹦鹉大道么?”
“对,只有那一条路。”
刑向寒没等对方还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连楼里自己的电脑都没拿。
往研究所停车场的方向走,顺道扯上从楼上下来,因为一个通宵刚准备回去补觉的冯小垒。
后者原本骂骂咧咧。
一听说是岑帆可能堵大桥上立刻也严肃起来。
这个天能直接把车轮淹进三分一,此刻压根没车愿意往鹦鹉大桥上开。
上桥以后。
路边停着一溜汽车。
有的是抛锚了,有的是直接卡在水坑里,原本车里的人还不知道在不在里边,是坐其他车跑了还是怎么样。
周围水汽冲得人什么都看不清楚。
前边雨刮器不停左右摇摆。
冯小垒往前瞥了眼,冲着刑向寒,“不然直接报警吧,找救援过来。”
“你觉得现在警察赶得过来么。”刑向寒一边说着,一边先是往车窗前边看,又伸手从车后座上拿了把雨伞。
“那怎么办......喂,喂你要干嘛!”冯小垒的声音跟在后边,半个身子探出去,又被外面的大雨逼得重新坐回来。
旁边这个人却已经冲进雨里!
刑向寒只打了把黑伞下去。
外面的雨跟下刀子一样,刚出去没几秒,刑向寒从头到脚全部被浇湿了。
他跟没感觉一样,沿着人行道,从排头第一辆车开始,一辆辆地往人车窗里边看,一直看到后边。
鹦鹉大桥是盘旋向上,上面的车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刑向寒还在往前边不停地走,边走边拿手机打电话。
其实这样来找人是最不理智的,但他此刻像是疯了,脑子里根本什么都装不下,全是岑帆困在大雨里出不去的画面。
靠着这股力量走在雨里。
被后边披着俩车用垃圾袋,匆匆赶上来的冯小垒一把拽住,“你冷静一点!”
周围雨和风的声音太大,想要输出全靠吼,“赶紧回去,都这个点了,人小岑说不定早就到家了!”
“我们来的时候我回了趟家,他家里没人。”刑向寒沉声说。
“他家?那不你家么。”冯小垒先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惊讶道:“合着你搬人隔壁去了啊??”
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
刑向寒也被他刚才那一声喊得恢复理智,也知道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冲对方:“先回车上去......”
两人往车里走,一上去冯小垒就从后边给人把毛巾顺前来:“赶紧擦擦吧你。”
刑向寒来的时候先回了趟家,拿了毛巾保温杯,是担心岑帆被雨淋了会冷。
结果现在全用在自己身上。
但他现在擦不擦没区别,从外到里全湿透了,裤脚还在不停往下滴水。
“你能不能把自己当回事啊?到时候你们学校问起来我该咋交代。”冯小垒说。
他也真是服了,认识人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简直是疯了,跟不把自己命当回事一样。
哦不。
两年前见过一次,比现在更吓人。
刑向寒没应他这个。
给附近交管局打了电话。
头先两个没人接,接着又过了快二十分钟还是没打通。
眼见周围雨越来越大,冯小垒是真坐不住了,在旁边劝道:“走,咱先回去,没准人刚没到家,现在都到了呢。”
刑向寒扭头看他一眼,方向盘两边的手握紧后又松开。
滞了片刻,拿起毛巾把手上的水擦干净。
握紧方向盘,前边掉头,往来时的方向开出去。
外面雨还在下。
车里广播也在说,这是江城近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雨,持续时间长,预计要到晚上七点才能结束。
城里到处都淹了,这场雨从开始下到结束接近小半天。
而两小时前。
岑帆站在客厅的玻璃窗前边,先是有些局促,后来直接在边上的榻榻米坐下来。
“姜丝可乐煮好了啊,趁热喝。”齐铭煊头上顶着块毛巾,走过来的时候把水杯搁茶几上。
“谢谢。”岑帆说。
他也没想到手机停电之前他能接到齐铭煊的电话。
对方原本打来是问他姥爷的情况,知道他被困在路边立刻把家里那辆“老爷车”开过来接他。
齐铭煊自己家刚好在鹦鹉大桥附近,两人就直接过来了。
“你身上还好吧,要不我借你两套。”齐铭煊上下打量他一番。
“还行,就鞋子里边湿了点。”岑帆说。
齐铭煊往那一瞥,把他摆在门口的鞋放进鞋柜底下。
那里有个抽屉可以自动烘干,鞋子里里外外没多会就能干。
岑帆好奇地走过去:“现在都这么先进啊......”
齐铭煊:“那是,我这里的东西基本都是智能的。”
“还是你们年轻人会过日子。”岑帆感叹说。
齐铭煊不想人拿年纪说事,立马回道:“哎哎哎,少装老成啊,你不也就比我大四岁么。”
岑帆笑了声没说话。
齐铭煊家的厨房比他家那个还大,中间一个长方形岛台。
是专门做铁板烧的地方。
两人中午在这里烤肋排,又把生蚝放边上一起烤。
“你今天不上班?”
“下那么大的雨,组长让线上办公。”齐铭煊在流汁的生蚝上撒满蒜蓉,放到岑帆面前的碗里。
接着说:“像我们这种工作,电脑有电再加跟网线,哪儿都能去。”
他这么一说岑帆倒是想起来。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问说:“你这里充电的地方在哪儿?”
他手机刚跟人打完电话就没电关机了。
齐铭煊随手一指,“你旁边那就有。”
岑帆从包里拿出数据线,立刻连上手机。
现在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得问问姥爷他们到了没有。
结果刚开机。
微信动静大得连他们整个岛台都在震。
一排留言从上到下地全部排下来。
除了张叔给他发的,自己和林建国安全到家的信息,其他全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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