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岑帆一怔。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帆,你这几天都在家里么?”
刑向寒低头看着他。
家里一直装着两道门之间走廊的监控,他知道对方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出门。
想问又不敢去问。
只能时刻关注着隔壁,生怕人在家里出了什么事。
但他现在说的话岑帆一句都听不进去。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有把稿子画好这一件事,所有的构图设计都反复在他脑子里,其他任何人都不想见。
尤其是眼前这个。
他往旁边退了一大步,在刑向寒的手再要伸过来时一把挥开,“别,别碰我......”
开口的时候岑帆才发现自己嗓子有些哑,应该是因为连续几天都没喝水。
刑向寒一直注意着他的状态,被挥开也不敢再重新扯回去,但人没走,就站着定定看他,“你状态不好。”
“好不好的跟你也没关系。”岑帆把地上的垃圾袋重新揣手里。
想走过去,却感觉门口这个人像座山一样,堵在那儿,让人有路也没法走。
“我现在很忙,稿子周五就要交了,今天是真的没心情跟你说话,你......”岑帆说这个的时候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脑子身体里都只那一件事,根本不愿意跟除了这个以外的有任何牵扯。
刑向寒先是看着他。
后来深吸口气又叹出声,从他手里把两个垃圾袋都接过来,“这个我帮你拿下去,你快进去忙你的吧。”
临走时又说,“你现在先喝点甜的再开始,效果会更好。”
说完还没等对方回神,已经往不远处电梯的方向走。
岑帆先是看他。
直到电梯门关上才重新回了房间。
刚才出门那一下导致他现在精神没法快速回笼,盯着桌上的稿纸大脑一片空白。
越想不出来越着急,越着急越什么都画不出。
岑帆干脆走到厨房,吊着精神,从冰箱里随便拿了瓶什么。
是几天前买的蜂蜜牛奶。
细密的甜浸在嘴里,丝软绵滑。
糖分填满脑子里缺的那块儿地方,身体也变得比之前有力气。
岑帆一口气把这瓶全部喝完,在阳台上站了会,吹吹风,又有思路了才立刻回到房间。
顺着思路走。
心里想的内容逐步跃然纸上,直到把面前这张大纸慢慢填满。
忙了几天几夜,真正画完已经是周五上午八点。
岑帆又熬了个大夜,站起来的时候头晕眼花。
看了眼手机上之前约好的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
立刻什么也顾不上,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把画小心装进专门的卷轴里,就准备要出门。
他现在状态不好开车。
只能先到了楼下再叫车。
刚开门,走到电梯的时候,有人正好从电梯里出来,看到他的时候立刻上前:“要去哪里。”
“我送你。”
“不用。”岑帆才熬了个大夜,即便人之前帮了他,现在对他这语气也没办法多好:
“我今天要去见客户。”
刑向寒先是垂眸睨他,过了几秒后沉声说,“你们约的几点。”
“十点,但我至少要提前半个小时到。”岑帆说。
“你就现在这个样子去,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
刑向寒看眼手机,“倒不如先回去,洗个澡,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我把车停在这栋楼底下,等你收拾好以后我们立刻出发。”
岑帆此刻根本没工夫管他说的,心里本来就为合同的事忐忑,现在更是,只能抬头冲人,“你非要这样不可么。”
刑向寒注意到他眼底的厌弃,心里有个地方疼了瞬,却还是坚持他自己的,
“是,你要是不回去,我就一直在这儿站着,你想走也没办法。”
岑帆抬头睨了他瞬。
感觉嗓眼里有什么东西冲上来,却又只剩下实在是没办法的无可奈何。
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转身回了屋子。
砰一声把屋门关上!
屋外的电梯不停地上下轮动。
刑向寒盯着屏幕的数字,等到听见远处屋里有动静快速摁下上来的按钮。
再度出来时是十五分钟以后。
岑帆已经换了身衣服,因为洗澡,脸上精神看起来确实也比之前强,眼睛也不像刚才那样红。
岑帆看向他:“我不坐你的车。”
“外面的车进不了小区,坐我的现在是最快的。”刑向寒说。
他的车刚好就停在他们这栋楼的门口。
站在电梯里。
岑帆还想说什么,兜里手机忽然响了。
是对方发来的条消息,说是已经往这边过来,问他到哪儿了。
岑帆先给人回过去。
[岑:我这边马上就到。]
真到了楼栋底下,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坐进对方车里。
刑向寒开车一直很稳,即便今天速度比平常快也都是非常稳定。
九点二十就把人送到地方。
岑帆现在精神比刚从家里出来好不少,但这几天趴着赶稿,太阳穴又酸又涨,脖子到肩膀全部都是疼的。
全靠交稿这件事吊着一口气。
下车的时候匆匆对刑向寒:“谢谢。”
说完也不管对方说什么,拎着装有稿件的卷轴往茶室里走。
结果没想到除了秘书,王总本人今天居然也到场了!
看到他最新的两幅图,尤其那副全新创作出来的木雕设计,简直爱不释手。
整体是一棵华山松,从底部一直到顶上结着松子,半高的地方是卷帘云,刚好和茶室两边的群山屏风呼应上。
“木雕的雕身主要用黄花梨,上面用些小叶紫檀做点缀。”
“黄花梨本身的香气可以改善睡眠,紫檀木接触久了也能让人面色红润,对身体恢复很有益处。”
岑帆说着,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两块木材样料,放在桌上,“您可以摸在手里看看。”
王忠全原本这回过来还有些犹豫。
他其实一直都对十口工作室印象很好,和陈开之前也合作过几次。
这次选择华源不为别的,主要因为对方的老板是奕家的独生子,刚从外面留洋回来。
自己也算看着人长大,所以才想卖他个面子。
但眼前这个,都还只是初稿,可无论精细程度还是设计创意,都要比他们那个好百倍。
王忠全除了做生意就爱好做木雕,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偏私。
手在桌上敲了两下,郑重抬头,“岑老师。”
“咱们现在来看看合同吧!”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
出来的时候岑帆脚步都有些虚浮,手撑在茶舍前边的玻璃门上。
一直跟在王总旁边的秘书看眼里。
主动上前对他,“岑老师,要不要叫辆车送你回家。”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岑帆说。
毕竟现在还在人地盘上,他不能太露怯,也实在是给的时间太少,这几天熬得太厉害。
尽量稳住身形,跟对方点点头后就往前边走。
茶室门口不远处就有一个公交站,岑帆慢慢往那儿去,却感觉脚有千斤顶,脑袋连着脊椎的地方也越来越沉。
还没继续走几步里,岑帆就放弃了,想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叫辆车。
却在往前的一步略微踉跄,被人从后面一把抱起!
再度抬头,刚好凝上对方讳莫如深的脸。
岑帆下意识想皱眉,却发现自己连这样的力气也没有,只能道:“你怎么还没走......”
刑向寒先是垂着眼睨他。
胸腔里涌起了怒意,又被他尽数压下,只能沉着脸,什么都没说地就把人拽怀里,让对方完全靠在自己身上。
丝毫不管岑帆和周围路人怎么想。
再度坐进对方车里。
岑帆手臂往后抻,让自己的身体慢慢坐直,感觉车在动,往旁边一瞥才发现眼前都是模糊的,只能凭着潜意识:
“去哪里......”
“医院。”
安静的车里,男人深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开口的时候状似和之前一样深沉,内里引去了担心和气急,对他的时候其实是柔和的,却又不容人有半点反驳。
岑帆心里有部分特别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对方在一起。
但靠在身后的座位,还是抵不住大脑里的倦意,沉沉地睡过去,陷进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椅背里。
睡得比这几天在家里还要沉。
刑向寒把人带到医院。
先挂号。
把人抱到病房的床上躺着,全程都没脱手。
没多久医生给挂上水,跟他交代岑帆的病情。
“眩晕症?”刑向寒皱眉。
“对,一般经常久坐,有脊椎病的人更容易犯这个毛病。”负责这个的医生冲他。
低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脸白得像张纸一样的岑帆,说:“他这应该不是第一次犯了。”
“这个病很严重么?”
“其实在年轻人里面挺常见的,但也需要引起重视,每天都得活动脖子和腰,不能一坐就坐几个小时不起来。”
“等到年纪大了,很有可能脖子抬不起来,后半辈子只能靠矫正器生活。”
刑向寒把他说的这些一一记下,沉声道,“好,我知道了。”
“谢谢医生。”
病房里很快只剩下他和岑帆。
刑向寒坐在人旁边。
大手捋过他额上的碎发,往两边顺顺,试探到点汗,又拿了纸巾给他一点点往外拭。
万般小心的,像是对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已经忘记上次看着人睡觉是什么时候,来的路上心像是悬在空中,半天没法落下,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整个人才真正踏实。
刑向寒觉得自己像是被劈成两块,其中只有躯壳还在自己这里,剩下连着血肉和心脏,全都捏在这个人手里。
他觉得岑帆牵动着自己所有的神经线,任何动静都会让他震颤,变得草木皆兵。
手背划过他微烫的侧脸。
内里除了无法抑制住的心疼,还有对这个人全部的渴望。
心尖微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控制住他的手指,拇指一寸寸轻抚他的下唇。
病房的门忽然被从外面敲了两下。
接着是一道讽刺的声音,“幸亏我来了。”
“刑教授还真是喜欢趁人之危。”
门被推开。
一身绿色亮片正装,喇叭裤,像是刚登台走秀回来的陈开从外边进来。
第69章
刑向寒看到对方并不惊讶,因为是他打的电话叫人过来。
现在只一瞥,走到病床旁边,从包里拿出份合同,“这个是今天他刚带回来的,你拿回去再让你们法务看一眼。”
他每次这支配人的语气听得人怪不爽的。
陈开冷笑一声。
接过合同后看都没看,先走到床边,试探地去碰了下岑帆额头,见没有发烧才松口气,冲旁边道:
“刑向寒,我不是你的学生,也没他那么好脾气。”陈开对这个人的讨厌从来都直接挂脸上。
半点不客气:“这里有我就可以,你赶紧回你那学校吧,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可耽误不起你们这种搞科研的。”
“我今天不去学校,就留在这儿陪他。”刑向寒声音很淡。
陈开还有话要说。
却在要出口的时候被人打断,“出来说。”
“他已经连轴转好几天了,现在脑袋还是晕的,你别吵醒他。”刑向寒说完这句就往病房外边走。
陈开呆立在原处。
看着对方背影,有种莫名的被屈辱到。
默默“啧”了声,回看了眼病床上的人还是跟出去。
结果一出来。
刑向寒不复刚才在病房里,“低眉顺眼”的模样,恢复成之前的面无表情,染上层不好接近的霜:
“你走吧。”
“这里有我就可以。”
陈开:“......”差点被他给气笑。
合着叫他出来就是特意要说这个?
“凭什么?”陈开挑挑眉。
“是我送他来的医院。”刑向寒看向他。
陈开不屑地开口:“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你自己死性不改,分明都分手了,还天天缠着人家不放。”
即便岑帆平时提得再少,他们那点事陈开心里一直跟明镜似的,“死缠烂打这种事真挺丢人的。”
“你这样做不是在博取他的原谅,而是在害他,害他好不容易从十年里走出来,又被你给拉下水。”
这些话陈开藏挺久了,好容易逮到人了完全是不吐不快,“你要真放不下他,就该尊重他的想法。”
“别一天天缠着人家不放,搞得像他真欠了你什么似的。”
这句话过后,刑向寒有接近半分钟没说话。
陈开都以为自己把人说动了。
想转身回到病房。
对方却突然开口:“为什么这一单要丢给他一个人来做?你们木雕室没有其他人么。”
陈开一愣,“那是因为......”
“他在元口市每天需要做的,几乎也是像这样从早到晚的连轴转,而且这样转了快两年。”想起刚才医生说的,刑向寒语气比刚才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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