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向寒吃东西的时候和没受伤之前一样。
慢条斯理。
只是多了个毛病,非要和岑帆牵着一只手。
一日三餐都是这样,有时候医生过来换药的时候也这样,但只一次之后,岑帆就在两个小护士窃窃私语里再也不敢了。
起初岑帆还会买两碗上来,后来被牵习惯了,干脆自己那份在食堂吃,只把刑向寒的餐食端上来。
“你这是什么毛病呢,以前也不见你这样。”他忍不住说。
刑向寒先是没应这个,拇指在他以前被木雕刀割出来的划痕上轻轻摩挲。
直到一碗馄饨吃完。
刑向寒示意让外边的人把空碗拿到外面丢掉。
把岑帆扯过来坐在病床边上,温柔的声音,可又坚定的跟宣誓一样:“实在是不想跟你分开。”
岑帆在这样的语气里抬起头。
对上他的视线,只觉得心里有无数情绪涌起。
两个人其实到现在还有很多没说清楚,那天冲到病房,岑帆脑子有过思考,但其实更像是一次苯基乙胺加速上脑。
会发疯地想跟对方在一起。
但岑帆很清楚。
冲动是真的,放不下也是。
即使把全部的生活都用木雕填满,他还是经常做梦梦到那天晚上,这个人倒在血泊中,毫无生气的样子。
猛地从床上吓醒。
坐起来以后再也睡不着了,无论是几点都睁着眼直到天亮。
陈开昨天来他家的时候问他,说要是没有这场车祸,他还会不会原谅刑向寒。
岑帆以前会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
但这件事就是发生的。
他没办法改变,也无法不去正视自己的内心。
“想什么呢。”刑向寒发现人心不在焉,握着他的五指微微收紧,把人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
岑帆看着对方的眼睛,心里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在想你车祸那天。”
他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很轻,即便只有几个字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后怕。
刑向寒先是睨着他,后来凑过去含了下他耳垂,覆在旁边低声道:“别怕。”
“没有下次了。”
——咳咳
病房门被敲了两下。
冯小垒拎着个大果篮,见里头人一直勾着手在说话,本着不当电灯泡的原则,一直老老实实站在走廊上。
结果看着这情况,真要站他得站到明儿早上去。
只好硬着头皮进来。
事实是刑向寒早就看到他了,扯着人的手没松,往旁边分了点视线,“怎么了。”
“来看看你呗。”冯小垒把果篮搁桌上。
摸着下巴走到人边上,“听说你被一辆大货车拖出二里地,从坡上滚下来,倒地以后还吐了两升血 。”
“没想到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人是故意往夸张了说。
岑帆从他第一句话开始,就默默拿出个苹果准备削皮。
刚把水果刀的刀锋亮出来,就被刑向寒接过去:
“先别碰刀。”
自从岑帆上次用木雕刀划伤腿,刑向寒就对他这个看着非常严格。
又冲冯小垒,“大学的时候不都学过动摩擦系数。”
“嗯哼?”
“意思是在路上不慎被车拖行,可以紧贴车门,双腿离地,减少和地面的接触就不会轻易被甩出去。”
“你都知道还受伤?”冯小垒撇撇嘴。
“因为我腿长。”刑向寒说。
短腿星人冯小垒:“......”
没再说这个,只道:“老头的意思呢也简单,假学校会给你放,但是不能超过一个月。”
“我申请的是三个月。”
“三个月真不行,你也不看看现在,几个动态实验没了你都成啥样了,你那办公室里几个老师又谁也不服谁。”
“那是他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刑向寒又说。
旁边岑帆忍不住问:“为什么要请这么久。”
按照医生说的,刑向寒差不多再休息一个多月就可以正常行走了。
“不是说要去找兔子。”刑向寒看向他。
岑帆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立刻道:“我那就是顺口一说。”
“顺不顺口的我都要陪你。”刑向寒扯过他的手,当着外人的面浅亲一下,“之前答应过你的。”
岑帆在这一亲里睁大眼睛。
他俩这浓情蜜意的,冯小垒在旁边实在待不下去。
反正话已经带到了。
后边怎么样他也管不了,准备要走。
临走前想到什么,对岑帆,“哦对了小帆,我姐说他们那酒馆下个月有个大活动,你要有时间就再过去一趟呗。”
停几秒又说:“那天你去了以后,酒馆的流水翻了一多倍!”
“不去。”
话音刚落就被床上那个打断,“我们没那个时间。”
“人是你师姐,你就不能有点助人为乐精神啊?”
“我上次带她去见她现在的对象,已经是很帮忙了。”刑向寒说,“她自己都说一直欠我和小帆一顿饭。”
冯小垒护短不成反被呛。
最后实在没待住,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等人走后。
岑帆有些惊讶,“颜姐,她有对象吗?”
“啊。”刑向寒大手把他两只手都握住,漫不经心道:“之前在我们家门口,你也见过的。”
岑帆一愣。
他上次就见过两男两女,排除掉不可能的两位男士。
那就只剩下......
见人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刑向寒有些想笑,“怎么这么惊讶?”
“可是我之前还以为——”岑帆说了一半没说完。
“以为什么?”
有了之前那些教训。
刑向寒现在对他每次的欲言又止都很敏感,把他的手握得很紧:
“小帆,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隐瞒我,我也不会再瞒着你,你想问什么我都会说。”
他态度极度真诚。
岑帆只能在这个时候开口,“我之前还以为你们俩是那种关系。”
接近十秒的沉默后。
刑向寒捏捏他的鼻子,语气万分无奈,“你是傻瓜么。”
“我要是真的很聪明,就不会出现在在这里了......”岑帆嘟囔一句。
他这句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对方听见。
刑向寒被他这委委屈屈,又没办法的样子看眼里,心里顿时软成一片,把人带着摁到自己肩上:
“跟你聪不聪明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嗯。”岑帆点点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下:“都是你的错。”
他最近时不时会做出这种类似撒娇的举动,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反应过来以后想退出去,被人摁住后背。
刑向寒坐在原地任咬,手放在他脖子上边的点的位置,轻揉两道,“出院以后回来住吧。”
岑帆手微顿,思索片刻后在人怀里摇摇头,“我那套房子刚买了没多久。”
意思是他现在还不想跟人回去。
刑向寒没说什么,只是仍旧维持着一个抱他的姿势,低声道:“那就听你的。”
可等到出院那天。
岑帆才发现“听你的”三个字根本不作数。
刑向寒几天以后办理出院手续。
奇怪的是,出院这天,本来还天天来这看他的刑家人一个两个都不来了,连保镖都没有。
只有岑帆,还有门口等着的司机陪他出院。
旁边医生万分叮嘱:“刑先生现在身体虚弱,腿上伤着的地方不能沾水,上床下床都需要有人在身边。”
刑向寒往旁边看一眼。
岑帆立刻说,“我会照顾他的。”
所以到了最后,岑帆还是得搬到刑向寒住的地方去。
也就是两人之前的房子。
坐在车里,刑向寒先送人回家拿东西。
看到旁边的人面色比他还要红润,岑帆不禁小声抱怨:“我感觉你现在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
“不可以。”刑向寒说完以后,把身边人扯着横抱在自己怀里。
丝毫不管自己还伤着的腿,高贵的像一只恹恹欲睡的阿尔法狼,“但是你不用费心照顾我,只要我能一直看到你就可以了。”
到地方以后。
岑帆本来想让刑向寒就坐在车里等着。
被对方一句“我想陪你。”打回来。
刑向寒现在真是离不开他哪怕一秒。
他先一步从车上下来。
本来伸只手进去想去扶人下车,忽然注意到楼栋里站着一个人,正在往他们这边看。
刑向寒眯眯眼。
忽然改了主意,在人出来的时候,从侧边揽住岑帆的腰。
把人压在车门上亲吻。
远远地,能看见岑帆一只手先撑在车门上方。
另一只轻轻推拒对方。
但很快就被人反手握在手心中,食指在他手背上不断轻抚。
像是勾引,又像蜡油灼在人心上。
被压着的那个本来还在拒绝,却也在对方的挑逗中丢盔弃甲。
仰起头,轻轻扶住上面这个人的手臂。
第92章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轻喘。
尤其是后背被人抵在车门上的这个,手扶着对方的身体,头往后仰又弯下来一点,“小心你的腿。”
“没事。”刑向寒抬手拂去对方唇边的银丝。
往后看了眼。
原本站在楼栋口的男人消失了。
两个人一起往楼里走。
“以后别在外边这样了。”进电梯的时候岑帆说。
“怕被人看?”刑向寒低低问。
“不是。”岑帆顿了片刻,又道:“万一被你学校知道了不好,怕影响你。”
“不用想这么多,华大每年的科研,课业多得做不完,没有人会闲的没事去管我的私人生活。”
事实是学校每年都会做背景调研。
评先进、评职称,除了老师手里的科研成果,还有个人生活、婚姻状况,全在学校研究范围之内。
但这些刑向寒都没有说。
电梯停下,发出“叮”的一声。
两人下去以后,岑帆对着他,状似无意道:“可你以前不是说这样会影响你么。”
刑向寒对他翻旧账的行为特别坦然,第一时间承认错误,“我也说过以前的我是个混蛋,你可以当他已经死了。”
岑帆一怔。
抬头的时候刚好撞进这个人深邃的眼窝里。
片刻后才挪开,嘀咕一句,“什么死不死的......”
刑向寒被他这幅样子逗笑。
抬手揉揉岑帆的脑袋。
家里的门刚开开,大花就从里面跑出来。
他已经被从宠物医院接出来了,摇着尾巴分别蹭蹭两人脚脖子,又去扒拉刑向寒缠在腿上的绷带。
岑帆也是见这一幕才忽然想起来,朝着身后的人。
“哦对了,奶茶,那天过去以后有没有人管他,是不是跑丢了!”他说到这语气变急,也是怪自己居然忘了这个。
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天才想起来。
身边人立刻安抚,“放心,你跟我回去以后就能见到他。”
“他现在住在你家?”
“嗯。”
岑帆心放下来一点,又问,“那他这几天有人喂吃的么,还有带他出去散步。”
“刑家有人天天过去,放心吧。”刑向寒说。
他这句话刚落下,脚边一直围着两人的大花忽然抬起头“喵”一声,似是对他们重心偏移的控诉!
岑帆低头把他抱手里拖着。
看着他陷入沉思。
猫......和狗,好像自古以来一直不太对付。
没想到收拾好东西回家,第一次让两只动物面基。
他俩居然非常和谐!
大花胆子一直大,奶茶又生性温和。
只在刚见面的时候对彼此有些好奇,互相往对方身上嗅嗅,但很快大花就抢了奶茶的狗窝,舒舒服服地躺在里边。
奶茶本来就更喜欢客厅的地毯,也乐见其成,“汪”一声,跑到茶几边上窝着去了。
岑帆看到他们俩这样松口气,又往这间屋子最里边走。
从客厅到卧室,所有的东西刑向寒都没有挪动过,衣柜之前空出来的位置还是空着,储藏室他离开前只有靠门这边放了东西,现在依然是这样。
岑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真进来了,过去的回忆扑面而来,好的坏的,还有之前两人爆发的那些争执......
恍惚间被人从后面揽住腰。
“回头我们去一趟房产中介,你来挑挑,我们搬到更大些的房子去住。”刑向寒轻声在他耳边。
“不住这儿了吗。”岑帆抬头。
“嗯。”刑向寒摸摸他的肚子,“我小时候住过这个小区,后来把房子买在这,是提醒我不要忘记过去。”
他说完以后去看地毯上的另外两只,“现在没这个必要了,而且这里将来住的不止我们两个,买一套大的也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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