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叙看到这一幕,不高兴的皱了眉,拉过唳空的手,道:“那个叫寒风陵霄。长得像菩提子,褐色的,你若能找到,我便能……”
听到这话,胤红星先是呆怔,后突然从怔愣中回神,急切的一把抓住他,“褐色的?具体长什么模样?”
“激动什么激动什么?”孟知叙嫌弃的拍开他,“说了像菩提子,只是其上外衣花纹诡异,具体怎么诡异就看它具体怎么长了……”
胤红星紧紧盯着孟知叙,都把他盯毛了,瞪起眼睛,“怎么?我救不了他你要杀了我?我可是你师父的亲儿子,他说让你把我当亲哥……”
“我知道了!褐色的!就是褐色!”胤红星突然回神,他想起恭王府那夜,曲浅之突然丢来的小石子……
既然血泪那夜确定是可塔,诡异花也指向了郑珠红,他们两人又和曲浅之有切不开的关系!胤红星心念急转,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细心又聪明过,他问孟知叙:“菩提子大小对吧?有奇怪的花纹。”
恭王府那夜,事情紧急,胤红星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曲浅之用小石子给了他和曲寒川一条生路,这会儿想起来,或许是真的生路?
他难掩激动神色,说:“你、你等我、我去找找!”
“你找?你上哪儿找?……”孟知叙伸长了脖子喊,但人已经窜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并不熟悉的几人。赵垂章看了一眼孟知叙和这个小和尚相牵的手,怎么想都觉得这画面怪异。
“看什么看!”孟知叙不悦道。他肆意惯了,又因为超高的医术而备受尊崇,所以才不管赵垂章是是什么未来之什么。
“抱歉。”张柏水拖着赵垂章,“我们去外面等。”
反而是唳空笑了笑,喊孟知叙,“哥。”似是责备的眼神,却很有效。
孟知叙嗯了一声。转头进了药房。
“我哥整年在外行医云游,无拘无束惯了,却是个真性情的。少爷应该是去取东西,很快就回来,你们去亭中吃茶吧。”
唳空解释他的失礼,双手合十做佛礼,然后引两人去了庭院中。
“这个小孩……”赵垂章纳闷,拉张柏水的手,“是个小和尚,他们……”
唳空明明剃度了,也受了戒,穿的也是寺庙沙弥的衣服,却跟孟知叙关系特殊。方才他双手合十做佛礼的样子跟他在孟知叙面前的眼带秋水的样子截然不同。
是两个怪诞的人。
张柏水看着他好奇的样子笑了笑,眼神温柔,像融化的方块,不再沉稳持重:“你又不是不知道缘分二字,在什么人身上都有发生的可能,又有什么稀奇。”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寒川不光救了你,还把你送给了我……”
“滚啊!”赵垂章甩开手拍他,怒:“明明是把你送给我。”
“嗯嗯嗯。”张柏水点头,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小王爷浑身粉红流泪求饶、却连字都吐不清的美丽样子。
“师兄,你看看这个是什么?”胤红星风一样跑走,又忽然回来,直奔药房寻到孟知叙。
“什么玩意儿?你这是哪里找的泥疙瘩?”孟知叙十分不上心,但胤红星总有办法让他安静下来,伸长了脖子便要喊人。
“行行行,我看!我看!”他无奈的接过来,凝眉观察,又拿出云镜戴上仔细的瞧,最后莞尔惊异:“嘿!还真是寒风陵霄,你去哪里找到的?”
胤红星紧紧盯着他,笑而不语。
恭王府那夜,胤红星誓杀赵明棋,曲浅之以血肉之躯替赵明棋挡了胸前利刃,电光火石之间莫名丢出一颗小石子,丢向胤红星——原本他不会会这东西,但那石子并不只是小石头,他自石子背面摸到了一个圆形硬物……
胤红星和曲浅之原本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他作为替嫁之人进入曲家,并不是曲浅之口中的“大嫂”。但他们之间的恩怨也确实因为一颗石子。他和曲浅之新婚第二日,曲府的清风轩里,胤红星以一颗石子逼退了曲浅之对曲寒川的进攻。
而在恭王府中,生死攸关的节点,曲寒川和胤红星几乎无退路,同样,赵明棋也不会全身而退的时刻,一颗莫名其妙却伤不了胤红星的石子,突兀的引起了胤红星的留意——他留下了这颗石头,自然也留下了这个救命的东西。
寒风陵霄。
胤红星不知道曲浅之为什么这样做,突然发现曲寒川的好也罢,想用这个换赵明棋的命也罢。不论怎样,胤红星都感激他。
感激他为寒川留下一线生机。
因为只有他明白,恭王府发生的一切对于寒川来说是怎么样的致命伤害。如果没有一点希望,他真怕……真怕寒川不想。
“不想”这两个字对于胤红星来说,实在是太要命了。
“什么时候可以解毒?”胤红星急切的问。
而孟知叙自然是要趁机好好敲诈他一顿,又让他准备净室,又让端茶倒水,又说饿了非要吃鱼,吃不饱便没有力气解毒。谁让平常他父亲和大哥都更偏心胤红星一些呢?
纵然是这样,胤红星还是认真而虔诚的实现了他的要求。但是孟知叙反而被他这模样弄的不好意思,于是也便安静下来了。
静室里,窗户紧闭,帷幔遮严,昏昏暗暗。
胤红星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孟知叙:“这样就行了吗?”
只见他把好多种奇怪的药材捣烂成泥,煮开后后加入泥土。没错,就是泥土,很普通的泥土,每天踩在脚下的泥土。
最后才拿起那个得到的莫名其妙的寒风陵霄,端详了一会儿道:“这东西果然奇诡,南疆不仅出阴诡之人,就连东西也这么奇怪。”
孟知叙拿了银针,又把小刀抓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撬开那外壳——只有三滴,滴入了赭石色的药材里……
第52章 52、风流云转静待幻变
“拿去吧,给他服下。”孟知叙从桌案前起身,极为随意的将手中瓶子丢给胤红星。后者不知怎么似乎是没站稳,身形趔趄了一下,但瓶子却牢牢抓着。
孟知叙笑:“紧张什么?吃了就能看见了。”
顿了顿,又暧昧的眨眨眼,强调:“这不是普通的药,也不是谁都能喝的粥。这是黄泉花,注意方式,只能他自己咽进去,你若吃一点,下一个要救的便是你。”
胤红星点头,紧捏瓶子的手都松了一点,深怕不小心便捏碎。
孟知叙看他离去的身影忍不住笑着摇头:“小崽子还真是一往情深呢。”
胤红星之前下山,说是报恩,也只有孟知叙这见惯风月的人才能一眼看出他的真正意图——胤红星在落星山这么多年,除了他和大哥还有师父,也就平沙度月两个傻小子入了他的眼,不过是当个师弟。
他那么眷恋山里,又尤其讨厌胤府争斗,躲都躲不及,怎么会主动下山?
“不过眼光还真是不错,一看就是个大美人儿……”孟知叙自言自语,抬头却看到唳空正静静的看着他,那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连落星山的湖泊都比不上。
“过来,小沙弥。”他喊。唳空便轻步靠过去,任由他把自己拉进怀中。
“今晚还抄经书吗?”孟知叙捏着他耳垂问。
唳空点头,漂亮的眼睛比他的光脑袋亮,像盛满了星辰。
孟知叙心动,笑着凑到他耳边,悄声道:“那就玩个新游戏,经书抄不规整我便不停,好不好?”
唳空的声音依然沉静,用清澈的眼睛控诉他的不知收敛:“疼。”
孟知叙忍不住抱了他,心里不愿意放过,但还是为他的蹙眉让了步,“那就过几天,乖。”
胤红星依照孟知叙的要求,每日天刚蒙蒙亮便去后山采集清露,他小心的将叶子上的珠子收集到陶瓷瓶中,每天一罐,收完送到孟知叙那里。
某日,手握玉瓶路过后山徐老头的住所,胤红星抬头便看到师父孟先醒从徐老头的茅屋里走出来,徐老头随其后,似是送行。
“师父,徐师父。”胤红星给他们行礼。
徐老头不知是什么地方的人,胤红星来落星山之前他便在了。
据大师兄二师兄说,他是师父孟先醒最好的朋友。也是个奇怪的朋友——他多次拒绝师父的邀请,非要一个人住在后山的茅草屋中,美其名曰罪孽深重,不能住高屋大殿。
但这些都是前辈们的往事了,不是胤红星好奇的。
孟先醒笑着点头,头发虽然花白,精神却是矍铄,他捋着胡须对徐老头说:“行了,你就是送百十里,我也不可能让你一子,下棋这厢,你下半辈子也不及我了。”
那徐老头花白的头发跟孟先醒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笑呵呵:“何止下棋啊,这辈子,我哪里赢得过你?就像当初……”
说到这里,徐老头看了一眼胤红星,收了些微笑意,目送这对师徒下山。
孟先醒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摆了摆手。
胤红星刚想跟上,便听到身后的徐老头喊了一句:“秉川……”
师徒两个一起回头。
胤红星看了孟先醒一眼,知道两位长辈有话要说,便率先告辞。
走出几步后,他回头看了看,只见两位老者相隔三步远,一个看着竹林深处,而徐老头则低着头,似乎在叹息……
胤红星没再停留,步履匆匆中他觉得徐老头喊的那两个字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在哪里呢?
这不是最重要的事,胤红星没有时间思考,手中的玉瓶还要及时送到孟知叙手中……
七天后。
胤红星冲进孟知叙房间,被衣衫不整脸红气喘的孟知叙用鞋子赶着打出来,“你神经病啊!”他的小沙弥好不容易答应他跟他试试新创造出来的姿势,正是白日里宣淫,鱼水相欢的时候!
“寒川怎么还没醒?”胤红星无奈的问,急躁的抓头发,这都多少天了?
“又不是死了你急什么!”孟知叙气的脑仁疼。
“那我去问唳空!”胤红星寸步不让,不得到一个安心的答案誓不罢休。
“啊!”孟知叙双手挠头想发疯,他的小唳空只能被自己看,“当年我爹为什么非要收你当徒弟?收就收了,还让你救唳空!”
导致现在这么被动的局面!
唳空什么都好,再过分的尝试也会配合他,唯一的一点就是把胤红星看成了救命恩人!之前为了帮他查曲寒川的事情整整在清檐医舍潜伏了近两个月!
孟知叙等的火急火燎……
就像现在的胤红星一样……
孟知叙明白那种感觉,“你家那位之前伤得太重了,又一心求死……”
胤红星满心的浮躁被“求死”两个字踏平,“你是说,他之前……”
“对,或许是醒来要面对很多他很难承受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孟知叙用残余的良心缓和下声音,呲牙咧嘴的解释。
“况且,他心脉受损严重,连续的重创导致他身体太差,自然需要大把的时间恢复……不过眼睛不会有问题了,我保证,你放心好不好……没事多喊一喊他,再耐心等等……”
胤红星点头。从孟知叙的医舍出来是一路下山,此时正值黄昏。
漫天霞光照彻落星山,山野里,烟雾缭绕中点缀着层层叠叠的橙黄橘绿,风过山岗,带起白气如练,不远处的落星湖面波光粼粼,似是散了满地星辰。
胤红星记得湖边摆着许多条孤舟,只要需要便可以自行乘舟在湖上游玩,也有山脚下的年轻村民,偶尔呼朋伴友一起游玩。
是十分欢乐的场景。
“……都不想和我一起看晚霞抓小鱼了吗?”胤红星喃喃自语,风吹走他的声音,散去了很远的地方。
再等等。
于是胤红星便再等等。
日升月落。
暮暮朝朝。
他看着落星山的晚霞,心里从来没有这么宁静过,静到过去和寒川经历的一切都远了,静到忘记了曲府的兰室,忘记了永安城和恭王府,忘记了秋浦小镇。
忽而那些又都近了。
随着寒川的欢颜和泪目一起浮现脑海。
等到夏季过去,金秋来到,曲寒川依旧没有醒。而他到现在都尚未回信的知己——张柏水,却要离开了。
落星山口,胤红星带平沙送别两人。
“江南事急,我们先行一步。”赵垂章携张柏水告别,“时间仓促,等不到恩公醒来了。”
胤红星知道能让两人一起色变的定是事关天下的大事,于是没有挽留,只命平沙拿来一个盒子给了赵垂章。
“千机鸟?”赵垂章惊诧。
这是一种专门用来传送紧急消息的物件,比驿站快马都快,在紧急事件中往往能起到争分夺秒的决定性作用。
况且这东西珍贵无比——只有落星山的摘星阁才有,也是由摘星阁所创。
“若有事,便用这个通知我,能做的我定会鼎力相助。”胤红星点点头,然后冲张柏水作别:“寒川醒后,我会告诉他你们来过。”
“好,再会。”
“珍重!”
“驾!”
两人策马而去,长鞭在尘土中飞扬,一赤一白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莽莽苍苍的绿意中。
胤红星原地伫立很久,然后回身,上马。
进入落星山口,他抬头看到两侧的悬壁高立,如天神守护着这方天地。天地下,一条曲折回旋之路通往落星山腹地,那里正值金秋,到处是橙黄橘绿,马壮鱼肥。
不管怎样,这里目前还是最为安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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