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春朝平静陈述:“只有存在这种心思的人,才会觉得别人也会这么做,这就是我昨天捡的,你不服气报警。”
何畅放下洛阳铲,站起身指着纪春朝:“我忍你很久了,你……”
一句没说完,何畅所站的位置突然发生小范围坍塌,整个人被埋进土里,周围人集体傻眼,就他脚下一块地坍塌,掉下去整个埋住,连声呼救都没有。
林鸿率先反应过来:“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何畅被两块石板卡了足足四小时,人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嘴却没闲过,先是骂周围同学没拉住他,又骂救援速度慢,再后骂前来救援的专业团队不够专业,就连古墓里的墓主人都被他骂。
林鸿在一旁摇头:“何畅这性格,除了柯尧真的没人顶的住,易怒易暴,戾气太重。”
一旁边的同学搭腔:“他在柯尧面前没这么……没这么刻薄,收敛很多,其他时候真的除了怼人就是骂人,啧,受不了。”
教授批准何畅回去休息:“林鸿啊,你先送何畅回学校,去医务室看看,顺便告诉他明天起他不用来了,多休息几天。”
下午下起小雨,现场全部盖上雨布,挖掘工作被迫提前结束,纪春朝揣着玉璜去了派出所。
民警得知来意,拿着玉璜去做监测。半小时后,民警将玉璜原封不动的还给纪春朝:“同学,有保护文物以及反诈骗行为的意识是好的,继续保持,至于这块玉,我们监测过了,滴胶仿制品,你要想拿走就在这里签个字,留下的话我们会做销毁处。”
纪春朝的世界发生偏差,他看到的是古董,是宝,其他人看到的是不值钱的草。
“我可以留下吗?可以的话我想带走当纪念。”
带着满腹狐疑回到家,电视开着,他去做饭。
纪春朝回到家喜欢开着电视,哪怕不看,听着声音也能壮胆,太安静容易乱想,想多自己吓自己。
随便炒了碗饭,吃饭时盯着玉璜,洗澡带着它,魔怔似地盯着:“也就是你不会说话,不然你告诉我,你是两元店的假货吗?”
没心思洗衣服,地也有两天没拖了,热水瓶也是空的,纪春朝喝了口冷水,往床上一躺:“算了,睡觉吧。”
一夜无梦,就是总觉得床突然变小了,挤的慌。
起床,洗漱,喝温开水,煮速冻混沌,煮好端到阳台吃,阳台空气好。
刚坐下,混沌还没进嘴,纪春朝抬眼的瞬间看到衣架上挂着的衣服,吓得连人带椅子后翻,那些衣服……不是他洗的啊!
昨晚早早睡了,根本没洗衣服!
而且他晾衣服比较随意,挂整齐就行了,可今天的挂衣服的人分明有强迫症,扣子一颗一颗扣好,拉链拉好,只有内裤没晒,放在盆子,还拿毛巾盖着。
该不会是家里进了小偷?
赶紧四下检查,什么都没丢,门还是反锁状态,不光衣服洗了,地拖过,热水壶里灌满开水,桌上杂物排队似的摆放整齐,纪春朝吓得面色惨白,浑身汗毛直竖,顾不上吃早餐,拿起包往外跑,这个家他是一刻也不敢呆。
到楼下,本想打电话给爸妈,又怕他们担心,当初他提出一个人住宿舍,遭到全家反对,家里一致认为独居不安全,被他以锻炼胆量为由一票否则,这要是被妈妈知道,不是他们搬过来,就是自己搬回家。
揣着惶惶不安的心到学校,林鸿见他一脸颓,问他:“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的话可以请假。”
到嘴的话强行咽下去,要怎么说,总不能说家里闹鬼吧?万一是自己梦游呢?
纪春朝冲林鸿挤出个笑容:“昨晚想玉璜的事失眠了,不用请假。”
“玉璜带了吗?我再帮你看看?”
纪春朝翻包,抬头:“哦,忘带了,放家里了,明天带给你看。”
今天进行的工作是刮面,清完表层近现代地层后进入文化层,清工作称为刮面,这阶段工作费腰费腿,人蹲着,拿着手铲或鹤嘴锄一点一点刨开土壤清浮土露出新鲜地层面,刮面工作反复进行,通过观察土质、土色、包含物判断出遗迹,除了费体力,还需耐得住性子。
纪春朝蹲了三个小时,头晕眼花,后背晒得火辣的痛,旁边的同学叫苦连天:“当初我一定是脑子进水才报考古专业,你说这是图什么?学什么不好跑来这考古系,真是造孽啊!”
“这一待就是好几年,时不时跟着教授下墓,你以为下墓就是挖宝?随便一洛阳铲下去就是一块古董,随便打来一具古棺木就能看到珠宝?错了!每每师兄们跟教授归来,都要黑起码十个度,真实情况其实是,在野外晒着太阳,享受着免费的暴强日光浴,顺道充当免费的挖掘工人,挖挖土,搬搬土坯什么的,偶尔运气好,还能遇到毒虫毒蚁,体现一把与大自然最最亲密的接触感。”
纪春朝站起来活动肩膀,为什么?因为热爱。爷爷是博物馆工作人员,父亲鉴宝专家,纪春朝自打出生起便对古文物有着非同寻常的热爱,他喜欢每一件古物,以及他们背后的故事。
结束一天的工作,纪春朝揉着肩膀回家,到家先敲了几声门,左手持桃木剑,右手十字架,缓缓推门,风穿动着窗帘,夕阳暖照,家里没有陌生人,一切如常。
松了口气,纪春朝小心翼翼进屋,早上来不及吃的馄饨糊成一团依旧在阳台,难不成真是梦游?
梦游好过家里进小偷,纪春朝这么安慰自己,收拾完上床睡觉。
刚眯着,熟悉的“鬼压床”又来了,跟昨晚一样,先是手脚不能动弹,接着是胸口处多了重物感,怎么推都推不开。
第3章 以身相许
新的一天,一早被雨声吵醒,今天周六,不用去学校,群里通知马家村墓挖掘工作暂定,大家照常休息。
纪春朝揉着肩膀,人还在迷糊中,下一秒,眼睛扫过沙发,惊吓过度直接蹦起来,沙发上,昨晚他没收的衣服,叠的好好的,地面干净到能当镜子照。
纪春朝拖着不听使唤的腿冲出房子,下着大雨,没伞,缩在电梯旁给爸爸打电话:“爸,你说这个世界有鬼吗?”
纪父一听:“又被什么吓到了?别自己吓自己,世界上怎么会有鬼,要真有,死去的人比活着人的多多了,你随手一摸身边全是,要相信科学。”
“好,相信科学。”
田螺姑娘?不能啊,谁家姑娘大半夜只为了帮他收拾。
挂断电话,纪春朝又打给林鸿,电梯有人出入,他背过身,压低声音:“师兄,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林鸿被他吓到:“我刚睡醒,你别吓我,这个不好说,虽然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有名老话叫信则有,不信则无,怎么突然问这个?”
纪春朝三言两语概括,并补充:“我发誓我没有收衣服。”
“应该是梦游,或者是你最近压力大,记忆发生偏差,自己做过的事忘了,实在不放心你买个监控。”
跟保安借了把伞,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电子广场,买好监控照着说明书安装。
晚上早上上床睡觉,白天停了的雨晚上又开始下,伴着雷电,纪春朝背靠着墙将自己卷成一春卷,戴着耳塞逼自己入睡。
毫无疑问,昨晚刻意没收的衣服被收进屋,下过雨的夜,阳台居然是干的,往常一定会有积水等着他拖,赶紧翻看监控。
纪春朝后悔一个人看监控了,画面中,衣物凭空“飘”进屋,又凭空一件一件叠好,扫把会自己拐弯,拖把自己动,就好像有个透明人操纵着这一切。
呼吸越来越急促,纪春朝后背吓出冷汗,想逃,手脚无力,想喊,喊不出来,纪春朝在心里拟好遗书:爸妈,我是被吓死的,原谅我的胆小,你们好好的,趁还能生再生一个,再见。
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前纪春朝还在想,要是同学们知道我是被吓死的,那得多丢脸啊!
“春朝,春朝……”
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好冷。
谁在晃,谁在抱我?
纪春朝努力睁眼,一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纪春朝看呆了,忘记害怕,这张脸太好看了,双眸幽深,嘴角噙笑,长长的黑发以木簪半挽,耳旁多余的长发滑落到纪春朝脸上,纪春朝反应半慢:“你是谁?”
“在下赵元鹿。”
纪春朝猛地往后缩,抖着手摸到救心丹瓶子,抖了好几次才倒出药丸,胡乱塞进口中,缩到床角:“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借着距离打量他,打扮与现在的仙侠剧男主类似,青黛色广袖束腰长袍,长发齐腰,面如冠玉,纪春朝摸出枕头下的剪刀对着他:“你想怎么样?”
赵元鹿带着淡淡的笑,眸光清幽:“并无想法。”
“你是演员吗?是不是进错门了?”会不会是跑龙套的,没戏拍精神失常,这栋楼住的人多,听说有几个戏剧表演专业的住楼上,电梯里经常看到他们穿着戏服。
“演员为何物?”
怪怪的,说话文绉绉的,入戏太深。
纪春朝咽了口口水,没有放弃警惕:“那个,这是我家,你走吧,我就不报警了,你要是没钱吃饭,我可以给你点钱,下次别来了,对了,我家闹鬼……”
“闹鬼……”纪春朝终于想起来了,“对!我家闹鬼,你、你赶紧走,我、我也得……我要干什么……”
纪春朝慌忙翻出桃木剑,对着空气一顿挥,赵元鹿一直没动,打量四周:“并无。”
“真的,”纪春朝打着哆嗦,“我家真的闹鬼,衣服有人叠,地有人打扫,不,不是人,是看不见实物的。”
赵元鹿缓缓抬手,放在墙边的扫把“飞”过来落在他手心,然后,他整个人变成透明,只剩一把扫把诡异的在地上前后扫动,赵元鹿的声音从扫把上方传过来:“可是这样?”
下一瞬,纪春朝眼一翻,头一歪,来不及捂胸口,再次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纪春朝不敢先睁眼,疯狂为自己心暗示:是梦,是梦,是幻觉,是幻觉。
然而,一双冰冷的手覆上他额头,那人,不,那鬼,叫他:“相公。”
装死是装不成了,纪春朝吓得头发丝儿都在抖:“你、你是……”
鬼字他不敢说出口,太不可思议了。
漂亮男鬼点头:“正是。”
虽然他好看,好看也是鬼啊!纪春朝捂住眼:“你、你走吧,你看中这房子里的什么,你都可以带走,除了我的命,我还不想死,我爸妈会伤心。”
“为何要走?你将我带回来,你便是我相公,在下应以身相许。”
“我什么时候带你回来了?你要是实在想住这里,那我搬走,你住,鬼大哥,这样行吗?”
漂亮男鬼拉下他捂着眼的手,带着他的手去摸枕头边的玉璜:“便是这枚玉璜。”
纪春朝眼神透着恐惧与不信:“鬼大哥,你放过我吧,别逗我了。”
男鬼悠然道:“赵元鹿,相公可唤元鹿。”
纪春朝哆嗦着关掉大灯,打开手电筒对着漂亮男鬼照过去,没有影子,他没影子!旁边的椅子、桌子、花瓶,所照之处皆有影子。
处在崩溃的边缘纪春朝绝望道:“好,我勉强相信你是玉里出来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要怎么把你送走?”
“无他法。”说完,男鬼身体逐渐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冷静下来的纪春朝仔细分析,这男鬼似乎对自己没有恶意,若真的想害自己也不会等到现在,况且从遇鬼到现在,他也没做什么坏事,他说他是玉璜里出来的,那他是怎么进去的?
现在有两个问题:他是怎么进玉璜的?
他是古代的鬼,还是现代穿着古装死去的鬼?
纪春朝蹲在书架旁,将所有古书摊开铺在地上,想从书里找出答案,害怕是真害怕,想走,又觉得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他能躲,万一那男鬼跟着呢。
晚上,男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纪春朝垂头看书,他跟在纪春朝后面看,纪春朝只觉得越来越冷,转头看到的是漂亮男鬼盯着古书的脸。
纪春朝抱着桃木剑缩进角落:“你应该不想害我,我也不会害你,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你能不能正常说话,像我这样,你那样说话我听起来不是很方便,像我这样,通俗易懂。”
漂亮男鬼优雅掀起外袍坐到他对面,“今为何夕?”
“2024年啊,你那个……你去逝时是哪一年?”
“忘了,我在世之时为大晋46年。”
大晋46年,距现代已有一千八百多年了,纪春朝打量着他,史书诚不欺我,大晋出美男。
“大晋距现在一千八百多年了。”
赵元鹿似乎并不惊讶,指着书架:“可否借在下查阅?”
“可以,全都可以看,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懂。”
那一面墙全是书,从少儿读物、语言、文学 、文化、科学、教育、体育,到天文学、地球科学、哲学、宗教,有同学赠送,有爸妈家里摆不下暂时放他这里的,大部分纪春朝还没来得及看。
赵元鹿颔首道谢:“多谢相公。”
纪春朝听得很是别扭:“我们这里没有人喊相公,电视剧……戏里才这么喊。”
“那该如何称呼?”
“叫老公。”
赵元鹿学以致用:“好的,老公。”
纪春朝内心咆哮: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漂亮男鬼消失了。
纪春朝左手桃木剑,左手符,靠着墙睡了一宿。
醒来第一件事,带着玉璜去了马家村发掘现场,中午吃饭时趁大伙不注意翻过山,将玉璜埋进土里,对着空气拜了拜:“不好意思啊,我在这里捡的你,现在我把你送回来,之前的事请不要见怪。”
挖一天土,回到家累的半死,忐忑打开家门,还好,一切如常。
随意吃了点东西,洗漱完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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