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的温暖是暖和湿润的,和空调带来的干燥感觉不同,这里更像是被水蒸气充满的桑拿房。
身上的虫卵膜因为温暖的温度化掉,软软的胶质物散落在身边,赫越也能从破口处呼吸到温暖湿润的空气。他的四肢还因为休眠过后而有些僵硬,费尽心思也动弹无力。
耳边的哭声吵得他心烦。
“别吵了……”
他的声音是虚弱的,但是不乏震慑的威力。
哭声当真因为他的话戛然而止,但滴落在他头顶的眼泪却没有停,将覆盖在他身上上的虫卵膜都烫化,变成黏黏的液体。
赫越这才发现,自己是整个人打横坐在科维勒的腿上的。身上的被子裹了一层又一层,一点缝隙都没给他留。他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被子裹着他,更是让他一点都动弹不得。
他侧过头,看见科维勒在烛火下哭得红肿的眼睛,以及憔悴到看起来快要晕厥的状态。他都在怀疑,要是自己再晚一点醒过来,这位上校会不会直接疯掉。
“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科维勒的声音是哑的,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声线,试图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特训的地方用了发电机,我在副本里面甚至都不知道外面停电了。回来的路也走了很久,一进门就感觉家里冷得可怕……”
他的声音仍在抖,跟刚从噩梦里苏醒一样。
赫越能够想象,上校赶着危险十足的风雪赶回来,看到的是沙发上已经被虫卵膜封存的自己,得疯成什么样。
但科维勒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去地下室打开了很久都没有使用过的供暖系统,
“还好您没事……”
科维勒没打算继续用混乱的语言系统陈述自己经历的身心打击,也不想抱怨自己的冒着生命危险闯进风雪之中,几次踩在的深到大/腿的雪地里差点晕厥摔倒的事情。
他能坚持着从风雪里回来,能够打开地下室的供暖炉,能够让赫越从他以为的虫化休眠中苏醒过来,已经是他认为的万分幸运。
科维勒小心将赫越脸侧那些胶质的虫卵膜擦掉,小声重复的话也是“您没事就好”。他被吓到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重拾温暖的赫越总算能够稍微动一下自己的四肢,将手从裹起来的被子下面伸/出来。
“别动。”
赫越的手贴上科维勒的脖子。
“我都明白的,科维勒上校。”
他微微仰头,在科维勒的脖下轻轻贴了一下。
柔软微凉的唇在脖子上一触即离,轻微按压的存在感却很强,像是点火一般,即刻在科维勒的脖间燃烧起来。
科维勒连动都不动了,只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你辛苦了。”
【科维勒,70%。】
科维勒环在赫越腰间的手悄悄攥紧了附近的被子,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缓慢发烫,脖间的那一下更是,似乎成为了全身最大的热源。
那处热源快要将他的整颗心融化掉,或者将他的全部都融化掉。
“雄主您怎么能这样……”科维勒将赫越抱紧,下巴也抵在厚重的被子上。
赫越哑然失笑,问道:“我怎样?”
“您很好,”科维勒放低的声音很哑很低,“特别特别好。”
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包容宽厚,温柔善良……
科维勒的心弦一次次被拨动,然后心跳巨快。
他想到一个或许不太恰当的形容——
就像神明一般。
——
电路第二天修好了,房间里也重新用空调制热。光端上官方报道的死亡数字是吓人的,哪怕它为了掩盖真实情况,削减了很多。
科维勒还是得去特训,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离开家里的时候背影坚决。
赫越对此有些不解,但没有开口去问。
直到敲门的声音在风雪声中格外突兀,赫越才疑惑地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窜进房间里风雪差点要给赫越整个人掀走。他把面前高大的人拽进来,费力关上了门。
“维恩?是科维勒叫你来的?”
面前的大个头穿着厚重的棉衣,脸被风雪刮得通红,艰难地喘气。他的身体还在抖,积雪的深度已经到了他的腿/根,之前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全身的力气。
维恩被赫越拽到了电炉旁边,
“是,长官说,主人单独在家,不太安全。”
这俩前些天还在吵架,还拳脚相向,刀刃相见,现在却能顺利达成共识,让科维勒这个拥有偏执占有欲的上校让渡自己权利,把赫越交给自己“情敌”。
赫越有点难以想象,那天自己一个人睡在沙发上,在寒冷中进入半休眠的状态,到底给科维勒吓成了什么样。
第40章 扇 【维恩,60%】
桌子上热腾腾的饭菜很多, 从桌子的这一头摆到了另一头,豪华得完全不像是两个人可以吃完的数量。赫越细数着盘子里的菜式,竟然能够保罗他印象里各种菜系的家常菜。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这里还有复刻的上次科维勒炒过的菜。
他怎么记得第一次叫维恩来家里吃科维勒做的饭的时候, 对方表现得很陌生呢?
维恩端上了最后一碗汤,围裙都还没有来得及解开,就想着跪到赫越的脚边去。
赫越拉开了椅子,指了指, “坐, 聊聊天。”他觉得这一桌子饭菜,维恩这大块头才会是主力军,要是让他一块一块夹,他得给自己累死。
“这些都是去哪里学的?”赫越尝了一口, 很称赞地点点头。
“慢慢练的,”维恩拿筷子的姿势都不太熟练, 显然是不经常坐下来吃饭的样子,“掌握一项技能, 总是有用的。”
他对自己学做饭的动机只字不提。
赫越靠过去, 将他胡乱捏着筷子的手修正,笑道:“真的不是因为我吗?”他眼见着维恩的耳朵渐渐染上粉红, 还坏心思地叹了口气:“不是因为我的话, 我会难过的。”
维恩吓得手中的筷子都掉了,当真以为赫越生气了,饭也不吃了就开始哄:“是因为您,是上次看到上校会做饭给主人吃,才下定决心学的。”
他见赫越不说话,起身蹲到赫越身边。
“真的是因为主人才学的, ”他用脸蹭蹭赫越的膝盖,双手抱住人的小腿不放,“主人别生气,小狗错了。”维恩哪里见过这种情况,他连生命和生存都是刻着赫越的名字,恨不得把一切都拿来给主人玩乐。
脸侧蹭膝盖的讨好意味很强,赫越感觉心软,揉揉他蓬松的头发。
“以后还敢骗我吗?”
“不敢了。”
维恩被他的主人上了一课,虽然不是用器具往身上招呼,但是比身体上血淋淋的伤口还要吓人,这下连悄悄隐瞒的心思都没有了。
大块头缩在脚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他很知足地靠在赫越的膝盖上,将脸往上撑变了形。
恰巧维恩的头发是深棕色的,在头顶的灯光照射下会变成金棕色。赫越不知为何又想起在人类世界的房间里,常常摆在床头的超大一只棕色小熊。
他笑着拍了拍维恩的头,念了一句:“小熊先生。”
维恩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下巴抵在赫越的膝盖上。他在赫越温柔明媚的笑容中差点迷失自我,点头应下这个称呼。
满桌的饭菜大部分都进了维恩的肚子,但是也吃不完。维恩盯着赫越吃过每一样菜的微表情,在心里默默给每个菜评分。
吃这个菜的时候,赫越点了头。
喝另外一碗汤的时候,赫越皱眉了。
……
赫越见维恩在自己没吃一口饭都提心吊胆地盯着自己,笑着说道:“都很好吃。”
他不会辜负所有对他真心的付出,也不吝啬给予赞赏和奖励。
“我很喜欢维恩的厨艺,真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无论是在人类世界身为画家、驯兽师,还是在虫族攻略其他雌虫,身边的人或者虫,总是像着了魔一般,真心实意地付出自己的一切。
吃过饭,赫越不忘给远在特训基地的科维勒发过去一条报平安的短信,但是很久没有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时钟,看到时针已经跳到了“九”的数字。天色也已经很晚了,外面的风雪一刻都没有停下。
就这么废寝忘食训练,不会出问题吗?
赫越想了想,还是又发了几条嘱咐休息的短信。
雌虫的身体素质不能用赫越的常识去判断,更何况是要面对核洞危机的科维勒上校。
赫越选择了相信。
三月之期剩不了几周,画室墙上的浮雕画才初见雏形。赫越拖拖拉拉很久没有灵感,浮雕画的颜料都没有打开。
这个画室被各种各样的器具填得很满,能够用来画画的地方也越来越小。之前赫越和那位神秘古堡手作师讨论设计后亲手制作了一只巨大的笼子,摆在画室的一角,一直没有使用的机会。
按照赫越的话来说,现在的画室不像画室,更像是一个刑场。在这种环境里画画,灯光照到各种铁质的器具表面,然后反射到画布上,总有一种荒谬的氛围感。
夜晚的画室里,风雪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没节奏地响,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画室房门推开一条缝时,突兀地“吱呀”一声吸引了赫越的注意力。
他坐在高高的木架上,回头看见画室门开了很小的一条缝。
大概是看到他回头,房间的门又想要立刻关上。
“回来,维恩!”赫越喊了一声。
画室的门打开了一些,门缝里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维恩好奇地四处打量,目光在各式各样的物件中流转,又收回了目光。
这些东西是用在身上的吗?
维恩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抓着门把手的更加用力。
紧张之余,兴奋要更多一点。
“维恩,过来一下。”
得到应允的维恩毫不犹豫地走进了画室,还不忘随手关上了门。虽然这个别墅现在只有他俩在,但画室内和画室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关了门,这里就是另外的世界。
赫越对面那堵墙上的白骨鞭整个房间最显眼的东西。上面的刺最尖锐,每一根针都有一根手指那么长。
维恩的目光在那根白骨鞭上久久挪不开眼。他不敢想象白骨鞭的滋味,感觉是一鞭子下去,能生生刮下来一块肉,要半条命。
“看什么呢,快过来。”
维恩跑到木架下面,仰头看见一手撑着木架,一手拿着颜料刷的赫越。
“害怕那个东西吗?”赫越指了指对面的白骨鞭。
维恩很诚实地点点头。
“如果我说我现在要把它用在你身上呢?”
维恩本能地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那个骇人的凶器,说道:“主人想要的话,我可以。”赫越什么东西都没有在他身上用过,无论什么东西对他而言都是全新的体验。
赫越坐在高处,挡住了维恩头顶的光。他狡黠的目光像极了骗人的大灰狼,“这么不怕死?”
维恩踮起脚,仰头时鼻尖正好和一米多高的木架表面一样高。他很认真地问道:“主人会杀掉您的伴生雌虫吗?”
他的瞳孔亮晶晶的,睁大的眼睛里全是赫越的倒影。
赫越不知道他是否有意示软,但趴在木架上仰头小心翼翼地询问主人是不是真的要杀他,看起来真的好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你觉得呢?”赫越存心逗狗,模棱两可地说道。
小狗伤心,小狗难过,但是小狗依然忠诚地爱着自己的主人。
于是,维恩虽然把搭在木架上的手放下来,垂头难掩目光中的沮丧,还是很真诚地说道:“不怕死,就算主人把小狗玩死也没有关系。”
他的身后分明是没有尾巴的,但赫越却觉得自己能从他的身后看到一只金色的小狗尾巴,正像自己摇得很欢。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这么像小狗的人啊?
“逗你的,我可舍不得。”
话音刚落,赫越就好像看到对方眼睛里的亮光照到了他的身上。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不是我唯一的伴生雌虫吗?”
那根看不到的小狗尾巴好像摇得更欢了。
赫越挪到了木架边上,向维恩张开了手。
“抱我下来。”
结实的木架轻晃,赫越就这样从木架上跳下来,稳稳地落进维恩的怀里。他坐在一个相当紧实的手臂上,曲起的小腿抵在维恩的软软的胸膛上,能压出一个凹进去的痕迹。
赫越凑近了才发现,维恩穿上了一件紧身的高领羊毛衫,每一块肌肉都被衣服勒得相当明显,特别是胸肌的位置,甚至看得见每一个深沟和突起。
不用想也知道是故意的。之前在厨房做饭的时候,维恩还穿的是白色衬衫和一整套文职少校的制服。
只是上次听赫越亲口说了喜欢,维恩就深刻地记了下来,并且想尽办法展现自己独一无二的优势,就像科维勒总是会炫耀他的上校肩章一样。
赫越顺势躬身搂住了维恩的脖子,下巴放在他蓬松的头顶。
他的两只小狗,真的很擅长想办法勾/引他这个主人。
“维恩,我没什么画画的灵感,怎么办?”
“怎,怎么办?”
维恩的手臂托着赫越,脸的高度正好埋在赫越的胸口处。他的鼻尖是赫越后颈的淡淡花香,耳边偶尔有分散的发丝清扫。就这样被搂着脖子,他已经大脑混沌了,回答也憨憨的。
他实在憨得可爱,赫越也忍不住逗他。
“小狗陪主人玩游戏吧?”
赫越双手捧着他的下巴,这个角度反而能居高临下地看他。
“好,玩游戏。”
维恩的余光在画室里快速瞟过。他只在拍卖会感受过一次主人的绳结艺术,除此以外再也没碰过其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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