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火焰快要完全缠绕上那株植物、甚至已经让一根丝带状的花萼变得焦黑时,一个身影猛地冲出来大喊:“住手!”
从浴室出来的年轻雄虫只披着件白色丝质浴袍, 露出了纤细的脚踝和一双光.裸的足。
他的一头白金色头发没入了浴袍的衣领下,有几缕发丝散乱地搭在卷翘的睫毛前, 像是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前蒙上了一块碎纱。
在冰蓝荧光的照耀下,年轻的雄虫就像是沐浴在华美月色下的精灵,美得能让人忘了呼吸。
镇长收回了火焰。
他一步步靠近那只雄虫, 抬起带着皮质手套的手, 轻抚上那张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脸庞。
他的动作似乎很温柔, 但是说出的话却让年轻雄虫遍体生寒。
“听话点,不然你知道后果。”
没有得到回应,他猛地拽住雄虫的头发往上一提:“听明白了吗?”
镇长的身高比年轻雄虫要高出一截,这会儿直接把对方拽得只能脚尖勉强碰到地。
发根处的力道很大, 似乎要把那附近的头皮也一起撕下来,雄虫吃痛, 不得不抽着气答应:“明白了。”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镇长松开手,任由雄虫摔倒在地。
“赶紧换好衣服过来, 别想再耍什么花样,”镇长冷冷地看了地上的雄虫一眼:“最后提醒你一次, 我的耐心有限。”
说完后, 他转身离开了这处寒冷异常的房间。
屋内, 雄虫浑身颤抖着蜷起身体, 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
细细的抽噎声在空旷的屋内响起,听得让人心碎。
.............
兰迪出门前稍微打了下头发,脱下那件陈旧的灰斗篷, 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落魄的逃荒者。
只是他的容貌和装扮在虫族的认知里实在算不上好看。
眼皮浮肿,颧骨高高凸起,鼻梁虽挺但太过宽大,让唯一能算上优点的丰满嘴唇,也显得像是吃坏了东西才过敏肿胀了。
而他的背部总是微微往前弓着,双肩朝前缩,再加上那身皱巴巴的黄褐色棉麻衣裳,整个人看上去就显得畏缩邋遢。
总之,就算兰迪是只雄虫,但一路上也没谁来搭讪。
不过那些看到他的虫族,也还是会朝他行礼或者说几句礼节性的问候,依然十分亲切。
兰迪坐在一处树荫下的小桌旁,端着杯新鲜的蔬果汁,不禁感叹这个镇子确实被治得不错。
虽然街道处处都是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但却没有任何争执或骚乱发生,一切都在大家的自主行动下显得如此井然有序。
居民们能做到这样的友爱和善,离不开管者的一番心血。
兰迪吃着镇上一种特殊的酥皮炸蛋。
正在他努力分辨这其中都用了什么调料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压抑的痛呼。
兰迪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过很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用餐。
距离主街道宴席两百米外,一只雌虫正一瘸一拐地在小巷里穿行。
他的脖颈上套着一个十厘米粗的黑色铁环,手腕脚腕处也挂着同样材质的东西。
脚腕上的两个铁环中间有一根五厘米粗的黑铁链连着,让他的行动异常吃力。
此时,雌虫的腿受了伤,不断有血顺着铁环和铁链落到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斑驳血痕。
雌虫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顾不上铁链和地面摩擦会产生的响声,只憋着一口气执拗地往前走。
破空声响起,雌虫只觉得小腿一痛,然后控制不住地往前摔倒。
一支金属箭矢穿透了雌虫的小腿腿骨,又深深斜插.进了凹凸不平的石板地面里,让雌虫再也逃不了一步。
雌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眼睛充血,像只被逼进绝地中的困兽。
一个穿着轻便皮甲的身影在街角出现,吹了声口哨:“这么容易就抓到了。”
他踱步靠近,毫无预兆地往对方的脚背上狠狠一跺!
骨折的碎裂声在静谧的巷中响起,雌虫想大声尖叫但却只吐出了几声嘶哑的“嗬嗬”声。
他大张的嘴里空荡荡的,没了舌头。
来人对这幅凄惨的模样很感兴趣。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等雌虫挣扎的幅度变小后,他往前两步靠近,拔.出了一把嵌着红宝石的精致匕首,猛地往雌虫的眼睛刺去。
一根铁链腾空而起,连接着的沉重铁圈被往下一拽,重重砸到了那只施虐的虫族背上,把他直接砸得肩膀歪曲。
“啊——”尖锐的惨叫声响起。
但今夜是小镇上万人空巷的庆典,镇上的居民都去了主街。
而此处离街道宴席太远,谁也没有听到这声尖叫。
那虫族直冒冷喊,面容扭曲地盯着对面那只用单腿勉强站立的雌虫:“该死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却还能忍着把镣铐从碎掉的脚掌那里拔出来。
疼痛让他的表情异常扭曲,但其中又夹杂着某种怪异的兴奋。
“我原本想多玩会儿的,”他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对准了雌虫:“是你不好,逼我用这种东西。”
雌虫视线模糊,但还是认出了那只盒子。
他惊恐地想要逃开,但超负荷运作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支撑他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
随着盒子被激活,几根黑色的长条物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猛地袭向雌虫!
手持黑盒的虫族兴奋地笑着,做好了聆听对方骨肉剥离声的准备。
然而他的笑容在下一秒,就永远地凝固在了脸上。
几粒冰霜碎粒从半空落下,掉在石板地面时发出了轻轻的脆响。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屋顶跃下。
他轻巧地落在雌虫的面前,宛如一片盈盈飘落的雪花。
“把这个喝了。”
他把一瓶粘稠的药剂递给雌虫,在旁边静静等待对方做出选择。
雌虫看了看离他只有几厘米的黑色长条,抬起手里的药剂,一饮而尽。
剧烈的疼痛和麻痒同时在身体的各个角落涌现,让这只擅长忍耐的雌虫痛苦得在地上不断翻滚挣扎。
雌虫死死地握着脖子上的铁圈,在挣扎时力道大得已经把地面的石板都撞出了裂痕,但那只铁环却没有受到一丁点损伤。
这场痛苦持续了很久。
等药效终于平歇,雌虫已经被折腾得毫无意识,彻底昏死了过去。
远处传来了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宴席渐散,是住在此处的居民们正在往家里走。
一阵风忽然从小巷中卷向天空。
等他们走到这处小巷时,只有墙角的几点水渍显示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早晨,兰迪刚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他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尽快地清醒过来。
一只体格快有兰迪三个大的雌虫正跪在他的床边,虽然雌虫绷着一张脸,但不断摩挲自己膝盖的小动作出卖了他的急切。
兰迪托着腮,语气慵懒:“一大早的有什么事?”
他看了眼紧闭的门窗,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进来的。
雌虫看了雄虫一眼,然后马上低下头,语气恭敬:“很抱歉擅自闯进来,能请您告诉我是怎么取下标记链的吗?”
雌虫的语速很快,兰迪刚被吵醒,这会儿脑子有点儿跟不上,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所说的“标记链”是什么。
但雌虫却误解了他的沉默。
雌虫张开口又闭上,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好一会儿后,他才哑着嗓子乞求道:“您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求您帮帮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您,帮帮我。”
说完,他毅然伸手抓向自己的胸膛。
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后,兰迪赶紧制止喊道:“停下!”
雌虫依言硬生生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此时他的指尖已经戳进了胸口的皮肤,要是再晚那么零点几秒,他就会撕开自己的胸膛。
等对方终于冷静下来后,兰迪按着额头,感觉这只雌虫可真是够狠的。
雌虫对着雄虫撕开胸膛,将自己的心脏暴露在对方眼前,是为了向神明起誓。
一旦雄虫接受,那么这只雌虫就彻底成为了雄虫的所有物。
雌虫从此必须抛弃自我,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也不能有自己的意识,要完完全全变成只为了雄虫而活的工具。
这种残忍的起誓方式现在已经没有虫族会使用了。
哪怕是在雄虫地位高贵非凡的诺克斯部族,也不会让雌虫做这种泯灭自我的事。
所以雌虫刚刚的动作,着实把兰迪吓了一跳。
意识到对方不可能善罢甘休后,兰迪叹了口气:“你先起来。”
经过昨天多种药剂的功效,雌虫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
他再生能力强悍,明明是深约两三厘米的伤口,在短短几分钟里就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兰迪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是用高腐蚀性的药剂把那些铁环和铁链子处掉的,但是这种方法只能我来操作。”
他看向雌虫,眼里满是严肃:“就算告诉你,你也只会弄伤自己。”
第一百一十九章 暗室
雌虫刚听到兰迪的话时还双眼熠熠, 但听完后半句话后就整个人垮了下来。
可兰迪没想到的是,雌虫居然恳求道:“请您给我一点药剂吧,一点点就好。”
雌虫这样子, 大概是做好了无论后果如何也都要使用药剂的准备。
兰迪想了想,还是拿出半瓶药剂递过去:“只剩一半了, 你小心点用。”
又嘱咐了对方这药剂的使用方法后,兰迪看着对方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
雌虫朝着兰迪跪伏下来,将额头重重叩在地上后, 起身从正门离开。
这种姿态卑微的礼节, 是雌虫宣誓效忠的动作。
本来礼节最后还需要雌虫亲吻雄虫的足尖, 但这只雌虫却没有贸然靠近兰迪的床边。
兰迪看了看合上的门,又看到自己不明显的防御性姿势,轻轻地叹了口气。
............
夜晚,有一道身影潜伏在庄园的灌木丛中。
庄园里养着十几条猛犬, 咬合力极强,能硬生生咬断雌虫的大腿腿骨。
此时, 那些猛犬正在庄园四处趴着休息, 只要听到一点儿风吹草动就立马抬起头,转动着像天线似的高高竖起的耳朵。
恰值春日, 庄园里鲜花盛开,夜晚的花香浓郁且杂乱。
那道身影躲在上风口, 只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睛安静等待。
忽然, 一道铁链声响起。
猛犬们兴奋地飞速站起来, 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全速跑去。
趁此机会, 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骤然跃起,几息之间就没了踪影。
他熟练地躲开庄园里的各种探测功能的道具,劈晕了一个等在转角口的亚雌侍者后, 立刻蹲下身拿出一把极薄的匕首,沿着地面一块石砖的缝隙细细分割。
待割断封层后,他指尖用力,绷得手臂青筋凸起,小心翼翼地把石砖取了出来。
石砖下并不是正常的地基,而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他拎起昏迷不醒的亚雌往洞里一扔,在听到沉闷的落地声后才举着石板往里一跳。
他双腿死死卡住洞口周围的墙壁,等把石板放好后,毫不犹豫地卸力,任由身体直直下坠。
落地时,脚下传来了异常但又柔软的触感,有温热的液体迸溅而出,沾到了他的脸上。
他随意抹去,把脚从那堆烂肉里拔.出来后就矮下身,往前面爬去。
通道很窄,四周皆是凹凸不平的石板,而他的体格又太大,有些时候不得不扭断自己的关节才能穿过。
等他从那处通道挤出来的时候,肩膀和膝盖的关节已经是不正常的肿胀状。
他坐在地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等待异于常人的自愈力起效。
短短半分钟后,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原状。
他站起身来,再一次悄无声息地隐入了这片黑暗。
在地面之上的庄园里,一场盛大的宴会如期举行。
镇长次子的生日宴声势浩大。
虽然主街宴席只会摆设一天,但庄园里专门用来招待显贵宾客的宴会持续整整一周。
能做到这样,除了镇长能把这个村镇管得繁华协和之外,就是镇长本身的实力及地位。
镇长是只A+级的觉醒者雄虫,一成年就被授予了子爵爵位。
按说成为了贵族就能拥有一块封地,但这位子爵却回绝的皇族了授予,只回到了家乡担任镇长一职。
但子爵就算没有封地,短短几十年间也把一个普通的村镇发展壮大,现在的这座小镇面积也不亚于一个子爵的封地大小。
而因为镇长亲切仁善,看着村镇一天天繁荣起来的居民们也十分敬佩他。
说句不敬重的话。
在这些居民的心里,子爵的名望要比本国虫皇高得多。
所以,哪怕只是一场为自己的子辈雄虫寻找几个侍从的宴会,也有不少身世显赫的虫族前来参加。
当一只相貌不佳,但又气质不凡的雄虫走进会场时,几乎没有引起在场宾客的注意。
这几天的主角是镇长次子,而这只雄虫长相又确实一般。
所以就算有谁发现了他,除了几个爱好广结善缘的商人会前去搭话外,雄虫都是孤零零地待在宴会一角。
宴会里往来的宾客众多,谁也没有在意角落里的雄虫。
兰迪缩在椅子上,偶尔怯怯地抬头看一眼四周,又马上低下头,只小口小口地抿着手里的调酒。
照明道具渐暗,将周围笼罩在柔和的暖光下。
大家都一致地停止了和身旁虫族的交谈,缓缓朝大厅的正前方聚去。
两只雄虫一前一后地从曲型的楼梯走下。
当看到年轻雄虫的面容时,在场的虫族都忍不住轻呼出声。
“真漂亮啊。”
耳熟的声音从右边传来,兰迪偏头看过去,是之前帮他要到了一间客房的小亚雌。
小亚雌坐在深红色天鹅绒的座椅上,椅子上的金色装饰衬得他像是位童话书里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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