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惹人恋爱, 想让人去亲手卸下这层冷漠。
又引起心中欲.念,想臣服于对方的支配。
就在虫族们沉溺于今夜的宴会时, 一阵猛烈的摇晃突然从他们的脚下传来。
桌上装着酒液的玻璃杯摔落在地,雄虫和亚雌们慌乱惊呼。
其中几个觉醒者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在接触到这些落石和地砖后就会彻底溃散。
坚固的砖石断裂, 在地上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不断有裂痕出现在墙壁上, 碎石和灰尘也不停地往下掉。
终于, 天花板再也承受不住上面巨大水晶灯的重量,几块长有半米的石板掉下,和水晶灯一起重重砸在地面。
碎裂的水晶碎片四处飞溅,其中一片划伤了一只娇艳亚雌的脸。
亚雌从小被娇惯长大, 看到血后被吓得惊声尖叫。
而这声尖叫,一下子彻底点燃了众人心底的恐惧。
之前还一身华服彼此谈笑的宾客们, 此时全都不管不顾地朝四处逃窜, 精心打的头发散了、衣服破了,看上去脏兮兮的, 狼狈不堪。
明明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年轻的雄虫看到这样的场面后终于笑了出来。
一个庄园护卫想要靠近护他离开, 却被雄虫狠狠推开。
“别管我!”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年长雄虫。
身为镇长, 雄虫却推开了为挡开落石、身受重伤的侍从, 独自从那处碎石堆中走了出来。
眼看对方开始四处搜寻, 年轻的雄虫咬了咬牙,转身就朝庄园深处跑去。
因为他的行为太过异常,哪怕周围一片混乱, 镇长和几个虫族还是都看见了他的动作。
但地面的塌陷越来越严重,就连雌虫们都只能勉强护住身边的虫族,谁也没办法再追过去救那只一心求死的年轻雄虫。
这场变故从开始到彻底结束只过去了仅仅几分钟。
随着庄园的彻底崩塌,所有的地上建筑全都化作一片废墟,那只被誉为“画中神明”的雄虫,从此不复存在。
镇长站在庄园废墟前,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和众虫族所想象的不同,知道失去了心爱的孩子后,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一只中年雄虫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他双眼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镇长:“你不是说狩猎场的结构坚固、连S级觉醒者都打不碎吗!
“现在变成这样,你还敢说里面的虫族会毫发无伤?还敢说这是全大陆除皇宫以外最安全的地方吗!?”
中年雄虫脸上还沾着尘土,胸膛快速起伏着。
狩猎场被毁,里面实力强大的雌虫管员都没一个逃出来的,更别说只是去寻乐的狩猎者了。
中年雄虫失去了他唯一的雄虫虫崽,要不是自己实力不足,他早就冲上去揍对方一顿了。
旁边折了手臂的年轻雌虫想劝几句,但刚喊了一句“雄父”,就被对方打了一耳光。
中年雄虫看也不看自己的雌虫孩子,阴沉地看了一眼镇长后,转身就走。
逃出来的虫族被一一安排至镇上的医疗所,等到周围都已经没有其他虫族后,一个穿着银白色斗篷的亚雌走了过来。
亚雌双眼无神,一字一句地汇报:“已经探查完毕,下面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镇长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废墟,朝小镇中心的反方向迈开了步子。
“处干净。”
亚雌答了一声“是”。
等镇长走远后,亚雌才爬到废墟顶端。
他解开自己的斗篷,从腰间小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药剂瓶,面无表情地喝了下去。
精神核传来剧烈的痛楚,直到身体被体内的力量撕裂,他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波动。
............
一处山林里,几只原本才采食嫩叶的鹿抬起头抖了抖耳朵,立刻从原地跑开。
距离鹿群之前位置两三米的地面忽然塌陷,从里面钻出一个灰扑扑的脑袋。
是只雄虫。
大概感知了下周围的情况后,雄虫就从洞里往外一纵,边拍着身上沾上的土边喊:“出来吧。”
一个个虫族从那处洞口接二连三地钻了出来,不一会儿就要把这处空地站满了。
这时,先前出来的一只雌虫在远处喊:“这里有湖!”
雄虫赶紧朝那里赶过去。
在确定了湖水干净无毒,又等这些虫族都喝够了水后,他才让旁边扛着个条状物的雌虫、把在肩膀上的东西放进去。
那东西是黄褐色,有点儿像一团干瘪的枯叶子糊在了一起,被放进湖中后,就一直咕咚咕咚地往外冒泡泡。
忽然,湖水深处传来一阵波动,让整个湖面都震荡了一下。
一株冰蓝色的巨大植物突然从水下伸出来。
有了足够的水分,它的叶片彻底舒展开,像一只只浮在半空中的海月水母,随着空气的流动而轻轻摆动着下垂的须状物。
当被护在最中央的巨大花苞打开时,在场的虫族都差点忘记了呼吸。
一只发色白金的雄虫正安静地躺在花蕊中央,肤白若雪。
他闭着眼睛、面容恬静,像是只生长在花间的精灵,美得不可思议。
“兰迪先生,”一只亚雌问:“我们要不要把那位阁下搬来岸边?”
借助着风声带来的信息,知道雄虫安然无恙的兰迪摇摇头:“现在过去的话会被那花攻击,等他醒来再说吧。”
于是他们就随意弄了点木头和干苔藓垫在地上,在湖边搭了个简陋的营地。
在被问到是否要帮忙搭建一个更舒适的休息点时,兰迪摆摆手。
“不用管我,倒是那只雄虫醒来后估计会很饿,得麻烦你们一会儿找食物的时候多找些熟果子。”
等看到大家都彻底安顿下来,或闭眼小憩、或小声地吃着食物时,兰迪才走到一只雌虫的面前。
雌虫正是之前被兰迪两次救下的那一只,看到兰迪走过来时有些惊讶。
“兰迪先生?”
兰迪坐在离他大概半米左右的位置。
为了不打扰到其他已经休息的虫族,兰迪压低了声音说:“离开森林后我要去往一个主城,你们不能再跟着我了。”
之前兰迪了解过,这些虫族全都没有了身份。
要是一般的村镇还好,基本不会对进出来往的虫族进行身份核实。
但主城不一样。
主城会对进出的每一个虫族都检查一种叫作“艾瑟记录”的东西。
这东西一般是出身时由当地管者制作并给与,上面记录了虫族的姓名、性别、以及所拥有的权利,比如是否是贵族、是否拥有了雄主或雌君,等等。
材料通常是一种青黑色的铁片,但因看相一般,所以大部分贵族会用水晶或亮色的融合金属来代替。
在大陆上,除了逃犯、被驱逐者外,基本上每个活着的虫族都有艾瑟记录。
而这些被从地下狩猎场救出来的虫族们,他们早就“死亡”了,而艾瑟记录也被销毁。
他们就像一群孤魂野鬼,既没有能回去的家,也没有了能前进的方向。
看到雌虫失魂落魄的表情,兰迪内心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去冒险者协会看看。”
冒险者协会不会核查艾瑟记录,唯一认可的就是协会徽章。
只有黄金徽章才会刻录持有者的外貌信息,其余的,除了能证明持有者的冒险等级之外毫无作用。
所以也难免会发生有些冒险者会抢夺他人徽章的事。
如果徽章被抢走了,也只能说明自己技不如人,协会根本不管,被夺走徽章的冒险者如果还活着,也只能从头再来。
冒险者协会确实自由,没有太多条条框框束缚,但安全度向来是大陆所有势力里最低的。
而对于这些从死亡之地爬出来的虫族们来说,那点儿危险根本算不了什么。
听到兰迪的话后,不仅是兰迪旁边的雌虫,甚至是原本在闭眼假寐、其实悄悄竖着耳朵偷听的几只虫族,都立刻下定了决心。
............
当夜色已深,终于摆脱了标记链、摆脱了“猎兽”身份的虫族们,都陷入了许久都未有过的安稳睡眠中。
湖心的植物轻轻动了一下,在湖面荡开了一道细小的涟漪。
这动静实在是太小了,除了那只裹着灰色斗篷的雄虫外,谁也没有发觉。
兰迪站起来,放轻脚步来到湖水前。
在他朝那株巨型植物看过去时,刚好对上了一双澄澈如晴空的眼睛。
坐在花芯里的雄虫显然对周围的情况有些惊慌,在撞上兰迪的视线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冰蓝色的植物瞬间亮起了光,那些水母状的叶片也颤动了一下,做好了发动攻击的准备。
兰迪感受到了那股凛冽的寒气,但和曾经他近距离接触过的那些相比,这股寒气算不上什么。
他只是站在湖边,平静地看向那只雄虫,以及......雄虫身.下的那朵花。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海神赞礼
一阵无言的眼神对峙之后, 雄虫先移开了视线。
随着巨大植物的伸长、弯曲,马上就在湖心和岸边之间就出现了一座冰蓝色的桥。
雄虫踩着那些柔软的叶片走到离湖边还有两三米时停下。
他看了一眼兰迪,然后迈着步子从植物桥上走了下来。
他朝兰迪行了一个雄虫间的问候礼, 开口道:“谢谢你救了我。”
兰迪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被那个镇长捧在手心的次子会多少有些高傲,但没想到对方看上去还挺好说话的, 连贵族才会的一些华丽婉转的表述都没用。
于是兰迪也把之前凝在半空的一缕风松开。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实话实说道:“我什么也没做。救下你的是这株‘海神赞礼’,把你从废墟里带出来的是那位雌虫。”
兰迪朝一个方向示意后, 又才说:“我其实什么也没做。”
雄虫听到兰迪的话后异常惊讶:“你知道这种花!?”
兰迪看对方的表情像是第一次知道这植物的名字似的, 他也有些诧异:“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雄虫垂下了眼, 好一会儿才偏过头朝冰蓝色的巨型植物看去。
“这是雌父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当时他没来得及告诉它的名字。后来......”
雄虫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里的情绪却浓烈得几乎要把那双蔚蓝的眼睛完全遮蔽:“后来,我找遍了各种植物资料, 也问过许多草药师和药剂师,但都一无所获。”
兰迪也看向了那株梦幻的蓝色植物。
通体冰蓝的植物肆意舒展着叶片, 茎秆是偏深的蓝, 中间的花苞花瓣几乎是全透明的,只能看见上面那些蓝色的脉络。
叶片如一只只发光的水母, 细长飘逸的须络从叶面垂下,像是轻盈的蓝色飘带。
梦幻美丽。
“能跟我说说这种花吗?”兰迪听到旁边的雄虫这么说。
兰迪循声看过去, 对方的眼睛是比“海神赞礼”还要漂亮的蓝色。
兰迪点了下头:“当然。”
海神赞礼是种几乎要绝迹了的植物。
虽然名字里有“海”字, 但这种花的生长却和大海没什么关系。
因为是水属性的植物, 海神赞礼极怕高温。
它只会生长在极高海拔处, 必须常年冰霜覆盖,且空气中也要四季里都覆满了白雾。
这种花和正常的植物不一样,一旦直射到阳光或者接触到高温, 会立刻焦枯。
但焦枯并不意味着死亡。
和它美丽又脆弱的外表不同,海神赞礼的生命力异常坚韧。
哪怕被烤得只剩下一点焦黑的根,只要有水,它就能再次发芽生长。
说到这,兰迪不禁道:“或许,你的雌父希望你和海神赞礼一样也拥有这样强韧的生命,所以才把它交给你的吧。”
雄虫没有接话。
兰迪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刚侧过头一看,没想到就看见这只清冷如冰雪的雄虫,正面无表情地流泪。
雄虫哭得很安静,连一点点抽噎声都没有。
泪珠打湿了白金色的浓密睫毛,又顺着毫无瑕疵的脸颊往下滚,让人看得心疼。
兰迪本来想问问对方雄父,以及那座庄园的事。
但看到雄虫这样,哪怕兰迪向来都对他人的遭遇和情绪无法感同身受,一时也不好马上开口。
雄虫有着惊人的美貌,但不巧兰迪既没有看美人落泪的爱好,也没有足够柔软的心肠,所以兰迪只是把目光放回了那株冰蓝植物上。
直到一声咕噜声响起,兰迪才又看了过去。
雄虫摸着自己的肚子,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那白嫩的脸颊正泛起了浅淡的红。
兰迪想了想,从自己的收纳道具里摸出一小袋果酱糕饼。
他边递过去边说:“你先吃这个吧,虽然他们之前为你准备了新鲜的野果,但是现在去翻找的话会把他们吵醒的。”
狩猎场里的虫族们大多都是雌虫,而经历过种种折磨的雌虫们几乎是草木皆兵,对周围的动静和身边的物体异常敏.感。
哪怕是普通雌虫能接受的响动都会把他们吓一跳,更别说要走过去翻找出野果、再把野果拿走了。
现在那些雌虫们睡得正熟,兰迪不想让他们受到惊吓。
雄虫轻轻点了下头,又说了句谢谢后才接过纸袋。
雄虫拆袋子时动作小心翼翼的,如果弄出声音了马上就停下,然后又继续小心地拆。
兰迪看得好笑,压低声音说:“我们在下风处,只要不靠近那边,拆袋子这种声音他们是听不到的。”
雄虫动作一顿,点了点头后一股脑把袋子封口撕开了。
果酱是山野莓和砂甘果混合做成的,甜中带着一点酸,外皮蓬松柔软,含着浓郁的奶香。
雄虫大概是真的饿坏了,连手套都来不及去,一口气连续吃了好几个点心。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后才把袋子递向兰迪:“你要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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