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彼此当队友这么多年了,埃德加尔也对克莱德的行为模式有所了解,他直接问:“怎么样?”
克莱德朝地上的亚雌偏了下头:“得把他弄醒。”
埃德加尔主动道:“我来。”
埃德加尔对这只亚雌没什么好感,直接凝出十几个水球往他脸上砸。
亚雌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但一个接一个的水球却不给他休息的机会,一个不注意就被呛了好几次。
埃德加尔看着对方的凄惨模样,竟然缓缓勾起一个笑。
第一百四十七章 地窖
等埃德加尔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立刻下意识朝克莱德看过去。
克莱德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神情淡然,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旁边的情景。
埃德加尔对对方这种表情很熟悉。
克莱德总是会在某些时候突然沉默下来, 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这种时候,在他周围的一切, 不管是声音也好,还是变化的事物也好,他都不会注意到。
埃德加尔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 他轻轻戳了下克莱德的肩膀。
克莱德果然一副被惊到的样子, 眼睛微微瞪大, 一脸茫然。
埃德加尔见此慢慢呼出了一口气,指了指缩到角落的亚雌:“他醒了。”
克莱德点点头:“谢了。”
他在距离亚雌三步的位置停下,蹲下来,把手里的钥匙举起来问:“这把钥匙是哪个房间的?”
亚雌已经被折腾得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心思, 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窗外。
埃德加尔睨了他一眼:“他说谎,窗户外面只有杂草。”
亚雌赶紧为自己辩驳:“我没有!屋子外面有个地窖, 这把钥匙就是地窖的!”
克莱德没再多问, 直接让亚雌带他们过去。
亚雌裹着自己的袍子,也不在乎自己全身湿透了, 只推开门后就朝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屋外本该是块药田,但因为荒废许久, 上面的杂草长得都快到克莱德的腰部那么高, 那只亚成年期的亚雌家主走在里面时只剩了个脑袋。
克莱德看着他湿漉漉的后脑勺, 忽然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亚雌在一个位置停下, 用袍子的一角捂着鼻子,皱起眉:“就在这了。”
克莱德走过去后才发现有股难以形容的异味,他蹲下身, 发现这味道是从地下渗出来的。
克莱德把杂草拨开,看到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黑色金属。
这应该就是地窖的门了。
克莱德从自己的收纳道具里取出把镰刀,动作利落地几下就把周围的杂草清好,让旁边的亚雌看得脸色发白。
亚雌盯着那柄锋利的镰刀,颤抖着问:“我可以回去吗?”
克莱德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亚雌如获大赦地跑了,生怕慢一点儿就成了镰刀下的亡魂。
埃德加尔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能当家主的。”
克莱德把钥匙插.进锁孔,因为生锈的缘故,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来回扭动,避免钥匙卡死在里面。
听到埃德加尔的话后,克莱德没什么感情地说:“是报复吧。”
埃德加尔对这个说法感到很疑惑,不由得问道:“你发现了什么吗?”
锁里发出咔嗒一声,被密封了不知多久的地窖门锁终于被打开。
克莱德回答:“不,只是有一些猜想。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地窖长期密封,克莱德不想再耗时间等,直接拿了两套没用完的呼吸辅助道具出来。
地窖门并不大,只够一个成年雌虫勉强通过。
为了避免入口处出什么意外,克莱德直接把地窖门收进了自己最大的收纳道具里。
他们一人拿着一个照明道具,准备好后就沿着布满青苔的石阶走了下去。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看到地窖里的情景后,克莱德还是觉得有些反胃。
地窖是普通的四方形结构,除了一个个并排放置的架子外就只有一张实验台。
实验台旁边有零散的老鼠尸体,地面又脏又黏,墙边和架子上到处是白花花的蛆虫。
角落里堆着许多制药剂所用的工具,还有些腐化了部分的布袋子,上面同样布满了不知名的粘液。
克莱德避开地上一团团明显的脏污物,走到架子前看了起来。
他随手抽出一本册子翻了翻,发现是本记录药剂实验的日志。
连续又看了几本后,克莱德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倒是其中一次拿出册子时,连带着弄掉了一大团白蛆,那密密麻麻蠕动的一堆让旁边的埃德加尔差点看吐了。
虽然闻不到任何奇怪的气味、还戴着呼吸道具,但埃德加尔已经有点儿受不了了。
可看到克莱德还在四处寻找着什么的样子,他也只能搓了搓手臂,把竖起来的汗毛全部压下去。
克莱德这里碰碰、那里看看,他有种直觉,这地窖绝不是一个存放药剂记录的地方这么简单。
忽然,他看见地上的一只原本贴着墙角走的小甲虫突然间没了踪影。
他赶紧走过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指仔细摸了摸墙角。
虽然很隐蔽,但克莱德还是发现了墙面上存在的一条细细缝隙。
然而,尽管有所发现,但是克莱德半天都没有找到将其打开的方法。
就在他考虑着是否要暴力突破的时候,埃德加尔忽然惊呼出声。
而随着他差点摔倒在地,克莱德面前的石墙也缓缓打开。
埃德加尔走到克莱德旁边后才说,他刚刚不小心碰到了实验台的某个位置,让本该焊死在地面的实验台忽然滑动了一截。
他那会儿刚好半靠在实验台上,这一滑差点让他摔了个跟头。
克莱德不由感叹,不愧是游戏主角,只这么随便一靠就找到了暗藏的机关。
他们沿着石墙后的通道往里走,很快就来到了尽头末端的一处房间。
房间里相比起外面干净得多,或许因为深在地下又有石墙阻隔的原因,这里面竟然没有什么灰尘。
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被子整齐地铺开,上面没有一丝褶皱。
床边是一个高得抵住了天花板的大书柜,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
书柜旁是一张小书桌,书桌上放着一只羽毛笔,尖端还残留着墨水的痕迹。
克莱德看到书桌下方的抽屉,他走过去伸手一拉。
他本想着会因为上了锁了拉不动,可没想到轻轻一动整个抽屉就一整个的掉了下来,抽屉里的东西瞬间散落在地。
这巨大的动静吓了埃德加尔一跳,他转过身时就看见克莱德像是定住了一样。
埃德加尔有些担心,自从来到墨洛温的住处后克莱德就一直不太对劲。
他走过去小声问:“克莱德,你没事吧?”
克莱德好半天才摇摇头,只是声音有些沙哑:“没事。”
克莱德蹲下.身,没去管其他的物品,而是捡起了那本厚厚的羊皮册子。
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但羊皮册还是保持着一种很特别的红色。
克莱德拿着这本红色的羊皮册,犹豫了很久后才翻开了第一页。
虽然之前一直有所猜测,但在看到里面那熟悉的字迹后,克莱德还是鼻尖一酸。
这是一位名为“尤里尼克”的亚雌的日记。
“今天外面好像下雨了,我闻到了雨水的味道。”
“今天给我送来了黑麦面包,味道很奇怪。”
“不知道弟弟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儿,希望神明能听到我的祈祷。”
字迹有些歪歪斜斜的,能看出写下它的人年纪不大。
前半部分的日记里全是这样的日常小事,但正因为表述稚嫩,才更显得这个家族对他所做的事有多么残忍。
尤里尼克从小就和一般的虫族不一样。
他无法正常地和他人对话,对陌生的事物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因为是亚雌的原因,尤里尼克的雄父自他出生起就不在意他,在发现他的“病症”后,他的雄父再也没来看过这个儿子一眼。
而尤里尼克的雌父一开始还耐心地抚养教导他,但不管怎么做都得不到孩子的回应后,这只被自己雄主冷落已久的雌虫也失望了。
尤里尼克在家族里就像是透明人一样的存在,到了后面连分给他的食物都是些残羹剩饭。
而这一切在某一天突然变了。
尤里尼克的弟弟出生了,是只雄虫。
为了避免尤里尼克把“病症”传染给宝贵的雄虫幼崽,也为了不让外界知道雄虫有个怪异的哥哥,墨洛温家族决定抹消掉尤里尼克的存在。
尤里尼克的雌父不忍心动手,于是就把他藏在地窖里。
直到某一天,许久没来地窖的雌虫忽然想来见见这个亚雌孩子,却发现尤里尼克在用某种奇怪的东西医治受伤的老鼠。
雌虫稍微懂一些药剂的知识,他立刻发现了那只老鼠身上的东西是有愈合作用药剂。
没有工具,没有药材,尤里尼克却凭空变出了药剂。
雌虫迫切又兴奋地追问尤里尼克是怎么做到的,无法进行正常对话的尤里尼克被雌父的激动情绪吓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那以后,地窖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药剂器具,以及数不清的各类药材。
而雌虫每次来都只会说:“尤里,我亲爱的尤里,弟弟病了,你能帮帮弟弟吗?”
尤里尼克无法回答,但他却没日没夜地做起了药剂。
没有教师、没有指导,尤里尼克却凭借着惊人的天赋真的做出了治疗药剂。
他把药剂捧到自己雌父面前,终于得到了他渴望已久的温暖怀抱。
只是尤里尼克不知道的是,他的雌父在拥抱他时候,眼里并不是一个雌父该有的感动欣慰,而是充满了阴寒的算计。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诅咒
墨洛温家族高兴坏了。
谁也没想到, 当年那个被当做废物的亚雌,竟然是天赋异禀的药剂师。
而尤里尼克的雌父此时极生下了雄虫继承人,又有一个天才药剂师长子, 马上就彻底俘获了自己雄主的芳心。
于是雌虫更加重视尤里尼克了。
但尤里尼克的状态并不会因为这些而有所改善,他依然沉默孤僻。
为了唯一的雄虫幼崽的前途考虑, 墨洛温家族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决定了把尤里尼克继续留在了地窖里。
数不尽的药剂、药材、草药、器具被一批批送进地窖,随着那个不变的谎言, 一瓶又一瓶品质极佳的药剂被从地窖拿出来。
尤里尼克什么也不知道, 只想着自己做的药剂还不够好, 所以弟弟的病才一直没有痊愈。
随着无数次的实验,药剂的色泽越来越漂亮,雌虫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尤里尼克看着雌父脸上的笑容,只感觉自己的胸口变得又满又胀。
他开始了无休止的实验、制药, 似乎永远不会疲倦。
虫族的身体在成年的时间到来时会再次发育。
当尤里尼克在地窖里度过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从再次生长的高热中醒过来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地清晰。
他停止了制作药剂。
雌虫来的时候, 尤里尼克说:“雌父, 我想去外面看看。”
这是尤里尼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正常说话,但雌虫却只感到了恐慌。
最后, 尤里尼克以制作出一瓶澄澈的完美治愈药剂作为交换,得到了离开地窖的机会。
尤里尼克趁着所有人不注意, 偷偷钻上了一位访客的马车货箱, 离开了墨洛温那幢没有任何温度的石头房子。
他来到了王城露内尔, 见到了从未见过的事物。
鲜花、清风、树屋、商铺, 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人声鼎沸,欢呼四起。
尤里尼克顺着人群来到了王城广场,看到了高台上的年轻雄虫正举着一瓶澄澈的蓝色药剂。
“恭喜墨洛温的未来家主赢得了冠军!”
随着这句高喊, 人群彻底沸腾。
然而周围的赞美声、欢呼声却像是尖锐的刀,一下一下往尤里尼克的耳朵里刺。
头痛欲裂时,尤里尼克看见那个和自己面容相似的雄虫恣意欢笑,看见他被众人簇拥,享受着原本不属于他的荣誉。
尤里尼克从人群里逃走了。
他失魂落魄地在街道上游荡,却在某个转角时受到脑后重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时,他又回到了那间屋子。
他的雌父微笑着抚摸他的头发,但尤里尼克只觉得浑身冰凉。
后来尤里尼克才知道,那不是一个雌父对孩子的笑,而是不择手段的商人看见货物时的贪婪流露。
以前尤里尼克什么都不懂、被雌父的谎言笼罩时,他还能全心全意地为雌父、为自己的弟弟制作药剂。
但识破了一切后,尤里尼克一看到那些药材就想吐。
见他实在抵触得厉害,雌虫或许是终于找回了一点儿身为雌父的善心,和家族多次商榷后,他们决定答应尤里尼克一个要求。
他们以为尤里尼克会想要雄父的关注,但尤里尼克只是说:“我要参加药剂师大赛。”
墨洛温一直以都以培育珍贵草药而小有名气,后来虽然家族里也出过几个药剂师,但都资质平平。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尤里尼克和他的弟弟二人在药剂上的天赋竟然都不错。
只是,如果说那只雄虫是有所天赋的话,尤里尼克就是能让整片大陆都为之震惊的天才。
在尤里尼克面前,谁都不是对手。
身为药剂师,尤里尼克的才能并不是能轻易掩盖的。
仅仅一次预选赛,足够让那些虫族们意识到这只年轻亚雌的能力有多么令人惊叹。
决赛前一天,尤里尼克终于在赛场上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了自己的亲弟弟。
还处在亚成年期的雄虫只比尤里尼克高一点点儿,那双和雄父极其相似的眼眸里,全是怨毒嫉恨。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尤里尼克在那一刹那,就彻底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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