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语气一节一节增强,他浑身抖若筛糠,是气愤,是悲痛,也是痛惜部下们像流沙一般飞逝的生命。
哭嚎过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云生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担心他过度悲伤昏过去,可谁知他突然拔出腰间的大刀,甩开云生,飞身从地上弹起。
“我杀了你……你拦我做什么?我要报仇!报仇!放开我!”
白泽扶住踉跄的云生,眼疾手快地扣住虎威将军的肩膀,免得他冲出保护罩被魔药活活烧死。别看他是个身形瘦弱的文人,他是个有法力的国师,拦住凡人并不是难事。
“报仇的机会有的是,你想杀了他吗?你想揪出他背后的主使吗?别随便拿一腔孤勇和命去拼,否则你无颜面见你九泉之下的兄弟们!”
白泽松开桎梏,虎威将军便摔倒在地。他呆呆愣愣的,实在是可怜极了。这个男人,以前曾也是叱咤疆场封侯拜相的风云人物,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我说你,眼光不太好啊,选了个这么卑贱的妖族当情人?”
扫地僧对虎威将军搞出来的闹剧翻了个白眼,话锋一转瞄上了池天镜。
池天镜掏洞的手轻轻一顿,瞥了一眼下面的云生。小朋友站在白泽后面紧闭双眼,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他放心了些许,旁若无人地继续挖,他已经快把它挖穿了,可不能前功尽弃。
“你要求他复活谁?你真信他的话吗?”
池天镜毫不拖拉,三言两语便直戳对方心脏。
扫地僧那张薄脸肉眼可见地鼓动了几下,复又挂起大笑,但是双方都清楚,这怀疑真的问到点子上了。
“我信。”扫地僧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青筋发烫迸起。
他要复活他的爱人,他的小舒。这段日子,他走遍了山川湖海,只得到关于‘血煞’的只言片语,相传只要有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具怨气滔天的尸体为辅料,再以神力眷顾之人为引子,就可换一人铸骨重生。他努力了很久,终于用黑雾活活闷死了虎威将军的几十万大军,使南疆国破怨气滔天,也骗过哥儿为他殉情,血洗过豪族世家,散播过瘟疫……他等了十几年才等到这一具神躯之人,很快他就能与小舒见面了。
可他也没料到池天镜这么死不悔改,上贡这般高尚的事情怎么对方还会不愿意呢
“可你不愿意献身,他们就都得陪着你一起。”
他看着池天镜悠哉游哉蹲在房梁之上,真是忍无可忍,直接失去了所有的耐性,指了指下面,几句话便暴露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对方应该着急的,应该顺着他的话陷入抉择,然后痛苦地从中二选一,要么大义献身,要么底下那帮人先被他的魔药泡死,他再杀了这个年轻人,反正都是死。
那扫地僧笑出了声:“你们和我有什么分别?内心的丑恶半点没少。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愧疚,才能撕开你们脸上粘的那张面皮。”
什么负罪感愧疚感统统都是扯淡,他会坚定地握紧铡刀走下去,直至迎来新生的那一天。
“你要我死,还让我不要放肆?晚上还做白日梦?皇寺中的经书不会都印的是一些情爱之事吧?你天天看那个?”
池天镜一顿开大,嘲讽值拉满。
“还有,也不打听打听哪个神敢收老子的命。”
池天镜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难道对方给个选项他就要选?
开什么玩笑,从来只有他给别人选项的时候。
“既然你不愿,我就先杀了他们。”
扫地僧幽幽地来了一句,谁也没看见恶佛脑袋顶上那个防护罩裂了个口子。
“你身上这味够重的啊,难不成天天在祈福塔里呆着没得干,沦落到啃腐尸消磨时光了?”
池天镜一脸嫌弃,手指头点了点对方的肩膀。
扫地僧瞪大了眼睛,立即回头,吓得不轻。可是一回头,开山面具便顶到了对方的鼻梁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吓得对方一个激灵,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在恶佛的胳膊肘上慌忙晃了好几下,勉勉强强扶住了个地方立住。
“你……什么时候……”
这尊恶佛有几十米高,就刻在崖壁上。扫地僧往旁边瞄了一眼,顿时感觉头脑发懵,整个人都开始晕眩。他怎么刚才没发现有这么高呢?那只扶住雕塑的手哆哆嗦嗦,就像风中的残叶一样不堪一击。
池天镜立在对方身前,双手抱臂稳稳当当地站着,开山面具下面的那张脸似笑非笑。
“怎么着?什么意思?刚才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双手背在身后,池天镜踩着那条向外伸的手臂一步一步踏过来,就像宣判了生命的倒计时。
扫地僧甩了甩脑袋,定了定神。
池天镜的脑袋后面,零星火光从空中炸开,黑雾迅速吞没了他们二人。
“在我的领域,没人能够伤到我。”
扫地僧换了个表情,浓烟笼罩的球状结界再次加厚,真真要把人困死在这里。黑雾之中,锁链叮叮咣咣,擦着池天镜的身旁扫去。巨大风浪足以把人掀飞,人便会在黑雾之中被活活绞杀,可池天镜任由发丝翻飞,身体却岿然不动。他只需要一眼,便知破解之法。
对方加快了袭击的速度,可就像是碰到了一个看不见的壁障,这么多次攻击,愣是没一次伤到他。
池天镜双手交叉,扭转手腕结了好几个印。
嗡——嗡——
梵音从上空兜头罩来,嗡嗡嗡响个不停。扫地僧捂着耳朵,双眼睁大突出,口鼻冒出绵绵不绝的鲜血,喷洒在了他引以为豪的领域上。
那是来自高阶神明的顶级压制。
黑雾开了好几个大洞,神力金光透射而出,力劲击穿了一切的阴沟生物,只留下焚尽的余灰。
“不可以,就差一具尸体,我就可以见到他,不要动它!”
扫地僧见到池天镜上前,简直目眦欲裂,突然松开了捂住耳朵的双手,不顾鲜血淋漓,冲向池天镜。
只要把他撞下去,他的小舒就有救了。
金光洞开,一道平直的裂痕将恶佛一切为二。也是奇了怪了,看起来邦邦硬的恶佛就像是豆腐一样,被池天镜一掌穿过,从里面掏出个石头碎片来。凤凰腾空展翅,划过一段带血的尾焰。
还剩下一块碎片,就能拼齐整个太子印。
墨绿色的腐臭汁水一瞬间清空,池天镜踹了踹地上瘫着的扫地僧,冷冷道了句‘别装死’。
“只是废了你一身法力而已,还喘着气就得跟我走。”
“不……”
他不敢相信地抱着脑袋疯狂摇晃,在地上扭得像一条大肉虫子,甚至摁着自己的脑袋磕到头破血流,癫狂至极。
他的腿被踩废了,再也走不了路,他的一生心血也被一掌击碎,再也见不到他的小舒,这一切都拜池天镜所赐!
“我只需要一具尸体!有什么错?有什么错?”扫地僧拽住池天镜的裤脚,血肉模糊的双腿在地上蹭着,拖曳着长长一道血痕。
他很不甘心。
“本来我不想杀你,但从你告诉云生他卑贱开始,你就必须得死。”
池天镜反踩住对方残破的双腿,听着那一声声竭力的嘶吼心生愉悦。拽他裤脚的那只手松了松,复又在空中挥了几下,最后摔在地上,激起一小片尘土。
第32章 绑架(墙纸)
金塑的大佛完全倒塌,露出里面烂泥缠绕的白骨堆。
绿光熄灭,化成一道流光打入了云生后颈。
云生摸了摸后面的皮肤,感觉身体凉凉的,却没有什么异变。
“你遇见我,就是你的错。”
池天镜在扫地僧耳边缓缓道了一句,转头挥开尘雾,一把将冲过来的小朋友拥入怀中。
“怎么过来了?这里脏啊宝贝。”
池天镜笑着,一口一个宝贝叫得亲热,完全变了一副面孔。
“不杀他好不好?”
云生没被自家哥哥糊弄过去,他拽住池天镜的衣袖,在他脸上缓缓亲了一口。
“嗯?”
池天镜略有诧异,但他笑意未变。
“北国的雪花酥香的很,生生想不想尝尝?”
“我不想。”
池天镜略微收了收笑意,但还是颇为温和地戳了戳小朋友的脸颊。
“但是我不想你受天罚。”
云生示意他蹲下,一把抱住发懵的哥哥。
“我不想看你受伤。”
云生再次重复,神情时从未有过的坚决。既然哥哥是为他出气才决定要杀扫地僧,那他想自己做一次决定。
“生生看的是什么画本子?那些都是空穴来风的事情,哪里能当真呢?”
只要他开心,池天镜愿意妥协,可他得弄明白是谁告诉他的这个消息。
“古籍中提到,神格不可沾染人血煞气,否则就会神力衰弱减损寿命。”
“我不想你死,我想哥哥你多陪我一些时候。”
云生摇了摇他的袖子,带着一丝祈求。
池天镜眉间一凛,心下咯噔一声。他把宝贝接回来,可不是为了像街头霸王似的彰显自己的实力,让他求着自己办事的,他愿意云生因为任何事情来麻烦自己,他会心甘情愿满足他的需求,哪怕是去死。
“我答应你。”
小朋友能做出决定,他觉得很惊喜,哪里会有阻拦的意思。
池天镜没再继续想下去,他抱起小朋友,松开了对扫地僧的桎梏。
染人血煞气的代价小到池天镜可以视而不见。
但这件事池天镜连想都不用想就是谁告诉云生的。
他府里那个神医小屁孩实在是能聊,送他去说书应该能给他挣不少外快。
池天镜脸黑了黑,在云生面前又是一脸春风和煦。他并没有直接把人放了,而是选择让属下把他绑了,在他蹬腿挣扎的过程中中喂他吃颗毒药,瞬间就被掏心窝子的疼痛训得老实了不少。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卑贱二字脱口而出,就算云生不打算追究,池天镜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他家的小朋友,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
……
池天镜托着印章看了看,太子印是那个太子印,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绿油油的雾气从太子印中漫了出来,池天镜赶忙甩手就要丢掉,可还是晚了。
阴邪之气自心底翻涌而上,所有的智都被肆虐的邪念压到了箱底。他双目血红,指甲紧紧地掐进手心,就是想保持一丝清醒。他确实已经忍了太久,任凭如何阻拦也无济于事。他只想找到他的东西,然后把它狠狠撕碎。舌尖掠过干裂的嘴唇,他狰狞地笑着。短短一时间,他就变成了口口相传的恶鬼模样,跳出了房门。
他的温润儒雅都是装的。
“哥哥,我好热。”
云生小声呢喃着,他的全身几乎要烧起来了,就像身处烈火滚油的炙烤之中,前十八年受过的苦楚也没有今天晚上来的难受。
高烧特有的手脚冰凉又让他不自觉地缩进了被子堆里,冰火两重天实在是难受。
外面风雪呼啸,云生在屋子里都能听见哭嚎声,可池天镜不在,他又把小厮遣退了,只能呜呜咽咽地等哥哥来。
他相信他不会等很久的。
寒风撞开窗户,干硬的雪粒子擦过脸颊生疼生疼,黑影闪现窜入。云生迷迷糊糊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只知道窗户开了,穿着单薄的里衣就要去关窗户。
可谁知脚下一滑,突然就是天旋地转。
黑布在双眼之后打了个死结,云生本能地张嘴叫人,却被一团湿布塞住了嘴。冰冰凉凉的布料带着冷气,云生那两下子根本不够看的。那人如法炮制又打了个结,这下云生连手都动不了了。
是谁闯入防守森严的院子,有是谁绑了他?
云生惊慌地扭动手腕,却被身后之人拉着踏出窗口。
话本子里说北国鬼雪人经常装成人的样子抢劫,还会生嚼年轻哥儿的肉保持容颜。
云生已经冻僵了,他的小身板实在无法抗住这团冷气,更别提思考。但鬼雪人应该没有把他带离太远,他还有获救的机会。
他们飞了很远很远,却没有一个侍从来救他。
泪水溢出眼眶,又被冻成冰雾。
他要死了吗?
娇嫩的肌肤摔在了干柴火上,树枝碎皮全部扎进了肉里,应该是出血了,可云生被冻得只有一丁点意识。
鬼雪人应该是把他吊了起来,他的脚够不着地。迷迷糊糊中,有带着绒毛的鞭子打了上来,可能是因为痛觉不太灵敏,他没有觉得有多疼,反倒是别样的舒服。
鬼雪人从后面掐住他的喉咙,抓出了一道一道的青紫的淤痕,很快他的全身就只有脸还是完整的,他狠的像是要把他大卸八块再吃。
涎水从湿布中溢出,挂满了整张脸,云生很痛苦,他半眯着眼睛,莫名觉得这股气息很熟悉,可他想不清楚是谁的。对方下手特别狠,唯一的支柱晃来晃去,他的额头很快挂满了汗珠子。鼻尖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香气,后面的东西卡得很紧,连一丝缝隙也无,他快要窒息了。
他急促地吸了一口气,眉间挂起浓浓的痛苦之意。
干树枝和树叶还扎在他的袖口,异物插入皮肉的痛觉比发烧来的冰火两重天还要痛苦,他根本忍不了。
鬼雪人舔了舔他的后颈,细小的绒毛刮过温热的舌尖激起了一阵战栗。云生本来就在发烧,这样下来耳朵更是红的不得了。眼前黑布被泪水洇湿,黏糊糊难受极了,可鬼雪人却对他加重了刑罚。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云生不知道。
他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歪头闭上了眼睛。他应该是会死的,等不到他的哥哥来救他。
柴火高高架起,野草疯长,固定住云生这道美餐。鬼雪人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吃掉哥儿或许可以让他心情舒畅,但他更愿意与合他心意的哥儿一同分享愉悦。
用来固定的柴火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摇摆幅度已经快要超过它们承载的极限,可野兽像是真的要把云生置于死地,撕咬的动作一直没停。鬼雪人真的把云生往死里弄,一点往日的疼惜也没有。比起把猎物一口生吞,他更喜欢细嚼慢咽,一口一口品尝着美味,把他喜欢的哥儿拿到手,他是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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