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走路都费劲,还要张着一张嘴数落久未谋面的云生。
“他的规矩是我教的,遵守的是我府上的规矩,哪里容得你们做主?”
老太爷没想到被人噎了一下,不说话了,倒是身旁两个扶着他的年轻人面色不虞,只是碍于池天镜的身份没敢动嘴。一个没用的赔钱货,有什么资格和他们站在同一块地方,又有什么资格拒绝他们的训诫。
“日子过的不错嘛。”
池天镜环视着桌上的烧鸡美酒,淡淡道。
“你给我写了十三张小纸条,可快要把我烦死了。”
对方一脸诧异,纸条自然是出自他手,那是写给赔钱货的,这恶鬼怎么知道?
云生一脸茫然,抬头看向哥哥。
池天镜扶住他的肩膀以示安抚,转头接着输出。
“我一直在想,和我们家宝贝断绝关系后还能直气壮指使他办事的人能有几个,可现在看来你们一窝子都长了个歪心思。”
“如果这样的话,你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住在哪里?”
视线扫过两间厢房和满是红木箱子的院子,池天镜仰起头问云生。
云生沉默了片刻,小手微微向西南角那边指了指,随后就低下头抿紧了嘴。池天镜低沉下脸来,单手托抱着他,避开纷纷扰扰的人群流,一步一步走过去。
“是这里吗?”
那是一间破破烂烂的柴房,煤灰碎渣碎土块在这里摞成一堆又一堆的小山,满地都是柴火草垛,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下脚的。灰尘挂在蜘蛛网上分层,纸糊的窗户破了好多洞,冬天挂冷风能把人冻死,夏日防不住蚊虫。
云生就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
“唉,为什么不早跟我说,还要等我自己查出来?”
池天镜微微叹息,亲了亲小家伙的发顶。
“哥哥会觉得麻烦,哥儿不应该这样的不是吗。”
云生吸着鼻子,在池天镜肩头蹭了蹭。
“可是我想让你这样。我是你的夫君,夫君就是用来麻烦的。我在就没有人可以让你难堪,你完全可以放肆地骑在他们头上撒欢。”
云生哭的凶狠,谁能解他过往十八年的心酸。
“不怕,宝贝,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
他很心疼地吻过小朋友的眼睫,一点一点舔去水痕。
因为有他在,所以不会再让他受伤。
“报——”
衙役快马加鞭从县衙而来,带着一纸文书。
正厅里,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宣判:“云轩、云波两兄弟包庇罪臣出逃侍君云喧,纵使其当街杀人,死伤无数。知府书令,将云氏一众老小全部押入牢中候审。”
事情发生的太快,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云轩云波脸白了一个度,他们想要云喧手里捏着的银子,自然会接纳他,本想把银子骗到手后再把他扔出家门,谁能想到还有这样一出戏。
衙役‘啪’地阖上文书折子,抬手一挥。身后衙役身披重甲,冲入院门。桌椅被撞的七零八落,甚至劈成了碎块。众人做鸟兽状逃跑,老寿星被撞得转了好几圈,可谁也逃不过衙役的马鞭。衙役训练有素,翻身上墙、掏洞抓人可是一把好手,他们四散抓捕,拖拽着半死不活的人押入了门口停着的牢车。
寿星都被衙役抓了,谁还敢留在这里看戏?亲戚邻居也都纷纷推脱溜出院门,原本热闹的院子只剩下萧瑟的夜景。谁能想到事件会有这样的反转呢?
“公子,解决了。”
衙役七拐八拐找到柴房,朝门口弯腰喊了一声,连头也不敢抬,说完就赶快离开。
第36章 大婚
池天镜抱着哭得双目通红的宝贝回到了正厅,院子里的狼藉早已被他的下属收拾干净,只剩下那些排开的聘礼箱子。
“现在讨厌的人都走了,你就算在这里,也可以过的很好”
池天镜把云生放下,蹲下身搂住他的小腰。
“以后这间房做你的书房,这间房就是主卧,这间房就是……”
他和云生靠的很近,一点一点指过东西厢房。
从此以后,这些就都是他的了。
“大伯二叔他们呢?”
云生哭唧唧问道。
“因为包庇藏犯被抓进去了,可能判个流放什么的。”
“而且宝贝,对你不好、不为你着想并不算是亲戚。我对你好,我对你很好很好,我才是你的亲人。”
池天镜扳过云生的小脑袋,虚虚亲了一口。他的太阳不应该同污秽朝升,他愿意把他托到广袤无垠的天空,看他阳炎烈烈大展宏图。圆日就应该呆在天上。
只要他有,只要他能给,池天镜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在他这里,云生怎么样都不算放肆。
“大婚暂时定在下个月初二。”
池天镜定定地看着眼眶通红的云生,引导着小朋友冷静下来。
云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哥哥的鼓励下一步步缓了下来,一头扎进了池天镜的怀里。
“轰隆——”
夜空降下一道霹雷,二人旁边的一颗槐树就这样被击成了焦炭,余烟燃起了熊熊火势,传来一股子焦炭似的味道。
池天镜眼疾手快将小朋友的耳朵堵住,才没有让小孩受到太多惊吓。他皱眉把小朋友拽离那个位置,虚虚把人拢在怀里。
鬼才明白为什么天道这个时候抽风。
云生扶着头摇晃了几下,无力地趴在池天镜怀里,最后甚至连站也站不住了,安安稳稳地靠在自家哥哥怀里。
“我就是,有点晕。”
他在说谎。显然并不只是有一点难受,那一道霹雷像是打在了他的灵魂之上,连同血肉和智都被那一柄利刃搅和散了。很疼很难受,但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也许只是在床上太过疲累的缘故,他不想让哥哥担心。
云生伸手蹭过哥哥的侧脸,擦掉了他因为转移空间而渗出的汗珠,彻底陷入了昏迷。
梦很长,很乱,也很痛苦。
失重感扑面而来,他于悬崖中坠落,压下来的气息让他无法呼吸,但一直有一个人死死拽住他的手,减缓了下落的趋势。那只手很粗糙,却把他完完全全包住,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云生云生——醒醒”
忽近忽远的声音悠长而空灵,却足以敲醒他沉睡的魂灵。
脑中似有一块地方清明了许多,但他还没来得及探索,就被一股巨力拽了出去。
云生半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清楚。模糊的像素块在眼前忽闪忽现,眼球处一片炙热,火烧火燎的疼痛让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冰冰凉凉的药贴覆上了眼皮,减缓了很大一部分灼热。一双大手轻轻按摩他的太阳穴,为他放松紧绷的神经。
“哥哥。”
云生猜到那人是谁,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的可怕。
池天镜的声音带着点可疑的颤抖,他喉结滚动恢复心神。
没人知道他刚刚有多怕他一觉醒不过来了。
“别怕。”
颤抖的手臂将云生搂入怀中,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他的头顶。他在以这种方式确定小朋友的存在,他比云生自己还要害怕。
伤势不重,小半个月就能好。天道显然很强势,想要以天罚让他放弃和小朋友在一起,这与当年没有什么不同。等他拿到太子印的最后一部分,他就能把婚约昭告天道,真正与天道抗衡。
现在就差一点点,可最后一部分太子印究竟在哪。
池天镜把云生哄睡着,捏了捏鼻梁。
……
云生眼前围了一层白缎子,里套内衬,外头再罩了一层青绿色的大袖长衫和绛红色披帛,肩缀霞帔,由侍从把他扶上花轿。
他抱着小黑,听外面锣鼓喧天,心里安静得很。大概是哥哥提前吩咐了,轿子抬得四平八稳,不会左摇右晃闹新娘。云生甜甜地笑了,在他前十八年的颠沛生涯之中,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刻遇见哥哥,带他玩、陪他笑,为他保驾护航,他头一次尝到被人保护的滋味。
床上的桂圆莲子和花椒大枣铺了一片,火红的烛劈里啪啦烧的正旺,云生的两只小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这是他第二次带盖头了,却比第一次还要紧张。花丝红玛瑙金锁在脖子上一晃一晃,永结同心的刻字忽明忽暗,这是哥哥特意嘱咐他带上的,说是从特殊的地方求来的,有祈福的作用呢。
靴子在他的眼皮底下停住,一杆喜称挑掉了他的盖头。他微微抬头,眼睛虽然看不清,但他能感觉到那股子灼热的视线,连同脸颊也要烧起来了。
吻轻轻点点落在白色缎带上,带着无限的怜惜。那人没说话,哄着云生喝了合卺酒。他被推倒,长发散乱地摊在大床之上。
“喜不喜欢我?”
轻声带着数不尽的诱哄,那人很急,手上的动作却慢条斯。
“喜,喜欢的。”
云生红了脸颊。
池天镜长叹一声,这谁能做人?
白缎带被汗水和眼泪浸湿,打成一缕一缕的团块。
小朋友往前倾,下巴颏刚好抵在对方肩膀上,狠狠地咬住肩膀。
他的脾气其实挺大的。
池天镜仍觉不够,看了小朋友很久,径直把他抱了起来。心爱之人失而复得,怎么抱都不够。
等到天蒙蒙亮,云生才被放过。
小朋友被折腾惨了,毫无知觉地团在被子里。
池天镜在他光溜溜的脖颈后面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给人盖了个戳,他等了这么久,总算是让人打上了自己的标签。
这下其他人不会再不长眼凑过来了吧。
红烛早已燃尽,就算是将近熬了一夜,池天镜却还是精神满满。团在被子里的小家伙将近下午才完全醒过来,直接睡过了好几个饭点。
哪有哥儿这么睡的。
小家伙揉揉眼睛,才发现哥哥就在身边陪着他。
"我让他们准备了牛乳糕和玫瑰酥,润口养胃,生生要不要吃一点。"池天镜为云生摁揉着发疼的两腮,颇为心虚地哄道。
云生恹恹地摇摇头,趴在池天镜肩膀上虚虚闭上了眼。
"哥哥。"
云生突然唤了一声,随后紧紧地搂抱住哥哥。
"我在。"
池天镜拍着他的后背,亲了亲他的眉眼。
"我睡过头了。"
云生勾着他的发丝儿,绕了好几圈才放开。
"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府宅你最大。"
"不会有哥儿这么做。"
"那生生就先做个表率,开这个先河。"
"大家都喜欢勤俭持家的正君。"
"勤俭是我给宝贝的零花钱不够嘛,你家夫君封地广袤数量众多,府邸大库房的钥匙交给你了,生生自然可以随时支出。况且我没有侍君,不需要你持家,生生只要每天对我笑一笑就好。"
池天镜把小朋友放在腿上抱着,慢条斯地伺候他穿衣服。
“只是笑一笑吗?”
云生侧过脸,偷偷亲了一口哥哥的唇角,偷笑着转过身去。
池天镜装模做样地思索了片刻,扳过他的脸,‘啵’地亲了一大口,偏偏表情还是一本正经,认认真真回答道:“若是能像这样亲亲,像这样和我贴贴,我会更高兴。”
云生扭来扭去躲避着挠自己痒痒的大手,谁知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这个,只是一刹那,他便被扶住腰。
他脸白了白,昨天被翻来覆去折腾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大脑,小家伙瞬间不敢动了,欲哭无泪地恳求道:“哥哥,我没劲了。”
再不逃跑他今天就别想出这间屋子了。
“是吗?”
池天镜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云生并不想一整天都在床上呆着。
小朋友百般扭动,挣脱了池天镜的手臂,慌慌张张蹬上外袍,一转头才看见池天镜满脸哀怨地坐在床边。
他的视线向下移去,复又像触电了一般扭过头去。
“生生不打算帮我吗?”
可怜兮兮的语气完全配不上他那张帅气的俊脸,可就是毫无违和感。云生为难地低下头,又看看他直气壮地表情,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小羊羔满满跳进猎人的圈套里,殊不知危险的獠牙就在脖颈边摩擦。
云生无法抗拒哥哥的要求,犹犹豫豫半天。
虎口酸痛不堪,池天镜乐着用手绢给云生擦了擦手,他的淡然自若与累的够呛的小家伙形成了鲜明对比。云生就着哥哥递来的茶水漱口,本以为这就完了,可事情好像又不是这么简单。
原先他自己孤身一人的日子哪里是那么好填补的?没有云生的日子,池天镜整个人都要疯了,如今人回来了,他把他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怎么会放人走呢?
云生发誓,他再也不信哥哥的话了。
哥哥的话很少,只有‘我喜欢你’,‘我等你很久了’,‘什么都归你做主’这几个,可云生总能体会到从里面溢出的悲伤,就算他们在一起,哥哥好像也有满腔痛楚是他不知道的。
但是,无论哥哥瞒着他什么,他都喜欢哥哥。那些宠爱真真切切,从未作假。他感激哥哥,也爱着哥哥。
第37章 哄人
他时不时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灼热的汗滴顺着手腕滑落,在被干裂的唇角抿去。哥哥在这些事情上总是发狠的。
他什么也不知道了,白缎带外跳跃的光晕无法让他保持清醒,只能在一次次郑重有力的告白中失去自我。
那天过去之后,云生生气了很久,池天镜怎么哄都没哄好。堂堂天界太子,居然被赶去外间睡了好几夜,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死。
池天镜却像是乐在其中,每天都去外面给云生搜刮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虽然房门敲不开,但是放在门前的东西总是会在半夜消失,池天镜乐得送,云生也就半推半就地收。
过了小半个月,就在云生像往常一样趁着圆月高挂的晚上悄悄摸摸开门的时候,一道黑影‘哧溜’钻入门缝,桎梏住了云生的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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