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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荧怔怔地望着徐新荣在自己口袋里翻来翻去，越翻越着急，越翻脸越黑，好像要生气。
“钱呢！”徐新荣翻半天一无所获，还是爆发了。
拽着车荧领子质问他，“钱在哪里？把钱给我，快点！”
“没有钱。”
“……你他妈说什么？”
“没有钱！”车荧这下彻底失望，狠狠推开徐新荣，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力气推开翻他口袋的徐新荣。
他两只小拳头握在裤子边，眼睛又圆又黑，像只背满了刺的小刺猬，冲他大声喊着，“以后再也没有钱啦！没有钱给你，没有一分钱给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没有！？再也没有钱会给你！”
徐新荣第一次被车荧拒绝，被他发脾气。
这样的车荧他见都没见过，一时被镇住，咽了咽吐沫，气虚：“别开玩笑了行吗？赶紧把红包拿出来，我还和女朋友回去买衣服呢，答应了给阿美买裙子。”
“你给你的女朋友买裙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车荧这一刻相当的难过，他想到了伊志行，想到了他上次告诉自己要是荣哥再给他要钱他就说没有，瞬间充满了底气，“我老板说得对，你这样的人是不会还我的钱的。你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要钱，然后用我的钱给你的老婆，你的孩子买东西，你就是这样的，全让他说中了。”
“阿荣你还走不走了？跟他墨迹什么，烦不烦？”阿美在后面催，满脸等不及。
“还有你。”车荧深吸一口气，穿着那双沾满奶油蛋糕的，伊志行给他买的粘带鞋走到阿美面前，“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呢？除了我不小心把咖啡撒在你身上，我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有没有呢？”
阿美被他突然板正起来的气势吓到，下意识抱住胳膊，一副防御姿态：“谁，谁说我讨厌你？是阿荣讨厌你，说你是个弱智，经常惹麻烦而已。”
“我是个弱智。”车荧问，“你也知道我是个弱智，弱智挣钱哪有正常人容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让他花我的钱给你买裙子？你没有爸爸妈妈吗？你爸爸妈妈不给你买裙子吗，让徐建荣用一个弱智每天辛辛苦苦收拾茶台，一块一块赚回来的钱给你买裙子？你怎么好意思？”
“我——”
徐建荣见不得阿美受欺负，推开车荧：“你少废话了，你赶紧把钱拿出来，我们要走了。”
“没有钱给你。”车荧跑到桌子旁拿了自己的翻盖小手机，仔仔细细用纸巾擦干净咖啡，装回口袋里，“从今往后，没有一分钱再给你。老板说得对，你是个坏东西，你自己不赚钱，天天花我的，现在还要用我的钱给你的女朋友买东西……你没有分了，你在我心里一下子扣成了0分，所以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一分钱，因为荣哥，我看不起你。”
“车荧，车——”
徐建荣没来及说话，车荧已经绕过他和阿美，倒腾着两条小腿跑了出去。
周围议论纷纷，徐建荣缓缓看过一圈看热闹的人，视线落在那个被他摔烂的蛋糕，觉得自己真跟蛋糕一个下场，没有一点面子。
“阿美……”半天他搓了搓脸，试图哄女朋友，“车荧，车荧他脑子很笨的。你别生气，我知道他茶室在哪，待会我找他要钱给你买裙子。”
“算了吧。”阿美冷冷地说，“他说得对啊，你为什么要花一个弱智的钱给我买东西？你不是模特吗？不是很火吗？为什么不自己赚钱，而是天天拿他的？”
徐建荣没想女朋友反水，愣住了：“阿美。”
“还有那个房子。”阿美说，“那个房子根本不是你租的，对吧？我和你同居了快两个月，只有第一天进家时屋子里是干净的，后面越来越脏，扔的满地都是酒瓶你都不懂收拾，根本不是什么工作忙，而是那里本来就不是你家，你鸠占鹊巢，睡的车荧的屋，骗我是你家，是不是？”
“……”徐建荣被拆穿，终于撕破脸，“是，我是骗了你，但那又怎么样？是因为爱你我才这么做，要不然我干嘛拿他那么多钱给你买东西？你一个富家小姐，又怎么可能跟我这种穷小子在一起？”
“什么富家小姐，你在说什么啊？”阿美满脸疑惑，“我？富家小姐？”
“你别装了，之前在派对上我听见他们介绍，说你是石油集团的小女儿，难道不是？”
“是什么是。”阿美真的生气了，“你想钓大鱼都钓不明白？我说好多次，我家只是卖水果的，和什么富家小姐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可能！”徐建荣不信，“你别装了，你们这些有钱人就喜欢故弄玄虚——你要真不是富家千金，怎么可能对名牌了解的这么清楚？而且用的还都是几千块的东西？卖水果哪能赚那么多钱，你别跟我装下去。”
“真服了大哥。”阿美翻白眼，对徐新荣只有失望，再也没有情谊，“卖水果也很赚钱好吗？而且我用多少钱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一个月赚1000，攒半年买套化妆品也是我的本事，谁说只有富家千金还能用名牌的东西？你真可笑，照照镜子去吧，真丑陋啊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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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新荣被怼的哑口无言，同时内心还有一丝不甘：“你真的不是富家千金？真不是？”
要知道他当初在派对上决定追阿美，就是因为听说小道消息，觉得她是有钱人的孩子，自己以后能吃软饭，这才拼了命的花钱给她买东西。
这话问出来，恋爱当然就结束了。
阿美也赏了徐新荣一耳光：“渣男！原来你根本不是爱我，才跟我在一起！”
她愤然离去，徐新荣在餐厅站半天，尴尬至极。
一想到今天这遭遇，想到车荧对他的拒绝还有女朋友的真实身份，终于卸下防备，毁的肠子都青了，愤然离去。
……
茶室今天团建，易雪绒10点多带着大家坐大巴车出去，没什么客人，伊志行就把门锁，准备在办公室喝点茶，翻看一下这两年的税务单，以免检查出现问题。
他之前一直在香港忙自己的事。这边的茶室算是一个副业，每年都是由易雪绒打理生意，里外基本没管过。
今年决定在内陆待一段，刚好还碰上了可爱的小车荧，伊志行就没再打算回香港去。
中午发的信息小车荧没回，伊志行知道他在给徐新荣过生，可能晚上就回来，也没再打扰。
怎么说也是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伙伴，伊志行知晓徐新荣在车荧心中有很特别的位置。
他猜想，这只奶油小布丁今晚应该会玩到12点才回来吧？也许要在外面跟人吃完晚饭才来了，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
文件全部看完，八点多，伊志行袖子折到手肘，亲自下厨煮了一份面。
他的饮食偏清淡，就算煮面也不会加太重的料。两颗蛋，两片午餐肉，少许盐就是全部调味品，甚至不需要再放别的东西。
一只小铝锅在燃气上咕嘟咕嘟煮，撒上一把小青菜，伊志行听见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风吹过树梢，似乎是突然降雨。一瞬恍惚，担心车荧有没有带雨伞，出门前会不会看天气预报。
两扇窗外，细长的雨丝拍打着玻璃，很快就落下长长的，断断续续的踪迹。
眨眼之间雨势越来越大，连茶室外面的檐下灯都被吹的摇晃，光线都在底下转来转去，大有起伏。
伊志行关掉火，掏出手机。
正要发短信，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茶室今天已经贴了暂停营业的告示，而且在工作号上也发了相关讯息。
尤其这个时间段不会有客人来喝茶，还专门赶着下雨。
伊志行收起手机，以为是乞丐想进来避雨，顺手拿了把伞，打开了茶室的智能锁。
安保门缓缓升上去，一条长街被月色照的朦胧，板油马路完全被雨水踏湿，一片黑压压的乌青色。
室内温暖，伊志行只穿了件很有版型的黑色开衫，冷风迎面而吹，携着细细的雨扑在他硬朗的眉骨，一双黑眸正疑惑是谁敲门，就见可怜的奶油小布丁头上挂着一只柠檬片，穿着黑漆漆的粘带鞋，全是奶油的小兔卫衣，满脸眼泪花，张开两只小手朝他扑过来，挤进了他怀里。
“小车荧？”伊志行身形高大，被奶油小布丁撞了一下，仍岿然不动。
单手接住他，他胳膊圈着车荧瘦弱的身体，几乎把他揽在怀里，“发生什么事？”
“好多事。”车荧嘴里蹦出三个字，又一次抓紧了伊志行的衣裳，几乎失声痛哭，“0分！他今天只有0分，我再也不要和他好了！他就是个坏东西！”
“先进来。”外面下着雨，风一吹就很冷。
伊志行低声哄了一句，看小车荧在他怀里哭的没了形状，小脸蛋皱巴巴的，根本不听他讲话，不知道受多大委屈。
只好像抱小孩那样弯下腰，一只手抱起来车荧的小屁股，把他抱起来，退回茶室。
他个子很高，车荧双腿悬空，又被抱在怀里，就伸出了两只小手，紧紧搂住伊志行的脖子，哭噎着说：“你不要，你不要把我摔下去，我会和蛋糕一样，稀，稀巴烂的。”
“不会。”伊志行按下遥控，茶室的门再次落下，终于营造出安全封闭的空间，隔绝所有风雨，“我抱很稳，不会把你摔下去。”
茶室的接待厅夜晚要进行消毒，紫外线对人体有害。
伊志行见车荧不愿从他怀里下来，只好一只手抱他去厨房，哄小孩那样用另一只手将煮好的面盛出来，放到岛台上去。
“你先吃点东西。”伊志行关上后面的门和窗子，拉过来高脚椅，把小车荧放在上面，一点也不嫌他脏，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我拿新衣服给你。”
车荧不知道怎么从餐厅走回来的。这一路他又冷又困，偏偏手机还坏了，身上也没有钱，就只好冒着雨，顶着脏兮兮的身体步量回茶室。
伊志行担心他冷，打开取暖器拉到车荧身边，这才出去拿东西。
太冷了。被鸡尾酒泼了一身，回来还吹了冷风，淋了雨。
车荧坐在岛台旁边冻得瑟瑟发抖，不停地打喷嚏。
他的脑袋像灌了铅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
吸了半天鼻子，等伊志行进来，一颗小脑袋扭过去看见他干净的开衫上被自己弄伤脏脏的奶油，还有一片不知道哪里来的柠檬，车荧张开嘴，嗓子哑了：“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伊志行穿自己的干净衣服给他，“你没有对不起，不要说这三个字。”
车荧听着伊志行低沉的嗓音，低下头去，大眼睛充满了水汽。
他的脸蛋一瞬间变得通红，好像一杯过期的坏山楂果汁。
“我弄脏了你的衣服，对不起，希望你不要生气。”
“不生气。”伊志行笑了，指节蹭蹭他的小脏脸，开玩笑，“倒是你这个小朋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把自己搞成一只流浪小猫咪？”
“我，我先去洗澡，一会再跟你说吧。”厨房是紧闭的，车荧闻到了自己身上很难闻的鸡尾酒，还有刺鼻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味道，偷偷往后面躲了又躲。
没等伊志行讲话，他已经蹭到门边，一下就溜了出去。
伊志行看着小朋友脏兮兮又小心翼翼的背影在楼梯上消失，不由叹了口气。
这雨夜，这团建休假第一日。
车荧哪里是在敲茶室的大门？
他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这么可怜可爱，这么让人心疼。
伊志行觉得，他分明是拿了个充满锯齿的小锤，在自己心间凿开一个口子，一股脑钻了进去。
爱的第一步也许不是门当户对。
但他有预感，真爱降临时，动心前夕永远是怜惜。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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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荧在楼上洗的干干净净，用香皂把自己浑身上下搓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一点味道，才吹干头发下来。
吹头发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他一点也不想让伊志行在厨房等他，这很不礼貌。但他又不想因为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弄湿地面——他今天知道的麻烦已经很多了，就是不知道徐新荣摔烂的那个蛋糕好不好清扫，会不会餐厅员工打扫的时候抱怨，他真是讨厌的人。
伊志行趁着车荧洗澡的时间，又简单颠勺炒了两个菜。
这顿饭他原本打算自己吃，车荧给徐新荣过生不会太早回来，他还以为他会在外面吃饭。
现在不用问了，车荧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肯定发生了什么非常不愉快的事。
——说不定，他还饿了一天的肚子，根本没有吃饭。
玻璃门拉开重新合上，车荧一颗小脑袋出现在厨房：“我回来了，我洗的干干净净，这下不脏了，我可以来吃饭。”
“好。”伊志行看他总是充满对小朋友一样的疼惜，双椒肉丝盛进盘子里，他关掉燃气阀门，“吃饭吧，洗干净就好，你是好孩子。”
车荧喜欢夸奖，闻言一骨碌爬到了高脚椅上面去。
他坐的板板正正的，还咧嘴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齿。
两只小手规规矩矩放在桌面，好像又回到了孤儿院，作为世界上最乖的小朋友，等待院长开饭。
伊志行将另一道炒虾仁盛在盘子里，分别拿了两只汤匙出来：“一道有点辣，一道不太辣，你尝尝哪个好吃。”
“都好吃。”车荧接过来勺子，触碰到伊志行温热的手指，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湿漉漉的，好委屈，“我，我今天一点都不开心。”
伊志行将岛台对面的高脚椅单手拎到车荧身边去，挨着奶油小布丁坐下，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应该开心。”
“为什么？”车荧问，“我今天和荣哥大吵一架，他还把我的蛋糕摔了，从我身上乱翻。我听了你的跟他说没有钱，以后再也没有钱给他，然后我就生气地跑掉了，都没有管他的事。”
“那怎么了？”伊志行笑道，“你做得很对，而且你淋了雨洗完澡也没有发烧，这是好事，至少不用打针，所以应该开心啊宝贝。”
“你说的有道理。”车荧两句话就被安慰好了，“我吃虾仁。”
他拿起筷子整整齐齐在桌上墩了两下，小手确定到1/2的位置，这就开始夹菜。
伊志行做菜不分区域特色，倒是很有烹饪技巧。一道爆炒虾仁做的炉火纯青，虾仁爆汁q弹，鲜甜肉嫩，里面的配菜更是香脆可口，配上松子仁别提有多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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