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的目光定格在第三张,然后哗然停住。
那里面是七岁的盛怀森和九岁的他。
盛怀森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毛衣,乌黑的头发软趴趴地垂在脑袋上,小脸有些婴儿肥,雪白天真。他穿了一套黑色牛仔服,坐姿端正,看着镜头笑的一脸肆意。盛怀森的一只胳膊撑在他大腿上,托着小脸望向他的侧脸,眼睛亮的能溢出光来。
这种你望着镜头我望着你的情节,很久以前就已经在他身上发生过。
盛天凌用受伤的手轻轻抚摸照片里的那个小男孩,过了很久,才喃喃说了一句:“我好想你啊。”
汹涌的思念又一次淹没了他。他实在是,太想太想太想,太想盛怀森了。
…………
中午见客户之前曲卿就发现了盛天凌手上狰狞的伤口,他吓了一跳,旋即又十分心疼,“少爷……你这手……”
盛天凌随手从车里拿出两个创可贴往上一贴,“没事,就是压力太大了。”他淡淡解释。
有些人压力太大时确实会做些自残的举动,曲卿想来觉得心惊,盛天凌这段时间每晚只能睡三个小时,白天又要奔波参加各种酒会饭局,长时间高负荷的工作本就令他疲惫不堪,如今再加上心理上的折磨,很容易就会生出病来。
曲卿斟酌了一下,说道:“要不等今天活动结束,我就把后面几天的行程推一推,让你好好休息几天。”
“不用,”盛天凌将边缘翻起的黑色衬衣往下拉了拉,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行程照常。”
他目光下移,被遮住的小臂上也有不少道伤口,每次坚持不下去时他就这么做,疼痛能唤回些理智,告诉他如今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自怨自艾,不是痛苦挣扎,不是茫然失措。而是好好努力,给盛怀森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
现在的他,还不够好。
曲卿便没有再说话,开车载他去往国繁大酒店。
李明然是个爽快人,此前跟盛关山关系不错,这次盛氏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业内看笑话的落尽下石的不在少数,李明然倒没有过多关注,他只管做生意,盛氏能给他带来利益,那生意就有的做。
合同签的很顺利,临行时李明然拍了拍盛天凌的肩,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你比你爸还精,事先还知道研究一下我的喜好,哈哈,得,今天这菜不错,下回还来!”
盛天凌看了一眼桌上吃剩的各种龙虾大刺,淡淡笑了一下,“李总喜欢就好。”
饭后稍作休整,见离公司会议还早,盛天凌自己开车去了趟冰北第一男子监狱。
盛关山精神状态不错,面色红润,像是在监狱里没吃什么苦,看到他时还笑着招呼。
“瘦了啊。”盛关山将他上下看了两遍,朗声笑着说。
盛天凌勾勾唇,在他跟前坐下了。他每月至少来两次,跟盛关山讲讲公司近况,再闲聊一些家常。监狱里的日子烦闷且无聊,盛天凌也只能靠着多来看他,多跟他说说话,来缓释盛关山的孤独感。
盛关山是吃了国家工程里的回扣,这顶帽子太大,罪名洗脱不了。父子两也都知道暂时减刑无望,因此对着谈话时,总弥漫着一股轻松又压抑的气氛。
“最近我妈来了吗?”盛天凌闲聊完,语调一转,问道。
盛关山的目光暗了一下,摇头,“你妈……估计是怕见了我伤心,”
他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平时有空来看我还不如多陪陪她,我在这儿吃好喝好,日子过的还不错。你妈也五十岁的人了,这辈子盼头都在你身上,你在外面得好好照顾她。”
盛天凌没说话,自从搬到冰湖蓝湾后,盛母情绪一直不高,她这么多年都被照顾的很好,乍一离开父亲的庇护确实有些不太习惯。
“咚咚咚——”旁边传来几声响,盛天凌转头去看,狱警已经站在门边。
“盛先生,时间到了。”狱警敲敲门框,提醒道:“等会查岗的要来了。”
盛天凌点点头,转脸对盛关山说道:“过几天我再来。你顾好自己就行,那边我会抽出时间陪她,你就别操心了。”
他说完便在狱警的带领下出了门,盛关山起身目送他。都说逆境使人成长,这些天盛关山看在眼里,从前那个小混蛋还真是一点点成长起来了。他兀自笑了笑,也不知是喜是忧。
门外楼梯口。
“多照顾着点儿。”盛天凌塞了一把钱到狱警手里,“他有胃病,偶尔让食堂给他做两个清淡点的菜。”
“哎呦知道知道,”狱警收起钱,忙不迭点头,“您不早吩咐了嘛,我都记着呢。今天来您也看见了,盛老先生身体很不错!”
盛天凌略一点头,伸长腿出了门。
外面阳光很好,他在铁门外罕见地停留了一会儿,回头去看缓缓合上的门,心中忽然想起盛怀森。
盛怀森当年替罪进来时,盛家比现在势力雄厚很多,因此他隔三差五就能去看盛怀森。每次他一来,盛怀森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用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看他,伸手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哥,我好想你啊。”
“我这不前几天刚来嘛,”盛天凌摸摸他的脸,见他似乎清瘦了些,心中也有些难受,“里面有没有人欺负你?”
盛怀森摇头,偏着脑袋往他手心蹭了蹭,声音软绵绵的,像是没吃饭,“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
“怎么?”
他闭上眼,忽然流出一行眼泪。
“我就是害怕。”
“怕什么?”盛天凌不解,伸手抹去他的眼泪,“怕黑?怕虫子?我上次不让人帮你把房间弄了一下吗?”
盛怀森咬紧嘴唇,眼泪流的更汹涌。
那天,他始终没有说自己到底怕什么。
阳光闪了一下,乌云从别处飘了过来。
盛天凌眼眶发酸,悔恨万分地靠在墙边,心一阵阵疼的厉害。
他想,他终于体会到盛怀森的痛苦。
— —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会害怕。
第52章 没有感觉了
结束一天的工作已是深夜,漆黑的空中零星点缀着几颗星星,盛天凌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开车回家。他有些头疼,路上开的快,大约半小时就到了冰湖蓝湾住宅区。
家里开着灯,钥匙插进锁孔中扭转两下,盛天凌推开门,正见盛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听到声音,见是盛天凌回来,连忙站起来走到玄关处,殷勤地替他换鞋。
“我自己来。”盛天凌略一蹙眉,伸手拦住她,自己从柜子里取出拖鞋换上了。他身上带着一股夜里的湿气,像个风尘仆仆的旅人。
盛母见换鞋不成,又伸手去脱他的大衣,盛天凌挣扎两下,却见盛母殷切的目光有些可怜地望着他,便不动了,任由她脱去自己的大衣,又接过黑色公文包捧在怀里。
“吃点东西吗?”盛母将他的衣服收好挂起来,柔声说道:“妈妈晚上煲了汤,你累了一天了,先去洗个澡,汤马上就好。”
盛关山入狱后盛母的工作室也倒闭了,家里入不敷出,所有佣人都已经遣散,盛天凌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盛母便总想为他行些方便,凡事都亲力亲为。
但她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中杂事还是请了钟点工来做。只有年轻时学的煲汤还像几分样子,盛母便每晚都煲了汤等盛天凌回家。
“你不用每天等我,我回来的晚,”盛天凌却是个感情淡薄的人,不习惯跟别人过分亲近,他边往里走边说:“你顾好自己就行。”
盛母抬头望着表情冷淡的盛天凌,眼眶有些红,她确实从小到大都亲近不了这个儿子。盛母心中有些难受,语气低软,“现在你爸爸不成了,家也没有了,妈妈只有你了。”
盛天凌停下脚步,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他不爱听盛母这么说,因为在他心里,盛怀森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你还有一个儿子。”盛天凌回身看着她:“等公司度过危险期,我就去把他接回来。”
盛母目光颤了一下,当初知道盛怀森搬走时,她心里还松了口气,只因盛怀森每月花销太大,而他身体病弱又不能工作,只靠着盛天凌一人赚钱,实在是个累赘。
“我先去洗澡,你早点休息。”盛天凌往浴室走去,“明天我要去趟广州,一周后才能回来,提前跟你说一声,晚上不用等我了。”
盛母听他又要出差,心疼的不得了,她实在舍不得盛天凌这么辛苦,自己又帮不了什么,只好心急地拿出手机催自己两个哥哥回国。
那边被突发事件绊住了脚,拖了三个星期都回不来,这次在电话中给了承诺,半月后一定回国,盛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走进厨房给盛天凌端煲好的汤。
浴室里雾气蒸腾,热水打在身上缓释了疲惫和倦意,盛天凌仰着头,任水流从头上浇灌。奔腾的热水冲到下身时,引起一股若有似无的胀意。他近来压力大,又因为太忙,已经很久没有释放过。
盛天凌关掉喷头,伸了只手下去抚弄自己茎身,那东西在手中勃起变大,却始终出不来。他硬的难受,浑身发热,手上越发不得章法的套弄起来。
“呃……”盛天凌闭眼深深呼吸着。
自他性启蒙以来,身边总是环绕着各种人,有欲望也很少自己解决。跟盛怀森有了第一次后,他更是连自慰都不用动手,盛怀森总能以各种他想要的姿势满足他。
用手用嘴用身体……在任何时候只要盛天凌想要,他都不会拒绝。论做爱,盛怀森像平静无波的海,不够主动也不够热情,却总能吞噬他汹涌剧烈的情潮,让他在情海欲浪中得到一次又一次的满足。
“哈啊……”盛天凌呼出一口气,脑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盛怀森的影子,他柔软的身躯,白皙的手指,还有高潮时绯红的脸颊……登时小腹一紧,连身子都崩直了。
手上速度加快,盛天凌迷蒙着眼,脑中全是盛怀森。他收紧手掌,低低喘息着,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终于畅快地射了出来。
扶着浴室的墙缓了一会儿,盛天凌打开喷头洗干净手,心中异常酸楚。
“盛怀森……”他声音低哑,在昏黄的暖光下,一连喊了无数遍盛怀森的名字。
***
“小森,我买了几只西柚,待会儿给你榨汁喝。”
魏远溪提着几袋东西站在门口,笑意吟吟地看向房内。
他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浅蓝色的拖鞋换上,然后将自己的鞋子擦干净放进去,才拎着东西走进房里。
盛怀森正在厨房调蛋羹,闻言走了出来,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今天不上班?”
“我们领导结婚,给部门都放了假。”
魏远溪说谎不打草稿,自从知道盛怀森住这儿后,他已经三天没回去上班了。
上什么狗屁班,魏远溪不无欣喜的想,还是追盛怀森比较重要。
但他深谙循序渐进的道理,今天来两小时,明天来三小时,一点一点参与盛怀森的生活。既不会让盛怀森反感,又可以每天都比昨天更亲近盛怀森一点。
“你在做饭?都有些什么菜呀?”魏远溪走上去看了眼厨房里的食材,心中大概有了个数,退出来一脸笑意地看着盛怀森,“我可以帮你一起吗?”
盛怀森手里搅着鸡蛋,此时正是午饭时间,魏远溪这时候来应该是没吃饭,他微微点头,对魏远溪说道:“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待会留下来一起吃吧。”
他对魏远溪一向没什么戒备心,这个人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照顾过他,后来还因为他受了不轻的伤。盛怀森不似盛天凌那般厌恶所有接近自己的人,他对魏远溪喜欢说不上,但也不十分反感他的接近。
背对着盛怀森的魏远溪听到这句话后几乎要把脸笑开了,他点点头,压制住狂喜,一如既往温和说道:“我看你买了茄子,我茄包肉做的不错,今天做给你尝尝。”
魏远溪走进厨房,暗暗想自己的计划果然没错,盛怀森不仅未厌恶他的打扰,反而有日渐亲近的趋势。他得到鼓励,手下动作越发熟练轻巧,几分钟后已经洗好了茄子和肉,打算倒油下锅了。
拿着围裙的盛怀森站在门口,有些惊讶魏远溪对家务的熟练,毕竟在他以前生活的家里,除了保姆就只有他会做家务。
感受到盛怀森的目光,魏远溪抬头对他笑了笑,颇有些得意地说:“你可别小看我,我真的什么都会。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来就好了。”他抬了下胳膊,手起刀落切碎了肉,然后又将茄子削皮挖空,将肉沫填充进去。
“以前没机会表现,其实我一直想做饭给你吃。”魏远溪打开水龙头洗干净手,侧脸对着盛怀森,声音克制而温柔,“做一辈子那种。”
他的声音淹没在哗哗水流中,不知道盛怀森听到没。魏远溪余光见盛怀森仍站在门口,胆子又大了点,他朝后退了一步,张开双臂,笑着看向盛怀森,“能不能帮帮我,我手湿,怕弄脏了你的围裙。”
盛怀森顿了两秒,没有动作。魏远溪眼里的光暗了一下,失望地转过身往锅里倒油,打开火任油刺啦刺啦地响。
“那我就不系了,回去洗衣服也是一样的。”魏远溪说着,等油热的差不多了,伸手将鼓鼓囊囊的茄子一只只放进去。等放入第二个时,腰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盛怀森比他略矮一点儿,站在他身后低头给他系围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埋着头的样子看起来跟年少时一样令人心动。
魏远溪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没有转身,但他发抖的手腕却出卖了他此时雀跃激动的心。他想象不到,盛怀森单是给他系个围裙他就能开心这样,那盛怀森从前每天都为盛天凌做这做那,甚至做很多比系围裙亲近一百倍的事情,那个人心里就没有一点点触动吗?
他怎么忍心狠下手对待盛怀森。
年少时非打即骂,这么多年了也没对盛怀森好过,除了粗暴的性爱和随心所欲的暴力,魏远溪不知道盛天凌还能给盛怀森什么。
27/44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