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他一个人。
盛天凌仰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忽然顿住了脚。
盛怀森一直低着头,没看见他停下,头直直撞在了他后颈上。
“……哥?”
盛怀森微惊,从后方探过脸去看盛天凌,以为他踩到什么东西了。这条巷子经常有人乱扔垃圾,他刚刚差点滑倒踩的就是香蕉皮。
“没事……走吧。”盛天凌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开了口却只是这样几个字。
他拎着东西将盛怀森送到路口,那边是熟悉的紫藤花小路,穿过小路就到家了。
盛天凌本想将他直接送进家里,盛怀森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停下脚步。月光渐渐从乌云中钻出来,借着清弱的月光,盛天凌看到盛怀森的脸上似乎有些忧虑。
“我自己回去就行。”盛怀森去拿他手中的东西,低着头,“哥,你回家路上慢点。”
盛怀森接过东西往前走,盛天凌的影子被拖的很长,投射在他身前的地面上,等他走出十几步后,那个影子还是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
盛怀森回头,看到盛天凌立在路口,手垂在身侧,笑容有些苦涩地看着他,用口型问:“就这么走了?”
盛怀森这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忘记问盛天凌任何事情,比如最近过的怎么样,公司账务解决了没,现在又在哪里住……他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盛天凌走了一段,心里难得什么都没想。
“我……”
“小心!”盛天凌眼神一沉,忽然出声,抬腿猛地朝他跑过去。
盛怀森惊了一惊,无措地转头看了看,就看到刚刚那个漆黑的巷口不知什么时候骑出来一辆自行车,车速非常快,似乎是刹车坏了,车主人一边慌乱地看着他一边直直朝他冲过来。
“让一下……让一下,啊!”
腰猛然被人抱住,盛天凌将他揽在怀里往后一闪,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自行车呼啸而过的风在耳旁刮过,盛怀森埋在他胸口,手上东西散了一地。
“撞哪儿了?”盛天凌牢牢抱着他,在月光下凑近了,有些心急,“有没有哪儿疼?”
盛怀森仰头看他,脸上还有着残存的无措,微微张了口喘气,摇头,“没有……没撞到我— —”
“真不疼?”盛天凌摸摸他的头发,刚才那个车太快了,他担心剐蹭到盛怀森哪里,语气急切,“不要因为怕麻烦就不说,受伤了要告诉哥……”
“真没事,”盛怀森睫毛很长,为了安抚盛天凌,他微微弯了下眼睛,睫毛在脸上扫了一圈,几乎蹭到了盛天凌的鼻子,“……不用担心。”
盛天凌愣住,目色深深地看着他熟悉的小动作,良久,轻叹了口气。
月亮从云层钻出来,圆滚滚地挂在屋顶,清幽的月辉照在两人影子上。
盛天凌手握在盛怀森腰上将他固在怀里,捧着他的脑袋,低头吻住了他。
唇齿辗转,盛天凌没让他躲,缓缓舔湿他略有些干燥的嘴唇,又去亲他紧闭的眼睛,温热的唇一下下轻碰着他的睫毛,在眼角微有些湿润的地方吻了又吻。
“我真的……”盛天凌将脸埋到他耳后,嘴唇贴在他耳朵上,嗓音有些哽咽,低声倾诉,“不如死了算了。”
第64章 我给你做早饭
虽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客厅依然灯火通明。盛怀森进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巷子口黑漆漆的,已经看不清那人是不是还站在那里。
盛怀森垂眸看了眼手中的东西,推门进了房。
一进门就看到魏母坐在餐桌旁,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盛怀森顿住,有些干涩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低头俯身换鞋。
魏母目光在他手中流连一圈,粗略看了一遍,见交代的东西大致都买齐了,不禁想这人真是好欺负,但心中又觉得愤慨,这么好欺负的一个人,不知为什么在某些事上就那么固执。
她朝门口看了一眼,魏远溪出门找盛怀森还未回来,有些话当着魏远溪的面她不好说的太露骨,此时便无所顾忌。
“我来这一个星期了,”魏母开口,声音很冷,“我儿子天天加班到半夜才回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吧?”
盛怀森将换下来的鞋收好摆进鞋柜里,很低地嗯了一声。为了买房,魏远溪最近变得特别辛苦。
魏母将杯子放下,发出“咚”地一声,昭示心中不满,“他为了不让我跟他爸提意见,首付一分钱没找家里要,现在又为了那点儿装修费累死累活,你就没有一点表示?”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好半天,魏母忍不住了,张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
“妈。”
魏远溪站在门口,脸孔半藏在黑暗里,忽然朝魏母喊了一声。
“你回来了?”魏母乍然被打断,内心一惊,看了看盛怀森又看了看他,面露疑惑,“你两没碰上?”
“没,”魏远溪摇头,他走到盛怀森身旁,接过他手中所有东西,粗略看了看,脸色不大好。
“给你打电话你没接,”魏远溪因为接连加了两个星期的班,嗓子有些哑,他抬起疲惫的手轻轻拍了下盛怀森的肩膀,凑过去小声说:“你先进去,我跟我妈说几句话。”
盛怀森拉住他的衣袖,没让他上前,“手机关机了。”盛怀森轻声说:“不早了,你明天还上班。”
他不想看到魏远溪因为自己跟魏母起冲突,以前见过太多矛盾激烈的场面,盛怀森从心底里对恶言恶语有种抗拒的情绪。
魏远溪知道他抑郁病情受不得吵吵闹闹,平时遇上魏母刻意刁难盛怀森时也尽量克制自己。他攥紧手中的袋子,没有作声,只安静地换了鞋和盛怀森一同进房。
魏母在身后冷哼一声:“天天累成那样又有什么用?人家领你的情么?”
魏远溪身形微动,心中想到什么,兀自沉了一下。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和往常一样温和地拉着盛怀森进卧室。
“是我不好。”
关了门,魏远溪立刻拉住盛怀森的手,替他轻轻揉散手心勒出来的淤血,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变得低软,“是我一直加班,想着我妈来了可以照顾你,没想到……”
魏远溪低着头,眼底都是熬出来的青黑,“我没想到她仍然对你有偏见。”
盛怀森看着魏远溪,这段时间他太累了,人都比以往憔悴一些。
“我没事。”盛怀森心里不自在,微垂下眼,轻声说。
魏远溪怕他被冷风一吹晚上起热,搓了搓他冰凉的手,最后转身往外走去,“上次从中医那儿买的草药还剩点儿,去寒的,我去弄点给你泡脚。”
他说完带上了门,没过一会儿,隔壁传来压抑的争执声,盛怀森从口袋里掏出盛天凌给他的两张银行卡,神情有些纠结茫然。
前些天魏远溪跟他说要买房子时,盛怀森是有些愣怔的,他委婉表达过自己没有多少存款,然而魏远溪一把拥住了他,说怎么可能要他出钱。
盛怀森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从小到大没花过大钱,甚至小学到高中的零花钱都是盛天凌给他的,然而魏远溪毕竟和盛天凌不同,他要和魏远溪在一起,总不能只花魏远溪的钱。
他觉得不自在。
魏远溪好像没有想过他窘迫的处境,前些天请公司的人吃饭,将他介绍了一遍后,回来没两天就将婚房买了。
这也是魏母对他不满的直接原因,她不知从哪儿翻到了盛天凌留下的两张银行卡,托人查了后发现里面竟有一百多万,魏母让他拿这钱给新房装修,盛怀森低着头不说同意。
“这是我哥的钱。”
每次魏母愤声问起时,他总这样回答。
这是他哥的钱,盛怀森心中想着,他不能用他哥给他的钱,去装修他跟别人的新房。
隔壁声音渐小,盛怀森伸手摸了摸唇,耳边听到门把拧动的声音。
魏远溪端了盆热水进来,脸上表情很温和,一点都看不出刚才和魏母争执过,他蹲在盛怀森跟前,驾轻就熟地替他按摩。
手指碰到小腿一处时,盛怀森轻轻“嘶”了声,魏远溪眼神动了动,顿了一会儿,抬头关怀道:“怎么蹭破这么大一块皮。”
盛怀森没说话,魏远溪低了头,用软布轻轻擦拭伤口浸出来的血丝,又说:“得用酒精消毒,不然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他细心给盛怀森处理了伤口,等确认盛怀森夜里没有烧起来才揽着他睡去。盛怀森晚上走了太远的路,身体受不住这么折腾,早早便累的睡着了。
魏远溪睁着眼,脸孔埋在他肩口,在黑暗中听他发出绵长均匀的呼吸,良久,才叹息一样低低地说:“你明明受了伤的……”
第二天盛怀森醒的早,他翻了个身,刚睁开眼就对上魏远溪紧拧的双眉。见他醒来,那双眉又舒展开来,对他露出一个疲惫困倦的笑。
“醒了?我给你做早饭吃。”
魏远溪像是一夜未睡,脸色都有些泛白,他从床上翻身下去,将窗帘拉了个小角,让昏暗的室内有了一点点光亮。
“你再睡一会儿,好了我叫你。”魏远溪嗓音低哑,听起来很是艰涩,但看向盛怀森的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温柔,“今早我妈回家了,中午你等我接你下班,回来给你做午饭。”
盛怀森从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还有些迷糊,他眨了眨眼,微翘着眼角去看魏远溪。
魏远溪见他这幅没睡醒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心口禁不住软了一下,他凑上前在盛怀森额头落下一个吻,有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就随着这个吻消失了。
送完盛怀森后魏远溪开车去了公司,上午埋头工作时,外头有人敲门找他,助理替他开了门,魏远溪一看来人是翟锦,又低了头继续赶策划。
翟锦找过他好几次了,绕来绕去无非那些事儿,让他把盛怀森还回去。
“老弟,你也是个实心眼。”翟锦坐在他对面,两腿翘起来,“几天不见房都买了?”
魏远溪嗯了声,不想理会他。
“唉,”翟锦叹了口气,按理说这事儿不该他管,但说到底他心里还是觉得魏远溪跟盛怀森在一起这事儿太唐突了,这么多年都跟在盛天凌身后的小孩儿突然去了别人家,翟锦都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不是我说,”翟锦轻轻敲了下桌面,“你这是不是有点急了?你两在一块多久就买房?魏叔魏姨都同意了吗?”
魏远溪从电脑前抬起酸胀的眼,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跟你有关系么?”
翟锦知道他不高兴了,这么多天自己好话说尽也不见他松口,翟锦也急了,“你自己说说,盛怀森他喜欢你么?他跟了他哥那么多年,这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所以呢?”魏远溪忽然停住手上的动作,脸上露出些冷意,“所以你们都向着他?我就应该把喜欢的人拱手送人?”
翟锦愣了下,忙改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看,现在凌哥他爸进去了,他妈又出车祸没了,这会儿他只有这么个弟弟,你就当做可怜可怜他孤家寡人一个,把人弟弟还他……”
“砰!”
一声巨响在耳旁炸开,翟锦整个人都呆了,他睁大惊愕的眼,慢慢地回头去看摔在墙上的陶瓷杯,半晌,才回过点神,“你……”
他不敢相信魏远溪也会生气的砸东西,这人一向温和克制的很,从不在人前表露过多的怒气。
“都去可怜他,谁来可怜我?”
魏远溪手撑着桌面站起身,紧紧扣着桌角,额间青筋突突直跳。他先前听说盛天凌母亲去世时心中还有些歉意,此时被接连几天的怒气一烧,全化为了怨愤和不甘。
他默默惦念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有机会可以守护自己爱的人,迫不及待想给他好点的生活,每天加班熬夜就为了挣点钱,就这还要忍受来自各方面不同的劝阻和责难。谁又来可怜可怜他呢?
翟锦见魏远溪像是忍到了极点,憋着一口郁气,连手臂都在发抖。他将目光投向魏远溪爆发过后眼圈通红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曾经翟锦以为盛天凌和他一样没心没肺,纵横情场多年也不会被情字所困,而魏远溪不过是个温和善良的人,再如何也不会存在偏执一说。
可如今这一个两个都往里陷了,曾经的潇洒一去不回,每个人都执着的可怕。
“爱情……”翟锦叹了口气,不再言语,默默回头去找扫把,“令人生不如死。”
魏远溪盯着被自己摔碎的杯子看了好一会儿,碎瓷片被翟锦收走时他还盯着那块墙角。走神的这段时间魏远溪心里想了很多很多,多到他都觉得胸闷窒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魏远溪回过神来,桌上的手表响了一声,已经十一点半了。
翟锦早已离去,魏远溪想起来今天要回去给盛怀森做饭,连忙低头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子,将未完成的策划保存好,关了电脑后拿着车钥匙下楼。
快中午时书店里已经没什么人,老板知道盛怀森身体不好,没到点就让他下班回家,盛怀森摆完最后一筐书后擦了擦书柜,回身就看到有个人望着他笑。
那瞬间,他想起来昨晚上那人对他说:“明天我来接你,跟我去看看爸好不好?”
说完怕他不愿,又凑近了,胸口贴着他手心,像是要给他听心跳,“它真的特别特别想你。”
盛怀森想到这些,平白呆了一下。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他微眯了下眼睛,显出一点幼时一般的天真来。
盛天凌离他远远地,一边笑一边向他慢慢走过来,等两人距离足够近时,他手从背后伸到前方来,往前倾了下身子,飞速往盛怀森口袋放了什么东西。
盛怀森低头去看,一支鲜红的玫瑰插在他左胸的口袋里,花瓣还往下滴着水,鲜明又娇艳的绽放着。
而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盛天凌向他靠过来,高大的身影完全盖住了他的影子,就像拥抱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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