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屏完全没接收到他的挑衅:“淮儿,你是不是眼睛也疼?”
陈淮疆:“……”
“世子爷眼睛疼?”裴宥山紧张起来。陈淮疆还没说话,萧锦屏就大声说,“对,一直眨眼呢!你带他走快点!”
陈淮疆怀疑萧锦屏简直是来克他的。
回到房间,陈淮疆还想故技重施让裴宥山陪着他,最好把萧锦屏这个人给忘了。没想到萧锦屏也要挤进来,他惊得脸色大变:“这是男子的房间,你怎么可以进来!”
他还是头一次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萧锦屏却毫不在意,淡定地说:“哦,我忘了。那小山,咱们一会见。”
裴宥山说了句好,关上了门。一转身,陈淮疆抱着枕头坐在榻上,脸黑的跟鞋底一样。裴宥山很奇怪:“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公子啊,一直躲着她。”
去年雁雪阁有个下人把陈淮疆祖母送给他的琉璃摆件打碎了,那摆件算半个御赐之物,又是陈淮疆祖母的遗物,意义非常。出了这么严重的错误,陈淮疆都没责骂那个下人,只意思意思罚了半个月的月俸,还安慰对方别自责。
“怎么会呢?”陈淮疆笑得咬牙切齿,“我只是不擅长与姐妹相处。表姐性格开朗,不像我独处惯了。我怕我说错话,惹恼了表姐。”
“不会的,世界上没有比世子爷脾气更好的人了。”听到那句独处惯了,裴宥山忍不住怜爱地呼噜了一把陈淮疆的脑袋,哄小孩似的说,“女公子也不像小心眼的人,我们不让她来了,去外面找她好了。”
陈淮疆刚要咧嘴笑,听到裴宥山后半句话,又头疼了:“伢伢,表姐和谁都能聊得来……你能不能先陪陪我呢?”
“哦哦,好。”裴宥山脸上一热。
得到裴宥山的承诺,陈淮疆才放心。他腿疼是有装的成分,但也是真的在疼,站久了早就累了。
裴宥山不敢让他多走动,到了晚饭的时间就去取了饭菜,想端到屋子里。萧锦屏没骗他,路上遇到几位南部来的世子和王爷,竟然真的听说过他的名字。
有和陈淮疆关系好,认得他的脸的,还拉住他热烈地问,什么时候开始返还他们红利。
早知道让康大哥帮忙把饭送上去了,他和这些世子王爷们都不熟,陈淮疆不在都不敢回答了。对面一个个身份高贵,裴宥山又不敢走,只能站在原地听对方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自己购买的保险,还说萧王爷真是慧眼识人,只怕现在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萧锦屏来时正巧见到这一幕,不满地嚷嚷两声:“干什么呢你们,别欺负人啊。”
南部的小公子们关系更熟,都知道萧锦屏的性子,给面子地让开了。
“阿锦,这小子是表弟身边的人吧?你们是不是挺熟的,给我们引荐一下呗?”东门王世子笑嘻嘻地过来拉萧锦屏的胳膊,自以为小声地说,“我还以为跟你一样喜欢研究做买卖的人必定是个老头子,没想到是个小美人。”
其他人的眼神顿时暧昧起来。还没等他继续说话,萧锦屏先骂他:“别乱叫啊,谁是你表弟。他是我弟身边的人,为什么要给你引荐一下?关你什么事?”
东门王世子被她怼了一句,脸顿时绿了。静王替他打圆场道:“阿锦,阿昊嘴快,你别放在心上。”
“他嘴快我也嘴快,先管好自己家的事吧,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爹在外面给你养了个弟弟,哪天被赶出家门都没处去哭。”萧锦屏冲东门王世子翻了个白眼,不去看他铁青的脸。
抓着裴宥山走远了,才停下来严肃地嘱咐他:“下次看见那小子,记得离他远点。他爹和穆王叔有矛盾,他一直看淮儿不顺眼呢。”
裴宥山点点头,萧锦屏又生起气:“他刚才还对你说什么了?陈晖昊那小子就喜欢调戏漂亮男人,现在肯定是看上你了。他再找你,你告诉我,我去打他。”陈晖昊是东门王世子的名字。
裴宥山也不是傻子,东门王世子那句话一出他就听明白了。他一介侍从,从前因他的样貌对他出言轻佻的人不在少数。有陈淮疆护着,他都当没听懂糊弄过去了。现在萧锦屏说的这么直白,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各位殿下对保险感兴趣,问我几句罢了。女公子别为我费心,和东门王世子有龃龉就不好了。”裴宥山说。
刚才见几位王爷世子对萧锦屏的恭恭敬敬的,好像怕她似的。但萧锦屏一不是世子,二没有继承权,难不成真是她夜叉一般的性格吓到别人了?
“嗨,也不只是为了你。”萧锦屏果然心直口快,忿忿地握拳,“我不是不知道,他们心里都恨我恨得牙痒痒呢。越是这样,我越要凶悍给他们看。别以为我阿爹死了,我就能任人欺负了。我阿爹是好人,我可不是!”
裴宥山心中有颇多感慨,碍于身份,也不好意思说,只能对她行了个礼:“还没感谢女公子刚刚替我解围。女公子是难得的好人。”
萧锦屏盯着他,突然红了脸:“那什么,我以后能不能叫你山山啊?”
裴宥山并不在意称谓,更何况他挺喜欢萧锦屏的,朋友之间怎么称呼都行:“女公子喜欢就好。”
“那山山,我先走了。等明天咱们再聊。”萧锦屏冲他挥挥手,转身去萧王爷的房间了。
耽搁了一会,回到房间时饭菜都凉了。陈淮疆倒是不介意,看着已经冰的冻牙的饭菜,拿起筷子就要夹菜。裴宥山拦住他:“世子爷,这个不能吃了。”
“没事,不能浪费粮食。”陈淮疆说,“不过,伢伢,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裴宥山把刚刚遇到的事,包括萧锦屏替他解围的情况说了。陈淮疆有些不悦,陈晖昊那厮性格顽劣,与他话不投机,别是把对他的气撒在伢伢身上了。
“下次不要单独出去了,我的腿还没那么严重,我和你一起出去。”陈淮疆说,“表姐帮了你,明日我去向她道谢。”
晚饭吃了凉的饭菜,陈淮疆没什么不适,裴宥山却半夜突然肚子疼。天都黑了,他怕吵醒陈淮疆,就自己捂着肚子冒冷汗。
疼得不行时,一双温热的手从背后环住他,轻轻地替他揉着肚子。
“世子爷?我吵醒你了?”裴宥山问。
陈淮疆轻轻摇摇头,继续替他揉肚子。平时陈淮疆身上总带着寒气,此刻手心却是捂热了,才贴在他的肚子上。揉了一会,裴宥山的胃就没那么疼了。
他都快睡着了,陈淮疆突然问:“伢伢,南部的人对你发难,你还想继续卖保险吗?”
“当然继续啊。”裴宥山嘟嘟囔囔地说。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难为他,不是只有东门王世子一个吗?
陈淮疆的手停顿一下,又若无其事地问:“伢伢,你这么喜欢经商吗?”
“还好吧。”裴宥山说。
他回答完这句后,陈淮疆没有继续问下去。
第16章 (16)表姐过年大战亲戚
第二天天气回暖,陈淮疆的腿好了很多。裴宥山怀疑陈淮疆是老寒腿了,一到冷天下雨天就疼。
不应该啊,陈淮疆每次出门前他都检查过,都穿了厚实的棉裤。
连着多日的阴霾后,京城第一次出了太阳,日光暖洋洋的,但陈淮疆和裴宥山还是穿了绒斗篷和棉衣。和他们不同,萧锦屏穿着单衣单鞋,陈淮疆看了眼前发黑,就算在六月他都没穿得这么少。
“表姐,你不冷吗?”陈淮疆委婉地问,“据说南部气候四季如春,京城对你来说应该很冷。”
“不冷啊。”萧锦屏撸起袖子,露出肌肉发达的小臂。陈淮疆和裴宥山低下头,不敢看她裸露的胳膊,萧锦屏却嫌弃地看了眼两人一样纤细的手腕:“啧啧,你们太瘦了。我十岁时,胳膊都有你的腿粗了。”
陈淮疆的身体难得好转,萧锦屏说要出去吃。正好她也从来没来过京城,陈淮疆对京城还算熟悉,能给她讲解一二。
到门口准备乘马车时,驿馆里突然呼啦啦涌出一大群人,一边走还一边寒暄。裴宥山定睛一看,是几位北方的王爷。
陈淮疆上去一一问好。几位王爷点点头,对他身后的萧锦屏更感兴趣。萧锦屏也是皇室子弟,他们也算她的长辈。更何况南部路远,这还是萧锦屏及笄后第一次见她。
“锦儿都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其中一位王爷假笑着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萧锦屏咧咧嘴角,对他们行了个礼。那位王爷却没放过她:“锦儿已经二十岁了吧,订亲了没有?是哪家的少爷?你的妹妹们及笄时就已经订了婚事了。”
这语气,听上去和现代催婚的亲戚没什么区别。
“不急呢。”萧锦屏说。那位王爷却不依不饶,活像爱看热闹的老大爷:“怎么能不急呢?你都成老姑娘了,我看还是尽早定下人家吧。”
陈淮疆和裴宥山想去替萧锦屏打圆场,没想到萧锦屏叉着腰向前一步,道:“灵王叔,不瞒你说,其实我有磨镜之好。我记得你家女儿明年及笄吧?我好几年前就喜欢她了,把你女儿收拾收拾嫁给我吧!”
几位王爷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陈淮疆也脸红,觉得她说得太过。那位王爷却已经指责起她了:“荒谬!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我说的也是为你好,怎么能不定亲呢?你父亲早逝,唯一的指望就在你身上,你怎能辜负他的期望!”
“王叔也不是我萧家人,你这话就可笑了。”萧锦屏像是真的奇怪一般看了他一眼,“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父亲是这么想的?莫不是你想当我爹?”
灵王身后的永王已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被灵王瞪了一眼才笑着说:“锦儿,你太要强!要强可不是好事啊。”
他早看灵王这爱唠家长里短的性格不顺眼了,天天打听小辈的事,跟那些穿红戴绿的媒人性子似的。
萧锦屏对永王态度好上许多:“是灵王叔说我父亲的指望在我身上。难道我不成亲,我们萧王府就要倒了?”
永王又开始笑,灵王被怼的面上无光,只得放软态度:“你一个姑娘家,无法承袭世子之位,要强有什么用?”
“王叔这话说的,我要强只是为了当世子吗?”萧锦屏说,“王叔要强,难不成是想继承大统——”
“你!”
“表姐慎言!”
陈淮疆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了,把萧锦屏往身后一拽:“灵王叔,永王叔,表姐心直口快,不是故意顶撞两位王叔的。”
萧锦屏在他身后跳脚还要说,永王摆摆手,让他快把萧锦屏带走。把人塞到马车上,陈淮疆厉声道:“表姐,你刚刚过分了。”
“分明是他倚老卖老,说我是老姑娘。我风华正茂哪里老了!”方才没细看,萧锦屏竟然眼睛都气红了。
陈淮疆叹了口气:“灵王叔就是那样的性子,没有坏心。我也被他问过不少类似的问题,他只是许久不见你,关心你罢了。”
“我知道。”萧锦屏抹了把眼泪,“谁让他提我爹?”
萧凤屏世子就像是萧王府众人心头的一根刺,不能提。这么多年,萧王爷从不提起他早亡的儿子,穆王妃说起这位兄弟,也是哭哭啼啼的。
萧锦屏作为失去父亲的,最大的受害者之一,定然也很难接受别人提她的父亲。
“快去吃饭吧。”裴宥山说。他不太会安慰人,“吃了东西,心情就好了。”
萧锦屏点点头。北境人也挺神奇的,有灵王叔那样的人,也有陈淮疆这种淡泊型的。平复了心情,又问裴宥山:“你不觉得我牙尖嘴利?”
陈淮疆作为她的弟弟,不嫌弃她是应该的。没想到裴宥山没因为她刚才过火的话疏远她或怕她,跟萧王府的下人不太一样。
“不觉得啊。”裴宥山懵懵地说,“我觉得女子就应该像女公子一样勇敢。”
勇敢,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萧锦屏,她竟有些感动。身边人评价她多用凶悍一词,虽然祖父大肆赞扬她的性格,但萧锦屏还是希望有其他人赞美她的。
对,她不是凶悍,她是勇敢。
萧锦屏语出惊人:“南部男人都怕我,你不怕我。不如你来南部做我夫婿吧。”
听到这话,陈淮疆的脸青的像灵王听到萧锦屏的挑衅时一样,刚对可怜的表姐升起的那点同情都消失了。
但他也想听听裴宥山的回答——裴宥山和萧锦屏关系还挺好的,不会真的对她有意吧?想到这个可能,陈淮疆心里更难受了。
“不了吧。”裴宥山红着脸说,“我不喜欢比我年龄大的。”
萧锦屏听到答案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你太可爱了——”
她也不是真的要和裴宥山结婚,平日在府中对身边的下人调笑一两句,基本上没人当真。偶尔有误会的,不是诚惶诚恐地磕头说不敢攀附女公子,就是贪慕权势,真的来勾引她。
这么认真回答问题的,裴宥山还是头一个。
“你多大了?”萧锦屏问。
裴宥山说:“腊月二十一就满十八了。”
“原来你比淮儿大啊。”萧锦屏了然。陈淮疆是二月二的生日,也算比裴宥山小一岁。
陈淮疆正在那走神呢,听到裴宥山说不喜欢比他年龄大的,他顿时放心了。再听萧锦屏提到他,陈淮疆心思活泛起来。不喜欢比他年龄大的,不就是喜欢比他年龄小的吗?自己比他小一岁,满足裴宥山的条件了。
这么看来,他可比萧锦屏有优势多了。
陈淮疆心里暗暗得意。萧锦屏算算日子,一怔:“这么说来不就是后天?这也太快了,得给你庆祝生日才行!”
“那是当然。”陈淮疆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伢伢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吃饭的时候萧锦屏一直心不在焉的,被胡辣汤烫到都没感觉。回到驿馆才听说灵王被萧锦屏气得都要高血压了——虽然大宁国还没有高血压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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