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
由于浴室就在门侧,陶汀然本就紧张的神经陡然绷成一根弦。
惊惶在脸上一闪而过,陶汀然一把扯过浴袍围在腰间。出门顺手操起烧水壶,一身肃冷之气,立在门口,沉声问了句:“谁?”
敲门声停顿须臾,似乎确定了屋里有人,更变本加厉地敲门,就是不说话。
攥着水壶的手骤然收紧,陶汀然正要开门,一只手忽然覆上手背,阻止了他。
“不要开。”周其律就站在他身后,牵住陶汀然的手顺势让他站自己后面,接着把防盗锁扣上了。
没人会,敲门声没过两分钟就消停了。周其律拿过陶汀然手上的热水壶接了水,按下开关键。
他从鼻腔叹出一口气,一些在刹那间冒头的情绪借着烧水的由头自我消化。
热水壶烧水声很大,他转身,靠着流台,双臂随意撑在两侧台沿边。
陶汀然全身湿漉漉,头发撩到后面,额头光洁饱满,嘴唇红润。睫毛也被水打湿成一绺绺的,一片绯色。
他的身材偏瘦但不纤细,马甲线明显,肌肉紧实,小腹平坦。
酒店浴巾似乎刚采购一批新的,吊牌竟然都还没剪,在小腿的位置晃荡。周其律胸口起伏一下,最后什么重话都没说,拉着陶汀然进到厕所。
对方手凉得像雪,他打开暖风,取了另一张浴巾将陶汀然裹住。拿出吹风机插电,边说:“刚才很危险知不知道?”
陶汀然从镜子中看他,抬手推开吹风机,同时躲开周其律抚弄发丝的手掌,黑着脸转过身,不知为什么突然生气。
“那我就听着?”陶汀然问。
半个小时前在客厅的那点旖旎氛围在此时降至冰点,尽管喜欢周其律,陶汀然发起脾气来依旧不惯着,甩手就要走。
周其律伸手一挡,将他圈在两臂之间,也沉下脸来,表情和语气都严肃。
“你可以等我来,但是就是不能开门。”
一走一拦间,陶汀然肩上披着的浴巾早已掉在地上,周其律凝着他的眼睛,目光一寸一寸下移。
视线如有实质,陶汀然让他看出一身鸡皮疙瘩。
“就算你要出去,也不能是这个样子。”周其律抬眸,目光沉冷,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omega了?”
他停了一秒,说:“你以为全世界都是好人吗?”
这话说得不算重,但偏偏碰到陶汀然最不愿提及的事,如钝刀割肉,让他反复、持续的痛。
两人因为那一阵敲门声冷战了。周其律在楼下客厅坐了十分钟,起身出了门。
今晚依旧要去兼职,不过他在房间外的逃生通道暗中守了半个小时,抓到一个发小卡片的男人,耽误了一个小时。
男人与酒店有合作,周其律拎着人去订房前台撂了话。酒店与谁合作,发小卡片还是提供其他什么都和他没关系,但要是再一次打扰到他,下次抓到人就直接交给警察。
早上下了晚班周其律回出租屋拿干净的床单被罩,昨晚他在二楼检查摄像头以及床铺的卫生,虽说没有明显的脏污,但是摸着质量还不如他买的床品。
刚好上次买回来的新的四件套洗了还没用过,他收拾几件换洗衣物,一起带回酒店。
临走,他往枕头下露出的红色纸钞看了眼。
陶汀然眼睛有些肿。
周其律看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不像哭过,像整夜没睡,眼球里有许多红血丝。
对方还在和他冷战,虽说也不是完全不说话,但回答基本都很简短。到学校也一样,排练时,但凡周其律离近了些,他就会躲开。
陶汀然还转了一千在周其律微信,一问,这次说的话倒多,就是开始分得很清。
周其律没收没退,就这么晾着。
他以为陶汀然不想看见他,晚上照常去网吧。一两晚以后,发现陶汀然状态越来越差,跨年晚会前一晚,他借口再对对剧本留下来没走。
转账和转账过期的聊天记录就这两天就多了两三页。
零点,“叮咚”一声,微信自动退回转账。周其律怕陶汀然再转,拿上手机起身,准备上楼拿酒店的被套下来盖着睡沙发。
他一起身陶汀然也跟着起,“你又要走?”
明明已经过了兼职的时间,陶汀然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不走。”周其律说。
放着床不睡,周其律选择去睡沙发。不过屋里有个人在,陶汀然比前两晚要踏实,虽说依旧辗转难眠。
楼下没什么动静,连翻身的窸窣声都听不见。凌晨两点,陶汀然抱着被子下楼,周其律已经熟睡,他傻不愣登地立旁边,被子都拖了一部分到地上。
没犹豫太久,陶汀然轻手轻脚将被子盖在周其律身上,沙发不窄,周其律侧躺着,正好能睡下一个他。
陶汀然贴着周其律的背躺下,他屏息敛声等了半晌,才敢偷偷伸手抱住对方的腰。
身后没有退路,稍不注意便坠地,整晚保持这个姿势会睡不好,还要提心吊胆周其律发现他。
陶汀然两天没怎么睡,冷战这事儿让他内耗,自我怀疑是不是特别差劲,为一点小事就闹矛盾。
夜里反复循环那天周其律说的那些话,陶汀然下定决心早上见了人道个歉,但是一看见对方,打了千百遍的腹稿,没一个字用得上。
因为对方和往常一样,似乎早就遗忘了那晚的小插曲。陶汀然自以为地冷战,在周其律那里好像是可以包容的小脾气,并不在乎。
以至于他赌气这么久。
陶汀然想着躺二十分钟就上去,脑袋抵着周其律宽厚的背闭眼小憩。
十五分钟后,陶汀然呼吸均匀,难得这么快入睡。他搭周其律腰间的手失了力,慢慢往腰后垂下去。
刚有下滑的趋势,一只手便拉住他往腰间放了放。
夜色沉寂,城市也于浅眠之中。偶尔有车飞驰而过,他们住在高楼之上,车轮快速碾压过柏油路带起的风声与颗粒感,像在收听老老的收音机。
远而模糊。
黑暗中,周其律极为小心地翻过身,长臂一捞,连被子带人,一起搂在怀里。
“滴—滴滴——”
闹钟响,陶汀然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眼睛没睁,凭肌肉记忆关了。
难得的好觉,他没睡醒,手往床边一搭,整个人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时,脑海里突然浮现他昨晚挨着周其律睡觉的一幕。
陶汀然摸寻着床,眼睛一下睁开,顿时清醒了。他不记得他上来过,为什么会睡在床上?
连被子都在……?
“在想什么?”
跨年晚会后台,二十二班正在准备上台。周其律单肩挎着书包,一句话拉回陶汀然纷乱的思绪。
活到这么大,陶汀然从没有过梦游,也不觉得昨晚是梦。他看了眼周其律,闭口不言的三十秒像是在做什么心斗争。
最后动了动唇,开口道:“你昨晚……”
学校礼堂座无虚席,主持人身着淡蓝色长裙,已经开始报幕——
“下面有请高二二十二班………”
四周杂乱的声音盖过陶汀然的说话声,周其律的视线落在对方的唇上看口型。
他小时候有段时间不爱说话,经常观察别人,读唇语对他来说不难。但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周其律盯着陶汀然的唇,没看出一个字。
他微倾过身,目光从陶汀然的眼睛缓慢移到嘴唇上,低声说:“没看清,再说一遍。”
这时,主持人介绍完毕,台下响起轰动的掌声与欢呼。
情绪阴晴不定好几天,陶汀然不知哪来的勇气,想一出是一出。嘴皮子一碰,更似突然的恶作剧一般,说:“我喜欢你。”
他说得很快,像是笃定周其律听不见,也辨认不出他说了什么,借着热烈的掌声演习告白。
“听见了吗?”
陶汀然问他,一颗心为周其律没日没夜地七上八下。
【作者有话说】
老板们,根据榜单,本周隔日更,周六见。
本文二十万字左右,进度过半,要好好捋捋大纲往下走了,这两章写得都怪卡的。过渡章,希望不会枯燥_(:τ」∠)_
提前打预防针,这本有点点小波折,不是纯甜,是咖啡糖味儿_(:3 ⌒)_
第31章 原来感到幸福也会掉眼泪
话出口后静了片刻,沉默的气氛像缓慢涨起的潮,陶汀然正要抬头看周其律的表情,霎时,舞台灯熄灭,两侧分别搬道具上场。
同样侯台的同学拿着幕布跑上台,周其律拉住他的手跨上台阶,看着路道:“上台了。”
表演进行得很顺利,如杜彬所想,硕大的两个人影在幕布后亲吻对方时,整个礼堂瞬间沸腾,尖叫声直冲云霄。
第一排的校领导脸色各异,青紫交加,主任脸色尤为精彩。这段在彩排的时候,谭主任就让删改,哪知道这群小破孩儿抬上台了又擅自加上。
他回头找农泉,目光左右梭巡,冷不丁和校长对上视线,冷汗“唰”地流了满背。谭主任赔笑,坐是坐不住了,没尿硬上地跑厕所。
“操,我感觉我耳朵都快被震聋了。”杜彬掏了掏耳朵,台上台上搬东西跑了七八趟,外套要脱不脱地挂在手肘,热得拿道具本子扇风。
礼堂的空调很足,陶汀然也出了点汗,他和周其律不是同一侧下的场,心里总惦记答案,脚步飞快,想要快点回到观众席找到人好好问一问。
“陶儿,你走这么快干嘛?”杜彬小跑两步,追上来问。
“不干嘛。”陶汀然环顾四周找人。
杜彬说:“你找律哥?”
陶汀然顿了下,瞥他一眼,否认道:“没找他。”
“哦,那就行。他应该走了。”杜彬找到位子坐下,说,“刚在后台我还跟他说表演完出去照月湖跨年呢,听说请了“二十四小时乐队”,今晚肯定很热闹。”
“律哥拒绝了我,可能是去陪女朋友。”杜彬灵机一动,凑过来道,“陶儿,要不我俩去吧?”
杜彬念念有词一大长段,陶汀然只听到六个字。经杜彬这么一提,他才想起来周其律是有喜欢的人,那次他问,周其律是默认了的。
“他有女朋友了?”陶汀然表情空白了一瞬,开始怀疑冲动说出口的“我喜欢你”是对方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
他太蠢了,站在朋友的位置却妄想一份不可得的感情,让周其律很为难了。
陶汀然瞬间失去色彩,像一部黑白的沉默影片。杜彬没注意他细微的变化,大喇喇地摆手道:“不是,我猜的。”
杜彬的回答可有可无,不管有没有,周其律心里有个人的事实不会变,确认关系是迟早的事。
毕竟,陶汀然想,世界上再没有比周其律更好的人。
没人会不喜欢他。
坐了一会儿没那么热了,陶汀然穿上衣服,但人多的场合实在闷。表演一个接一个,教师团大合唱的声音洪亮悠长,台下的老师学生有的举起手机拍照。
一首《天之大》引来许多人跟唱,旁边有位女生泪光闪烁,声音有点哽塞。陶汀然听着这首歌却毫无感觉,他望着舞台沉默了一会儿,起身离席。
“去哪儿?”杜彬录着视频,转头问他。
“闷。”陶汀然说,“透透气。”
出了礼堂,陶汀然回教室拿书包。室外温度骤降,他扯了扯外套,捏住衣角拉拉链。
陶汀然低着头,突然有人从身后扯住他的手臂拽了一把,刚对上的拉链也随之拽开。陶汀然眉头一拧,没看清人就先甩开手。
“阿然。”段复义看见陶汀然离席,从礼堂追出来。
陶汀然极度无语地叹了口气,“你有事还是有病?”
以前他们的关系不比陶汀然和周其律差。陶汀然被他爸一气之下赶出门的时候,段复义半夜打车去接他,在酒店给他开了一个月的房,什么时候不想在家待了就去那儿住。
在学校受人欺负,也是段复义帮忙打回去。段复义是omega,在校内校外都混得不错。他和陶汀然家庭情况差不多,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两人一起翻墙上网打架,一起和家里人作对,曾是非常好的朋友。
到今天这样,谁也不想。
段复义求陶汀然原谅,他甚至下跪,挽留陶汀然别走:“阿然,原谅我……我当时太害怕,李竟风说想和你聊聊,让我带你过去就提前放我出校,我不知道他想……”
说到这儿,段复义痛苦地顿了声。
陶汀然嗓音平缓,冷眼接着说:“你不知道他想强*我,所以骗我去他的办公室?”
“段哥。”陶汀然喊他。
这个称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了,段复义比陶汀然大一岁,打架抽烟又是他教的,所以陶汀然一开始就这么叫他。
段复义希冀地抬起头,望进对方死寂沉黑的眼睛里。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陶汀然说,“你推我进去之后,一直外面吧?”
被肥头大耳的男人扯摔到地上,抓着头发往桌角撞,那时的恐惧和疼痛永远不会消散。甚至会因为每回想一遍,疼痛感就加剧一倍。
忘不掉,谈何原谅。陶汀然忘不掉他逃到门边开门,李竟风一把将他拽回去,段复义当时就站在门口,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内,像被吓傻了。
陶汀然像是大海中央的小小帆船,他当时太小了,既惊又怕。他伸手,喊着段哥,对方却在李竟风的呵斥下关上了门。
好在李竟风是个beta,陶汀然才有机会拿到剪刀捅伤对方。李竟风倒地的那刹那,他举起椅子疯狂地对准他的腿猛砸,砸断就换其他的继续。
在门外的段复义听到惨叫,冲进门想阻止。陶汀然浑身发抖,但脑子比什么时候都清醒,他只冷冷瞥了眼段复义:“敢拦我连你一起打。”
后来李竟风落下腿疾,陶宏江赔了二十万,硬领着陶汀然到医院赔礼道歉,当着李竟风的面,抄起椅子砸向陶汀然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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