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来,时渠就过上了久违的、高中生的日子。
——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学习,妈妈准备好生活上的一切。
并且,管控她的甜食摄入。
本就不富裕的恋爱空间,在妈妈的陪护下更加所剩无几。
好在这样的日子她们都习惯了。
越来越频繁的线上联系就是证明。
正当时渠沉浸在爱情与亲情双重滋润的美妙日子里时,陈淑华突然翻出来一部电影。
那天时渠难得没有熬大夜,在零点前躺在了床上,享受少得可怜的一点娱乐时光。
陈淑华抱着电脑走进她的房间:
“时渠,你之前发给我那些电影……你跟谁去看了?”
电影?
她好久没看电影啊?
陈淑华把电脑屏幕转过来给她看:
“你们是要拍这种片子吗?这是爱情电影吧?”
看到画面的那一刻,时渠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心里涌出一股巨大的恐慌,像是一柄长刃将她的胸腔捅了个对穿,再掏空里面的骨血和内脏。
她整个人都在漏风。
她不想暴露得这么快。
虽然她做好了坦白的准备,但她不想暴露得这么快。
她捡起自己的骨血和内脏,一把一把将它们塞回去,以便能正常地跟妈妈进行交流:
“嗯……下一部的备案就是双女主,但也不能完全说是爱情电影,因为它探讨的东西很多,主角之间的感情只是一部分。”
陈淑华揉着胸口:“我看着觉得好压抑,两个女孩子要承受多大的社会压力啊!”
时渠点头:“那个年代是这样的,但现在已经好多了,许多地方都通过同性婚姻法案了呀,我们国家也有很多人在呼吁,世界总是在变化的。”
陈淑华看着女儿的神情,看着她纠结的眉头,轻抿的嘴角。
她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脸:
“乖乖,你是不是……也是她们之中的一员?”
陈淑华最近查阅了许多关于女同性恋情的资料,甚至进入了女同性恋者的社群,想知道她们是一群怎样的人。
她看多了就发现,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被贴上标签的群体之间的差距要大得多。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有病。
许多人给女同性恋者冠上的东西,她的女儿都没有。
她看到这些词语的时候下意识就想去反驳:不,她不是这样的。
而后她便认识到,她们也不全是这样的。
都只是人而已,
都只是有情感的、有欲望的人而已。
她想她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喜欢同性。
她的眼神也传达出这样的信息。
不是震惊地质问,而是心疼和包容。
时渠张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滚热的眼泪划过她的脸颊,
她想,前段时间真的忽略了妈妈。
“哭吧哭吧……”
陈淑华将女儿揽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就像小时候哄她一样。
“妈妈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我恨不得把你生得再晚一点,那样等你到了恋爱的年纪,和女孩儿在一起就已经是一件合乎情理和法理的事,你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头了,你的幸福就会来得容易一点。”
时渠感觉那些被自己胡乱塞回去的骨血和内脏因为妈妈的这些话恢复如初。
狠狠哭过一顿,时渠拿纸巾擦干净脸,觉得卸下了一个大包袱。
可陈淑华并没有离开,她仍旧坐在床边,抱着她的电脑:
“那你现在是和谁在一起呢?你的……女朋友?”
时渠知道妈妈是支持自己的,放心地说出口:
“她叫何夕,就是组里大家称呼陆园的那个。”
何夕。
怎么偏偏是何夕。
陈淑华闭了闭眼: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时渠:“两个月多一点。”
陈淑华点点头:“虽然我不希望是她,但你喜欢也没办法。她职业特殊,别闹出事来。”
时渠没有反驳,连连答应。
妈妈能接受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了。
剩下的以后慢慢来。
陈淑华走后,时渠想把这个消息发给何夕,想了想还是明天亲自去和她说。
这次,她可以非常有底气地说出这句话:
“我就说,妈妈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陈淑华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作者有话说:
知道女儿的恋爱对象可能是演员。
陈淑华:天塌了一半。
上网搜索何夕,得到一堆黑料。
陈淑华:天彻底塌了。
时渠:“在一起两个月多一点。”
陈淑华表面:“你喜欢也没办法。”
陈淑华内心:再给你两个月,不分我就……再看。
第75章 回家
何夕知道这件事知道得非常突然。
它不是发生得突然,而是传播得很突然。
#何夕何晨#
这条话题空降热搜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移动。
顶着当事人标签的是一位私人用户,它在长文里称何晨涉嫌利用职务之便骚扰女员工,并假借何夕哥哥的名义实施诈骗。
罪名一桩桩、一件件,列得清晰明白,配图证据确凿。文末圈出的营销号纷纷转发评论,一人一枪,将词条狠狠焊在了热搜上。
《争渡,争渡》杀青在即,剧组群里一早就开始刷屏。
说来说去,核心问题只有一个:
拍摄怎么办?
制片组和导演组紧急线上开会,调整今天的拍摄内容,空出大半天的时间给何夕和她的工作室去处理热搜。
何夕工作室现有的工作人员全都聚在酒店会议室开始讨论应对方案。
何晨的罪状里,唯一牵扯到何夕的只有一条,还是他假借何夕工作室的名义去做的。
如果何夕与他已经没有往来,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可问题是,何夕与他确有往来。
工作室正在联系这位当事人,盛青也派了两个人过来帮忙撤热搜。
何夕本人则在联系蒋霜萍。
电话打通,对面第一句话就是:
“小夕你别生气,那些人拿了钱还爆料,就是故意想整你呢!我和你哥已经在找她了,你别着急,你那部剧不会受影响吧?”
“整我?”
何夕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蒋霜萍当初找到她,说何晨公司最近项目失败,得罪了一些人要被诬蔑进监狱,找她借钱填窟窿。
她那些钱,堵的是窟窿,还是嘴?
“怎么会是整我,这些事跟我没有关系,那条微博里写的东西真的是诬蔑吗?如果不是,他活该进监狱。”
蒋霜萍听不得最后一句话,连连否认: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啊,那可是你亲哥哥,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我们一直联系不到那些女孩子,估计她们是想要更多赔偿,你公司不是有公关吗?看能不能把这事压下去啊!
你哥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我们主要是担心你,你们那个圈子不仅脏还洁癖,你要被扯进来你后面怎么拍戏。”
果然,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何晨就是拿准了,只要沾上了名声的事,何夕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但是:
“你确定这些事他都没有做过。”
蒋霜萍:
“确定啊!他都跟我发誓了!”
何夕明白了:“好,我会处理。”
她回到会议室,乱成一锅粥的众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她。
公关部的负责人先出声:
“声明已经拟好了。”
然后是陆陆续续的声音:
“当事人那边还没联系到本人,是代发。”
“舆论引导这边也在努力……”
“粉丝在安抚了。”
“今天的戏份往后推了,剧组先拍房玉洁的杀青戏。”
何夕朝她们鞠躬:
“辛苦了各位,但这件事我想直接报警。”
这就是要摊开来处理了。
公关部立马修改了声明,表示会配合警方的一切调查。
舆论引导也开始新一轮的带节奏。
声明一出,蒋霜萍的电话就打来了,这次是何晨的声音:
“你要报警?!”
何夕:“是啊,我处理不来的,当然要交给警察来处理。”
电话那头一通摔东西的声音。
何晨应该气得不轻。
何夕笑了,靠在墙上静静地等他摔完。
“你疯了吧何夕!你敢报警抓我,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年发生的事全发网上?”
何夕哼笑一声:“你不是发誓你没做那些事?我有说报警是为了抓你吗?”
何晨开始骂脏话,何夕把手机拿远了:
“闭上你的狗嘴,再乱吠一声就不只是报警这么简单了。”
“好,好啊。”
何晨见这些事威胁不到她,开始刷新话术:
“你这些年真是长进不少,傍上哪位大佬了?还有戏拍呢?你不在乎名声了,你猜你们剧组在不在乎?我要是去找你们制片人,告诉她我知道的那些事……她会怎么做?她应该不想这剧因为你卖不出个好价钱吧?”
“啧……别以为我不混你们圈子就不认识制片人哦,盛青工作室,很有名的嘛,我有个做影视的客户想搞她们很久了,时渠、汪谅、岁芊……都是小女孩,真是可惜……”
何夕已经能想象到何晨此刻的样子,她咬紧牙关,恨意在身体里翻涌,令人作呕。
何晨听到她的干呕声,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受不了啦?我的好妹妹,你说你逞什么强?帮我把这事解决了,你前二十年的人生秘密我就继续帮你保守,要是没解决了呢,那它就会出现在热搜上,连同盛青工作室一起。”
何夕按灭手机,再次从阳台回到会议室。
“还报警吗?”
陈集优问。
“报。”
-
时渠在片场忙了一天,拍摄计划有变,所有的东西都要临时重新整合,还有近期的准备后期、送审、上架的工作。
她给何夕发了很多消息,都没得到回应。
她本想去酒店找她,可陈淑华来接她下班时撞了车,时渠接完电话第一时间掉头往医院跑。
还好,只是一点轻微擦伤,外加闪了腰,不用住院。
但是来都来了,她顺便带妈妈做了个全身检查。
陈淑华腰不方便,时渠就减少了去片场的时间,把大部分工作都换成线上。
组里协商把何夕的戏份提前集中拍完,她杀青那天时渠在家收到她的告别:
——何夕:谢谢你小渠。
——何夕:我马上回来。
赶在除夕夜之前,何夕回到了D市。
这里确实高楼林立,但每一处熟悉的街景对她来说都是噩梦。
她没有陆园那样好的运气,
这些楼宇像是铁钉,藏在繁华的蛋糕里,她被按上去的每一次挣扎都显得无理取闹。
他们恨不得扎穿她,然后夸她流出来的血像是香甜的草莓酱。
这些天,许多朋友和同学联系过何夕,问她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她还好吗?会不会受到影响。
收到的信息里,有两个人说了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话。
一个是时渠,她问需不需要调整拍摄顺序,提前杀青。
一个是余鲸,嘲讽她工作室的公关真是差劲。
在星海的那些年,蒋霜萍要找何夕需要通过余鲸,她、何文林还有何晨在做什么、可能会做什么都被严格监控着,像今天这样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星海是这样的,一贯擅长把火苗掐灭在木头缝里,等火真的烧起来了,它就使出一招杯水车薪。
何夕现在不是它的艺人了,所以只能收到冷嘲热讽。
何夕没有理会。
这些天,工作室已经联系上了那些真正的受害者,发现何晨做的远不止被爆出来的那些。
甚至爆料人都是他自己安排的,为的就是借何夕的手和钱,将这些东西抹干净。
何夕是在乎自己的名声,
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几次三番答应给何晨转账,但这不意味着她会答应他所有的请求,比如动用一些手段给他脱罪。
何晨觉得她不会做两败俱伤的蠢事,
但何夕算得明白,这不是个注定两败俱伤的困局,而是一个机会,只要抓住了,就能用她的一点伤,换何晨的死亡。
她和几位被害人取得了联系,并找好了律师,知道如果要定何晨的罪,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律师那边在争取联系何晨的同事和前妻,希望她们提供一些信息。
为避免打草惊蛇,她得回来一趟稳住何晨,斩断他去盛青闹事的念头。
除夕夜是在老房子里过。
这间屋子原本被抵押掉,后来又被何夕赎回来。
它的装修已经焕然一新,但何夕走进来,怎么看都是满墙满地的血污。
“小夕回来啦!”
蒋霜萍迎出来,接过她的箱子:
“你的房间一直给你收拾着的,快去换件方便点的衣服,我们要开始做年夜饭了。”
何晨在阳台贴对联,见她进来一声招呼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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