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直到最后周镜合也没有让裴桥拿掉口中的卡,半夜窗外亮起了闪电,一场急雨毫无预兆的落下来,将北城夏季残余的闷热尽数洗去,两个人远远隔着距离安然入睡,没能看到在辽阔的北城天空里,闪电劈开浓墨的云层,沉闷迟钝的正负电荷凝聚在一起,正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第二十三章 今朝与往日
礼恕第二天就离开了,他在北城生活了十余年,走的时候就只带了一只小行李箱,裴桥送他到机场,他比想象的要开心,说阳省有许多高山瀑布,千万古镇连天,是只要见一面就让人无法忘怀的地方,如果裴桥得闲时可以去那里做客。
裴桥只点头,又朝着礼恕的视线望过去,周镜音的珠宝品牌短短时间已经入驻了机场黄金位置,财富权势的冰山一角长年累月如此巍峨的立在面前,离得越近视角越受限,到不如睁着眼离开,还能遥看它冰冷美丽的外表。
礼恕上了飞机,裴桥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待着,便又去了可以光明正大吸烟的地方,第二次来他才知道这里叫本象。
裴桥扯了嘴角又放下,真难听啊。
徐舟翩然而至,好似专门为了等他。
“裴先生。”
裴桥弹他脑袋:“学生不用上课吗?”
“学分已经修完了,您不用为我担心。”
裴桥低笑一声,将烟灰掸落,没有再理他。
徐舟也看出来了,裴桥吸烟很凶,一个又个烟头陆陆续续积攒在他捧着的烟灰缸里,裴桥手里那根燃尽,徐舟不肯再帮他点了。
“您有烦心事吗?”
裴桥自己点火,半张着眼睛回答他:“死不了,你不要为我担心。”
徐舟胸腔紧了一瞬,苦笑道:“不敢。”
“离我远点,小孩子二手烟吸多了会死。”
裴桥在赶他,他听的出来,但并不想听,只是走开片刻拿了新的烟灰缸过来。
“欺负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裴桥斜睨着他,“你们这个属性的,不是最讲究恭顺听话吗,你也刚来?”
徐舟敛眉,手背后跪直身体,第一次正经的拿出他端正的姿态来,裴桥的话杀伤力不亚于一刀贯穿心脏,被钟意的人评价为劣等,徐舟开始为自己担心了。
“抱歉。”
裴桥又不理会,从来没被好好对待,却还能被自己用一两句所谓的规矩教训一番,这种游戏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热衷的人群。
徐舟不敢再触霉头,又重复了一遍道歉的话,双手捧起烟灰缸放到裴桥手边:“您当我是小孩子,不听话您就打,行吗?”
“所以你们都是说这种话满足对方的征服欲的?”裴桥反问道,“那对方该怎么满足你呢。”
裴桥把烟熄灭,手掌放他头上:“这样吗?”
他几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裴桥故意为之的轻视态度,他终于明白,即使裴桥真的不懂这些,也绝对不会被自己三两下示弱的姿态牵着鼻子走,反而还会拿这些羞辱他。
但裴桥没那么多心思,他是真心想知道,也许以后有机会就用上了。
“怎么,”裴桥更进一步,“小孩子就可以任性不答话了?”
裴桥这种行事轨迹的不确定性像通了灵的琴片一样疯狂拨乱徐舟的弦,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熟悉的,能让他精神振奋的感觉,他看向裴桥的眼神里藏了一股深深的炽热,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讨好眼前这个人。
“您别这样说,裴先生,”徐舟快速提取淬炼可能利用到的信息,更加谨慎的说道,“您不需要满足我,允许我待在您身边,就当做我给您做引荐人的奖励,以后再看徐舟的表现,可……”
“当然可以,”裴桥又弹他脑门打趣,“不禁逗。”
徐舟脸红了,赧然问他:“您真的不懂吗……”
裴桥只是说:“你那天不是给我讲过了吗。”
“那您想不想亲自试试?”
裴桥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他淡淡道:“好啊。”
徐舟总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利用,等反应过来时却又感觉自己心甘情愿的被驱使,就如同现在,他的喜悦与紧张不加掩饰的挂在嘴角,请裴桥上了三楼。
两个人从那天那个男人的房门前经过,裴桥好像又闻到了周镜合身上那特制的香水味。
周镜合……
一阵风猛的穿进车内,吹乱了周镜合的头发,车窗上升,轿车缓缓离开莫迪大楼,李成功松了一口气,他完成了周镜合交代的事情,终于将之前纪海的事情分析捋清成册,连同一部旧手机一块交给了他。
李成功特意找人开了机,什么数据都没有丢失删除,周镜合打开微信,信息栏第一位的头像他很熟悉,被纪海备注为娇娇。
他点开。
【桥桥,城东新开了一家徽菜馆,晚上带你去尝尝?】
他搜索:桥桥
显示有三万多条信息。
【桥桥,你的身体很美,是独属于我的宝贝,无人替代的宝贝,等我几年,我们会有自己的房子。】
【桥桥,你睡觉像个小宝宝。】
【桥桥,好想把你娶回家啊……】
【桥桥,周末带你出去吃大餐,想吃什么?哥哥赚钱了。】
【希望我的桥桥,以后是一个勇敢的人。】
【我怎么这么想你呢,桥桥。】
周镜合没再翻,点开了相册。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裴桥,每一张照片都是笑着的,因为皮肤白皙,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分外鲜明,现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那时还很透彻,透彻且明亮。
他接着打开一段视频,纪海捧着蛋糕让裴桥吹蜡烛,裴桥不知许了什么愿,再次睁眼时眼睛里波光粼粼的晶莹剔透,纪海放下蛋糕,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桥桥,过生日可不能哭,眼睛都红了,但依旧帅气。”
周镜合打开资料,李成功重点标注了一些地方。
赵始在春日解语里的男二角色也是跟人睡来的,他跟纪海在片场吵过一架,工作人员回忆说是纪海不知因为什么大骂赵始没有前途,早晚会烂掉。
纪海死于过敏性哮喘,他家人来剧组调取化妆室监控,被告知监控一周前就坏掉了,李成功找了当时的监控员,威逼利诱之下他才说,赵始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回家养老,留着备份是怕赵始过河拆桥。
周镜合打开监控,视频中只有纪海跟赵始两个人,赵始突然向他喷了什么东西,纪海随即瘫到在地上呼吸困难,他急忙去拿药剂,却被赵始抢先拿走,他甚至都没有说多余泄恨的话,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观看纪海的死亡,
这件事随后被徐巍强行压了下去,都没掀出什么波澜。
那年裴桥二十五岁,如鱼得水般畅游在人生的蔚蓝时光里,随着纪海的呼吸停止,一瞬间变成了天上昏暗缄默的烟云。
第二十四章 富人生活体验
李成功又给了裴桥一个新剧本。
他戏份不多,要演少年时期的摄政王,大概有六集。
李成功给了裴桥一份演员表,里面是已经被定下来的演员,有很多见一面甚至要鞠个躬的前辈,但一番是赵始。
裴桥了然,金奖没给他,自然要补偿给他一个别的。
剧本有一段骑马射箭的戏,裴桥被建议去练练马术,权当闲着无事打发时间。
第二天他就去了马场,经理带他看马房,占地几千亩的地方,养了数不清的血统纯正的品种马,他在一匹黑马前站定,光滑油亮的鬃毛,飒爽透亮的眼睛,同他一般的身高,静静的凑到裴桥脸上闻了闻。
“我要这匹。”
经理笑道:“这是客人寄养在这里的,您可以再往前看看,这边的都可以挑选。”
裴桥站着未动,突然看到马牌上有刻字,JH。
明明很久未见了,这马也能在他身上闻到自己主人的味道吗。
李成功跟他说,娱乐圈再大也只是一个圈,那里青草肥沃,食物足够鲜美,引来满山遍野的牛羊,它们成群结队的,品尝着最好的食物,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会来临的屠宰。
他随便选了一匹,上手摸了摸,盘靓条顺的,看上去没什么脾气。
裴桥换了马服,踩着马鞍跨到马背上,视角一下高了,又高又晃。
马场一连去了一个月,裴桥跟一群还在上高中的少爷小姐混的很熟,他喜欢坐在他们中间,听他们苦恼自己爸爸非要往飞机上喷小狗的卡通画的行为有多幼稚,这种小故事越听越上瘾,从小到大,可比明星粉丝大乱斗有趣。
他还是照例每天跟周镜合发消息,实在没话说就汇报自己的一日三餐,周镜合这样的金主他真是闻所未闻,真金白银都给了,却拿他当空气。
裴桥健身小有成效,对镜拍了张上身照给周镜合,为表敬意,他跪地拍的,发出去的一瞬间就笑了,周镜合看不惯他的地方多如牛毛,但从来没阻止他跪着。
十月中旬的天气已经转凉,只见了寥寥几次的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周镜合给他准备了全套高尔夫装备,车渐渐向城郊开去,开到半路裴桥才熟悉起来,这跟清云小筑是一个方向。
裴桥坦言:“周总,我不会打高尔夫。”
他觉得周镜合甚至都懒得看他,但声音仍旧是温和的:“没事。”
他又说:“等下你替我打。”
裴桥:“……”
“只是谈生意,不用顾忌好坏,也不用顾及谁的态度。”
周镜合的描述让裴桥误以为这位老板是什么性情急躁的暴脾气,但真见了才知道,能跟周镜合谈生意的能是什么俗人,这中年男人显然是笑里藏刀的典范,长相普通但身材不矮不臃肿,老派精英味道十足。
周镜合这是想拒绝无法明说吗。
裴桥玄学气运加身,但凡是不会不熟悉的运动,第一次上手的时候无一例外是他的巅峰,他只看别人挥了几次杆,球童跟他讲地形角度什么的也是一知半解,他就这么试探着调整姿势,只希望不要挥个空杆,周镜合不一定会介意,但这种行为在裴桥心里的残酷程度无异于往周镜合身上扔泥巴。
裴桥装模作样的摆好姿势,双手攥住球杆用力一挥。
球飞出去,虽然不知道打哪儿去了,但无所谓,打中即可,只没想到球童大声恭贺,接着就看到越来越多的人都向他走来。
“一杆进洞啊,裴公子,”老总笑吟吟的走过来,这笔生意八成可以敲板了,“这还说不会打呢,你不会打我们就更不会了,哈哈哈哈。”
裴桥下意识看周镜合,他仍旧提着嘴角,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兴味,裴桥扭回头,一时没注意竟没发现球场多了一大批人,热情洋溢的齐齐向他讨彩头。
周镜合把奖杯给他:“你的钱花完了吗?”
裴桥震惊爬上脸,周镜合看着他的样子直接笑出声,也学着人叫他:“裴公子,想什么呢。”
周镜合让人去取现金,裴桥两个球童一人两万,加上给其他人的小费,请客吃饭等林林总总下来,一个球进洞,花了裴桥近百万,球场这迷人的规矩,跟古代皇帝一高兴大赦天下有什么区别。
周镜合心情好,晚上在裴桥那里过的夜。
“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裴桥知道他在明知故问,刚要回答就又听到:“钱还够花吗?”
怎么能不够,单是徐巍打给他的钱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裴桥回答:“够花,谢谢您。”
周镜合又命令:“上衣脱掉。”
裴桥肌肉已经显形,薄薄一层没有太贲张,泛着青筋,跟拍戏时相比倒是卓有成效。相机没有肉眼来的好看,周镜合评价:“还不算混日子。”
裴桥低着头,周镜合无上限的馈赠似乎只为了独赏他这副身体。
裴桥诱惑他:“要不要在裴桥身上试一试。”
他的提议如泥牛入海,一下没了踪迹。
正当裴桥打算俯身道歉时,周镜合金口一开:“好啊。”
裴桥如同寒风扫过树梢般,冷瑟的抖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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