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桥眼睫颤了一下,抬头讪讪的盯着他看,周镜合哪点都好,就是不给面子。
“那能请周总明示,裴桥哪里做错了?”
“你觉得自己错了?”
“冷水冲刷整张脸的感觉,我并不觉得那是您给的奖励。”
周镜合的声音很轻,却如细针穿脑而过,瞬间让人清醒。
“重要吗?”
错还是对,重要吗。
被冲到脚底的理智顺着脊梁爬回脑袋里,经过之地都在颤抖,他总是过度在乎周镜合的态度,毫无疑问他刚刚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明白了。”
话题揭过,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周镜合是个很能享受安静的人,裴桥恰恰相反,他喜欢去热闹的人群里独自坐着,喜欢把电视机音量开大当背景音,太静的地方总能让他听到自己身体像被硫酸腐蚀一般滋啦作响的声音,他会控制不住的四肢痉挛。
他想吸烟。
大概过了十分钟,裴桥又开口:“周总,您想吃什么,订餐还是出去吃?”
周镜合看了眼放在一旁的黑色鸭舌帽,随口说道:“订餐,餐品你做主。”
裴桥站在那里,发丝悄然凝聚出的一颗水珠直直掉落在睫毛上,又顺着睫毛淌下来,刚好被人撞见。
裴桥打完电话一回头就看到周镜合在看他。
他将表情放柔和,凝着的目光微微散开,微抿的唇角提起来,只是眉毛无法改变,仍然锋利弯刀似的横在眉骨上,他就这么赤身裸体的站着,适应着那一道不带任何颜色的目光。
裴桥私处自从那次后就一直处理的很干净,只是它比裴桥更加谦卑的低着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抬起来过,裴桥不是本象那些人,彻头彻尾的不是,一丝一毫的边都沾不上。
“虽然很冒犯,但还是想毛遂自荐,我练过的,不会硌到您。”
周镜合没说话,他当做默认,走过去跪在他腿间,牙齿将扣子解开,拉链滑下的声音碎微的传回耳朵里,把他耳根磨得通红,内裤被拉下,裴桥将东西含在嘴里慢慢侍弄着,巨物涨起,口腔里的湿热舌头便顺着筋脉滑动,他一点点的向喉咙里吞,终于在吞进去一半的时候听到了周镜合的哼声。
周镜合没有看到他下体有任何反应,只看到了他泛红的眼角,沉静的泪光卡在眼尾闪动。
湿润柔软,游走纠缠,没过多久周镜合就碰到了他的喉咙,紧致狭窄的地方生理性的收缩,裴桥的泪便掉了下来。
“快些。”
深埋的头动作加快,不再舔舐,直接卖力的吞吐起来,来回往返深入浅出直到停下,裴桥过了一会抬起头,张开嘴给上面的人看。
“吐掉。”
裴桥吐到洗手间,出来时周镜合已经恢复了原状。
他过去,仰起脸笑,声音已经哑了:“您觉得还成吗?”
“觉得耻辱吗?”
他摇头:“裴桥的荣幸。”
电话响了,餐送到了。
饭摆好,裴桥拉开餐椅请周镜合坐,他站在一边,明显没有吃饭的兴趣,便戴上手套拿公筷问他吃什么。
周镜合仍旧不答,桌上的东西都是裴桥猜测着他的喜好点的,但猜测就是猜测,他不知道周镜合喜欢什么,是什么口味,所以此时也不敢贸然夹给他什么东西。
他暗骂自己蠢到头,不点西餐点中餐,切块牛排的事情被他搞成揣测上意的考题,只是又想到他跟周镜合一起在寻旷住的那段时间,他的一切饮食都由周镜合决定,但好像从来没吃到过自己不爱吃的东西,如今反过来,他只能碰运气。
所幸,周镜合来者不拒,裴桥荤素交替着来,一餐下来菜吃了不少,话一个字没说。
周镜合擦了嘴,吩咐说:“让人来收拾,你可以走了。”
裴桥走的毫不犹豫,去拉着行李去办入住,这阵子正值旅游季,只有行政房间有空余,他又只好拉着箱子回去,就在周镜合房间对面。
门虚掩着没关,可能是人在里面收拾餐桌,他敲了敲门,几分钟也没人应,裴桥自己开门进去,周镜合不知道去了哪,鸭舌帽还在茶几上放着。
裴桥无端跟那帽子对峙起来,越看它越扎眼,越看它越离谱,老板当时要价多少,九块九。
他走的大步流星,拿走鸭舌帽果断离开,可惜还没走几步,被人抓了现行。
“站着。”周镜合刚洗了手出来,“回来。”
裴桥转身折回去。
“胆子大了。”
裴桥赧然:“周总,明天给您送顶新的。”
“放下。”
周镜合没有问罪之意,但语气实在唬人:“谁让你进来的?”
裴桥垂下眼睫,回答:“是我自作主张,我确实喝醉了,做了很多错事,周总能不能等到明天再罚我。”
“明天?”
他点头,说:“嗯,现在我不清醒,越做越错。”
无法用尼古丁保持清醒,裴桥就像一个失了控的木偶,不知道下一步会以怎样扭曲的姿势将脚落在哪里,周镜合看着他被当场抓包的尴尬染红的脸,他站在灯下,迤逦的柔光弱化了锋利的眉宇,裴桥泠然而立,优雅入画,光亮至美。
周镜合说:“跪下。”
他拿了杂志,卷成长筒挑起裴桥的脸,随后重重一下打在他胳膊上臂,声音巨响,却无痛感。
“回你房间去。”
第二十七章 赵始
裴桥挺郁闷的,十二点一过便跑去露台抽烟,周镜合皇恩浩荡,由得他骄纵恣肆,可伴君如伴虎,今晚这不痛不痒的一下,到底是敲打他哪里。
阶级之间有壁,铜墙铁壁,没呼吸过上面的空气,长不出一个揣测上意的脑子,裴桥吐出一口烟,周镜合的那一个“能”字,千言万语都不及,明星大腕不过也是待宰牛羊,今年死一个,明年死两个,小事一端,让人胆寒。
裴桥又点了一根,行岔了气猛的又咳嗽起来,他知道嗓子这是遭不住了,沉默半刻将烟掐掉,回去喝了两杯水洗洗睡了。
天一亮裴桥就去了剧组,周镜合醒来并没有看到他,只收到了裴桥发的图片。
他已经做好了造型,青丝如墨,折扇在握,云缎锦衣,容颜鲜明,这显然是别人偷拍的,又被他要了来,裴桥正眯着眼,手里还捏着一根烟。
周镜合短促一笑,裴桥从来不在他这里避讳优不优雅规不规矩,估摸着他也懒得打字懒得想词,所以每次发来的信息里图片就占了七成。
他打了电话,让人去家里把那四方交结白玉佩取了送过来,晚上就给了裴桥,说玉佩不能戴假的,不吉利,也不能给别人戴。
裴桥小心收好,前些日子他找懂行的看了眼周镜合赏他的那只兔子,被告知这玩意儿够他北城城东买半套房了。
他回房拎出一个盒子,当着周镜合面又拿出一顶帽子,他说:下次我再干这么没谱的事儿,您就当街踹我,不用忍到酒店。
周镜合没收,裴桥也没再更进一步,物归原位,原模原样的拎着走了。
剧组氛围还算不错,一群小演员聚在一起演主角们的年轻时代,脸上笑容一个比一个灿烂,休息空档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打游戏,裴桥倒是也少抽了几根烟。
这几位演员都是正儿八经的戏剧学院毕业,真正试过戏被选角导演选上来的,裴桥经常虚心请教他们一些表演技巧,又大出他们五六岁,多了那么点沉得下去的气质,加上整日笑吟吟的跟他们打成一片,引诱引诱倒也真听得一些赵始早年的八卦传闻出来。
赵始出身不怎么好,一个人跟着没结婚的小姑姑长大,从一个小地方拼了命考来了北城,好日子就过了半年,他小姑姑得了癌,当时赵始到处筹钱,都是他师哥在医院陪床,医院学校两头跑,把自己的钱全都给了他。
赵始没有办法,跟外面一个有恶癖的官二代睡了,拿了钱给姑姑治病,那段时间他常常鼻青脸肿着去医院,身上没一块好地方,师哥被绿也没有一走了之,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姑姑,但也只是撑了半年,姑姑去世了,但赵始从那之后就像变了个人,还跟着那个公子哥,跟着他出入各种高档场合,常常不去上课,成绩也一落千丈。
他师哥想拉他回来,但两巴掌叫不醒装睡的人,据说赵始还说了特别难听的话,那位师哥大病了一阵,两个人就这么断了。
这时才有人想起来问,师哥是谁。
师哥是谁,纪海。
晚上收工时裴桥还在卸妆,几个小演员过来问他要不要去唱歌,他们能唱能跳,一首接一首,裴桥坐在角落抽烟,给他们叫了一些果盘和无酒精饮料。
他明明也才二十几岁,却总染了丝暮气,看向那些满怀青春气的少年恣意欢笑的眼神里,不是羡慕,反而很欣慰,他们干干净净的,踏在一条大路上。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个人,是其中一个演员文景的朋友,恰好在这附近谈项目,因为进展挺不顺利的,被人叫来放松放松心情。
裴桥跟他对视了一眼,便没有在从他身上移开,他长得太像纪海了。
文景拉着他给朋友介绍了一遍,他叫陈良嘉,毕业后跟同学做了一个生活百科APP,最近正在找投资,焦头烂额的找,文景说你俩坐一起吧,都不唱歌就一起聊天解解闷。
陈良嘉坐下,带着大男孩儿特有的成熟稳重,点头微笑喊了声桥哥。
裴桥把烟掐了,也笑:“裴桥,叫名字。”
陈良嘉从善如流的改口:“裴桥。”
裴桥开门见山,一句话砸到他心上:“我可以投钱。”
陈良嘉将信将疑,他已经在杭城待了大半个月,大大小小的投资人找了不少,计划书做了一版又一版,如今他什么都没带,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到了这种有如馅饼砸头的事,他谨慎问道:“你说什么?”
裴桥淡然重复:“你的项目,我可以投钱。”
“你都不知道我的项目是什么,为什么?”
包厢角落里基本昏暗看不清,裴桥深邃的眼睛显得愈加漆黑,他说:“只要你跟我睡一晚。”
陈良嘉一瞬间怒火中烧,低声质问这个刚见面还不到三分钟的男人:“你在说什么!”
“说能解你燃眉之急的事情。”裴桥重新点了根烟,靠着沙发翘起了腿,就那么斜睨着陈良嘉,“你亏吗?”
“不正当得来的东西,亏心。”
裴桥笑道:“谁定义的不正当,公序良俗吗,它不让你亏心,却让你的团队吃糠咽菜,这样也是正确的吗?”
现实摆在眼前,他无法反驳,但也不接受裴桥的理念,他挣扎片刻,说:“少把这些脏事儿说的这么理所应当。”
“这是一次理所应当的机会,你也这么觉得,”他冷白的脸在暗处看起来竟有些魔鬼引诱般的凌厉鲜明,他说,“有钱的王八坐上席,没钱的君子是垃圾,这就是世道,如果现在是更紧急的事情,如果你最在乎的人即将死去,这个时候你还会想什么脏不脏的吗?”
裴桥嗓音低沉,夹杂着穿透人心的悲凉进入陈良嘉的耳朵,他瞳孔颤动不止,却又一时言语闭塞,只剩下嘈杂音乐下无休止的对峙沉默。
裴桥看着他的样子,轻轻一笑:“不知趣。”
陈良嘉定神说:“我只知道,这世道就是一个大熔炉,什么都能被融化,但坚持原则的人,永远不会被淘汰,今天我因为利益妥协,明天就会任人宰割,等到后天,我的一切就会被你们这种人吞噬的渣都不剩。”
“所以你现在的处境就是坚守着原则,对任何现象都束手无策。”裴桥磕了烟灰,轻嘲道,“静静地等着自己的心血,被你所谓的原则碾的再无生机。”
“我会找到投资的。”
“那我问你,你找到了投资,能保证控股权还会在你手里吗?项目有了起色,你怎么应对投资商要把你的项目打包卖掉的决定,你有野心,你想做大,没有话语权,那都是在放屁,小孩儿,太理想必吃苦果,你并非没有努力,但处处碰壁没有结果,所以现在遇到了我,这就是机遇。”
“够了!”
裴桥看着陈良嘉的脸,透着跟纪海一样的纯粹英朗,他眉宇阴沉着积着怒,裴桥却还在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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