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管了,我来。”
“得,您有事儿叫我。”
裴桥打开手机,已经搜不到了,撤的真干净,行,白挨骂,白忙活。
周镜合也不意外,不疾不徐的又打了个电话。
“小政。”
“哥哥,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
“别贫,问问你那帮朋友,谁管闲事了。”
周镜合没避着他,裴桥隐约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算的上好听的北城腔,透着股懒散的漫不经心。
“好,一会儿给你回信儿。”
裴桥想想,周镜合普通话很标准,很少说北城话,偶尔露出来的那么一点,却比普通话更有阶级感。
没十分钟,周镜合收到周政消息,徐舟撤的。
周镜合没有露出一点探究的眼神,没有问徐舟为什么会管这种事,此刻裴桥才能完全确定,周镜合那天,一定就在三楼。那个跟周镜合身形很像的,或许就是刚刚电话那头肉麻喊他哥哥的人。
“徐舟竟能为你做到这份上。”
“他哪点都好,就是识人不清,”裴桥问的直白:“本象是您的?”
“嗯,但一直是周政在管。”
“徐舟找过您吗?”
“他不喜欢我这种的。”周镜合说,“他喜欢从无到有,逐步打磨出一位完全符合他品味要求的人。”
裴桥叹笑:“怪不得。”
“我小叔调任的是副部,你猜谁是正的。”
裴桥一惊:“姓徐?”
“嗯,他多管闲事多迈了一步,想得到什么你应该清楚。”
“他越界了。”
周镜合轻笑:“弱者无正义,他还没必要听你的话。”
气温越来越低,底下的景色越来越迤逦,两天一夜没睡,又累又乏还在顶上吹冷风,裴桥了解自己身体,八成是要感冒。
周镜合说:“回去睡吧。”
裴桥没跟他客气,放下外套回房间倒头就睡。
黑夜在枕边瞬间消逝,裴桥昏昏沉沉的被人叫醒,周镜合站在他床边俯视着他,他极力睁开眼睛,下床站好低头,一句早安就这么在嘴里消失了,没发出声音来。
他清清嗓子,重新说:“周总,早安。”
“早安。”
裴桥以为自己睡蒙了,周镜合说要带他爬山,老年人的爱好大有年轻化的趋势,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况且跟他既谈不上生意,也谈不上筹码,不过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动物,说爬山那就得爬山。
第二十九章
山不高,胜在景色好,山间清泉从岩壁飞流而下,石板路另一侧便是大片的青竹林。
两人迎着朝霞不疾不徐到了山顶,周镜合坐到观景亭长椅上,裴桥从醒来就渴的厉害,现在一停下就又咳嗽起来。
周镜合淡道:“年纪轻轻的。”
咳了几下裴桥缓过来,跪坐在他腿边:“您没把我养好。”
周镜合看了他一阵,吩咐道:“转身。”
裴桥心脏失重般空了一瞬,随后像被钢筋绑扎一样紧紧勒着,他跪起来换了方向背对着人,顺从的摆好动作。
周镜合折了根竹棍,只凌厉清脆的两下,裴桥青筋都涨了。
再起来时他神色仍然平静,但耳根却是红的滴血。
周镜合拍了旁边位置,让他坐。
“你觉得赵始会痛苦吗?”周镜合问他,“太阳已经升起,现在谁在痛苦。”
裴桥仰着头看云,沉默着一言不发。
“谁都不是傻子,迟则生变。”
可能是还没睡醒,他觉得周镜合在暗示他,也担心他。
裴桥也知道迟则生变,但他不可能就这么让他痛快的结束。
赵始未必会担忧一个普通人,可周镜合给了裴桥一个名贵身份,他必须好好利用。
“我明白。”
周镜合也仰头,看裴桥眼中那片云,它一模一样,又千差万别。
两个人一起坐了十分钟,裴桥身上痛痒并未消减,余光里周镜合光华内敛,自带一种沉得下心镇得住场的稳重,好看是个很浅薄的形容词,他确实好看,但绝不能欣赏,看的久了会害怕。
裴桥坐直,转头问他:“周总,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您有得不到的东西吗?”
“没有。”
“您觉得无聊吗?”
“无聊。”
“我是您无聊下自己送上门供您消遣的宠物吗?”
“是。”
“那您还养了小猫小狗之类的……吗?”
周镜合罕见的挑了眉:“怎么。”
“就是问问。”
“问什么,小猫小狗的结局吗”
“他们会像我这样怕您吗。”
“为什么要怕我。”
“人性本恶,但您外在形象很完美,不真实,所以敬畏。”
周镜合没有反驳,反而觉得他看出来什么:“我相信人得到的东西都是有限的,如果挥霍无度,对因果缺乏敬畏,就怕将来我会付出巨大的心力代价,还仍然对想要的东西求而不得。”
裴桥起身跪在他腿间,诚恳道,“山上风景很美,您带我散心,我都知道。”
周镜合同样笑看他,沉声道:“来。”
裴桥做事很专注,勾引人却不自知,他脸深埋着,一截脖颈便显露的极为美丽,细长双手紧扣着长椅缝隙处,时间越长筋脉越明显,一身情绪无处宣泄,全部化作了吐息。
包裹住它的口腔越发湿热,山间的风吹过肌肤又一阵细细的凉,竹林鸟鸣声啾啾喳喳的,轻轻的将旋律顶上高潮。
周镜合看他退出来,抹掉眼角的泪,规规矩矩的仰头张开嘴,但接着一口气没倒上来,东西被下意识的咽了。
“抱歉。”
周镜合拿纸给他,裴桥接过,上手仔仔细细擦干净,放回原处,拉起裤子。
“给你擦嘴的。”
裴桥似乎傻了,拿着那张纸巾又往嘴上送。
他是个冷静的,做不出这种事,周镜合这才皱眉,指背贴他额头试了试温度。
周镜合送他回房间,问酒店要了退烧贴,裴桥不爱吃饭他早就知道,此刻也没让他阳奉阴违,亲自看着他喝了几口粥才让人睡下。
裴桥觉得他小题大做,但不敢说。
他这一觉到中午才醒,周镜合没走,还在一旁坐着。
“周总,我得回剧组了。”
周镜合果然没说戏重要还是身体重要这么霸道总裁式的话,只淡淡嗯了一声。
车上裴桥点开手机看,粉丝确实多了不少,但八九成都在骂他,只剩寥寥几条“他真的很帅”“赵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有隐情”“他一个小演员怎么敢惹大明星,肯定是被逼急了”这种话穿插在谩骂里,大有一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意味。
而且骂他的都不怎么有水平,还拖家带口的,一看就很真情实感。
周镜合看他一直在笑。
“在看什么?”
裴桥说:“私信。”
“看到了什么。”
“民众的力量,自由的暴政。”
周镜合也跟着笑:“那是每个人心中的正义。”
“正义可以被操控,被统治,精神观念要有导向,这个导向是谁制定,是谁向下渗透,是谁保有最终解释权,是这些老百姓吗?”
“是被烙印的历史,是被裹挟的时代,由不得某个人某个群体做主,人最做不到的就是追本溯源,活在当下吧。”
周镜合不爱跟人谈这些,摆手终止话题:“你可以休息一会。”
裴桥识相闭嘴,车里马上安静,退烧药也挺助眠,困意没几分钟就爬了上来,等到他再醒的时候,周镜合已经不在了。
司机说周总有事,吩咐我送你去剧组。
裴桥本来戏份就不多,这些天也拍的顺利,还有个两场戏就杀青,不知道赵始这段时间将他调查清楚了没。
晚上收工后他正卸妆,赵始过来打招呼,对于热搜被一瞬间撤没而且不留痕迹这件事他还是很谨慎的,那种做派怕不只是钱能说了算的事情,应该还有些权力在里面。
赵始说话一贯客气,礼貌体面的找不出错处,他弯着腰,说希望网上的声音没有影响到你,我攒了局,去吗?
裴桥从善如流,换好衣服跟着赵始走,门有两扇,第一扇门一开就是个品格还不错的餐馆,再开一道,那就别有洞天,裴桥头有些痛,又想起当时那一具具白花花的人体艺术,他真怕赵始给他拐到那种地方去。
赵始在哪都像是常客,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转眼就进了包厢,烟味并不大,里面什么人什么地位一眼就能看过来,但都穿着衣服,裴桥设想实在槽糕,现在反而觉得还不错。
赵始又出去接人了。
包厢很大,一个装饰不俗的k歌房,配了棋牌桌跟麻将机,有几个人在打麻将,裴桥看了一会儿,玩的还挺大。
他们俨然都是熟客,一看就属于这个地方,气场跟包厢氛围融合的严丝合缝,一个热情的主动介绍这一圈人给裴桥认识,他大概是横镇某家的二世祖,玩性大,陪他打麻将的都是小情儿,也是叫不上名字的小演员。
裴桥一挑眉,出去给文景打了电话,要了陈良嘉的号码。
他回去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编辑短信给陈良嘉,他刚刚点了发送,赵始推门,看他身后人还不少。
房间灯光昏暗,一行人进来,裴桥逐渐看清来人,他刚想打招呼,却被人先一步认出来。
“裴公子,意外之喜啊。”
裴桥站起来同他握手:“赵老板。”
赵老板全名叫赵屏严,富豪榜上位居前列的大人物,以零售业发家,赵始竟然靠上了他。
他握着裴桥的手向身后的人介绍道:“裴桥,裴公子打高尔夫一绝,”刚说完恭维的客套话,又想起来什么,嗐了一声,“你们肯定认识,哪里还用我介绍。”
那人一笑,并没有否认,还开玩笑:“他打架才是一绝。”
赵始脸色直接变了。
裴桥这才开始仔细看他,身高,体型,气场,还有那声音,这怪异的熟悉感。
那人一直拿一种玩味的目光审视着他,似乎颇为享受这种近距离的端详,裴桥脑子一根弦嘎嘣一下断了。
小政。
第三十章 乱
裴桥不知道他对自己跟周镜合的关系了解多少,只将他不怀好意的目光挡回去,又对赵屏严淡淡笑应。
周政直接扯开了赵屏严还握着裴桥的手,调侃道:“赵总离他远点儿,他是个大烟杆子。”
二世祖远远的招手就算示意,反正是赵始叫来凑热闹的,认不认识也就那么回事。
后面还有几个人跟着,裴桥一一看过去,都不是善茬,周政跟赵屏严同时出现,应该是周镜合的主意。
本来项目就没打算给赵屏严做,但被裴桥阴差阳错的推了一把,给就给了,但得安排个人跟他一块做,周政也正好乐意。
周政人如其人,长相非常正气,很符合典型的干部子弟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刻板印象,腰板直,长得高,一身哪怕往前数七十年也依然能让所有人民都欣赏的来的气质,举手投足都有种国泰民安的感觉,可偏偏是个玩儿的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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