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燚双耳灌满了他的炫耀,只道,“二嫂确实比你聪明多了。”
“别搭理你二哥。”林晴烟有些害羞,但很快转回正题,道,“阿燚,我说的你听进去没有?”
萧燚不想拂他们夫妻二人的好意,但也不愿意违心。于是沉默须臾,然后道:“再看吧。”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拗呢。”萧焱忍不住道,“到底谁能降住你?”
“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同父亲硬碰硬,能讨到什么好处?还不如表现的听话一些,就像大哥那样,懂得讨父亲欢心。你怎么就学不会呢?”
“二哥怎么不学?”萧燚反问道。
“……”萧焱哑然,“我……我能跟你们俩比吗?”
“没什么不一样。”萧燚道,“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大哥是大哥。”
“你……唉!”萧焱长叹一口气,明白萧燚这回大约是真跟萧炎杠上了。
“那你说,要怎么做,你才能不计前嫌,不跟大哥计较?”他换个思路问道,“父亲想看到的就是你们来不生嫌隙,仍旧跟从前一样。”
“二哥。”萧燚道,“你真觉得此事的症结在我吗?”
萧焱默然。
“大哥若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自然知道该如何改正。”萧燚语气忽沉,道,“勾结敌将,走私谋利,他身为镇南王府的世子,繁城五万大军的统帅,这是他该干的事吗?”
萧焱再也说不出劝导的话。
又安静地行了一段路,林晴烟再次开口道:“阿燚,我知你心中有气,但眼下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父亲并未打算将此事公之于众,所以我们只能装糊涂。你刚返回飞虎营不久,千万不要因为旁人的错影响到你。”
萧燚闻言只在心中冷笑,父亲让她重掌飞虎营,并不是觉得她适合,而是因为她有封狼刀。
但萧焱与林晴烟对于她的关心是真心的,她并非不识好歹的人,放软声音道:“二嫂的叮嘱我记住了。”
虽没有得到明确答复,但感觉到她确实听进去劝了,林晴烟稍稍放些心来。
……
次日萧重信起床,听说萧燚到了,惊讶之余心情也好起来。于是取消了巡营的计划,把萧炎的两个儿子以及萧明蕴一起叫到跟前,过了一天含饴弄孙的日子。
晚间,一家八口人齐聚在演厅,打眼一看,父慈子孝,和气致祥,好一个天伦之家。
萧家没有男女分席的规矩,一家人都围坐在一起。菜上齐后,萧重信先动筷,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萧焱与林晴烟夫妇主动活跃着席间的气氛,酒过三巡,萧炎的酒意已经上了脸。他先看了萧重信一眼,然后默了默,终是端起酒杯,人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阿燚,大哥敬你一杯。”
席上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到了萧燚身上。
萧燚从容地将剥好的虾放到萧明蕴碗中,拿起帕子将手擦干净,然后握住了酒杯。
然而她却没有立即站起来回应萧炎,也没看他。
除了几个孩子,所有人的情绪都不禁有了变化。
萧焱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他心知自己理亏,所以耐着性子,又喊了一遍:“阿燚?”
萧燚终于抬头看他,虽然神情淡漠,但人却缓缓站了起来。
她伸手,隔着桌子遥遥跟萧炎碰了杯。
萧焱虽对她不情不愿的态度不喜,但能有回应,就算是给了自己台阶,于是他立即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我干了。”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萧燚也抬头,将杯中酒饮尽。
见状,萧炎与林晴烟纷纷松了一口气。
“好了。”萧重信出声道,“吃饭吧。”
“是,爹!”萧焱欢声应下,见萧重信杯中酒没了,先给他将酒斟满,才坐了回去。
萧重信询问兄妹三人军务,萧炎答得漂亮,萧焱说的务实详尽,萧燚则言简意赅又一语中的,无一字多余。
以至于萧重信听完后忍不住道:“知道的我是你老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只是你上司呢。”
萧重信爱喝酒,萧家兄妹三人便陪着他喝。林晴烟与徐氏领着三个孩子回去了,他们四人仍在席上。
萧炎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一不小心就喝的有些高了。
“我听闻,如今永安城中局势大变。新官家不理朝政,反倒是皇后将手伸到了前朝。你们说,这不是牝鸡司晨是什么?她一个女人,她懂什么朝政。”
“住口。”
“大哥慎言。”
“什么叫牝鸡司晨?”
萧重信呵斥,萧焱劝阻,萧燚则倏地站了起来。
萧重信和萧焱都疑惑地看向她,纵然萧焱不该说那些以下犯上的话,但什么地方惹恼了她?
“你看我作甚?”见萧燚如此反应,萧炎也不甘示弱,拍案起身,道,“我说错了吗?”
“还看,萧燚,你是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酒意淹没了萧炎所有的冷静,反而催发了他压在心底多日的对萧燚的不满。
萧燚不让他说皇后坏话,他就偏要说:“我说牝鸡司晨都是轻了,谁人不知那木九在永安城声名狼藉,摇身一变居然成了皇后,定然是用狐媚手段勾引了官家。”
“你给我住口!”萧重信猛拍桌案,离他最近的酒杯都被震下了桌,“把他给我拖回去!”
萧焱立马上手,拉着萧炎回去。
萧炎却耍起酒疯,一把甩开萧焱,继续挑衅萧燚:“听闻她经常流连勾栏瓦舍,与娼妓戏子混……”
“阿燚!”
在萧焱的惊呼声中,萧燚越过餐桌,一脚踹在萧炎胸口。
“砰!”萧炎连带着他身后的凳子一起重摔在地。
“孽障!”萧重信没想到萧燚竟然会对萧炎出手,“那是你大哥!”
萧焱连忙去扶萧炎,却再次被他一把甩开。
他从地上爬起来,冲向萧燚。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打了起来。
而且拳拳到肉,谁都没有要留余地的想法。
转眼间,萧炎就挨了两拳一脚,再次被萧燚踹翻在地。后方的花架被撞倒,花盆碎裂,花土分离,厅内顿时一片狼藉。
“孽障,孽障!”眼看萧炎被打出鼻血,萧重信暴怒冲向萧燚,“你要造反吗!”
他刚走两步,从旁冲出来一个人抱住了他。
“父亲你消消气,他们都喝大了,喝大了。”萧焱死死抱住萧重信。
“你给我放手。”萧重信今晚喝得也有些多,当正值壮年的萧焱拼尽全力抱住他的时候,他根本挣脱不开,“再不放手,信不信老子让你去跪家法!”
这个间隙,萧炎已经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拎起倒地的花架砸向萧燚。
萧燚闪身避开,花架落到餐桌上,砸碎了一堆杯盘碗筷。
萧燚拎住萧炎的后领,顺着惯性用力一甩,将人甩到了门外。
萧炎顺着台阶滚到了院子里。
萧重信被萧焱拦着不能上前,只能大声喊来院中卫兵,叫他们拦住萧燚。
卫兵冲上前,却被萧燚一脚踹翻一个。
后面几个还没跑过来,就见萧炎又一次找死般冲向萧燚。
“啪!”他被萧燚一脚揣进了荷花池。
卫兵们这下也顾不上拦萧燚了,纷纷跳到池子里去捞人。
“萧燚!”萧重信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你……你给老子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还有你!”他猛锤萧焱的背,“你也给老子去跪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也不准起来!”
战斗已经结束,萧焱剧烈地咳嗽着,终于松开了紧抱萧重信的双手。他不敢看萧重信,双膝一弯直接跪在了他身边。
萧重信怒不可遏,一脚揣在萧焱肩膀,将人踹了个人仰马翻。
萧焱不敢吭声,爬起来继续跪着。
“马鞭,我的马鞭呢?去把我的马鞭拿过来!”萧重信一边找自己的马鞭,一边气势汹汹地冲向萧燚。
此时卫兵们已经把萧炎从水里捞了上来,正拍着他的背让他吐水。听见萧重信的话,一个人立刻跑去替他取马鞭。
与此同时,另一个卫兵从大门的方向匆匆跑过来:“王爷,钦差到访!”
第102章 金雕
“好好地吃着饭,怎么会打起来呢?阿燚吃亏了吗?”
“她能吃什么亏,大哥清醒着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还喝多了。”萧焱褪去上衣,露出前胸跟后背让林晴烟查看,“这场架要说吃亏最多的,只有你相公我。”
“呀!这是怎么弄的?”林晴烟看着他胸前的一片青,立即心疼起来,“后背,后背怎么也有?”
“拦父亲的时候被他打的。”萧焱委屈道,“疼死了,你快拿药酒给我揉揉。”
“父亲也真是……”林晴烟忙去找药酒,忍不住抱怨道,“下手这么重。”
“他是真气着了,你是没看见阿燚把大哥打成了什么样。”萧焱一边哼哼唧唧,一边说道,“那丫头在打仗跟打人方面真的是天赋异禀,从她过完十五岁的生辰,我就再没有起过跟她动手的想法。”
“嘶!疼疼疼……轻点儿,你可就我这么一个相公。”他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忘贫嘴。
林晴烟一边嗔他,知道他故意表现得夸张,但一边又真的心疼,所以并不拆穿,而是柔声哄道:“药酒就要揉开了才有用,你且忍着些。”
听她一哄,萧焱也不喊疼了,也不呲牙咧嘴了,笑道:“逗你的,这点儿疼都受不住,我也不用领兵了。”
他握住林晴烟放到自己肩膀上的手,道:“今日要不是那木乐时突然造访,我跟阿燚现在肯定都在祠堂跪着,说不定还要挨家法。”
“说来也奇怪,当时去木家的时候没觉得他多出色,方才看见他跟在卫兵后头走进来,竟忽然发现他也算是一表人才了。虽然配阿燚还是有些不足,但比起徐仁礼那厮简直是天上的云跟地上的泥。”
“他怎么会突然来襄城?”林晴烟替他揉好了后背,抽出被他握着的手,重新倒了药酒在手心里,开始揉前胸。
“说是奉旨行事,来找阿燚的。”萧焱道,“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清楚,看他那样子,可能连父亲也不会告诉。”
“安宁郡主成了皇后,若传闻是真的,真可谓权倾朝野。阿燚跟她交好,算是给自己找了座大靠山。”得知木良漪是林家真正的恩人之后,萧焱对她只有感激。就算传闻甚嚣尘上,他也不想说她半句坏话。
萧燚跟木良漪交好,他也是知晓的。所以今日萧炎喝醉之后大骂木良漪惹恼了萧燚,萧焱是真不惊讶。萧燚本就因为走私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火,萧炎又去骂她的至交好友,简直是在找打。
“我第一次见娘娘,就觉得她不是凡夫俗子。”林晴烟道,“阿燚跟她很像,所以她们才能成为朋友。”
“她们俩?”萧焱不解,“哪儿像?”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林晴烟替萧焱擦完药酒,推他的肩膀,“夜深了,快些睡吧。”
熄了灯,萧焱却一时没有睡意,拉着林晴烟陪他说话:“木相倒了,木乐时非但没受波及,反而重新得了重用。永安城里的事,我真是看不懂。”
“你说阿燚嫁给他,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你莫不是忘了,咱们家跟木家可不止一桩婚约。”林晴烟道。
“那个不算。”萧焱立即反驳道,“当时父亲同意这桩婚事是为了跟木相结盟,如今他人都没了,我一定要找机会说服父亲,将婚约作废。”
“木家败落之后我们提出悔婚,既是失信之举,又有拜高踩低之嫌,父亲只怕不会轻易点头。”林晴烟却道,“而且木相虽倒,木家却还有木乐时。”
木良江跟萧燚先帝赐婚,他们的婚约自是板上钉钉。如此一来,反倒让萧明蕴跟木先退婚的事更难了。
“要不,明日我去找木乐时探探口风?”
“这样会不会影响他跟阿燚之间的感情?”林晴烟有些犹豫。
萧焱觉得她的担忧是对的,不禁发起愁来。
“暂且先放一放吧,不急在这一时。”林晴烟想起当初木良漪的话,道,“阿蕴还小,中间这么多年,谁知会不会出现其他变故。”
萧焱觉得有道理,赞成道:“那就照你说的办,木乐时头次上门,确实不好提。”
夫妻两人说着话相继进入梦乡。
次日,萧焱不顾身上还有伤,早早地便收拾妥当,准备去陪自己未来妹夫。然而却被告知,木良江同萧燚连夜离开襄城,不知去做什么了。
……
萧燚跟着木良江一起出城,在城外二十里跟押运银两的队伍碰了头。
一行人乘夜赶路向西,正好要路过繁城,萧燚准备戴上金甲铁衣外加一队身手矫健的士兵,以防遇到突发情况。
天黑时看不清,当天光慢慢亮起来时,萧燚观察后方队伍,发现队伍里的人的言谈举止都与正规官兵有很大不同,身上有着浓郁的江湖气。
“他们是什么人?”萧燚问木良江。
“娘娘派来的。”木良江如实道,“因此次行动是暗中进行,所以并未启用官兵。”
“……”萧燚未做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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