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盛今诺言语激烈,“你觉得你真的很聪明??”
“舒女士,别道貌岸然了!”盛今诺盯着迟言允道:“真是恨透你们一家子。”
迟言允默然,他只是看歌词,念歌词,振振有词地读着它。
·
第七医院三层楼的精神心理科办公室,一股子淡淡的烟味在室内挥之不去,游行站在窗户边,冷冷的风从缝隙里透进来,吹得人有些头痛的微醺。
游行皱了皱鼻子,陆明曜盯着他问:“怎么有空主动来找我?不应该找你哥舒遇吗?”
“嗯,你巴不得我来。”游行打了个哈欠,“我刚好有空。”
“随手,顺路。”
“你可以选择一个你满意的答案。”
陆明曜双手交叠在办公桌上,在他右手边,放了很多很多的监控录像。
整整一个冬天,他父亲好像是人海中蒸发,完全不知去向。
这让陆明曜非常焦躁,他言语中,充满着生意人自叹命数的沧桑,“我父亲,还没找到。”
“我不想如何,陈晔开来找我,”陆明曜无奈道:“我真不是故意对你弟弟泄愤。”
“如果你愿意,我把你认作是我的弟弟。”陆明曜眼神犀利,“像我们人类,其实是看不上恶魔的……从小我们就被教导,恶魔这种畜生,是要被驱逐出湛海市的。”
“不过……嗯,你是例外,阿行。”
“你为湛海市鞠躬尽瘁,”陆明曜语气中带着一点惋惜,又眯眼说:“……这场时间因子的污染,天使能解决吗?恶魔也能够解决吗?能够解决这些事情的只有人类,只要把恶魔统统放进焚化炉,烧了,这是不是就能解决一切?”
游行视线全程放在天外。
天气好像是跟他过不去,他其实觉得冷,不太喜欢这个薄暮阴郁的湛海市。
最近谈恋爱太甜了,反而让他……忘记了一些东西。
所谓人类,他本性中的自私跟贪婪没有丝毫改变,而这个人类……
游行唔了声,随手把窗户拉上了,就在这时,他刚好眼睛碰到一个人。
眼神是他熟悉的,目光是警戒的。
游行感觉铝合金窗户的温度十分凉飕飕,他听到陆明曜转笔的某些风声,但他看到容倾这么样警戒的眼神,游行仍然觉得容倾挺有趣……
这属于知道他是什么人,还放虎归山。
游行明摆着都跟容倾说过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关系,所有人都该死。
他自打恢复记忆的那一天起,可不打算当什么救世主。
可谈恋爱归谈恋爱,游行就这样看了一眼容倾,也没把窗户上的水管给弄爆又或者是干什么出格的事,喜欢防备他,喜欢跟踪他,喜欢纠缠他。
游行还是想,生活有点乐子的。
他关上窗户。
目光相撞也就是数秒。
游行以往对这些话还觉得如何了,但恶魔也好,天使也罢,还是人类又如何。
时间因子的污染存在一天,人是生是死,没什么定数。
游行抱着胳膊。
一句话堵得陆明曜是哑口无言,他说:“实力为王自然让你忌惮。”
“可我不老不死。”游行就直说了,后来又打算补一句不好听的我看戏,但还是觉得说出去口干舌燥,他说完就倚墙,抱着胳膊啥也不再补充。
陆明曜:“……”
“……???”
见识过游行乖戾嚣张模样的陆明曜本以为这些话能够激到游行什么,他被搞到无话可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陆明曜忙解释道:“你怀疑我气死你?”
“歧视你?”陆明曜火速抓到重点,他刚刚真的在认真思考,又道:“污染者必须清扫,他们可是恶魔的化身。”
游行从没看到过陆明曜这么急躁的模样,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翻版游姝。
也是,陆明曜熬了一个星期的夜了,这不他爸爸陆由一的影子似乎在医院的走廊出现过,这才让人急昏了头。
可过了会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舒遇突然开门说,“薄沨好像把舒寒云给揍了一顿,扬言要剥他的皮呢,阿行,你去看看?”
游行觉得薄沨心情抑郁,就让舒遇给他开点助眠的药。
哪知薄沨精神亢奋,又搞事了。
陆明曜就道:“他这几天在我家还挺听话,被我弟弟制得服服帖帖。”
“唔,你猜我弟弟是怎么治他的?”陆明曜听说薄沨想见游行,但对方实际已经放弃了他的样子。
“我猜得到。”游行笑了下,眉眼弯弯的,身形慵懒,姿态随意。
“陆砜在你父亲面前,可是个极其听话的孩子吧?”游行又说:“这跟薄沨不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吗?”
“怎么,未卜先知?”陆明曜觉得游行作为鬼王,多多少少也算是有点能力。
他弟弟回国的那趟班机,途中临时爆炸了,如果不是有人提前安排,那么他弟弟说不定就死了。
“我弟说,你大哥舒遇给他发了短信,让他转机。”陆明曜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却也直白剖析自己的话,“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游行挑眉,“好,你父亲陆由一,就在你身边。”
陆明曜后背全是冷汗。
他遥望着游行离开的身影,后背冷汗直流。
多年前,恶魔让湛海市血染四方,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陆明曜赶快把空调的温度打高,飞快地甩电话给下属,说让马上送干净的衣服过来,他脸色白了又白,一度都不敢相信,也一度不敢回神。在想清楚游行也许是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大恶魔,他就发冷,发抖。
这不是其他,而是一种对于曾经发生过事情的本能抗拒。
纵使,游行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伙伴,可难免,无法适应。
陆明曜又补了句:“你少跟容倾鬼混!吓死人了!”
游行摆摆手,他随手把手揣在口袋里。
容倾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
游行步子迈得小,容倾跨步一如往常,等到他们终于擦肩而过的时刻,两个人眼神各自错开,游行微微笑起,在他前面,是巨大的一扇白窗,它很刺眼睛。
“骗男人的心,”游行眯眼,又道:“容大天使长,我不认为,我们过去的情分是真的。”
容倾伸手,拽住他的手臂。
一股子淡淡的清香涌进容倾鼻腔,他语气淡淡的,“谁叫你单纯呢。”
游行不能动,他眼神向右看,看到容倾驻足的身影后……
心焦气躁,含糊逼着自己皱眉。
心道打死也不能再服软。
容倾看游行梗着脖子,他眉头皱起了非常明显的痕迹,却更加淡淡的语气道:“我来喊你去找薄沨的。”
“不要。”
态度一轻一重,容倾被闹到下一句话都接不了。
游行也没让容倾松开他的手,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气氛吧,涌动着一种无声无息的悄然暧昧。
容倾生硬地拽着游行的手臂没放,他尽量放轻了力道,又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他摁下去十三楼的电梯,他眉头柔软了些……
两个人等待着电梯门的开启来打破这一层僵硬的局面。
门开启的瞬间……
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倒吊下来。
游行双眼瞪大,眉头皱紧,他马上甩开容倾的手,往他背后靠,又嗫嚅了声:“哥哥救我……”
他是真怕。
游行垂头丧气,扯着容倾袖口一晃一晃,“我真怕,没骗你。”
容倾自然信,他转身抱住人,把游行的脸埋自己胸口,冷静淡然地打了陆明曜电话,让他迅速来处理。
游行看他如此淡定,他疑惑:“你不是也怕鬼的吗?”
容倾手捂住他的嘴,亮晶晶的眼神示意警告。他眼角眉梢俱是威压,又说:“就不该放任你。”
游行心道,莫非这人是容倾弄死的?
容倾看他目光躲闪,游移不定。
他手摸上游行的眼角,愣是硬生生地在他眼尾处擦出了一道鲜红的痕。
“你,疼!”游行怕痛,可容倾力道未减分毫,他喊道:“不是我。”
“哥,不是我。”游行疼得泪眼婆娑,他掉眼泪了。
容倾指尖触到湿润的痕迹,这才松手。
他又说,“其实,我也怕尸体,也怕鬼。”
游行看容倾毫无怜惜,挥拳锤他,容倾制住他的手,倏而吹了一下他的睫毛,说:“你长得好看。”
游行抿唇,满脸羞愤。
当陆明曜赶过来,他大吃一惊,“阿倾,是舒寒云?!”
游行眼神锁定地上的血迹。
容倾挑眉,眼神意味深长。
又死一个。
第 38 章
冷风刮过走廊的一刻,游行听到了走廊边短暂的急促笑声,他转头望,盛今诺的目光就这样跟他相撞,两个人眼波流转间,隔壁房间传来薄沨威胁性的叫喊:“别碰我!”
游行神色淡然。
是谁杀的舒寒云?
这不重要。
他本就该死。
游行无暇关心是谁杀死了他的好二叔。
报应不爽这种事,当然不是他亲自来做。
他睫毛扫动的片刻,盛今诺下楼时的脚步声停顿。
轻笑的一声哼,游行眼角余光朝盛今诺所在的楼梯旁看了下……
那上面都是泥水的鞋底印。
所谓人类世界来来往往,其实不过如此吧。
游行被容倾拉了手,离开他们所在位置。
陆明曜调查的速度非常快,容倾静寂看着,不一会儿就是保全好证据,而怀疑的第一个嫌疑人,就是薄沨。
陆明曜看向弟弟,他点头,唔了声:“你去跟他说说话?”
陆砜看他哥眼底的淤青,笑说:“好吧。”
游行也进去了,容倾全程自始至终握着他的手。
陆砜看薄沨的眼神就好像一个慈祥的老父亲,他小声去哄暴戾的少年,“听我话,你说说看。”
“我们不是坏人。”
薄沨不能忍受自己没存在感,他抿唇,却是佝偻脊背,一句恶话也讲不出来。
因为这些人类跟天使,根本就没有把他的搞怪跟任何闹出的事放在眼里,乃至于他对付陆砜,每一回都是打在软柿子身上。相比较于陆明曜打了一顿的言语教育让薄沨觉得自己终于是被人看重的,这个陆砜!!!
靠!!!
陆砜一脸老成,话锋一转,“交给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他似乎是不太喜欢我,但是我比较耐心,扛造。”
不论薄沨如何死闹不休,陆砜在挨过那顿打后,他警戒心特别强,尤其防止薄沨去闹自己的哥哥。陆砜非常自觉地跟在薄沨身后……几乎是神出鬼没,而薄沨在一连数日这样子的状态下,他终于崩溃了。
薄沨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陆砜。
陆砜摸他的脸,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祥,“几位哥哥辈的人都在这里,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我们不会打你骂你。”
薄沨戾气……几乎被磨没了。
他冲游行质问道:“你到底救不救我爸爸?你不是鬼王吗?你不是地狱城的君主吗?”
陆砜慈祥地看他。
薄沨语气乖到不行……
甚至于,陆砜还拍了拍薄沨的手。
游行头痛,语气变得恶意,他相信,薄沨能听懂。
“是我做的吗?”
“你如今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
“抱歉呢,我没有空管你。”游行生平最恨别人拿过去的事跟责任绑架自己,他说出的话让薄沨胆寒,他笑道:“你不乖,我也没办法。”
薄沨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容倾握紧游行的手,捏了一把。
游行整个身子被容倾护在身前,他转头抬首,目光撞到容倾的。
某种不可言说的针锋相对又再度浮上水面。
游行:“……”
容倾靠他更近。
陆砜闻言,又道:“这事儿跟游大监察官没关系,纯粹就是我比较闲,主动找大监察官聊了一点我哥哥如何碰上薄沨的事,刚好薄沨跟好像游行很熟……”
情况不妙。
容倾敛眉,他只是就握着游行的手,然后游行怎么也挣脱不开了。
过了一分多钟,陈晔开在听闻污染物002还活着后,他就拎着人来砸陆明曜的场子。
实则陈晔开跟陆由一斗争已久,而陆由一是否身亡是个未知数,陈晔开却不能容忍陆明曜的权力凌驾于自己之上,他想弄死比自己地位高的陆家人很久了。
只不过笑面虎就是笑面虎,他礼貌恭敬对陆明曜说了句:“好侄儿,陆上校……不如把这个污染物002送入焚化炉吧……”
薄沨气性暴,刹那间!
他颈间长出蛇鳞,不消片刻便化作龇牙咧嘴的大蛇……
陆砜目瞪口呆,笑了下。
陈晔开拿出枪,军队还是整装待发。
一切突如其来,令刚过来这边跟儿子容倾会面的容淮南无言。
游行看到薄沨银色凄冷的目光,他心仍然很硬。
没错,他就是个旁观者。
能出来看戏就不错了。
游行始终无动于衷,薄沨化为蛇的力量却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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