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短短数分钟的僵持中,陆明曜始终拿枪对准陈晔开,他站在了与人类的某种对立面,陆明曜道:“有本事,你冲我来。”
陈晔开神色阴冷,只得收了兵。
随即容淮南的目光跟陈晔开撞上,某种敌意悄无声息埋下了种子。
陈晔开道:“容院长,不要被恶鬼,骗得裤衩都不剩。”
容淮南目光看向容倾游行。
他内心其实很复杂,不过事已至此,在死了儿子又经历过好友游痕的死之后。
容淮南很难再将恶魔与人类分开来看……他说了句:“君子论迹不论心。”
陈晔开冷笑,“可惜你枉为君子!”
容淮南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走廊路过的小小婴孩,他耸肩,就说:“我儿子,长挺漂亮的。”
陈晔开做梦都没想到容淮南会讲冷笑话,他……无言以对,没趣走了。
可他眉头皱得死紧。
上车前陈晔开都还在骂容淮南这老匹夫,“他妈的,长得好看就了不起?我讨几个老婆,玩几个情人,碍他眼睛了?!”
陈寂白刚被放出来,他深沉又无奈地叹气,这么说:“……你长得确实辣眼睛。”
“德行操守,为官之道,人伦道德,”陈寂白毫无犹豫地痛斥自己的父亲,“你就是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陈晔开大骂之时!
陈寂白砰一声关上车窗,双手揣口袋,找他哥陈露杀不痛快去了。
陈晔开气到脑子冒烟儿,不停地眨眼……
他打开自己的口袋,吃起了心绞痛的药。
医院这边,薄沨闹了个大笑话,张牙舞爪数分钟,然后就缩回去了。
当舒心雨从薄沨的世界路过,游行的目光不经意跟这个女人又撞上了后,薄沨就冲着舒心雨喊,“你这个坏女人,你到底在骗谁?”
薄沨浑身都没力了,他指责舒心雨道:“你说的,鬼王能够复活死去的人,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舒心雨对游行动用过理智丝线的事儿,游行没忘。
可碍于,薄沨这个人的性子,就是很死板,天真幼稚又悲哀,别人说他还不乐意,很有自己的一套。
舒心雨提示说:“你父亲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我这么随口跟你一提,你放在心上做什么。”
薄沨紧紧抿唇,可怜委屈到不行。
陆砜反而顺了一下少年的背,他其实问了一句薄沨有的没的,“你是不是比我年纪大?”
薄沨哇哇地乱哭起来。
“骗子,”薄沨咬牙切齿,“都是骗子!”
舒心雨嫌弃薄沨吵,她厌恶地说:“我跟你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看向游行,“我可不跟忘本了的人说话。”
一骂骂两个。
游行感觉被骂,他好笑得很,恶魔的身份他是不想接受啊?
容倾拧眉,似乎舒心雨在骂他不知羞耻。
薄沨就骂说了,“明明是你先叛变神界,闹得地狱城鸡犬不宁……你居然还跟地狱城的罪人迟匣结婚,在人间吃香喝辣,你才忘本,你就是坏人!”
舒心雨皱眉,她腹部隐隐作痛。
游行不想说话,容倾拉他靠到一旁。
薄沨冲沉默站到旁边的迟匣道:“你就是罪人!迟匣!”
他的声音尖锐而沉默,“我爸爸,如果不是因为你带了这个女人回地狱城,他怎么会死??”
迟匣面白耳赤,眼神放大。
游行眼神看向舒心雨,又看向迟匣……
多年前的一幕再度回忆在脑海中……
地狱城所谓的忠臣,实际上早就跟神界的人为伍了。
他只是瓮中之鳖,等着被抓,而已。
可迟匣吧,好面子。
生怕被人戳痛脚。
游行觉得现在心情挺开心的,光看到这两个人吃瘪,以后会起内讧,更加开心。
待到周围人离开后,容淮南才得空跟儿子说话,他提议陆明曜尽快也销毁薄沨时,游行却说了,“叔叔,给我个面子,饶了他吧。”
薄沨用委屈的眼神看向游行,那句你怎么刚刚不帮我说话,不管我的死活,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陆砜对游行微笑,他道了声:“谢谢游大监察官救我。”
游行是时间系觉醒异能者,可以感知未来。
当世界什么都不存在的时候……他好像,无法忍受孤独。
游行别过头,“不用谢,异能使用比较方便。”
“你哥疼你,薄沨这小子,麻烦你教育了。”
陆砜很像大家长,薄沨一脸戒备地盯着他,“滚!”
薄沨看向陆明曜,期待他能救自己,可他怕挨打,却更怕比不上陆砜。
他龇牙咧嘴,又愤然道:“你……”
陆砜坦言,“我比较听话,你好好玩啊!”
他捏了把薄沨的脸,笑得花枝乱颤,“真的挺有趣的一小恶魔,是吧?”
薄沨:“……”
容倾又看游行,目光含义深刻。
游行如芒在背,脚踢了容倾小腿一把。
容淮南任游行要求去了,随后容倾推搡着人上车,一路上也没放开游行的手,容淮南从后视镜看容倾游行,却也没多说什么。
车子一路开到家中。
游行想挣脱手,容倾全程看窗外风景,他装作没看见。
游行在容淮南面前是标准的天之骄子,极度温和有礼貌,而且脾气好。
容淮南冷笑,眼瞅着容倾的霸蛮,他问了声游行,“阿行,你要回自己家还是——”
容倾眼神挑起,看了下游行。
游行言出必行,冷不丁给看到哑口无言。
他笑道,随后抽出了自己的手,沉声说:“我去阿倾这边办一些事,想问下容叔叔,池忱有什么消息吗?”
在容淮南面前,游行倒是一点也不给容倾使坏了。
人毕恭毕敬,成熟成大人模样。
“我想害舒寒云的这个人可能跟我认识的某个人有关系,”游行又道:“麻烦叔叔让我跟容先生见一面,阿倾,来当我的帮手。”
容淮南没问是谁,他觉得游行很放心,赶快是唉了声说:“你说说,为什么有人办事这么溜索,有人连家都不回呢,自己舅舅都不关心。”
容倾的确是不想再插手自家的事,他默默忽视,游行想虽然这不是自己分内之事,但是容淮南本性是个很好的人,他也就不随心去,又说:“阿姨怎么样了?”
“阿姨给你炖了排骨,还有蛋糕。”容淮南暂时卸任了审判院的工作,他顿了会儿又说:“暂时别去找大主教,湛海市最近比较杂乱,他抽不出空。”
“嗯,好。”
容倾眉头轻皱了下,满脸写着不爽。
他开了窗,冷风灌进来,游行给关上,又习惯性往容倾怀中躺了。容倾感受着游行沉在自己腿上的重量,又觉察到他本能性对自己的依恋。
容倾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老是对对方的忽冷忽热感到一惊一乍,生怕这人在某个人的坟头蹦迪,然后跟自己闹个不死不休。
车停了,容淮南抢先下车,揣了钥匙大步进家门,一边搓耳朵一边跺脚,喊了声:“好冷啊……柳小姐!您老在吗?”
容倾低声在游行耳边道:“我没打算放过你。”
游行被他这句话一闹,自然给闹醒了,他微皱眉,迅速睁开眼睛。
满脑子困意跟容倾这句话间,游行打了个哈欠,几乎是反射性回话道:“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让你跟我划开界限,你又拦我做什么?”
“如你所见,杀舒寒云跟于思彤的都不会是我。”游行头靠在椅背上,又道:“我会认为是你,但想想你这个人,只会背地里坑人,又怎么会让别人抓住把柄。”
“我不感兴趣你做什么事,反正跟我无关。”
下一刻。
“你这么了解我?”容倾忽然猝不及防凑到游行面前,整张脸放大,游行本来闭眼眯神,刹然被搞到心跳加速,眼底瞳孔骤然缩小。
“……”
容倾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内变得尤为动听,游行喉结动了下,人也绷紧,他闻到容倾身上那股安宁的馥郁香气,他耳尖变得被蜡烛的火尖灼了下般,整个人变得口干舌燥。
容倾很自然地捏住他下巴吻了一把,又替他开了车门,叹气说:“去吃饭吧。”
游行感觉被蝴蝶落下的气息触着了心。
这吻这么轻柔。
他想,有这么老夫老妻吗?
要不要这么顺手?
容倾奇怪,他疑惑:“不下车?”
游行回神,一脸郁卒地垂眸看容倾,无奈叹气,“你是坏人。”
“坏人会被我弄死的。”容倾不打算抱游行下车,他想了想说:“最近心情还好吗?”
游行推开车门,语气别扭生硬:“跟你在一起,心情能好?”
容倾挑眉,他让游行下车,游行磨磨蹭蹭,不让下,还是下了。
容倾眼神一直很专注温柔地盯着游行,给游行闹到心烧着火,心跳扑通扑通,跟火车轰鸣,怎么也压不住。
游行嗅到排骨的蒜香味,他唉了声:“跟你在一起,不开心。”
容倾淡定,他笑了笑,游行张开手,作死推他。
小雪,无声无息降下。
落在他们二人的肩头。
游行笑着把雪团甩容倾背上,甚没好气道了句:“长得好看,了不起?!!”
“嗯,很好。”容倾仰头看天空……
雪漂浮的模样如细碎的浮沙,灯光跳跃如曼妙的音符。
两个人目光相对。
游行略带犹疑地看容倾,容倾莫名转头看他,过了几秒,游行赶紧捂着自己砰砰跳的心口跑走了。
“你果然是坏人!”
游行一边跑,忍不住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他抬首,容倾站在他面前,伸出手,语气淡淡,说:“跟我回家。”
飘雪旋舞,天涯此时。
两个人,目光再度相对,却又纷纷别开头。
第 39 章
家被柳夏布置成了温馨的颜色,一束淡蓝色的花跳入游行眼帘,他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了上面,随即他换上拖鞋,恭敬地喊了声:“阿姨好。”
游行手指碰了下蓝色花瓣,掌心触到一些柔软的东西,他脑海中惯性浮现起紫色的龙胆花,对比了一番后又跟身后的容倾说:“这花色还是淡些比较好看。”
容倾看着透明的玻璃瓶,他注意力全在绿色的根茎上,附和了句:“我不喜欢浓郁的花香,有时候看看就行了。”
游行挂好衣服,手指比着容倾的大衣扣子,目光停留了下,又说:“一直都觉得你品味挺不错的。”
容倾回到家身上疏离的气息更加重了,他手捏住游行的耳垂,揉了下他的耳洞,随便说了句,游行瞪他一眼,容倾搂着人的腰就这么进去了。
要说容倾招不招爸妈待见呢,一般般。
游行跟容淮南柳夏关系很好,三个人和谐友好地谈论了过去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柳夏捂着嘴笑,容淮南比较正经,他问一句,游行很专注地听,容倾则是默默地沉思。
在家里,他挺放肆的。
游行这么想。待到吃了饭,游行就搂着一盘切开的苹果到了容倾站着的吧台。
容倾身高腿长,他看到游行穿着软底拖鞋,一副自在在的模样后,反而是随意拿牙签戳了苹果,又对着游行下巴抹了一把,随即又看夜色去了。
万家灯火之下,衬得容倾脸色沉在一片光影之中。
容倾右手揽住人的腰,却也不过问游行,就让他站在自己怀里,游行倒是也没拒绝,他提了句:“如果我说,于思彤是你杀的呢?”
容倾垂眸,他右耳的黑色耳钉在暗夜中似乎更加鲜明。
他也不客气,“你说是我就承认,我不是亏大发了?”
大抵是话语中的侵略性有点强,游行也强硬,“不要干一些没意义的事。”
容倾看着他,但美人计可能也不管用了。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舒遇给他发送的几张舒夏洛孕期的照片,声音平平淡淡,“有些事,只有你能解决掉。恶魔S确实由你来杀,我可无法催动审判之斩。”
两个人都失去了本来的身体,游行却不愿,越是逼他反而越……不太愿意。
游行选择保持沉默,他无法再借什么皮肤饥渴症去躲避这个问题……
因为黑暗面的梵天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他,除了是人人喊打的大恶魔,亦是,神之子。
可这种名号,游行有一搭没一搭戳着面前的苹果。
苹果很快氧化,泛出锈一般的颜色。
游行:“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阿倾,你不能对你父母和颜悦色些?”
“区区人类。”容倾冷淡回道:“沉沦于普通人的情感只会绝了后路。”
容倾仍旧把手机放到游行面前,非常严肃的表情又复而关了机,“但随你,我给你兜着。”
游行看他这么说,没给容倾一个准确答案。
容倾无法分辨游行过去说过的话里有多少驴他的成分,他第一次对游行使用共感,是他窥见了游行脑海中某个画面——世界化为一片荒原,全人类都已经毁灭,而至高无上冰冷的神梵天,只是窥探着这个世界,眼神中毫无怜悯。
梵天黑暗面已经死了,光明面也被容倾灭掉了。
梵天的心脏还存活在游行体内,子承父业,容倾其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37/195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