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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他脑子里那个工具又启动了。
这个眼睛像三分，眼尾没有那么短，一点灵气也没有。
这个鼻子挺像，就是皮肤太差。
唔，这个额头是很像了，可惜眉骨太粗糙，影响观感。
…
画笔修修改改，最后大脑新建一个图层，加上昨天的嘴唇和下颌，勉强拼凑出一个3D的李鬼。
吴邪愤怒地一键清空！
到底差在哪儿呢？
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无意识地打开PS，拖入张海娇的照片，按照自己的记忆，非常没有礼貌地对女生的嘴唇线条进行后期加工。
那股寒意又爬上脖子，他打了个激灵，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靠！他猛地把笔记本一合。
这他妈什么楚门的世界。
他被自己失了心智的举动惊得不行，像烫手一样打开手机把张海娇的照片全删了，再催眠自己清空昨天的想象。
不就是见了那一面，就那一面，吴邪啊吴邪，你怎么就跟这辈子没见过好东西一样丢人！
他被自己没出息的劲儿气到，火气上来什么都忘了，站起来去阳台晾衣服，那组常驻在他家附近的人头飘飘摇摇地穿过窗帘布，在他距离不足两米的地方滚来滚去，怒火中的吴邪只是看了一眼，偏过头神色自若地继续晾衣服。
他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不害怕这些鬼物。
在寒气越来越少接触他的日子里，他和阴间的天然隔阂又开始消弭，而吴邪本人实在太频繁接触鬼怪之事，对死亡相关事物的恐惧原本是保生存欲的一剂情绪良方，但药物不可避免的耐受性于他而言更像障眼法，使自己重新游走在阴间边缘的真相被掩盖在其后。
一般情况下，屋子内部的鬼会少一些，大概是因为中国商品房的历史不长，死在高层内的人毕竟是少数，每块土地上历史积累下的原有鬼魂数量有限，摊到高层就更不多了。
路边的鬼魂尤其是十字路口会很多，因为交通事故多，死相大多也很难看。
学校和其他公共场合的鬼魂也不少，除了惯常的坟场选址传说，占地面积大，空间广而高度低，历史积累下的鬼魂较多也是重要原因。
从能见鬼起，吴邪就青睐高层，他已经准备好以后把房子买在消防云梯能到的最高层。
他家附近还算好，能见到的鬼不多，见多了也眼熟了不害怕。
只要对方没有发现自己能看见，那从逻辑上来说，在明的是鬼，在暗的反而是人。
吴邪在家里待了两天，在他感觉自己快臭了之前，门铃终于被按响。
他还犹豫了一下，随即门外声音也响起来了：“大侄子，开门！”
吴邪眼睛一亮，飞快地从沙发里爬起来。
门一开，是满脸阴沉的吴三省、怒容不减的潘子、表情平淡的解雨臣，以及后面被绑着双手，还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笑容的黑眼镜。
“…”吴邪侧身让出一条道让他们进屋，“带食材了吗？”
第21章
黑眼镜手上的绳子很松散，绑的人估计也没有走心。此刻他泰然自若地用一只手端起茶杯喝茶。
这个空荡的小家突然挤满了五个成年男性，吴邪吸吸鼻子：“三叔，我感冒都好了。”
“感个屁冒，你这傻不愣登的玩意儿！”
吴三省心里糟透了，中秋那天吴邪跟他说完以后他就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打了几个电话叫人去找黑眼镜，结果这黑眼镜行踪成谜，还费了点功夫。
“黑瞎子，从前的事我不追究。我只要一句话，吴邪这件事怎么解决。给你一分钟考虑，你能敞亮说就敞亮说，敞亮不了，我也有的是办法让这事敞亮起来。”
他这话说得很硬，吴邪只在他三叔在盘口查到烂账时见到过。之前虽然接触得不多，但他看得出来三叔对黑眼镜有几分客气，如今说出这话来，应该是气狠了。
潘子大概是想起什么关键的事，拉着吴三省密声低语。
吴邪也悄悄往另一方向凑过一颗头，把音量压得极低极低：“你夹带的私货有点猛，程序洪水论糊弄不住三叔。”
夹带私货。
他不傻啊。
黑眼镜嘴角噙笑：“小三爷知道有私货？”
吴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因为你敷衍得很不走心。”
黑眼镜意味深长：“那你知道私货是什么不？”
吴邪：“你要拿我炼蛊。”
“…”黑眼镜问，“那你还这么听我的话。”
吴邪笑：“开玩笑的。东西在我手里，我能感觉到它无害。这段时间效果不错，就是现在熄火了。你解释下它为什么半吊子。”
解雨臣忽然朗声：“密谋完了吗？四位。”
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中间，面色不变：“下次可以微信一对一，不要在客厅临时私聊。”
四人：“…”
黑眼镜先开口了，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三爷别生气，当初是有点小细节没交代清楚，那不是怕小三爷有心理负担。咱都是一个初衷，为了小三爷好，您说是不是。”
吴三省和潘子都面色不善。
解雨臣没有说话，只是把他绳子解了。
黑眼镜活动了下关节：“多谢解老板，绑的技术不错。”
没人给他续茶，他自己倒了一杯，才慢慢道来。
“那块伴生玉，确实能平衡小三爷的命格。不过毕竟是死人的玩意儿——我是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它跟了张起灵多久，唔，因为没人知道张起灵活了多久，和他同时代的人都死绝了。总之，伴生玉即使不是跟他一起出生的天降之物，也和张起灵绑了太久，整块玉都染上了他的‘炁’。”
“气？”
黑眼镜看他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直接否定：“不是‘气’，是四点水那个‘炁’。”
“你就把它当人的本源。魂是内里，体是外壳，魂死为鬼。内里之精元就是炁。正常来说，人死了炁就消失了，伴生玉特殊，还存着他的…死炁。你用他的玉，确实能镇鬼驱邪，但是也要承受这部分死炁的影响。死炁确实有可能盖过玉，对人不利。”
不好的影响…吴邪惨白着脸问：“你别告诉我，其实他一直就藏在炁里。”
黑眼镜奇怪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呢。炁只是很基础的物质，没有任何意识。你碰见什么了？”
那些奇怪的梦境吴邪当然不会说出口，想也是，如果张起灵的鬼魂跟着他，他有见鬼的能力，应该看得见才对。
这就是朴素唯物主义思想的痼疾了，会让人以为闹起鬼来也像金木水火土那样简单好区分。
实际上他们迷信界情况也是很复杂的。
吴邪转移话题：“没有。你要怎么带走…炁？”
黑眼镜绕来绕去这么一大圈，不就是想坐吴邪的顺风车，鼓捣这点东西么。
但想到要把张起灵存在世间最后的东西要被带走…也不知道黑眼镜打算做什么，可能还会清除它，吴邪忽然有点难受。
他换了个说法：“或者你给我留点不伤身的？”
“留个卵蛋！”吴三省声音透着愠怒，他骂了一声，“你他娘的还打算留着下蛋养鸡？黑瞎子，你有办法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
解雨臣皱眉：“处理干净，没有后患。”
黑瞎子笑了两声，他大大咧咧地跷起二郎腿，仿佛又回到他的主场了。
“小三爷，这就是麻烦的地儿，不是瞎子我不想帮您，这活儿听着简单，实际精细着呢，您别以为就是扔进筛子筛两遍的事儿。”
这人眼里真是没有是非对错，只有乘势使气。
潘子火起，就要说出什么不客气的话，被吴三省挥手按下了，论从前是非没有意义，他们只要结果。
吴三省道：“你要什么条件。”
黑眼镜藏在墨镜下的眼睛有暗芒闪过，他勾唇一笑，开始和吴三省谈起另一遭事。
他的条件显然和道上有关，吴邪不知道前因后果，听不明白，小花是知道的，从他的表情看，大约很棘手。
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事牵扯出那么多有的没的，他有点郁闷，从领口把玉印拿出来打量。
这方玉印并不大，成色甚好，晶莹剔透的纯白中透出丝丝纯净的青绿，痕迹像云雾一样不可捉摸，所刻阴文雕工极好，应当是大家手笔。
这里面，藏着他留存于天地间的最后痕迹么？
吴邪指间轻抚着那块玉，神思已经游离在天地之外。
黑眼镜自觉主权在我，游刃有余地跟吴三省过招，条件还间杂着解雨臣的生意，丝毫不顾解雨臣并非吴家人，似乎没有义务掺和进来。
他晃着脚尖谈生意，心道这一举多得的事得多亏了小三爷，眼神不经意间往吴邪那一瞟，动作僵住了。
黑眼镜一直以来无懈可击的玩笑表情裂出一道纹。
“你拿的什么？”
吴邪茫然抬头，挥了挥手上的东西。
“伴生玉啊。”
黑眼镜瞬间跳起来，一步跨过去，不由分说直接从他手上夺过玉印，对着阳光仔细观察。
屋内其他几个人都惊疑不定地打量他。
半晌，他绝望地开口：
“你他妈管鬼玺叫伴生玉！”
说完就全身瘫在沙发上，嘴里喃喃自语，听也听不清楚，方才那副神谋妙算的奸诈模样尽消，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吴邪还懵着，吴三省和解雨臣最快反应过来了。
他娘的…！
吴三省沉声开口，犹不愿确定：“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黑眼镜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话，解雨臣拍了拍他，他才抬头。
他嘴角抽动：“三爷，这可不关瞎子我的事，小三爷慧眼识珠，粉丝当成鱼翅带回来，吃出问题了也怪不了厨子。”
解雨臣点点他：“说清楚。”
黑眼镜长叹一口气，吴邪从没见他这么沮丧过。
“这东西，”他举起来，“叫鬼玺。不是伴生玉，是大凶之物，能镇鬼驭鬼。普通人戴着它，就是倒霉了点，基本百鬼不侵。小三爷戴着它，相当于手握地府公务员入职申请书，鬼先放一边，你人首先就两只脚都踏进阴间了，就留个半个脚后跟还是活人户口，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潘子在道上混得久，显然也听过一耳朵。他一阵后怕：“那伴生玉呢？”
“…”黑眼镜道，“你猜呢。”
解雨臣：“吴邪拿错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朝着青年看去。
吴邪：“…”
吴邪冷静道：“对，对不起。”
最崩溃的是吴三省，他夹的喇嘛，他出的彩头，他善的后，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遭心的大侄子这条狗命吗！倘若那张起灵墓固若金汤他们无功而返也就罢了，可人都进棺材了，都全身而退了，东西都带走了，上天却给他们…不对，大侄子却给他开了个玩笑，盗错了！
吴三省气得脸煞白，潘子在旁边低声安慰，还不停给吴邪使眼色，吴邪在心虚中小心翼翼往房间里缩。
“你他娘的给我站住！”吴三省一声暴喝，拖下拖鞋就去抓吴邪，往吴邪屁股上揍，毫不留情。
吴邪被打得满屋乱窜。黑眼镜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扯得解雨臣西装都皱了。
潘子想去拦，可一方面，确实是三爷出了大力气却闹了个大乌龙这件事有点说不过去，另一方面暴怒中的三爷潘子也不太敢真动手拦，然而他看着小三爷长大，又有些心疼。这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挺大个壮汉在客厅里来回踌躇无所适从，怪局促。
这喜感的场面持续了一阵。
等吴三省招呼了几下，气消得差不多了，解雨臣无奈地开口劝阻：
“三爷，当务之急是解决事情。吴邪的情况还很危险。”
吴三省喘着气，手上的拖鞋还没放下，直接指着黑眼镜：“你说。”
“…”黑眼镜干笑，“您不嫌麻烦的话，当然是再去一趟，把鬼玺给人放着，伴生玉再拿回来。”
吴三省皱眉：“我要嫌麻烦呢？”
黑眼镜耸耸肩：“那就让小三爷自己去，把鬼玺给人放着，伴生玉再拿回来。”
吴邪小心去瞧他三叔脸色：“我自己去也行…”
他一个人，上赶着去合葬吗？
解雨臣看了下手表，时间不早了。
他道：“再过三天我有空，三爷，本来也都是自己人，不费什么功夫。”
他说这话，就是连人情也不要的意思。不待吴三省说话，他又看向黑眼镜。
“黑爷做生意不敞亮，总得对客户有个交代，就劳烦你也走一趟了。”
吴三省抽了支烟平复情绪，听解雨臣安排，也没有说别的话，算是默认。
这事买卖双方都有问题，谁也不占理，吴邪事后居然忘记拍张照问黑眼镜确认是一回事，黑眼镜这头藏着掖着才弄错了吴邪的异常表现是另一回事。
黑眼镜也就乖乖听安排了，还被解雨臣搜了几张免费的黄符纸留给了吴邪。
几人合计好时间，便带走了鬼玺。
吴邪实在不宜再接触这东西，他还当个宝呢摸得起劲。
第22章
吴邪在家里又闷了两天，这下不用别人强调，他自己也不想出门。
他也很震惊，他也很无奈，他也很饱受冲击！
他还以为虽然黑眼镜半遮半掩，但自己也颇有谋算不会被黑眼镜坑。
黑眼镜要害自己根本没必要指点他们去盗玉，他主动出手肯定就是对自己身上还有所图谋，不会要了这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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