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现在对他们的棺震事件十分坦荡,他擦擦脚起来去拿白纸,坐回来期待地看着张起灵:“我能拓下来吗?”
“…”张起灵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体温高,会显现。”
“啊。”吴邪懂了,闷油瓶这会儿是老闷刚出浴,所以才有纹身看,过一会儿他就冷了。
张起灵清冽的声线压得有些低:“你可以…以后可以慢慢看。”
吴邪以为他说来日方长,说声行,又一顿,一拍脑袋,“我要拍两张!”
说完才想起这是人家的纹身,又问:“行么?”
张起灵自然无所谓,于是吴邪咔咔拍了好几张,各个角度。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半天过去,客厅也不暖和,张起灵还打着赤膊,麒麟还没褪去,就由着他琢磨。
张起灵忽然说:“吴邪,结契勉强,我们双方都需要六十天适应,不得同房。”
吴邪傻眼了,就跟你一直躲冬天里的狼群躲到忙忙碌碌打了十几个洞试图祸水东引,结果一回家发现头狼直接掏你老窝一样。
他“啊哦呃”了半天没憋出个有建设性的话,最后居然挤出一句:
“我们不一直同的房吗?”
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说的这什么屁话。
结果张起灵认真说:“不得欢好。”
吴邪继续宕机:“没,没想欢,欢好啊…”他差点咬着舌头。
张起灵皱眉半晌,又渐渐松开。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吴邪跟解雨臣的打闹是真心话。
室友。
他表情骤然冷却,连麒麟纹身都在几个呼吸间尽数褪去。
吴邪更懵了,不知道闷油瓶在生哪门子气,但他直觉不要问,于是谨小慎微道:“不早了,要不,咱们先睡了?”
闷油瓶居然没理他,连固定的嗯字大礼包都没了,起身就独自回房。
吴邪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自己挽尊挽得太勉强,哑爸爸看出自己心思不纯,深觉被冒犯,所以不爽了?
张学实在太深奥了,有点陷入研究瓶颈。
他找了下最知情的外援。
【天真亮:小花,我好像惹闷油瓶生气了,就是晚上他洗完澡…(录播500字)】
【天真亮:难道这个纹身有什么门道?我说想拓一张是不是有点越界了。】
那头显示“正在输入”半天,最后发来一句简洁的话。
【解语花:吴邪,你有病吧。】
第35章
哑爸爸的不悦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准确地说,第二天他就给吴邪发了日程,仅迟半天。
是的,日程。
吴邪不知道哑爸爸什么毛病,喜欢拿他当备忘录,每天晚上睡前都会给自己发一条消息,里面简明扼要写着第二天他的行程,上课、院办、实验室,无非这几处,偶尔写几次“张海楼”,估计把这人当副业办公点了。
吴邪就凭着这张备忘录找他,有时候自己记性差,复盘时忘记那天在干什么,也会翻开和张起灵的聊天记录,只要找到张起灵那天的行程,他差不多也能想起来自己的。
很好找,因为他们除了这个几乎不聊天,毕竟每天都待在一块。
最近张起灵没有那么忙,于是吴邪有时候会坐在建院外面等他下课,天气冷了就找个没人的教室坐着刷题。
两人经常会一起出去吃饭,食堂毕竟是人来人往之所,一个人就意味着一个摄像头,一百个人就意味着一百个摄像头,虽然他们也没有自恋到认为人人都会多看自己一眼,但kylin的三体太君版修仙死遁版和土窝甄嬛传版传说仍在98流传,如果大家都高尚到对八卦没有丝毫兴趣,那论坛屡禁不止的kylin起死回生照又是怎么来的。
在吴邪还未弄清闷油瓶的日程单用意时,他就已经潜移默化中被训得很乖巧了。有事没事点开微信看下置顶栏消息,对照一下,时间对得上就去楼下等人,从来也没想过为什么每次闷油瓶出教学楼都十分自然地找人,这种自信从何而来。
他自觉以前跟解子扬也差不多这样,十分正常。当然解子扬听完后想必会惊呼冤枉。
马上,换吴邪忙起来。
社团活动要收尾,西语社办了一个口语课,找了系里的外教来带着大家做活动,又练口语又做联谊,既对大家一学期以来的社团学习有个交待,又能巩固社团感情,方便持续发展。
吴邪大一时去得多,升大二以来屁事不断,除了上次招新友情站台,后来只去了两三次,自觉学的那点口语已经不如ABCD了,本来没想去,社长说小亮同学,你不能如此肤浅地看待一个社团对社员的个人规划,难道我们只欢迎对社团有利的人,对社团无用的路人就不闻不问?是,所以你赶紧来吧,大家都等着看热闹。
吴邪听第一句话那个称呼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说不去不去,我对个人形象有很高的要求,与其坐在那儿当聋哑人,不如在建筑系发光发热,人要找准位置才能走得长远。
社长说我不给你盖实习章。
吴邪说地点发来。
开玩笑,虽然实习章也没屁用,但这是他辛苦一年半的应有权利!谁也别想剥夺。
周二下午下课后他收拾完东西往上爬了一层楼,到土木的教室冲讲台上正在拔U盘的人喊:“张老师,我要去外院,先走了。”
土窝也有不少认识他的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张起灵没有点头,而是问他:“去做什么?”
吴邪便穿过人群,站在讲台下方,手肘搭在多媒体上,略微仰头看他。
“西语社学期结业,说办个活动,非让每个人都参加。”
后面还有很多土人没走呢,他压低些声音:“我估计晚上还得聚餐,说不好还有二局,就不跟你一块儿吃饭了,你到家收拾完先睡吧,帮我把衣服收一下,晚上刮风。”
社团。
张起灵想起那个在广场上半截爬的女鬼,那时他一时疏忽,加上不便行动,吴邪吓了很久。
他给双肩包拉好拉链:“一起去。”
“哈?”吴邪偏头,“你们不认识。”
张起灵扫了一遍台下:“也不认识他们。”
台下没走的土人:“…”不认识你点什么名。
言下之意是不认识他都能上课了,何况区区一个活动,闷大爷能忍受。
见吴邪为难,他又道:“不能带家属?”
“能带吧…但你不是老师吗…”说到一半,吴邪拧着眉打量他。
这闷油瓶今天又穿的蓝色帽衫,还背的双肩包,清爽的模样说是大学生也完全不违和,带他肯定是不突兀的。
而且他也不想再得罪哑爸爸!
吴邪问:“他们会很吵的哦,你真的没关系?”
张起灵点头。
三十分钟后,二人走进社团活动室。
同吃同住,外出报备,结伴活动,家属名义,这就是吴邪的直男生活方式。
他自己丝毫没觉得有问题,甚至还隐隐高兴。
好,这下就不止我一个聋哑人了。
哑爸爸做哑巴有经验,多向他学习,装得高冷莫测,别人就自然而然以为你是大佬,不敢来打搅你。
十分钟后,外教埃里克来了,哑爸爸忽然起身。
吴邪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埃里克旁边的沙发坐下,随意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两人开始不知道在聊什么东西,但明显有来有往,外国人的表情语言很夸张,埃里克五官不断随意组合,显然对话题很投入。
不是,这不是闷油瓶吧。
谁夺舍了闷油瓶!你给我出来!
活动还没有正式开始,社长手肘点点他:“小亮同学,这谁啊?我们西语系没见过这个学长。”
吴邪木着脸说:“张雨观。”
“张雨…草。”社长刚想装个逼,冷笑到一半表情冻结,“kylin?”
吴邪点头,心里麻麻的。
闷油瓶这叽里咕噜说啥呢,他这一整周下来跟自己说的话加起来有这么多吗?
实际上我们有一说一,这周才周二。
而且周一是他自己满课。
社长还在跟他震惊八卦,问题无外乎老痒那三件套,太君、修仙、甄嬛,吴邪左耳进右耳出,一双眼睛就盯着埃里克那边。
然后他就发现了门道。
闷油瓶面上看着很淡,左手一直在背着埃里克的角落里动作。
社团一般借的都是活动室,摆设很随意,他们坐的沙发旁边就是个书架,书本挡住了闷油瓶的动作,只有这个角度的吴邪能看见。
他的食中二指燃起了极微弱的蓝色焰火,随着主人的心意上下翻飞。
舞动结束,焰火朝四角扑去,所有人都未察觉,除了吴邪。
闷油瓶等埃里克说完,又回应了几句话,便点点头,回到吴邪这里来。
吴邪悄悄问他:“这里有问题吗?小哥。”
张起灵:“这一带,我没有来过,杂物多,做了简单的清理,以后会干净。”
顿了顿,又补充:“他那里是中心位。”
吴邪平常出没的地方,他都有做清理,他们都在一个学院,轨迹重合度很高,不用费心。
社团人员成分杂,携带物未知,不确定性因素多。
都来了,方便一起净化。
这些张起灵从来没有说过,没有说的必要。
是以吴邪听完他这三两句话,很快明白过来,愣愣的:“你…”
他憋了半天,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能问:“不累吗?”
他活动范围还是蛮大的。
张起灵摇头:“有鬼仆。”
“啊?”吴邪傻眼,张起灵神秘莫测的天师身份终于在他面前有了实感,他惊悚道:“鬼什么仆,难道…卧槽,养小鬼?”
这就涉及很复杂的东西了,张起灵没有详细解释,只简洁地告诉他:“随手抓的,理论力学第一天。”
那堂课上的鬼还算老实,没有抵抗,乖乖认怂,唯一的条件就是这间屋子能不能不清理,大家伙这么多年当邻居都习惯了。
他们没有威胁,张起灵自然不会赶尽杀绝。
『台下有两个学生在抢一张画,画上的人与您很像。』
——没收事件也是始于鬼仆告密,否则就吴邪蜷缩的那个角落,眼力再好也看不清上面画的什么。
吴邪不知道自己被小鬼坑过,还在同情呢:“死了还打工,真苦命。”
他充满兴趣地打听:“小哥,你养了几只小鬼,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反噬吗?”
张起灵知道他误会了,耐心道:“不是长期鬼仆,只是顺手,有条件交换,清除怨气,可以投胎。”
“怨气…”吴邪若有所思,看看自己的身体,问,“那我要是当时不小心挂了,能立马投胎去不。”
张起灵看着他,居然沉默了。他的眼神染上一丝很复杂的色彩,令人无法猜透。
吴邪咯噔一下,怎么回事,自己这样一个阳光开朗的大好青年,不能说五讲四美吧,起码也是有情有义有道德,心胸开阔气量大方,死了居然不能马上投胎?
你们阴间卡毕业这么严格?
张起灵忽然伸手点了他额间一下,那一瞬间,吴邪进入一种十分难言的玄妙之境,他仿佛变成了一尊琉璃,看到了流光溢彩的内部世界,每一粒、每一片光影都折射出百色,似乎有银色的长河在琉璃中流淌,他似见万物,而又不见一物,视线唯一可以落脚的,是琉璃心中一处发烫的金色,那金色的耀眼比之琉璃更甚,里面似乎藏着一个更为庞大的世界,世界的尽头是又是一片浮翠流丹的琉璃界。
他猛地回神,茫茫妖异景象尽数褪去,眼前仍是安静的张起灵。
他轻声问:“是道契?”
张起灵点头,不再多言。
不论真相、如果、未来,所有的一切如何,他们都被刻上了永远的印记。
这是一种契约。
这两人在这又是动手又是动脚的,社长离老远看得牙疼。他从kylin过来就弹射离开了,想给吴邪微信上继续说下,结果kylin往那一坐,不要说手机了,吴邪连别的空气都没多看一眼。
正好人来得差不多,他收收心开始介绍埃里克。
这次活动不仅是学期末总结属性,也带了社内联谊、巩固感情的意味。
所以经社长和埃里克商量,把口语主题定为“我喜欢的社团朋友”,希望大家能在夸夸群里尽快迷失自我,增强对西语社夸夸小分队的黏性。
埃里克最后微笑着打了个补丁:
当然,如果你比较害羞,不擅长对他or她当面表露感情,也可以选择你其他未到场的朋友谈一谈。
说得好听,其实是在给那些一学期也没来一次,跟大家一点都不熟的空气社员挽尊。
以上内容,吴邪还是完全听懂了的。他就是本学期那个跟大家一点都不熟的空气社员。
埃里克简单教了大家几种常用的描述外貌、性格的句型,又告诉了他们西语环境中目前常用的流行词。
但是细致的描述性语句还是比较难的,很多人都会选择干瘪的事件罗列。
吴邪张了张嘴,实在没有办法把社长作为他的“喜欢的社团朋友”,最后他换了一个形容对象,就是那天跟他合作站台、帮他递牌子的姑娘,这姑娘也是大二的,最主要的是,她出了名的笑点低、脾气爆,个人特征非常显著,很好形容。
他习惯用学口语的老办法,先写再背,笔记本掏到一半,想到不对啊,我旁边就坐了一个翻译。
吴邪转头问张起灵:“张老师,教教我呗。”
张起灵难得有点主动:“你想怎么表达。”
吴邪想了下:“金黄色的大波浪头发,喜欢笑,虽然有时候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脾气比较…急躁,会为了社团利益跟别人勇敢地争执。照顾社员,热心参与社团活动,尤其照顾被社长拉来干苦力的社员。”他不忘阴阳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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