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皱着眉头看这个不伦不类的刀壳,第一次没弄懂这刀放在手里是什么用意。
但是他出来的那一瞬间,吴邪已经阿巴阿巴了,傻傻地跟他对视。
好——帅——啊——!
真的很难昧着良心说不合适,因为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个拿着相机的青年就差把两只眼珠子抠下来,贴在那个冷淡帅哥身上。
吴邪卡机半天,只觉得自己脸上那张彩虹旗已经画上最后一笔。
脑中有个小人冲自己大叫:“吴邪!撑你自己!反歧视!”
他心里居然还有空反驳。
不是,我钢筋直男好吗!
…只是被闷油瓶暴力掰弯了!
哑爸爸天生巨力,谁他掰不弯啊!
不能怪我,不能怪我。
吴邪激烈地脑内风暴。
销售这会儿已经看明白了,妈呀,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好好好,老娘今天势必要赚到这一单!
销售微笑着问:“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吴邪:“好,好…”
销售恶魔低语:“把刚才那三套带上,可以全部七折哦。”
吴邪愣愣点头,迷迷糊糊被销售拉去买单。
再回来的时候,张起灵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了,他揣着兜,看着大包小包,脖子上还挂了一个腰包的吴邪。
吴邪:“…”
张起灵无奈地取下大包小包,又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吴邪,下斗的装备,我有。”
吴邪:“哦。”
我是为了纪念我死去的直男身份,你懂什么。
…
解子扬开门,看到的是有点别扭的吴邪和旁边玉面神一样的张老师。
他恭敬扬手:“老师请。”
张老师手里拎着两箱补品,吴邪也是,解子扬赶紧弯着腰去接张起灵的东西,放好了才去拿吴邪手上的:“来都来了,还不多带点东西。”
一个温婉的中年女人笑着从厨房里出来,看着并不年轻,脸上还有病痛折磨过的痕迹,但她周遭的气息很温暖,是母亲的味道。
她轻轻拍在解子扬背上:“净跟小吴耍嘴皮子。”
她温柔地看着吴邪:“小吴来了,路上堵不堵?…这位是?”
吴邪扶着她去坐:“阿姨,这是我们学校老师,我现在…的室友。我不搬外面住去了嘛。”
“老师?”女人哎呀一声站起来,“老师坐,坐。儿子,去泡茶。”
张起灵跟她点点头,安静地坐在一边。
解子扬没敢让他妈太累着,说是吴邪来家里吃饭,其实菜都是他让外面饭店送的,只有一道大菜,解妈妈坚持要自己做。
不过肘子炖上也不费功夫,这会儿解妈妈就坐着和吴邪聊天。
吴邪跟解子扬小时候就认识,小花和秀秀搬去北京以后,他俩厮混得更多。解子扬小时候结巴,其他小孩儿都爱笑他,吴邪把笑他的那个刺头揍了一顿——结果没打赢,还是吴三省出面收拾了一群小屁孩,事后抽着烟很沉重,说大人欺负小孩,这下他一辈子老脸都丢光了。从此解子扬就跟在吴邪屁股后边甩不掉。
初中有段时间解子扬觉得他妈一个人养他压力太大,忍不住去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想弄点钱,眼瞅着别说读高中,不被抓进去就不错了。吴邪劝不过来,冷了脸要绝交,结果他妈旧疾发作,解子扬还在外边跟那些老大喝酒吹牛呢,是吴邪跑过来把他妈背去了医院。解子扬回来后在他妈床前跪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口吃奇迹般无药而愈,他再也没出去瞎混,而是好好念书,一路跟着吴邪上了浙大。
后来吴邪就时不时来这里吃个饭,还不忘带上相机,给他们母子拍照。客厅里大大小小的解家母子合照,都是吴邪拍的,他以另一种形式没有缺席过这个小家的全家福。
解妈妈对吴邪喜欢得紧,也不介意这些往事,一张一张给张起灵介绍,按着时间回忆,像是要给自家小孩挣良好表现一样,絮絮叨叨跟张起灵夸吴邪。
当然省去了解子扬差点去少管所那段。
张起灵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似乎很认可解妈妈的夸赞。
真没想到闷油瓶能跟中年妇女混到一起,吴邪惊呼奇迹,放心起身去跟老痒一块儿布置饭桌。
解妈妈眉开眼笑,好久没有人陪着自己说以前的事了,虽然都是她说,小伙子听。
“小吴,你过来,来。”她招招手,“戴上这个。”
她从旁边的针线箱里拿出一条宽大的围巾,浅咖色,很温暖,展开以后递给吴邪:“阿姨不知道你长高没有,就没做衣服,冬天到了,围巾也使得。”
吴邪露出惊喜的表情:“这两天正想着买一条,诶,就是这种款的。”他很上道地围上,还煞有介事转了一圈,“真好看,很搭吧?”
最后一句是冲着老痒说的,张起灵却答:“好看。”
解妈妈又拿出一条藏蓝色的,看起来要严肃一些,是同样的花纹,她递给张起灵:“老师,要是不嫌弃的话,这条你带回去。杭州现在一年比一年冷哦,不如以前。”
张起灵难得犹豫,他知道自己是临时跟过来,这条围巾显然原本不是给他准备的,但是说实话。
不是很希望解子扬和吴邪围一样的围巾。
解子扬分好汤碗就搓搓手过来,大大咧咧劝:“张老师,您就收下吧,我妈每年给我织两条,我都能开围巾店了,您帮我分担分担。”
吴邪忘掉别扭,给他围上:“张老师,不要客气。”
一看,效果确实不错,脖子修长围个乒乓球台网都好看。解子扬在叫入座,吴邪便给他取下来,和自己那块放在一起,一块儿去吃肘子。
离开的时候,吴邪在玄关穿鞋,眼尖地看到鞋柜角落有极小一撮黑色的灰,他正想笑老痒这么大了还玩火,不怕尿床?忽又意识到什么,眼底生疑,进了电梯才问那个真正玩火的人。
“老痒家不对吗?”
张起灵的食指上还残留着极浅的余温,他轻声道:“快腐烂的病鬼。”
病鬼?
吴邪朝解子扬家望去,想起很多年前,解妈妈还很健康的时候,两家人还一起去爬过山,那会儿她身体很好,比养尊处优的老妈还好,老妈还羡慕得不行,说这就是健康的生命力。
后来不知怎的就病倒了。
“鬼也会腐烂吗?为什么缠上她?”
张起灵仰头看这栋楼,墙体都是斑驳的岁月痕迹。
他没有隐瞒:“它走不了。生前病死在一架缝纫机前,尸体和缝纫机黏连到一起,成为病鬼后,被困在这里,病气过给了和自己最像的人。”
——母亲。
吴邪半天说不出话来。
“它熬到头了吗?现在是不是可以投胎了。”
“不能。”张起灵的声音很淡,话语十分残酷,“有人放弃了它,它被世界清除了。”
所以,解妈妈身体逐渐康复。
因为那个无人记得的病鬼快离开了。
清除。
原来死亡不是真正的尽头。
两人久久无言。
第37章
理论力学的拟测上周就考完了,吴邪复习的都没用上,用心险恶的kylin张!
但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准备的都是以往那些疑难怪题,这次都没考,说明张老师这次玩真的,要推行变法。
建人考完都纷纷互相祝贺,那阵仗,不知道的以为是殿试结束。
临近期末,张起灵回家少了,科研岗的事务被教学岗的压了一头,教学上的东西就不方便再往家带,于是他常待在院里,那儿有个他自己的办公室,吴邪去过,还挺大的,一看土窝待他就不薄。
他的竞赛设计也快要交稿,老头说让他另请高明,他一直拖到最后,倒不是他夜郎自大,实在是老头前期工作都已经做得差不多,给他的指导也很到位,他不是很想换个人,推翻再来一遍,所以准备自己弄得七七八八后再找个老师挂名指导,横竖自己也没抱什么一举得魁的希望。
由于他和张起灵走得太近,所有人都以为张雨观教授接手了他,跨系虽然少,往年也不是没有,所以一个月下来院办居然没发现他的指导教师目前还空着。
上次实验室的事情过后,吴邪可能是带了点情绪,做设计也不往那边跑,不愿意请教参加过的学长学姐,而是自己闷头泡图书馆,搞不明白的时候就拍照发给三亚度假的老头,然后晚上再听一遍老头用痛斥开头、指导结尾的语音。
索性最近张起灵回来得也少,他干脆住在图书馆。
不知不觉,月底了。
吴邪从笔记本里抬起头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微信有条新消息。
竟然是闷油瓶。
【z:吴邪,今晚八点到家。】
闷油瓶难得给他发日程以外的消息,不过这是什么意思,谁八点到家啊哑爸爸!
吴邪往上翻,去找对方昨晚发的今日行程,看到昨天闷油瓶已经备注今天会八点到家,方才确定对方是在催自己八点回去。
好吧。
吴邪合上手机准备随机摇个姓解的吃饭,后边却有个声音叫他。
“邪老师!”
是土窝学委,她小声问吴邪:“你是不是要去学院?能不能顺道上楼去学办帮我送个材料,要的很急。但是我身体不太舒服,得去药房。”
“…”你都这么说了,不顺路也得顺。吴邪接过材料,问:“要不要紧,有人陪你么?”
见对方说有,吴邪便背起书包往学院去。
土木就在他们楼上,他送完后路过一间正在搬迁的土木实验室,设备都迁走了,学生有时候会过来自习,他也来过几次。于是有眼尖的叫住他。
“大邪,又来等kylin啊。”
吴邪挠挠头,脚步一转进去了。一见是他,大家都很高兴。
吴邪:“你们都在这儿吃饭,不怕对面就是学办来抓你们?”
有个大四的满不在乎:“不怕,网吧嘛,就得给人吃饭。”
又有人问他:“今早没见kylin出没啊,你怎么来了。”
另一个人回他:“kylin来得早,你没碰上。”
吴邪只好说:“不是来等他的,我帮土木的送材料。”
有个大二的嘻嘻笑:“邪老师,你考得咋样?那天我就坐你斜后方,看你气定神闲,一挥而就,想必要勇摘桂冠。”
因为上一样的课程,土木和建筑是一起考的,两个博后监的考,张起灵没来,大家都放松很多。
吴邪:“拉倒吧,刷的题一个没对上,卷子一展开跟相亲似的,越看越恶心。”
有个学姐笑得东倒西歪:“这波你跟着kylin去大气层,结果kylin回咱们地表了。”
他跟土木系学生挺熟悉,之前来等张起灵的时候,一个人坐楼下没空调的空教室刷题,张起灵不知道,有个土木的学姐路过,一把抄起他往楼上带,后来他再来等张起灵时就会来他们这儿玩。
一来二去,土木的跟他关系也不错,由于他和张起灵过从甚密,大家还以为他要读土木的研,有个研究生学姐还加了他微信,给他传了份顶级绝密资料。吴邪解压缩一看,清华土木考研全攻略。
…
确实顶级。
有个研究生学长语重心长:“大邪啊,你就是跟我们土木有缘,不要挣扎了,快来俺们窝,入系kylin教你打灰。”
吴邪微笑:“你说你们叫他kylin,他知不知道。”
“呃…不知道吧。”学姐回忆,“不过他知道你叫小亮同学哦。”
吴邪:“?”
“上周我们聊天,他路过听到了,老李就跟他解释了一下,不过说得很简单,就说大家觉得你很聪明,所以叫你小亮。”
彼时张起灵虽然不明白聪明和小亮有什么关系,但很赞同地点了头:“他确实很聪明。”
把一屋子的人都惊到,kylin何等高岭之花,竟然也会主动夸人?
“笑死,你们把邪老师都说脸红了。”
吴邪清清嗓子,像脸颊耳朵上的绯红不存在似的,自然道:“看来这就是我的劳务费了,张老师一字千金,我月薪六千,谁羡慕?”
一群人霎时起哄笑话。
堵柜门的水准一向可以的。
从实验室出来,吴邪本来打算直接下楼离开,突然想到闷油瓶给自己发的日程单上中午没有写有饭局,那他是自己吃的?这人有按时吃饭吗?
他步子一转往楼上走,张起灵的个人办公室在那儿,尽头最末最安静的地方。
原本张起灵也带了几个研究生和博士,他一失踪,人家也得继续学习,系里就把这几个学生分派给了别人。一年半过去,原本他手里的学生基本上都毕业了,当时最小的那两个如今也读了研三,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加之学生分走后也没有再使唤的道理,张起灵从来不叫他们做事。
是以系里最前途无量的杰青,手上居然空着,没带学生,唯一的狗腿子就是吴邪。
也是吴邪任劳任怨帮他做事的原因——哪有这么大一个导师还得自己改作业的,太没牌面了!
吴邪试着推了下门,没锁,于是溜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挺大,看起来东西不多,是因为主人收拾得很利落,基本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完全可以作为样板间。
里面还有个小套间,原本是设计成双间的,后来据说张起灵太卷,有时会睡在办公室,就给改成了套间,摆了张床。
这两个月倒是没见他那么拼,再晚都会回家睡觉。
办公室没人,张起灵似乎出去了。
来都来了,吴邪准备坐在商务黑沙发上刷刷手机等张起灵回来一块儿去吃饭。
刷着刷着他就困了,这该死的刻入基因的午睡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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