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离开梦境,第二天难得在学校散了散步。
他先去了学院楼,又去了考古系,最后远远看了一眼西语社的社团室。
张家族长最后选择了与外族妥协,握着鬼玺下葬。
为了引诱那人现身,他们当真举办了出殡仪式。张起灵自然不会躺在那里受人打量,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里室。
发现他确实生魂不全,那人很受刺激,想冲进来取他性命。张起灵应劫在即,没有动作,任周边的人去闹。
活成这样,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张起灵在熙熙攘攘、各怀心思的人群中,如此想到。
他没有信任任何一个人。下葬之前,他只是简单地对张海客重提了一遍二十岁的约定,张海客说好。张起灵看了一眼这些人,知道自己要不到一个真实的回答。
他从来都不承认自己为那个陌生的青年做了很多事。
我只是在炁元完整的前提之外,另外找了几个方法。
张起灵这样理解。
他就这样想着,顺手在棺材上雕刻青鸟阵法,顺手用了一个月缝制青鸟法衣,顺手为每一种可能性都兜了底。
最好是挺过这十年,等我醒来,唤醒炁元,他再继续过普通的人生。最不好,也最不可能,是他和我永远绑在一起,那时我会送他尽快投胎。
也有另一种皆大欢喜的可能,但是…
为什么要为了短暂的一辈子绑上自己数百年的自由?张海客试探性提起结契时,张起灵陷入一种困惑。
他见过有人因为无法承受漫长的痛苦选择结束自己的人生,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去过普通的人生,一辈子就是最好的体量,死亡并不是终结,只是下一世的起点。
应劫不顺利,白玉到了极限,他没办法复体了。
他坚持了一年,一直到彻底无法复体,那具身体变得与尸体无异。
到时候了。他想。
张起灵再一次选择入梦。
炁元逐渐沉睡的危害已经显露,青年的梦境有很多脏东西。张起灵无法出手,他的炁元已经很微弱,不足以支撑他对梦境做太多干预。
他在一边静静看着,青年被各种奇形怪状的鬼怪追得上天下地,满目惊恐。
很多次,青年本能地察觉到了他,朝他的方向奔来,却只能穿过他透明的身体,找不到那似有若无的安全感来源。
张起灵在梦境里旁观了一次又一次,确定青年彻底无法捕捉到他。
说实话,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执着于这一次入梦。
他们的未来有很多种,他已经做下所有布置,最后的变量,他都交给了这个一无所知的青年。
他会怎么选择?
张起灵看着那张青春的面庞,有些微失神。
我希望他怎么选择?
张起灵垂眸,不再深想。
入梦持续了五次,吴邪都只忙着满世界躲避追来的鬼怪,发现不了角落的男人。第五次梦境结束后,炁元已经微弱到奄奄一息,他不能再旁观。
张起灵选择了主动干预的入梦方式。
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记忆就是那七天,他只能利用青年早已深锁的记忆作为基本素材,将梦境设在东北的老宅,他还是穿着长衫的样子,青年则是幼童的视角。
他的主动权很小,唯有依靠幼童那七天的记忆去改造暗示。
“回去吧。”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幼童在身后大哭,听上去十分可怜。
他想像那年一样,凭空变出一串糖葫芦,但很遗憾,他做不到。
只能消失在灰雾中。
…
很久很久以后。
发生了很多事,命运给了最好的安排,也埋藏了很多记忆,有些连张起灵都很少想起了。
他和吴邪住到了一起,朝夕相处,彼此笑闹间,他们提到入梦。
吴邪很好奇:“你到我梦里,我会记得吗?”
张起灵迟疑地摇头:“我…给你画过符,凡我入梦,你都不会留下记忆。除非我刻意解除。”
顿了顿,他又补充:“炁元快沉睡那一次,应该是魂力差,你记住了。”
吴邪抓住了盲点:“你以前经常入我梦?”
“…”张起灵低头看报纸。
吴邪抱着他腿打滚:“你变态你变态你变态!”
…跟他小时候碰瓷文物一模一样。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想。
当晚。
吴邪坐在办公室画图,电脑屏幕一片模糊,没有加载出具体的图像,吴邪鼠标随便点来点去,也没走心。
张起灵出现了。
吴邪茫然地看着他:“啊,小哥,你来了。”
张起灵点头:“脸抬起来。”
吴邪听话地仰头。
张起灵单手固定住他的脸,发丘指以他的五官为画纸,不出两分钟,复杂的纹路就画好了。吴邪通体一凉,只觉有一股寒意游走全身。他打了个寒颤,问:“冰敷贴?”
暖宝宝,冰敷贴。他还真是好懂。
张起灵坐在他对面,静静看着他。
吴邪忽然觉得脑海里有一段奇怪的杂乱记忆像雨滴一样淋下来,都是很散碎的片段,浇得他整个人懵懵的,等所有雨滴都淋在他身上,就连成了一片湿漉漉裹着阴霾的独特记忆。
他的眼神从迷茫,渐渐变得惊讶,又渐渐走向震惊。
“你你你!”吴邪扑上去,激动地喊,“你就是神秘刀客啊!”
张起灵信手一抓,黑金古刀出现在他手里:“这个?”
吴邪眼睛亮晶晶的:“对对,我以前老做噩梦,都是爷爷讲盗墓的事闹的。梦里就一直有个神秘的使刀的救我,我还以为是自己捏造的幻象呢,看了好一阵弗洛伊德,以为是什么期待中的超我…”
他忽然想起什么事,不怀好意地逗张起灵:“我还做梦梦见…”
张起灵:“嗯。”
“…”吴邪,“我还没说梦见什么。”
张起灵慢条斯理道:“那次,我在。”
吴邪:“…”
吴邪抱头尖叫:“啊啊啊啊!”
主动说出来逗他和被他亲眼看见完全不一样啊混蛋!
吴邪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你变态你变态你变态!”
跟他小时候碰瓷文物一模一样。
张起灵确信。
第74章 附:知名不具视角
1.
某月日
有人来了,五个盗墓贼。
不合常理。
有个新手。
…
是他。
果然…
张海客,胡闹。
他还是生病了。
瞎子,好算计。
现在复体,会交手。一,二,三…可以同时解决。
啧,麻烦。
…他拿错了。
还是睁眼吧。
…
…
回不去了。
2.
某月日
吴邪举止轻狂,我被带了出来。
鬼玺大凶,对他无用。
那口炁元唤醒了,他的魂可以暂不受阴间牵引。
没有什么意义。我情况如此,这炁元掺了死气,不够用。合不上他的阴阳眼。
它们以为我是他的怨鬼,对他很有兴趣。
考古系有些脏。
他不敢睡觉。
他哭了。
…
罢了。
他不想死。
再渡一口吧。
他不张嘴。
压一下。
说梦话了。
…不要舔我手指。
3.
某月日
生魂炁作用有限,勉强渡了一些,他今天状态还可。
他以为是鬼玺的作用。…呵。
理论力学…看来最后还是读了建筑。
一年不见,这栋楼有些脏。
炁快失效了。
他去了医院。没有能压制恐惧的药物,他对腌臜事很少了解。
…满月?
…
他很害怕做梦。鬼只能造成暗示,无法入梦做到实际伤害。看来当初应该适当训练,不宜次次都救,有些娇纵。
…最后一次。
他很怕冷。似乎有些痛苦。
算了,早上吧。
4.
某月日
吴邪还没有醒,房间里有只鬼。
我只能隔开他与阴物,很难驱逐。
他要睁眼了。
这次多渡些吧。
…不要舔手指。
一个女孩。
吴邪似乎喜欢她的头发,眼神没有移开。
他看了一分钟。
…
原来是告诫。
吴邪很善良。
5.
某月日
清醒时,吴邪在与一个女孩通话。
他的人缘很好。
在谈论我。吴邪对我和张家的事很有兴趣。
是这件事…已经许多年了,看来是那个女人的后人。
吴邪看人很敏锐。
…但我没有迟暮,也没有悲歌。
6.
某月日
吴邪一直在查张家的事,他的行事逻辑很奇怪。
他应该想办法解决自己的问题,而不是过分关注他人他事。
他坐在书桌前两个小时了。
他在发呆,手又在动。
…
他在画我。
吴邪没有梦和幼时的记忆,只见过这一面,却画得很清晰。
…
他又画了一张。
画得太久,他在仰头休息。
他颈部的线条…很好看。
我想要它。
7.
某月日
吴邪喜欢胡乱说话。严格说来,我还没有彻底死去。
晚上,又该渡炁了。
这张嘴口无遮拦,咬起来却很软。
他的舌头被冻得有些僵硬,试图翻搅恢复知觉。
碰到了我的犬齿。
我抚摸了他的脖颈,冬天,这里会有些冷。吴邪下意识地缩脖子,脸贴住了我的手。
口无遮拦,却很乖巧。
8.
某月日
吴邪已经学会自觉张嘴,回应我的吻,也许可以更进一步。
9.
某月日
今天也主动张嘴。
那么…
我碰了他。
他勃起了,自己去了浴室处理。
他仰着头淋水,没有什么表情,在想什么?
我吻了他的侧脸,我们身高相仿,吻他的时候,顺手能揽住他的腰,他的腰很细,那里有一个腰窝,刚好能容下我的手指,摩擦了片刻,他射了。
…
该安排他再去一次墓穴。
10.
某月日
我入了一次他的梦境。
我们记忆交叠的部分只有那次盗玉,我在棺材里。
他和我一起进了棺材。他不能动,我可以。
他好像不太喜欢,强行冲破了梦境,冷着脸去了浴室冲凉。
阴貔貅对梦的把握始终高于常人。
吴邪又去医院了,他含糊其辞,还是表达出来了,大致是对我的好感。
或许,还可以再入梦一次。
11.
某月日
沉睡几日,休养了些许。
这次的入梦更清晰。只是他未见过我活人时候,梦里我便无法睁眼与他对话。
没有关系。
吴邪做这种事的时候,很好看。他适合有温度,有生气的模样,很鲜活可爱。
我原本的安排没有错,他应该好好活着。
他很害羞,心跳很快,嘴唇咬死不张,呼吸剧烈。那里像是他的开关,我轻轻碰一下,他的脸会更红一分,睫毛湿了一片。
他射了。
却在对我道歉。
12.
某月日
吴邪在某些方面有超出常人的执着。
醒来时,他在给我烧纸。
没有意义。
…
是那张画。
他送给我了。
…
好。
13.
某月日
今天的沉睡有些长,有意识的时候,吴邪已经坐上了返校的车。
这条路脏污甚多,我没有办法。
14.
某月日
醒来时,吴邪正在和他朋友吃饭。他有些挑食。
他朋友讲了很久自己单身的事,让吴邪抓住机会,有喜欢的人就要主动争取。
言辞间,似乎吴邪好事将至。
…
我很确定,他不认识我。
15.
某月日
沉睡二日,今日尚可。
吴邪今晚出门,所幸我在。
这里人很多。
他们来了,我有事办,吴邪还在店里,不巧。
原来是联谊。
吴邪看了她很久。
吴邪在犹豫是否要接近她。
吴邪很喜欢她的长相。
吴邪给她拍照。
…
为什么?
16.
某月日
我有贪欲。
吴邪生病了。
事情不能再拖。
瞎子和吴三省接上了头,好。
吴邪在看张家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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