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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和师尊同归于尽后(玄幻灵异)——漠以成风

时间:2025-02-22 14:38:08  作者:漠以成风
  就像哪怕深冬苦寒或是夏日炎炎,他永远都是一身红绡,不知暑寒。
  如今掌心心膛温温的发着热,似乎有什么失去的,正蜿蜒着开始重新生长。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谢望舒捂着心口,抬头看着窗外的雨想。
  似乎是在荒山之时,他沉寂的心脏,第一次有了悸动。
  那是一颗种子,终于崩开了新芽。
  砰咚。
  砰咚。
  心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跳动。
  不对,这很不对。
  谢望舒不停的深呼吸,想要让这不正常的心率平复,可他越想将杂念从脑海之中摒弃,荒诞的想法反而愈演愈烈。
  “我喜欢你。”
  柳归鸿那句离经叛道的话忽然在他耳畔响彻,伴随这一声剖白,谢望舒的心脏终于跳下了最重的一拍。
  淡色的瞳孔滑过一抹鎏金色,顺着白皙的肤,流淌过经脉,最后汇聚在发热的心脏。
  剑架上的红鸾剑仿佛受所感召,自发而起,落在了谢望舒身旁。
  红鸾剑名是百年前玄凤起的。
  因为炼化灵剑,最重要的一样天灵地宝——就是玄凤自身的红鸾情脉。
  砰咚。
  砰咚。
  冷。
  谢望舒怔忡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他觉得冷。
  也是,春寒料峭,只一件红绡薄衫,如何不冷?
  腕间灵纹开出一朵并蒂,一边在谢望舒,一半的柳归鸿。
  他们早就同气连枝,再难分离。
  “……”
  谢望舒说不出话。
  他不敢,也不能迈出那一步。
  谢望舒只是一个误闯异世的客人,他是会离开的。
  就像上辈子那样,他没有与任何人缔结什么关系的欲望,只是当初是不愿,如今是不敢。
  他说的确实没错,柳归鸿还不懂爱,可他自己呢?
  他自己又懂多少?
  他只有一根,刚刚才新生出来的红鸾情脉。
  红鸾再生,知寒知暖。
  懂爱恨,通情关。
  那又如何?
  柳归鸿不完善的人格和随时会消失离开的他,他们之间没可能,没绳拴着的疯子是什么样玄凤已经见过一次了,他不想让柳归鸿再变回那副偏激扭曲的样子。
  至少在柳归鸿执念消解之前,不可能。
  谢望舒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半晌以后,猛地抬手攥紧了身边的红鸾剑。
  他不能留着这根红鸾情脉。
  无情道怎能有情?
  于是红衣冲入云霄,又入雨幕。
  再登蓬莱峰。
  谢望舒很早就说了,飞鸿君手里少一把像样的灵剑,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材料给他炼制。
  谢望舒心疼徒弟,什么好的都会给他。
  他抬手摸了一下温热的胸膛,毫不犹豫的踏上了蓬莱山巅。
  如今正巧有了最合适的材料。
  凤凰的红鸾情脉。
  ……
  柳归鸿再踏出飞鸿居的时候,他亲手栽下的三十二棵梧桐已经落下了黄叶。
  他没再见到谢望舒,整整一个夏天。
  山河已秋,桐华也尽。
  柳归鸿佩剑临风,黑沉双眼看着枯桐殿的目光也沉沉。
  他一直在想谢望舒的问题,想了一整个夏天。
  可夏天太短,遗恨太长。
  他还是想不明白,所以他打算直接去问谢望舒。
  爱是什么?
  他爱什么?
  柳归鸿确信,自己是喜欢着谢望舒的,可若真像谢望舒那样一条一条的问,他却又说不出来谢望舒究竟哪里好。
  是初见即拔剑?可他终究没死。
  是百般刁难?他一一熬了过来。
  偷换秘籍?藏经质疑?
  今日六君子,凤梧赠三愿。
  反而是那张冠绝天下的玉铸凤凰面,因为与玄凤有九成九的相似的缘故,柳归鸿没那么喜欢。
  看起来似乎……两不相欠。
  可相爱怎能不相欠。
  他找不到缘由就自己去问,谢望舒那日是让他滚,又不是拒绝了他。
  如果谢望舒不见他……他就想办法堵人,反正他小时候流氓招数学得够多。
  他要追求凤凰,栖息在自己的肩上。
  于是他推开了飞鸿居门,捉到了栖凤山的第一缕秋阳。
  山巅无人,只余黄叶。
  秋风席卷衰草,也卷起玄衣青年的发尾,柳归鸿摩挲了一下掌心被他体温暖热的玉佩,松开手让它悬挂在腰间。
  然后抬手按剑,玄铁剑通体生寒,生冷的铁在他掌心阵阵发冷。
  秋天对太华来说,可不是个好时节。
  柳归鸿神识扫过整个栖凤山,没发现谢望舒的一缕踪迹。
  “……”
  正常,毕竟让他滚了。
  但他总不可能不回太华吧?
  于是青年纵身跃下百丈山巅,甩剑出鞘,御剑往碧桃盛开之处去。
  ……
  与此同时,蓬莱山巅。
  谢蓬莱看着眼前一身红尘气的徒弟,皱着眉最后一次问他:“谢望舒,你当真要这么做?”
  “从入道之始吾就告诫过你,不可动情,不可偏颇,红鸾脉只有一条也只能剜一次。”
  “虽然吾不知你为何又长出来了一条红鸾,但吾还是要问一句……”
  “你是不要命了吗?”
  谢望舒看着他,雪衣雪发的仙人也看回来,璀璨的异瞳冷淡非常,泛着不似凡人的光。
  仙人眼眸注视不得,谢望舒垂下眼,搭在腰间红鸾剑柄上的手摩挲着银白手柄末端的一点殷红。
  “当然要命。”谢望舒回答的很干脆,“死了一回,当然怕死。”
  其实他死了两回,所以更怕。
  人哪有不怕死的,只是有些人活着的代价比死了更大,可谢望舒是不愿意的。
  他有珍惜的人和东西,比如太华,比如六君子,比如……他的徒弟,柳归鸿,所以他愿意活。
  “那你还……”谢蓬莱话没说完就被谢望舒打断,“无情道破,非死即伤,师尊,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谢蓬莱皱眉,却也没再追问,他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多问这几句也是为了让谢望舒想清楚,二次剖脉有危险,很大的危险,他不能保证谢望舒的安全,让他想清楚再做决定。
  可谢望舒不听劝。
  一意孤行,无药可救。
  雪衣仙人叹气,抬手指尖点上谢望舒的眉心,一点雪色灵光顺着指尖钻进他的识海,谢望舒眼眸一合,识海内便只剩了铺天盖地的雪白。
  和心口千万根针一齐扎下的痛。
  谢望舒痛的眼都茫然睁开,很奇怪,为什么会这么痛?分明回忆之中玄凤剖脉几乎没什么感觉。
  为何他只是想剖去一部分不重要的情感,就能如此锥心的痛?
  好痛。
  谢蓬莱看着谢望舒痛到弯着腰,茫然的攥紧胸前的衣衫,没打算帮他缓解半分痛苦也未发一言。
  七情六欲的余烬之中才能铸就不死之身,茧中之蝶只有自己破开囚茧才能获得新生。
  他此时若心软帮扶谢望舒,来日他会跌得更惨,更何况谢蓬莱自己也修的无情道,哪来的心软一说?
  他若当真会对谁心存怜惜,孟摧雪也走不到如今这一步。
  想到这,谢蓬莱自己都一愣,无由无端,他为何会再想起孟摧雪?
  忽有风来,轻抚雪衣,也吹开一小片覆盖蓬莱山巅的雪。
  于是谢蓬莱忽然发现,那些他以为已经死去的金簪草……
  从雪地里,开出了绒绒的白花。
  谢蓬莱垂着眼,看那些新生的,脆弱的花,似乎是受到了他的注视,绒绒白花在微风之中晃了晃,然后“嘭”的一下。
  四散成了细小的飞絮绒花。
  金银异色的瞳孔随着绒花四散的一瞬间也轻轻的颤了一颤,谢蓬莱只是垂着眼,沉默的注视着那朵他未见盛放就已凋零的花。
  “……”
  谢蓬莱只是沉默,然后动了动指尖,挥袖卷去了蓬莱山巅的雪色。
  雪色之下,还是雪色。
  遍地的金簪草随风摇曳,星星点点,在风中飞散成大雪一样的飞花。
  谢蓬莱看着这一山花雪,透过这一片飞花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谢望舒的一身红衣。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更想在一片白茫落尽之后,看见一抹黑色。
  和一对鲛蓝色的瞳孔。
  就像谢蓬莱不知道那个春日他为何要前往无妄海一样。
  他在这个无雪的秋日,想起了那个再也回不来的徒弟。
  他好像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孟摧雪了。
  可是……
  谢蓬莱指尖轻轻蜷了一下,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胸膛。
  他为何会想起来孟摧雪呢?
  为什么呢?
  仙人不知。
 
 
第54章 爱恨
  识海之中白光退散之时,谢望舒手中多了一截金色的光。
  就像他淡色眸底流淌着的浅淡金色。
  谢蓬莱看着他的变化,沉默片刻之后道:“运气不错。”
  没死,运气不错。
  谢蓬莱没开玩笑,他真的以为谢望舒有可能会死。
  谢望舒垂眸看着掌心的一截金光,没回谢蓬莱的话,心底也提不起一点情绪。
  他试着提起唇角笑了一下,结果发现谢蓬莱以一种很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好丑。”
  谢望舒:“……”他不笑了。
  谢蓬莱好像情绪不高,办完事了就赶人:“好了,你回去吧,吾还有事要办。”
  谢望舒颔首,行了礼之后转身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
  谢蓬莱看着那一袭远去的红衣,一言未发,转身进了蓬莱居。
  他哪来的事?只是不想见人。
  或许是这么多年没再见过红尘,谢蓬莱想,有些时候他会不会也有些偏颇?以至于方才谢望舒在他面前剜尽红尘的时候,他想起故人,竟还有些不忍?
  他终究不是真仙。
  谢蓬莱想,或许他也该剥一剥自己身上的红尘气了。
  白衣翩跹,雪剑凛冽,仙人踏风去,万里不留尘。
  太华山脉之中有一处禁地,唯有掌门谢蓬莱及其弟子得以进入。
  名为掩心台。
  掩心台,掩心埋意,离尽前尘。
  葬七情,除六欲。
  ……
  谢望舒被谢蓬莱赶下山后在天上飞了很久,他记得自己剜红鸾是要给柳归鸿炼剑,可他想不起来……
  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红鸾,给柳归鸿炼这把剑?
  掌心的红鸾情脉还一点一点的鼓动着,就像一颗在他掌心跳动的、滚烫的心脏。
  适合炼剑的天材地宝他手里有很多,为何他偏偏选择了自己的红鸾?
  这可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
  他实在想不通,越想越头痛,索性就不再多想,反正先前他这么决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只要照做就行了。
  于是红袖翻飞,谢望舒从袖里乾坤中翻出来他先前炼好的灵剑雏形,两指合拢,将手中还在鼓动的金光拍在灵剑的剑柄上。
  成了一点被人握在掌心的、金色的泪。
  于是自乾坤山门外,金光乍起,凤唳长空,响彻整个太华山脉。
  紫叶桃林之中,玄衣青年骤然回首,玄铁剑陡然出鞘,踏剑升入长空。
  云雾呼啸着从柳归鸿耳畔掠过,尖锐到耳膜都发痛,可他似乎失去了知觉一般甚至飞得更快更急,直入九霄云上。
  想见他,柳归鸿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想见他。
  好想见他。
  他们分别了整整一个夏天,甚至没来得及道一声别。
  要去见他,告诉他,自己就是喜欢他,不需要原因的喜欢他。
  只因为是他。
  最后一层云雾于眼前消散,过了一个夏天,柳归鸿终于又看见了那一抹灼烈、炽热、又浓重的红。
  他的太阳。他的月亮。
  柳归鸿只是看着,红衣仙师低头抚剑,背影纤长,像一截烧穿天穹的刻痕,又像一道蜿蜒撕裂的伤疤。
  他忽然怕了。
  他不敢开口去问,他怕谢望舒给他的答案太残酷,比如拒绝,比如否认。
  于是他只敢开口,轻声唤那人一声:“师尊……”
  听到他的呼唤,红衣仙人应声回眸,露出了那双淡色鎏金的眼睛。
  柳归鸿瞬间僵在了原地。
  镀金琉璃眼。
  谢望舒的瞳底,是没有鎏金色的。
  瞳孔镀金的是……玄凤。
  谢望舒回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狂风乍起,卷云遮眼。
  柳归鸿忽然感觉很无力,又很绝望。
  他依旧不敢问,或者是不敢再问。
  之前他想问的是,谢望舒,你觉得什么是爱?
  现在他想问,谢望舒,你……还是谢望舒吗?
  他怎么问?
  他怎么敢再问?
  云雾再散开之时,柳归鸿垂着眼不敢抬头,他害怕,他害怕抬头看到的还是那双镀金琉璃眼。
  他怕他最爱之人,变成他最恨之人。
  他垂着头,直到冰冷的剑鞘触上他的下颌,挑起他的脸。
  谢望舒平静的看着他,眼底的鎏金色仿佛是溺死的太阳:“柳归鸿,你不敢看我。”
  “为什么?”
  为什么?
  柳归鸿心底忽然起了无名之火,他问为什么?
  “师尊。”柳归鸿开口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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