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的答案没有被说出口,唐笙再次上了秦玅观的当。
恼羞成怒的唐笙朝秦玅观泼水,激得秦玅观横着双手挡在面前。
“这便是识人心,我知道你想要的答案,引诱你上钩——”
这个时候了,秦玅观还忙着给唐笙讲解。
打闹了一通,她们都有些累了。
唐笙牵着她起身,拽来又宽又长的方巾,将秦玅观和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水泽被卷了去,相贴的肌肤,触感更加清晰了。唐笙成了架在文火上清蒸的鱼,再和秦玅观贴一会就要熟透了。
长巾下,秦玅观的指节正沿着她身上的淤青游走。
跳车从泥地里滚得那一遭,唐笙护着惠明,硌得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秦玅观瞧着很是心疼。
“这里痛么?”
“痛。”
“这里呢?”
“也痛。”
“这呢?”
“这里一点都不痛!”蔫巴的唐笙一下就精神了,慌忙去捉秦玅观作乱的指尖。
秦玅观好似受了什么很大的委屈,垂了唇角,静静望着她。
唐笙被她这眼神盯得遭不住了,松了手,老老实实立着,由她乱摸。
秦玅观这回倒是安生了,指腹点在唐笙心口画圈。
她画了一圈又一圈,眼睛里燃着幽暗的光,唐笙多瞧一眼就能被吸进去。
“陛下,您今日淋了雨又吹了风,夜里肯定是要起热的,万一再着凉了……”
唐笙说得隐晦,秦玅观充耳不闻,指腹一路上滑,抚着唐笙线条漂亮的脖颈。
“痛么?”她道。
唐笙怔了怔,想不通她为什么问这个。
秦玅观的眼眸垂了些,落在自己的指尖上:“指甲修了,不会痛了。”
她说得温柔又内敛,唐笙听着,却觉着周遭空气都是灼热的。
秦玅观用唐笙极喜欢的微微上扬的语调,一字一顿道:
“我穿着衣裳,就不会着凉了。”
第94章
中途更衣时, 她打了个喷嚏,猫一样揉了揉脸颊。心悬一线的唐笙忙吹枕边风,希望秦玅观能转变心意, 但秦玅观向来是说到做到,手上动作一点没放慢。
唐笙慌乱中套上的几件衣裳很快就松垮了, 在被按平在榻前, 唐笙横下心喊了两声方汀,结果外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什么呢?”秦玅观咬她,“不会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我喝药吧?”
唐笙鼻息一滞:“你怎么知道。”
秦玅观:“……”
被她无语到的秦玅观抵着牙槽露出个维持仪态常用的假笑,一点齿尖抵在唇边, 唐笙跟瞧见了陛下的獠牙似的,打了个寒噤。
“嘶——”唐笙轻抽凉气。
“再装。”秦玅观收牙,“我压根没使劲。”
唐笙讪笑,一语双关:“我怕疼嘛,陛下给我些时间做个准备。”
每句玩笑话里总藏着半句真话。秦玅观回忆起上次唐笙的反应, 心里有些歉疚。
她不通此事,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 还得要唐笙教她, 到后来唐笙刚有些尽兴,她又没力气了——若她是唐笙,定也会像她这般紧张。
“我去喝药。”秦玅观起身,给唐笙掖好被衾。
唐笙松了口气, 望着秦玅观远去的身影心怦怦跳。
她不在这几日,陛下的血条有所增长, 想来是一直有听她的嘱咐。
她确实有些紧张,但方才那么说, 是发自内心地担忧秦玅观会感染风寒。她们闹腾起来就要好几个时辰,到时候秦玅观肯定会懒得药都不想喝。
外间再次传来脚步声时,唐笙心跳得更快了,不经意间身上就蒙了层浮红。
秦玅观漱过口了,但亲吻里仍带着淡淡的药味,有些发涩,就像是她们这次拧巴冷战后的和解一样。
额前的碎发散了下来,抚着唐笙的额角,痒痒的,激得她很想去挠,结果手腕伸到一半就被秦玅观握住了。
她的指尖仍残留着瓷碗上的热意,不再像从前那样冰凉。
这触感十分新奇,唐笙的心随着她的爱抚酥了一片。
“这几日睡得不好么?”亲昵放大了秦玅观眼底的鸦青,唐笙在喘.息的间隙询问,“是不是——”
她的后半句话随着秦玅观指腹的尝试而咽下了。
秦玅观说得不错,她确实是修净了指甲,这回她未觉察到一丝不适。有了上回她的教导,陛下这回有了章法,有意模仿唐笙过去的触碰。
陛下这人难得菲薄自己,没听着唐笙的反馈,很快便顿手了。这浅尝辄止跟拂在唐笙额前的碎发似的挠得人心痒痒的,忍不住想要更粗鲁的对待。
“陛下……您是没力气了嘛?”唐笙惦记着她的身体,不忘腾出一只手,探了探她的额温。
备受打击的秦玅观加深了些力道:“故意的?”
唐笙闷哼,抵着她的肩头默默摇头,心潮澎湃。
她不敢再说话了,秦玅观方才瞧着是真有些生气了。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后,秦玅观更有把握了,情难自已的唐笙她的反馈便是最好的引导。后背的衣裳被人紧紧揪着,搭在她身上的手腕却柔柔的。
唐笙随着她跌入云潮,紧绷的躯体彻底松弛,心口起伏,耳畔满是澎湃的心跳声。
榻边的花架上立着一方沙漏,秦玅观回里间时将它倒置了过来。眼下黄沙仍在流逝,她的手腕已有些发软。
“没力气了?”唐笙鼻音有些重,低声笑了。
“有。”秦玅观嘴硬。
精神头还很足的唐笙轻拍她的背脊,哄孩子似的说道:“肯定还有力气,陛下心疼我,让我先歇会。”
话说得越多反而越假。秦玅观羞愤之余也生出了一颗争强好胜的心。
缂丝织衾被拉高,秦玅观藏了进去,吻洒落了,漾起细碎的波澜。
唐笙蜷起指节,捏皱了褥子,回神时想要捉住下落的秦玅观,却被她反扣住。
被牵动的思绪急速下坠,唐笙轻飘飘的,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了。
“陛下——”唐笙只能触碰到她的指节,很不安心。
回应她的是更深刻更紧密的亲昵。
面颊不知何时染上了泪痕,秦玅观回吻她垂下的眼角,唇瓣润润的。
白日没赶上大朝,秦玅观又叫了晚朝。
她只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梳洗。
睡得迷糊的唐笙牵住她皱巴巴的衣角,喉头沙哑:“你不累吗?”
“辽东未有决断,我不能将方清露丢在哪里死顶。”秦玅观温声道,“你歇着,我一会便回。”
唐笙的思绪被“辽东”二字激得清醒了些,奈何实在是脱了力,身心俱疲,不一会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暗了,秦玅观也不在身边。
唐笙抱着秦玅观的枕滚进她先前躺过的外侧——一点温度都没有了,陛下不知出去了多久。
空了大半的床榻露出一方香囊,唐笙认出是自己做的那个,放在手心捏了捏。
她放的那些颗粒都被秦玅观捏的粉碎,唐笙摸着都有些怕着料子藏不住灰落在御榻上。
放回香囊,唐笙有些好奇陛下藏在里侧的匕首了,摸了半日什么都没碰到,应当是被她带出去了。
她的枕的位置有一方小巧的如意,唐笙抚了两下,被冰得缩进了被子里——她被秦玅观抵近角落时就是被这玩意儿冰到了肩膀。
唐笙平躺着望着明黄的帐帷发了会呆,嗅着秦玅观发间留下的味道,又睡着了。
*
“陛下,到宣室殿了。”方汀浅声提醒。
御辇上的秦玅观悠悠地睁开眼睛,抬辇的太监这才敢按下辇头。
白日里赶路太累了,秦玅观乘辇时支颐养神,没想到就这样睡着了。
她迈过横陈的辇木,径直走向内殿。方汀识趣地领着众宫娥退下。
彼时唐笙正抱着她的枕头窝在榻边,睡得十分香甜。
秦玅观瞧着她的面容,焦躁和愤懑全被冲淡了。
她俯身轻吻唐笙的眉心,狄髻上华贵的珠饰冰到了唐笙。
唐笙醒了,敛着眼眸同她对视。
“还睡么?”秦玅观问。
“不睡了。”唐笙张开双臂。
秦玅观倾身,枕在她的心口。
陛下的配饰很凉,但这种凉意却令唐笙很安心。
她们听着彼此的心跳,像是寻常妇妻那般闲话家常。
秦玅观倾听唐笙的心跳,面颊能感觉她她说话时喉音带来的轻震。
“辽东怎样了?”
“不算太乱,秦承渊到了应当就消停了。”
“可笑。”唐笙轻咳了两声,声音更哑了。
秦玅观忙牵着她的手拉她起身:“要感染风寒了?”
唐笙靠着枕和褥同坐在榻边的秦玅观说话,觉得这场景有些滑稽。
“陛下,位置颠了。”唐笙轻笑。
“传太医。”秦玅观睨了她一眼,懒得同她打趣。
“不必,不必。”唐笙拥住她,“我自己就通医术,好得可快了。再说了,御医来了见我躺在您榻上,这不是凑着给他们闲话聊吗?”
秦玅观靠在她怀里:“手都伸到你这个做闲差的那边去了,还没有闲话可聊吗——”
“再者,朕弃了大朝带兵去寻你,他们会不知么。”
话是这般说的,但唐笙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软着嗓子给秦玅观解释:“我就是受了点凉,回去喝些药便好了,不必大动干戈。”
“真的吗?”
唐笙点头如捣蒜:“您同我说说辽东。”
“又想着到那儿去了。”秦玅观一语道破她的心事。
唐笙抿唇,笑得歉疚。
“你同我说说,到底是为了我才打算去的,还是你自个想去的。”秦玅观同她隔开些距离,正色道。
“二者都有。”唐笙如实道。
她讲起了自己在幽州的见闻:典妻卖女的男人,被当作牲口赶至渔船终年不得上岸的贱籍百姓,士绅宁愿弃置也不不愿低价租赁给百姓耕种的土地,以及,被她赎回却又想用出卖身体攀附身体和报恩的女子。
那母女三人的所作所为,那些自小被人灌输难以改变的思想,像一柄悬在唐笙头顶的剑。每每想起她们,唐笙就想自己如今作为掌权者的一员,就该做些什么来改变这种状况。
陛下要在辽东推行行政,开化风气,也要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她作为被陛下庇护着的人,也该为陛下剪除阻碍了。
秦玅观静静听着,良久才道:“那你打算如何做呢。”
“重新丈量,划分土地;教化百姓,宣扬新政;整军备战,清除军中腐败。”唐笙即答。
这些说得容易,可每一条执行起来,都是极为困难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想得还是太浅薄了?”唐笙莞尔,凝望着秦玅观的眼睛。
秦玅观阖眸,算是给了回答。在她看来,唐笙还有着她已经被磨灭干净的少年心性,自负凌云之志,疏狂多余稳重。
“人人都惧怕辽东动乱,不敢接这个差事。”唐笙一字一顿道,“但我敢。”
“不破不立,辽东乱了,反而便于我施展拳脚。”
秦玅观勾唇,明白了她的意思:
“从前觉得你胆小。如今看来,是我鄙薄了。”
唐笙牵住她的手,笑盈盈道:“确实胆小,那时没有想做的事,觉得死了太可惜了。不过如今变了,自然就有勇气了。”
听着“死”字,秦玅观忙用食指抵住她的唇瓣,不准她再胡言乱语了。
“有陛下护着,我才不会死呢。”唐笙捉住她的指尖,“陛下想要兼济苍生,唐笙也有了相似的野望,您托举我,我搀扶您——”
“唐笙愿为您驱使,甘之如饴。”
第95章
“这笼里的雀儿啊, 待久了总想着往外边飞。”沈老太傅目不转睛地逗弄着五色鹦鹉,“饥寒交迫了再飞回这檐下。”
沈长卿行了请安礼,低垂着眼眸听他说话。
“父亲这几日身体可曾好些。”她问。
沈老太傅倚着廊柱坐于栏杆, 理了理深衣,拂过落在耳畔的幅巾。
上回淋了些雨, 沈崇年回来大病一场, 眼下终于见了好转。
“为父是否病着,你还不知么。”
下人见他坐下,跪提着鸟笼,好让沈崇年不费力地逗鸟。
他是三朝元老,于今上而言, 又有从龙之功,在朝堂待久了自然就有了广植党羽,功高震主之嫌。崇宁元年后,他一直称病遮蔽锋芒,有时是真病, 有时则是装的。
秦玅观心知肚明,见他主动收敛势力, 也给他留了几分面子。
沈崇年抚着雀毛:“老骨头动起来吱吱作响, 但还能撑些时日,不必忧心。”
鹦鹉摇头晃脑,学着他的语调道:“不必忧心,不必忧心。”
沈崇年被它逗乐了, 竖起了指头,好让鹦鹉立在他手里。
说话的间隙, 小厮前来通报:“老爷,文公子回来啦!”
“绍文回来了。”沈崇年抱着雀儿看向廊道入口, 鹦鹉的语调欢快了些,跟着重复。
“绍文回来了!”
“绍文回来了!”
这鹦鹉的实在聒噪得不行,沈长卿面无表情地瞧着他的动作。
不一会,沈绍文提着鸟笼过来,献给沈崇年一只浑身雪白,唯有眼睛是红色的画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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