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我可以吻你吗?我真的……”魏平陵小声地说。
姚延宜想说,两个男人谈什么在一起,可他随即发现自己答应半夜和别人出来单独策马吹风本来就暧昧的不象样子,而且更早之前,一切去红香楼,还有魏平陵帮自己……
种种过往早就指向了一个答案,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更印证了答案的正确性。姚延宜自暴自弃地闭上了那个眼睛,等着那个吻的落下。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带了多少期待,可魏平陵迟迟没有行动。
他有些疑惑地睁眼,魏平陵不知何时已经坐好了,有些失落地说:“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姚延宜忍无可忍,干脆伸手把魏平陵拽过来不分三七二十一地吻了上去。
唇齿相碰,两人都显得青涩。魏平陵先是一愣,随即很快夺回了主动权,抬手扣住姚延宜的下巴,强迫他吻得更深入。
“唔……”
魏平陵的手指攀沿而上,与他十指相扣。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结束时双方都有些失神。
“衡之……”魏平陵把姚延宜打横抱起来,扶上马,自己也跟着上马,然后把姚延宜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臂弯之下,紧紧地抱住他。
那一晚西北的风很大,两个年轻人策马,无声地密谋一句情话。
魏平陵思绪飘飞回现在,发现江行正在看着他,那个桃花项链的吊坠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拿了出来,此刻正闪烁着粉色的光芒。
“我曾劝姚延宜来桃花村,他是个仙缘很重的人,也许潜心修道,也能有一番作为。他说他要留在这里,这里有他的一切。”
“我问他,为什么不让魏平陵断了那分心思,以你的身份,劝动他不是难事。可姚延宜却只是微笑。”
“他说:‘我无法也不应该改变他,可能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他知道我不会跟他走,就像我知道他不会因为我放弃谋反的念头。我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我,我们曾经并肩而战,我们曾经亲密无间,可道不同不相为谋。”
“倘若他真的有一天逐鹿得手,那这一切也是他应得的。我无法陪他走到最后,可我一直都在,哪怕是和他隔岸相望——如果他真的为了我舍城弃池,那他也不是我爱的野心勃勃的魏平陵的。”
“谁还记得他曾经的意气风发,谁还记得那个‘拉弓如拨弦’的美名。”
桃花项链熠熠生辉,很快来到下一段记录。
魏平陵视角中的姚延宜垂下头,眼神中流露了半分茫然,那时他知道魏平陵用“锥心之痛”换取自己性命的时候。
魏平陵隔着时空与那时的姚延宜对视,尽管对方看不到他,他却读懂了那目光里的想法。
——或许那晚就该停留在夜色。姚延宜想。
那个吻太僭越了。如果不是当时太冲动,是不是就不会“锥心之痛”?
可身不由己,可覆水难收。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江行拨弄着桃花项链,看着外面的天色。
“刚好,看完了,也快要上朝了。魏将军可以去洗漱用膳了。”
“我和楚仁今日便会离开京城,魏将军保重。”
魏平陵知道这一切就要结束,自己与姚延宜,与江行,都是缘分已尽,便也没有再留。
“我已经超度过姚延宜了,不过他的魂魄暂时还没有离开投胎。传说中魂魄每年都有一天可以来人间,他可以在另一个世界看见你,尽管你不能看见他。”
魏平陵像是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问道:“那他什么时候会来?”
“魏王府梨花开的时候吧。”
第11章 山神庇护
江行回到桃花村呼呼大睡了几天,才感觉渐渐活了过来。他睡得很沉,有点不知东西,等几天后睁眼打算找点事情做才发现桃花村已经变了样。
首先就是楚仁,他说不好楚仁现在不清不楚的目光,似乎有沉寂了许久深邃,还莫名其妙多了一股淡淡的忧伤。
而且这孩子突然像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一声不吭,偶尔才开口说几句话 嗓音也变得沙哑。只有身高中了邪似的蹭蹭蹭往上涨,搞的江行都不想站在他身边了。
再就是秕子和稗子。原先两个多么桀骜不驯的小姑娘像是被新来的严赤云下了迷魂汤一样,跟在这人屁股后面团团转,那唯命是从的态度让江行极为不爽,加上陆泉鹤的破事,他对严赤云的印象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严赤云似乎和陆泉鹤并没有太大关系,虽然他是陆泉鹤的一个小小分身,但是他没有承载陆泉鹤的任何记忆,甚至连陆泉鹤的嚣张跋扈也没有,在桃花村分外乖巧懂事,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茶。
严赤云很擅长在杏娘子一众人面前装无辜,而且段位极高。桃花村向来民风淳朴,心思单纯,更是给了严赤云可乘之机。加之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很快就有不少人为他折服。
江行对“装可怜”等行为并不排斥和恼怒,他认为这是相当需要技术的。可他身为桃林医馆的主要负责人,村子里赫赫有名的大夫,潇洒风流的道士……严赤云却始终避着他,一见到他就像耗子见了猫,掉头就跑。
江行寻思着自己长得也不算凶神恶煞,自己和陆泉鹤也是多年好友,这个分身就算不记得他了,也理应亲近才对,怎么……
过了几日,江行就发现了原因。
严赤云还是鬼魂的身份,而他身上有仙京的法力,专治恶鬼。严赤云若是染上那法力,当即可能就会被烧掉一层皮。
江行看着严赤云那让人赏心悦目的脸,还是下不去手,自动离严赤云远远的了。
杏娘子不明所以,经常拉着江行和严赤云一起吃饭,两人不好拒绝,只好拉着老长的脸如临大敌一般坐在对面,匆匆吃完饭告辞一声就溜之大吉。
杏娘子捂嘴笑,眉眼弯弯地问严赤云,是不是和江大夫有什么矛盾。
严赤云摇摇头,我和他水土不服而已。说完就见左右护法——稗子和秕子跟屁虫一样黏了上去。
·
“天好热。”江行看了看暗格里自己偷偷藏的一点钱,忍痛把它拿出来,递给了楚仁。
“帮我去买碗冰沙,要梅——”
“梅子味,不加薄荷,我知道的。”楚仁没有接那钱,而是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几枚铜钱。
江行还是把银票递了过去。
“跑腿费。顺便给你自己也买一碗。”
楚仁看着江行笑了笑,“我不缺钱,师尊拿回去放好吧。如果想奖励我,不如想些别的。”
别的?江行想了想,停了片刻,从收纳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桃花坠子,上面的桃花流光溢彩,精致漂亮,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像是蕴含着某种魔力。
“师尊,这是什么……”楚仁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条桃花吊坠问道。
“唔,一个小玩意,保平安的吧。你可以带着玩玩。”江行用余光盯着那个静静躺在楚仁手上的吊坠和楚仁的一举一动,状似漫不经心地说。
“那就多谢师尊了。”楚仁唇角带了点笑意,马上给带到了脖子上,目光含笑地对江行说:“刚好师尊脖子上也有一条项链,我也有一条……”
江行轻咳一声,假装自己的项链还在,他悄悄把银票收回暗格。背对着楚仁道:“你该去买冰沙了,为师要热死了。”
楚仁深深地看了江行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江行看着楚仁远去的背影有些发愁,孩子大了瞒不住啊,关键是他也记不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自打那个项链被陆泉鹤拿走了以后,他总觉得心口像是缺了一块,那种又堵又窒息的感觉让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加上天气热,他觉得自己快能和楚长君的神魂凤凰在喷火方面一争高下。
他其实早就知道楚仁就是封存他记忆的那个人,原因无他,楚仁身上一股子水族的龙味儿,和吊坠散发出的味道如出一辙。而自己的嗅觉又是那么的灵敏,在楚仁出现的那一刻他几乎就有了这个猜想。
楚仁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份,奇怪的可以上教科书的脉象,深不可测的神识……加上这小子恢复一部分记忆后肉麻的微笑。
江行觉得一报还一报,如果没错这个楚仁给他挡过一次雷劫,所以一直不清不楚地纠缠他。他刚刚给楚仁的正是与传说中“大海的祝福”功能一致的“山神的庇护”。
炼这个东西可不容易,需要反复提炼的心头血加上一缕小小的精魄为引子,再以骨头为载体磨出来。
如果没错,楚仁应该抽的是脊椎骨,所以那个蓝色的“大海的祝福”项链才像个鸽子蛋那么大,而江行小小地纠结了一下,最终决定从手指上取下一小块骨头意思意思得了。
于是就有了那枚小小的桃花。
本来做成戒指可能更合适,但江行觉得戒指太暧昧了,还是毅然决然地费尽心思把那朵小桃花打了个洞串起来,做成了一个简易吊坠。
他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无比自然地把这个吊坠送出去,见楚仁找他讨要奖励,便想到了这么个小玩意,就送了出去。
他想着既然天劫将至,自己若是替他挡一次雷劫,两人也就算是两清了,自此他可以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逍遥地扔下这个便宜徒弟过自己的小日子去——那时候深夜喝酒也没人管。
他美滋滋地畅想未来,楚仁快的就像一道影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侧,手上赫然是他要的冰沙。
“你怎么只买了一份?”江行看着只有一碗的冰沙,“我不是让你给自己也买一份吗?”
“这一碗很多,师尊吃多了凉的不好,分给我一点就好了。”
江行直接震惊了,他一个神仙之躯,还有“对身体不好”这一说?他直接喝农药也能活蹦乱跳吧,更何况一碗小小的冰沙?
“这一碗不够我吃。”江行有些没好气地说,“你自己再去买一碗。”
楚仁似乎发现自己进的太过了,又及时“退”了几步。
“我开玩笑的。”他在江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不热……而且我有个法子能让师尊凉快。”
江行半信半疑道:“什么?”
江行单薄的衣衫已然几乎要被细汗打湿,黑色的长发也被束了起来,有几缕青丝掉了出来,垂在白皙的面颊旁侧。似乎因为热,江行的面上浮上一层浅红,衬得那双桃花眼愈发如玉如墨,眼尾红艳的小痣似乎也在发烫。
楚仁有些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抬手造出了一个水圈,把整个桃花阁包裹起来。水圈里自带凉气,又与外界的热气隔绝,江行顿感凉快不少,拿着扇扇子的手也歇了下来。
江行嗅着空气里谎言的味道,沉默片刻,才对楚仁说:“……老实说,你到底记起来多少?我从没和你说过我喜欢梅子味的冰沙吧,你……这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仁眨着晶亮眼睛,面容上满是无辜,与严赤云一模一样,他刻意放软了声音开口道:“我真的没想起什么……那天的和国师对视后我的头就一直很疼,怕给师尊添麻烦,一直没有和师尊说……嘶,又疼起来了……”
江行面无表情:“你当我是你吗?这么好糊弄?”
“师尊……真的好痛……”
楚仁也没说假话,这几天记忆一直往脑袋里挤,他的确很头痛。不过这点小痛他向来不大在意,不过此刻江行发难起来,正是用得上的时候。
江行看着楚仁痛苦的面容,又觉得不像作假。沉吟片刻,他招招手让楚仁过来,楚仁压着嘴角一声不吭地走了过来,手还抱着脑袋,似乎真的是疼痛难忍,江行又不免有些心疼。
江行顺着楚仁的神识感受片刻就发现楚仁脑袋里积了大量内容,感情陆泉鹤把这千百年来的大小事情一口气塞进去了,楚仁不头疼才怪呢。不过塞进去不代表消化,只有消化的记忆才算属于自己的,虽然这样做不道德,但是江行突然有种想把这一切记忆都拿走的冲动。
他先是为了这个想法吃了一惊,然后发现自己在害怕——害怕楚仁知道过去。
他为什么害怕呢?因为他自己不知道吗?虽然江行不完完全全地知道,可毕竟封印的是部分记忆,他从前后故事也能推知个七七八八。大概就是他和楚仁好过一段时间,然后楚仁帮他挡了个雷劫。
可这有必要封印自己的记忆吗?江行曾经也百思不得其解,舍自己的命救别人,这该是被别人铭记于心,歌功颂德的事情吧?为什么不让他记得?而且他们之前不算爱人吗?有感情的人之间这么做,不也算是常见吗?
所以他拿不住封印自己记忆的大魔头是什么心理,就像他现在拿不准楚仁会是什么心理。他有种事情脱离自己预想的感觉,那种失控感和未知感让他很难受,就好像他前面有人,后面有人而他自己则单独地站在一片空白中,茫然地巡视,别人都认识他,看见他,他却不知道别人。
他心情复杂地给楚仁揉了揉太阳穴,顺便输进去一点儿法力,楚仁的头痛很快得到了缓解,接着就开始就着江行卖乖。
楚仁没有闭上眼睛,视线跟着江行落在他面前的手指打转。那手指修长白皙,指尖和骨节处透着淡淡的粉色,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他突然很想去蹭蹭江行的手背,感受一下被捧在这双手里是什么感觉。
“师尊……”楚仁忍不住喊。
“又怎么了?”江行收回了手,看着他。
“我好热……我也想吃冰沙。”
江行一下子心情复杂,他在这水球里也不觉得热了,被楚仁搅和的也不是特别有胃口了。他把冰沙往楚仁面前一推。
“吃吧。”
“师尊还没有吃呢。”
江行忍了忍,说道:“我不想吃了。”
“可是这是我专门给师尊买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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