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似乎不再是那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小少年,似乎又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变。
叶晓不太甘心。他鼓起勇气问道:“那你还记得以前……”
“不记得了。”
“……真话?”
“真话。”
“那你面对我。”
屋内开始有一阵沉默,随后就传来清河的一声叹息,“好,反正你就是油盐不进。”
清河移过身子,拉开纱帘,看着叶晓正色道:“叶少主,请你不要再跟我有所瓜葛,我也不会原谅你,以前的事情更是年少无知,交友不慎。”
好一个交友不慎,好一个年少无知,叶晓气得倏地起身差点离凳而去,可他挪了一小步就再也迈不开脚,他攥紧拳头血气上涌,又不知如何发泄,他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偏要问。
“你当真不后悔?”
床头挂着的萤火虫光忽闪忽闪,辉映着叶晓的背影岿然挺拔,他也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捣蛋的少年了。
十年之远,触手难及。
清河的长发落下一撇,他道:“不悔。”
“那就如你所愿。”
床边的距离叶晓半步便足矣,他弓下身,掬捧起清河的脸颊也只需要眨眼的功夫,他与他的眉眼触碰到一起甚至眨眼的功夫都不需要。
越过这条线竟是举手之间。
他捧住清河的脸颊一下子吻住了。
“你唔——”
清河并不具备充足的反抗之力,他对此时此刻的这一幕猝不及防,无瑕多思,他只觉得顷刻间便要窒息,当他意识到叶晓的行为到底是什么,一切都晚了。
“嗯……唔……放嗯——”
这一刻持续得太久,尽管他想要挣扎怎么都是徒劳无功,好像任叶晓高兴了才行。
阿镜被点了穴不仅睡得香,睡得死,还在梦里吃着满汉全席,大快朵颐。
“哈——”
叶晓这下才终于松开手,退开了床,而清河早已无所适从,他匆匆拉过纱帘,用乱掉的寝衣袖口将嘴唇捂得严严实实,整张脸在发热,发烫。
“这下你满意了,从现在起,你我的友人之情已死。”
清河彻底噤语,直到人离开也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更是久坐帘中彻夜无眠。
……
——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阿镜伸了伸懒腰便醒了,他扭头一看见自家少爷竟然也醒坐着,“少爷,您今天怎么也这么早,鸡都没——”
蝈蝈——
“这下叫了,少爷我去给您打水。”
“等等。”
床边的纱帘依旧落着,荧光也不再亮,清河背着帷帘坐了又好一晌,尔后道:“……有没有消肿的药。”
一听“消肿”二字,阿镜的小心脏那是慢了百十拍,“老天爷,少爷难道您的伤口发炎了?!我现在就去请钟大夫——”
“给我回来!”
为了阻止阿镜通告天下,清河一脚跨出帘帐,不出意料的便拉到了伤口,“呃……回来,没那么严重。”
他的手肘撑在床边叫苦不迭,整个人更像是萎成了一团,像是一碰就收的含羞草,但嘴上还是不认输道:“你……快给我回来。”
阿镜根本就没走几步,连内屋的门都没出,谁知道少爷这么大反应。
“哎呦我的少爷,您干嘛这么激动……是不是拉到伤口了。”他仔细扶起清河,清河却突然拽住他的衣襟正色道:“把门关上,今天让谁也别进来!”
阿镜一个劲的点头哈腰,可见了清河的模样忽然甚觉不太对劲,一边扶人一边用眼瞟着去看,“少爷,你……嘴肿了?”
犹如平地惊雷一闪,清河忽如鸡血充盈全身似的摸上床就滚了进去,这下竟然倒不吃痛了,“闭嘴,蚊……蚊子咬的。”
阿镜倒再想看看,帘子已被清河悉数拉下,俨然表明了非礼勿视,“吼,有这么大的蚊子……那阿镜去给少爷找个消肿药。”
“别、别说是我用……”
清河小声嘟囔着,甚至连头都没敢转,从昨夜开始他的羞耻心,即便是被严严实实且密不透风的床帷笼罩着,都盖不住。
他捂着唇,整张脸又开始发烫……
第18章 动之以情
今日天气依然晴朗,而原本在演武场上失踪了若干天,身负监巡大任的其中之一的大当家,今日竟出现了。
武场分为内外两地,内场设有擂台主要用于切磋过招,而外场才是有便于多人训练的广袤之地,这些人中大多是曾经的齐云镖局的镖师,还有一些便是原来生活在寨上的少年孩子,在浑水摸鱼中偷师学艺。
灰麻雀的弟弟黑鹧鸪自然也是其中一个,不过这会恰巧他不在。
“听说谁都能去,只要十日后站在那边擂台上打上三场不败,就可以。”
“哦~这样,感觉我也有希望。”
“放屁,就你,刚刚还摔成狗啃泥。”
“别争了,这又不是儿戏,要知道我们可是为了……”
“……也是,不过真要说的话,我倒希望阿明你能赢!”
……
“……来了!”
“谁来了?”
“大当家来了!”
“卧槽见鬼了!”
刚刚一伙人还你一言我一语,引颈向内场方向一眼的人这么一说道,不管是休憩完还是没休憩完的都齐齐拿上武器,手忙脚乱的四处寻空就钻,或者干脆与□□脚操练起来,“嘿,哈!”
场面忽觉盛势浩气。
此时不远处大摇大摆地晃过来一个人,正是叶晓,他穿着扎腰收腕且绑腿的武服,装束干练身长见有力,给人的印象好像确实是来巡视一番,众人心中微沉,各各动作也跟着上心起来。
叶晓哪有众人想的那么称职,他的眼睛东瞟瞟,西瞧瞧,生怕会碰见谁似的,环顾一周也没看见什么来,这才在训练的众人面前,背着手状似边视察边跨上了教亭,然后身子一斜就倒入了可躺半身的方椅里。
在苦练于烈日,大汗淋漓的百余人的陪衬下,他开始打盹。
曳明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有一半都放在教亭里,甚而完全停下了与同伴胖了的切磋的招式,胖了有些诧异,但一见曳明的目光时就赶紧拦下轻声道:“你干嘛,可别天真啊,大当家可不是你能挑战的,别看年纪差不了多少,你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回来。”
胖了身强力壮还多肉,他这一腕力差点没把曳明给拉脱臼。
“你就不能轻点——”
“抱歉抱歉。”
两个人只好各退一步,边打边说。
曳明道:“我要下山给我爹报仇,不想假手他人。”
胖了不屑道:“这里谁不是怀着新仇旧恨哪,就你这个理由,我呸。”
“你——”
胖了又道:“啧啧啧,你看你这眼神可别瞪我,到时真让你下山了还不得在暗地里待命,你要想下山十日后去擂台上好好打,放肆打,何苦非要在这挨揍——”
哪成想曳明也是个急脾气,没让人把话说完,他便忽然从胖了的招式中脱身出来,一记扫腿扫向了胖了的下盘。
胖了是上宽下窄,下盘也是严重不稳,这么一扫立竿见影,人顿时就翻倒在地。
“哎呦……你干什么去!”
曳明身子一转,毅然走向了教亭。
胖了一时起不来,只能抓起几把土乱撒一通。
打斗声缓缓停下,众人的视线齐齐投向曳明,也皆识趣地往后退了大半的地方,让出一条深远的弧线来。
曳明走近教亭,挺身而立,浩气阔然地抱拳大声道:“小的曳明,特来向大当家请教一二!”
留云寨有一规定,下挑上,若有叫人信服的理由便不得拒绝,强者为上,如若在正式擂台上比试,打赢了当家之位便可以此宫移羽换。
原非本寨之人,亦非齐云镖局之人的许子承,便是如此得来的三当家之位,但是全寨上下,只有其余三位当家知晓他本是朝廷之人。
叶晓躺在那竟也不动,倒是出声道:“怎么,你不怕挨揍么?”
他听到了?曳明心中暗想道。
“……不怕。”曳明说完又后悔多嘴。
有人便开始笑。
叶晓倏地坐将起来,这才好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但扫向人群时的眼神蓦然生戾。
那笑声遂戛然而止。
“理由呢?”
少年方才生怯的神色很快便消失,他看向叶晓如同换了个人,“我要下山!”
叶晓耸了耸眉,十分的不以为然,“哦,那来吧。”
话刚落他便起身出了亭子。
此时的众人一听都瞪大了双眼,连曳明都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印象中的大当家,从来不是如此好说话。
话不对味,都要小心掉块肉。
不会有诈吧?
胖了:兄弟保重。
叶晓已经开始热身运动,摆明了是跃跃欲试,曳明愈是心中犯嘀咕,就愈是不敢打退堂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唉等会——”叶晓突然道。
“打来打去太麻烦了还热的要死,这样吧,我们来下个赌注速战速决,只要你能在本大爷手下过得了一招,就准你下山。”
曳明脱口而出道:“当真!”
众人与曳明一般,皆是瞠目结舌,不仅知己不知彼,仅过一招恐怕热个身都不太够,完整的大当家他们是望尘莫及,可这一招半式的是不是也太……放水了?
“当真啊,自然当真,不止他一个,只要你们都能过,就都能去。”
举众哗然。
不来则已,来则一鸣惊人。
平时都是二当家孙处往来演武场最勤快,他虽是不茍言笑雷动风行,但在武法上最是一丝不茍,在训练场上恰巧又是懂得养兵之道,训练有方所至有功,今日他不在,若是让他知道叶晓此等和稀泥之法,若非提刀来见,也会记上一笔仇来。
艳阳高照,三声擂鼓响后,比试开始。
叶晓早就等不及,鼓声刚落时他就脚下生风一样的冲了过去,曳明所长是以防守反击为主的太拳法,起势在后,借力使力,正好接住了那迎面而来的错综繁乱的无影踢。
曳明侧臂双拳擒住那飞踢,俩人剎那一顿,叶晓悬在空中直道:“好防守。”
“过奖!”
叶晓趁此空隙便要抽身再来,竟然被他擒住之时寻势而来,打了个神龙摆尾措手不及,眼看自己落入下风当然不肯罢休。
众人只见大当家冲天翻身而起,倾倒而回,以双掌盖杀之势压下,曳明便只能在原地几寸之距动身躲闪不开。
但在叶晓看来完全不是。
不是曳明无法躲开,而是他身法本就如此,他如柔和之水,正以滴水之源形成穿石奔流之力,反倒是叶晓无法奈何受这乾坤颠倒了,竟然无法脱身。
嗬,有意思!
一招一式顿时交锋,曳明实在过于专注如何以守为攻,就在迸发的一瞬向半悬着的人推力而去,就此击中便能赢。
叶晓丝毫不见躲闪,径直接住这大浪淘沙般的双掌后,不多时便在众人的眼前,从曳明的头顶轻易翻上几个筋斗飞跃过去,落了地。
25/38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