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温故起身来到灶前,对南家夫妻道:“岳父岳母,你们仔细看着,千张和豆腐脑很好做,一遍就能学会。”
“嗯嗯。”当时苗氏没反应过来邴温故这句话的意思,后来再想起,才反应到邴温故这是嫌弃他们苯呢。上次做豆腐,他们一直学不会,邴温故教了他们好几遍。
南家天天做豆腐,每日都要泡大量黄豆,还要磨成浆水,这层浆水需要经过几次过滤才能得到细腻无渣的豆浆。
再将豆浆煮开,撇去浮沫,继续小火煮一小会儿,加入少许盐,增加豆浆的凝固性。
当豆浆温度降下来,一边慢慢搅拌,一边倒入卤水或者醋水,直到出现豆花。
注意,这一步是豆浆凝结成豆腐花的关键步骤。
“到了这一步,就结出豆腐花了,浇上卤汁,辅之以葱沫、香菜沫、韭菜沫、茱萸等调料就是一碗味道鲜美的豆腐脑。”邴温故留了一大盆出来。
“豆腐脑的卤汁一会儿再教你们怎么做,现在继续做千张……”
之后的步骤就很简单了,只需要把脑花倒入铺有白布的器具内,用重物压紧,挤出多余的水分,增加千张的韧性和口感。
约莫半刻钟,千张就制作成了,用刀裁成所需大小即可。
正好趁等千张的功夫,邴温故教南家人做豆腐脑的卤汁。
卤汁的制作工艺不复杂,辅料用农家人储存的木耳干菇切碎即可,这些即便南家没有,也能在十里八村中收到,不是什么难得的食材。
木耳菌子不用炒,下入水中煮就可,泡干菇或者菌子的水,不要仍,可以把清亮没有渣子的部分倒入水中,可以提鲜。这会儿没有鸡精味素,这步骤绝不可省略,之后加入盐和淀粉,煮到黏稠就行。
胡椒粉等调料不是邴温故不放,而是农家人根本买不起,胡椒是胡商带进来的,价格十分昂贵。至于酱油醋等调料品,普通百姓之家也可用的起,但却不是必须品,所以贫困的农家人几乎不买,南家自然没有那东西。
很快一锅卤汁出锅,冬日里没有芫荽(芫荽就是香菜,大庸人称呼芫荽或者胡荽),就只放了一点葱花,这是秋天那会儿储藏的,浇在豆腐脑上,那是真美味。
邴温故做出来的东西就比南家人做出来的又嫩又滑。
“好吃。”豆腐脑做好,邴温故就先盛出一碗浇上卤汁递给南锦屏,南家人看见彼此对视一眼,再次确认他家锦哥儿在邴温故心中的地位。
众人各自盛了一碗,南大哥竖起大拇指,“弟婿,你这手艺绝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做的豆腐脑特别鲜,比你大嫂做的大鱼大肉都好吃。”
顾氏早就跑出来,跟着频频点头,“弟婿你这手怎么长得,会写字,厨艺还好。就说你做出来的豆腐,比我们做了十几年饭菜的老手还嫩还滑。”
吃过豆腐脑,千张也压好了。邴温故的手艺自不必说,千张做的特别好,口感韧性无可挑剔。
这时候朝食也做好了,本来顾氏就只打算弄一个鸡蛋,现在赶紧又炖了一个肉片,新做好的千张也做上了。
几人快速吃完早饭,邴温故就回了家,苗氏望着邴温故离去的背影,小声对南锦屏道:“之前你跟阿娘说,儿婿会做饭菜给你吃,阿娘还以为你在宽慰阿娘,今个见识到儿婿的手艺,才知道是真的。”
南锦屏满足笑着,“阿娘,我现在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家里的活计我从来不用伸手。大郎只要有时间就会亲手下厨做美食给我吃,家里的其他人都没份。外衫什么的,大姐她们随手就给洗了,亵衣亵裤,大郎他就洗了,从不用我,说是怕我伤了手。
苗氏垂眸去看南锦屏的双手,这才几个月,南锦屏那双手早就跟在娘家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了。
人的那双手是做不了假的,干不干活,一眼就能看出来。
来南家进货的人也陆陆续续到了。母子二人忙碌起来,再没唠嗑。
苗氏热情地迎上去,“今个儿要几块豆腐?”
“老规矩。”村里勤快的男人现在都在南家进货背出去卖。
“今个儿我儿婿又教我们做了豆腐脑和千张,你要不要买些。”苗氏问道。
那人愣了下,大约是没想到昨天邴家兄弟都发现了南家的方子是邴大郎给出去的,结果打了一场后,南家不但没把方子给出去,反而竟然又从邴温故那里拿到两个新方子。
邴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人再摸不着头脑,东西实实在在搁这呢,做不得假。
“尝尝豆腐脑,这样一个二大碗只要一文钱,千张给你三文两张,多买一文一张。”苗氏说着还给村人撕下一小块千张尝尝口感。
那人尝后,二话没说,就要了二十张,“你家千张做的真好,比我上次在镇上买回来的还好吃。豆腐脑也给我来一碗尝尝。”
这一尝就上瘾了,这人再回来买,豆腐脑已经全部卖光了。这玩意本来就做的少,没法带到别的地方卖,也就村子里自己人吃个新鲜。
千张卖的很火爆,几乎每个来南家拿豆腐的人都会带走一张,就是村中自己人还有特意来买的。
邴家三兄弟这会儿也过来了,混迹在人群中,他们倒是想低调,可还是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李氏昨晚都没睡好,早上天没亮她就堵在南家门口,亲眼看着邴温故牵着南锦屏走进南家大门,李氏不是不想把人拦下来,而是不敢。起死回生后的邴大郎气势太足了,一般人不敢惹他。
现在可算看见邴家两兄弟了,李氏一时一刻都等不了,飞扑着冲上去。
“邴家二郎、四郎,你们昨天回去怎么闹的,邴温故有没有给你们满意答复,说没说把豆腐方子收回去,以后再不许南家做这门生意,并且还要他们补偿你们这些日子的损失?”
第51章 邴家人向着南锦屏 邴温故说话比后山的……
李氏那样子, 比邴家兄弟这几个当事人都急,恨不能帮忙按着南家赔钱。
想到昨天的事情,邴家两兄弟都尴尬不已, 他们是闹了,不过很快就被邴温故无情镇压下去。
邴四郎一把把李氏扒拉一边上去,不耐烦道:“我们两家的事, 该你什么事,一边去得了。”
邴二郎紧随其后, 面色不善地瞪着李氏。
李氏觉着事情好像不对劲,没按照她设想的那个剧本走,心里咯噔一下。
“你看你们几兄弟咋不知道好赖呢, 我这不是为你们好吗?”李氏美化自己的私心。
“为我们兄弟好,行呀, 哥几个兜里钱不够花,你先拿个一两半两的出来给我们兄弟花花。”邴四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李氏被堵的一口气上不来, 差点憋过去, “你们兄弟可真不知道好赖, 我还不是看你们三兄弟可怜,被邴大郎联手他岳家耍的团团转。”
“明明是你们邴家的方子, 却给了南家,反倒要你们这个方子的主人家给南家卖手腕。你看看你们的手和脚都冻成什么样了, 可怜见的。”
李氏摇头晃脑,啧啧咋舌,好像她是什么善心菩萨似的,“凭什么他邴大郎就能读书识字,你们就得出来遭罪,赚钱供他读书。就这般掏心掏肺对他, 他有了一个赚钱的方子还巴巴地给了自己岳家。说来说去,这不就是防着你们兄弟几个吗。你们真以为那方子是白给的,要说南家没给分成,打死我都不信。”
邴家两兄弟只当自己听不到李氏挑拨离间的话,邴四郎道:“南叔南婶,给我们兄弟每人四十块豆腐。”
村里好事的可不止李氏一个,有人故意挑事道:“哎呀,你们兄弟几个还不知道呢吧,你们大哥才走。好像是特意过来教南家人新方子的,千张和豆腐脑,可好吃了,卖得特别快。豆腐脑好像都卖光了,千张也没几张了。你们要不要也买些千张,千张特别好吃,肯定很好卖。”
村里人说这话的时候,冯三郎带着冯家兄弟赶来了,正巧听到。
昨天邴家那场闹剧,冯家兄弟全程在场,知道的一清二楚,知道方子没叫邴家收回去,他们才过来南家进货。
本来以为至多也就这样了,万万没想到邴温故竟然胆子这么大,还敢再给南家两张新方子,这不亚于挑衅邴家兄弟了。
冯三郎赶紧转头看向邴四郎和邴二郎的反应。据他娘子所言,他这个二弟可是个刺头,脾气挺炸的,昨天也是他先动手打人的。
邴家两兄弟心里咕噜噜冒着酸泡,那也没用,谁让方子是邴大郎的,那家伙现在六亲不认,独断专横得很。
“南家叔婶,那豆腐给我们每人拿二十块就行,剩下的给我们每人来二十张千张,”邴四郎就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啥也听不到看不到。
苗氏露出适当的微笑,“那个啥,不是婶子记恨昨天的事情不给你们拿,而是婶子做不得主。你们大哥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过了,以后咱家不准拿东西给你们卖。”
南父身为受益方,都觉得这事情做的太过了,这不是加剧矛盾吗?邴家兄弟这咋可能忍!
不过说实话,今天邴家兄弟还能和和气气过来进货这件事情本身就挺令南家人吃惊的,暗暗佩服邴温故的手段。
南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道:“要不你们去问问儿婿?”
吆喝!聚集在南家的村里人都瞪大眼睛,惊奇地望着南家众人和邴家兄弟。
至于冯家兄弟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完全不理解邴温故那脑回路。
不过冯三郎通过昨天一天之事就看出来了,现在的邴温故可不是以前那个邴温故了,看着有情有义,但千万别踩到他的底线,否则最绝情的也是他。
于是作为在场同邴家兄弟最亲近的冯三郎,识趣的没有选择替两个妻弟出头,全当自己是一个透明人。
“南家大嫂子大兄弟,你家不地道啊,这不欺负人呢吗,明明是人家邴家的方子,怎么现在还连人家进货都不许了呢?”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哪里都有,火上浇油,“邴家几位兄弟,你们就这么忍了,这都骑在你们脖梗子上拉屎了!”
李氏抓住机会添油加醋,“你们几个兄弟如果不把这事掰扯个明白,以后家里还哪有你们说话的份。要是你们信我,就把南家小哥儿撵出去,那就是个狐媚子,你们仔细想想,邴大郎是不是从要娶南家那个小哥后有的疯病?”
不知道内情的人,真有可能被李氏这番歪理邪说鼓吹动摇了。毕竟明面上看,好似确实是这么回事。
就连南家夫妻都有些犹豫地看向自家小哥儿,没想到自己小哥儿长的不咋样,竟然还有这当奸妃的本事。
但邴家自家人知道自己事,他们大哥可不是因为南锦屏,人家瘦瘦弱弱的小哥儿可背不动这么大一口黑锅。分明是邴温故鬼门关走一圈,决定不装了,本性暴露了。
邴四郎哼了两声,毫不客气道:“你个老虔婆知道个屁,邴大郎分明是上次溺水的时候不小心把脑子里灌进去了水。”
邴四郎这话一出,村里人皆是一静,谁也没想到邴家人会这么向着南锦屏。
这若是换成其他人家,莫说这事真是娶进门的小哥儿亲家不对,就是一毛钱关系没有,都得赖到所谓的‘外人’身上。
就好比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那就是娶回来的夫郎小娘子没本事,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若吃男人吃喝嫖赌,把家里产业败光,那就更不用说了,绝对是夫郎妻子没福气,带累夫家败落,甚至一度就连家里鸡鸭等家禽死亡,都能赖到夫郎妻子身上,说是给方的。
可是邴家呢?这事明显就是南锦屏的原因,全家却都说邴大郎有毛病,愣是一点不往南家小哥儿身上扯。
还是因为村里人不了解邴温故,邴家人现在都知道南锦屏是邴温故的心尖尖,骂两声邴温故自己,无关痛痒,邴温故不在乎。但是吐槽两句南锦屏不行,他们大哥能搁心里记一辈子。
村里人听的一愣一愣,可暴击并未结束,紧接着就见邴四郎对李氏怒目而视,“你还在这里叭叭,都是你家的错,要不是你家那个嫌贫爱富的小娘们临时悔婚,我大哥能一时间想不开跳河?他要是不跳河,脑子能出现问题?说来说去,都是你家小娘子害的。这损失该你家赔!”
啊?
李氏都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邴二郎指着李氏,“你家那个小娘们就是一个搅屎棍!”
骂完,邴家两兄弟扬长而去,一点没闹南家。
事情发展成这样,企图看热闹的村人都跟着懵逼。
“不是,邴家两兄弟就这么消消停停就走了?”
“邴家老二也就算了,那就是一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勤勤恳恳的老黄牛,那老三和老四,一个奸猾一个混不吝,现在就这么消消停停老老实实的算了?”
“老三都被邴家过继出去了,不算了还能怎样?没看今天都没跟邴家这两兄弟一起来南家进货吗?估计以后还来不来进货也是两说了。”
“我看有毛病的不止邴大郎一个,邴家所有人脑子都坏掉了。”
“有没有可能,是南家小哥儿手段太历害了,一下就拿捏住邴家人了。南家小哥儿未成亲的时候,在娘家就特别受宠。不说咱们这十里八村,就是镇上也找不到一个以双儿性别这么受宠的孩子。现在嫁到邴家,邴家还宠他。特别那个邴家大郎也不知道怎么被他哄的,一天天五迷三道的,竟然还坚信南家小哥儿是福星转世,这手段有两把刷子。”
“幸亏那时候我家没有和南家结亲,要不然现在失了智的就成我儿子了。”这人家里有一个傻乎乎流口水的儿子,都四十多了。
有人提起李氏道:“虽然李氏确实就一个搅屎棍,但咱公正的说,这次的事情确实跟她家二娘子无关,这纯属沾边就懒了。”
不管村里人嘴上怎么说,心里都酸死了。
早知道邴大郎这么好哄,当初他们怎么就没有把自己小娘子嫁进邴家,那样的话这豆腐、千张、豆腐脑的方子不就是自己的了。
要是自家小娘子再稍微有些手段,是不是邴家那七间大瓦房,还有邴大郎得贵人赏的银子都能归自家?
那样的话,自家岂不是一夜暴富了。
有的村人心思开始活泛,滴溜溜乱转的眼珠,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苗氏看着邴家两兄弟狼狈离开的背影,再转头瞅着自己小哥儿,那眼神像是不认识南锦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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