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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十厘米的尖刀只戳进了脂肪层，流出的不是血，是一种类似污水的液体，滴在地板散发着阵阵恶臭。
“嗬.......嗬。”
断续沙哑的声音自它嘴里发出来，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李欶低着头，看不清脸色，只一味地，发疯似地捅刀子，也不管能不能伤到它，与其说是防御，不如说是对过往二十五年糟糕生活的发泄。
雪白的刀面被脂肪覆盖到黏腻，不想再与他玩这种游戏了，它又前进一步，把李欶掀翻在地，湿黏的脚马上就要重重踩上他的脚踝。
得骨折，这是李欶的第一想法。
他已经没时间躲避了，只能做出勉强防御地动作，顶起膝盖。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在它停顿的一霎，李欶迅速收回脚，拿着水果刀一刀捅过去。
脚面被钉在地上，这时，他才看清青灰色小腿上几个费力往上提的黑影。
作为鬼来说没有知觉，不过它们也会怕，见李欶暂时没了危险，又一个个紧急躲到洗手间——这个鬼怨气太重，它们惹不起。
尽管脚面被钉在地板，也只是很短地影响了一下它的动作。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门，李欶嘴唇抿到没有血色。
就算他活不了多久，他也不要现在死，更不要死在这么个恶心玩意手上。
他要跑，他要活下来！
第18章
如果真能跑出去，可别让他再碰到这只鬼，不然有他好果子吃的！
他脑子转的飞快，思考该如何避开他，但遗憾的是：貌似各个设想在现实都不能实现。
脚步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一双潮湿的手正在靠近他，要将他拉入地狱。
“等等。”
李欶猛地抬头，正面对上这张骇人的脸：“我有话要说！”
在将死之际，连鬼都会生出莫名的宽容，它停住动作，示意他说。
“我......”
李欶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像下一秒就要慷慨就义一样，斩钉截铁地说出五个字：
“我操你大爷！”
话落，他猛地抓住它的脸往外扯，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推，竟然还真把它推的后退几步。
从这间房出去是彻底不可能了，以他的承受能力还不足以在死到临头的时候想出十全十美的办法，只得过过嘴瘾，说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发泄。
工作也是，软弱无能。
创业也是，毫无建树。
社交也是，一塌糊涂。
这种活着不如死了的人生就要止步于此，李欶也不想再忍下去，但打这玩意总觉得心理上恶心，只得嘴上骂骂。
“像你这恶心玩意死了也是活该，死了就死了，还留在世上干什么？留着你去找别人啊！去找让你看不顺眼的人啊！去找刁难你的人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缠着我这种垃圾，你简直比垃圾更垃圾，没用的东西，怪不得生活不顺利，早死了也是为自己积福了！”
他一番连珠炮说出口，也不知道骂的是它还是自己，总而言之，这番辱骂的效果很好，成功激怒了对方。
但李欶还是说的不解气，看着它小小的五官浮现出大大的怒气，李欶突然就咧嘴笑了。
“没用的东西，活着没用，死了也一样废物！”
伶牙俐齿在不适当的时候发挥作用，一句接着一句把它打的找不着北，只顾着要眼前人好看。
“嗬......！”
水鬼愤怒地张开手臂，壮硕的体积几乎把门整个挡住，光线被遮挡的严实，让人注意不到一道身影的悄然出现。
寂静的房间就只剩水渍黏腻混合在一起的声音和李欶越骂越起劲的脏话，他眼神越发明亮，紧盯着它气到发胀的脸庞，没有躲避。
“生气了，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被戳中心窝子了吗？”
“来，有种弄死我！”
如你所愿。
在它脸上，李欶看到了类似这样的情绪，但他不害怕，昂着头，挑衅地看着。
笨重的身躯拖着锐利成尖刀的手朝他扑过来，而比它更快的是一堆骷髅一样挂着血肉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暴露在身后，一动不动。
不知什么时候，那双剩白骨的手攀附上他的太阳穴，在它动作的瞬间毫不犹豫刺进眼眶，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骨节越挖越深，直至把它整个脑袋刺穿。
而后在飞溅的水渍中撕成两半。
沉坷……
面前这个连脸皮都没有，只剩骨头的东西，李欶却知道是他。
他应该惊讶的，不过心底却没多少震惊，或许在潜意识里已经认为——危险的时候他本应在的。
从刚刚瞄到门边的影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放松下来了，之后的言语刺激吸引注意居多，不过发泄也有，总之是骂爽了。
门边只剩一滩水渍，之后什么也没有，李欶把手上被油糊的不能再用的刀扔到垃圾桶，打开灯，转头正准备招呼沉坷进来。
他不见了。
盘旋在口中的话一噎，李欶盯着那滩水渍几秒，拿拖把过来拖。
忙完才找到掉在地上的手机，李欶打开看了眼，已经凌晨四点半了，闹了一通人也精神了，他把客厅灯打开，鬼迷神窍地把那份压在柜子最底下的档案袋摸出来，整个人懒散地倚在沙发上。
一边拆，他一边摇头感慨：这公职人员的资料就是严密，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究竟是什么资料要保存这么严密，又为什么要给他呢？
说实话李欶怕里面的东西跟自己有关，也怕看了之后影响到他之后的生活。
但他现在就是想看，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如果打开了这份数据，他的生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那他也要看。
反骨来的不是时候，或者是今晚的一通破事给他的压力太大，导致他疯而不自知，所以会做一些一反常态不顾后果的事情。
档案袋很厚，摸着里面貌似装了不少东西，李欶扒开袋子瞅了眼，先拿了个最小的本子出来。
看着是一个陈年老本，边角有些掉皮泛黄，但整个本子看得出来是被人爱惜保存的，边角没什么缺失，封皮上有个玩具密码锁，已经被解开了。
像李欶这种手比较贱的，拿着人家的本子也改不了不良习惯，手指不自觉地撵着页面一角，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书页已经皱了。
他翻开第一面，被花花绿绿的小动物围住的正中间留白的部分写着整齐而幼稚的三个字：笔记本。
这是沉坷的笔记本？
李欶带着点好奇往后翻。
稚气未脱的孩子写字总是遵循着老师的教诲，规规整整的，看着像机器批发出来的字，有些好笑。
52.3.19
天气晴，我今天很开心，因为小鱼哥哥又来了，还带了好多棉花糖，他让我第一个先选，我选了草莓味的，好甜。
中午的时候，院长妈妈让小鱼哥哥留下来吃饭，但是他没同意，我们都想让他留下吃饭，他说中午有事，晚上回来吃，我们都很高兴。
晚上的时候，小鱼哥哥只来了一小会儿就走了，不过跟我们一起吃了饭，我第一次坐在小鱼哥哥旁边吃饭，开心，希望小鱼哥哥下次早点来！
标准的早中晚格式。
小鱼哥哥……
李欶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还没转学之前，他叫李鱼，说是什么鱼招财招福，意寓年年有余，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结果福气没招到，霉运倒是专门找上门，干啥啥不行就算了，还因为性格原因备受欺负。
转学的时候，他爸专门请大师看了，挑了个适合的字，把名字改了，换了个学校，这才好起来。
早些年去福利院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名字，之后换了也没跟他们说。
而且日期是52年。
这么算起来，当时的沉坷才十一岁差不多。
李欶对之前福利院的事情印象并不深刻，不过他越来越好奇，沉坷究竟是那堆皮孩子里面的哪个。
他记得那堆小屁孩里面貌似没一个特别聪明的，各个也是饿的面黄肌瘦，一副常年吃不饱的样子，样貌并不突出。
他接着看下去。
日记只有在他出现的时候才会长一些，在李欶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只会用简短的话语概括今天平静的生活。
日复一日的记录，终于在十五天后再次长了一点。
52.4.3
天气晴，今天出了好大的太阳，花儿开的像笑脸一样。小鱼哥哥很早就来了，不过这次他没跟我们一起玩。院长妈妈跟他一起进办公室了，过了十分钟才出来，我们都在外面等着，院长妈妈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很开心，小鱼哥哥也好温柔，他摸了晴晴妹妹的头，我也想被摸。
之后我们就去外面玩了，小鱼哥哥在推我们荡秋千，他不准我们从滑滑梯底下爬上去，还说谁要是不zun守规则就要罚站，小文说小鱼哥哥好凶，但是我觉得小鱼哥哥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小鱼哥哥一直都是很好的人。
到晚上吃完晚饭小鱼哥哥就走了。下次来是什么时候呢，希望能快一点，我们想天天都见到小鱼哥哥。
那个“遵”还不会写，错别字划了几遍，最后标注了个拼音在后边。
看着还怪可爱的。
52.4.4
天气阴，吃饭的时候，院长妈妈说我们要进行考试，上午的教学课全都取消了，还说考的好有奖励，我想拿到奖励，然后送给小鱼哥哥。
我们考了很多学科，我都写完了，希望能考的好，不过小鱼哥哥什么时候再来呢？
……
52.4.10
天气晴，吃完早饭后，院长妈妈把我带到了办公室，院长妈妈给了我一个很可爱的小熊娃娃，问我想不想上学，可是我就在上学啊，上学究竟是什么？上学可以见到小鱼哥哥吗？
......
52.4.15
天气阴，今天小鱼哥哥又来了，院长妈妈把我带到办公室，说小鱼哥哥要出钱供我们读书，我不想让小鱼哥哥花钱，我也不想上学了。
中午吃完饭后，我第一次主动找到院长妈妈，说我不想读书，有好几个被选上的小朋友也不想，我们都去找了院长妈妈，院长妈妈很生气，我怕惹院长妈妈生气，但是我也不想让小鱼哥哥花钱。这个时候，小鱼哥哥进来了，他告诉我们读书可以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以后可以挣比这更多的钱，我们就同意去上学了。
晚上的时候，小鱼哥哥要走了，可是我的小熊还没送给他，我回去拿，可是拿回来的时候小鱼哥哥已经走了，只能下次给他，小鱼哥哥下次什么时候来啊，可以快点来吗？
……
52.4.29
天气晴，小鱼哥哥终于来了！
........
小孩子的笔记本里用青涩的语言记录着想见小鱼哥哥的每一天，李欶没想到，平平无奇的自己也会成为别人心心念念惦记的一部分。
关上笔记本，他深深吐出一口气，难以面对这种直白的挂念。
其实这里面记录的他做的事，李欶大多都没什么印象了，毕竟是顺手做的，不值得纪念，而且那时候正值他升高中，大部分精力都是放在学习上，脑子被公式古诗单词塞满，没有空隙再去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甚至他连当时资助的是谁都没有印象，现在才发现，原来沉坷口中供他上学的好人原来是他自己。
也是不出所料的投资失败中道崩殂了。
冷到不好笑的自嘲。
他接着看下去，认真看完记录着他生活的文字，来到有关他的一天。
第19章
52.6.19
天气多云，时隔一个多月，我终于见到小鱼哥哥了，每次周假回来都没有赶上小鱼哥哥来的时间，不过幸运的是今天赶上了，下午三点我就要去学校了，只有上午能碰到小鱼哥哥，可是我的小熊在学校，又没有送出去。小鱼哥哥给我们带了棒棒糖，我在写作业没有被分到，不过小鱼哥哥给我留了两颗，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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