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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山语(GL百合)——时道

时间:2025-03-24 07:14:17  作者:时道
  趁人还没反应过来,带着粘在身上湿漉漉的雨水,跃上窗框,盘后腿端坐其上。
  秦夫人一声惊呼,险险栽倒在地。
  “夫人!”秦驹慌忙起身去搀她,也顾不得身上伤没好完全。
  见秦夫人无碍,秦驹心中隐隐怒火仍压不下去,伸手要去驱赶那黑猫。
  窗框上黑猫自若地抖干净身上水渍,轻巧避开秦驹要来抓它的手,钻了空子跳往屋里。
  打探屋内情况着踱了几步,随后面向二人开口。
  “将死之人,竟还有如此闲心雅致。”
  “你,你……”
  黑猫面向秦驹道:“本就是无力回天的命数,若不是水神,你哪里活的到今日。”
  恍恍苦雨又起,口含语若惊雷。
  “水神?”秦驹嘴里喃喃。“哪个水神?”
  秦夫人光是听见“将死之人”四个字,先一步反应过来拦在秦驹跟前。
  “你……不,大仙,方才您说的‘无力回天’是什么意思?”
  黑猫意味深长问道:“秦家主身上青痕可消了?”
  秦夫人下意识望向秦驹脖颈处,经络上只增青痕泛紫。“不曾。”
  黑猫舔了爪子,绕过二人重新跃上窗框。
  背向天光,投下来这猫绰绰黑影与自身几乎融为一体,两只骨碌碌转着的圆眼泛着青光。
  “身畔亡婴已去,但该有的劫数一样不少,你杀那妖物,褚源不会放过你,况且这病未解,现下你活生生站在此处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言语如诅咒一般萦绕在人耳畔挥之不去。秦夫人红了眼眶,仓皇跪下。
  秦驹:“夫人!”
  秦夫人捏紧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转向黑猫道:“求问大仙可有解法?”
  黑猫摇摇头对她道:“身上病症我无解法,但若说要躲过褚源那一众妖物,今日动身去淮水神祠求问水神愿不愿意发这善心吧。”
  雨势又疾,乱打阔叶声起,不肯垂怜人间。
  暗云如幕布遮住诸天,闷雷劈下。暮色渐起,凌凌烈风让人背脊生寒。
  待二人再回过神来,那黑猫已然不见其踪影。
  秦夫人起身紧握住他的手:“夫君,近月来一概事都蹊跷,这……它的话宁可信其有啊。”
  秦驹看向窗外默了半晌,肃色道:“我即刻起身去淮水神祠。”
 
 
第26章 狸猫妖浑水扰谜底
  暮色四合,周遭更显晦暗。
  自所有山匪被赶下山后,攸里完成了司主布给他的事务就不愿在楚州多待,便回了岁天域。
  如今算来这些楚州已经安稳好一阵了。
  不算阔的门窗已经见不清户外天光,江守君信手把烛台点燃,状如水滴的火苗映出一团光辉。
  偌大堂前只留江守君一人。
  天上大雨不歇如倾倒江河,遮住隐隐传来的翻页声与烛火燃烧中迸发的噼啪声。
  心下思绪杂乱,这大雨要是再不停歇恐怕会影响渡口运行。而楚州命脉正系于此渡口之上。
  眼眸无意往一侧瞥去,案头一侧放着枚手绳,正是牢狱中和尚从她腕上取下来的固魄。
  吱呀一声窗被风吹开,熟悉的黑影轻巧跃进来。
  这不速之客带着外头凉涔涔的潮湿气穿堂而过,最后纵身跳上书案,似笑非笑望着江守君。
  相比第一次那般唐突,这次再相见江守君明显要适应不少,只愣一瞬随后平复心态想着怎么应对它。
  “我说过我会再来的。”
  江守君平静把手中笔置于笔搁上,“阁下所为何事?”
  “请水神移驾淮水神祠。”
  “我不会应你,我也并非水神。”
  黑猫凑近她一步,轻声道:“是与不是,你同我一齐去过便知。”
  江守君肃声道:“无论是与不是,我无意相参神鬼诸事,阁下不必白费心力。”
  “自你睐山上遇司主罔悬,你就已经在局中脱不开身的。”黑猫神情笑带轻蔑,“我不会害你,你不识我居心,我说与你听便是。”
  江守君心头一惊,这黑猫如何知晓睐山上事,恐怕这背后还有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世上妖、鬼、神、人皆免不了历经生死。其中人最命短,多则百年一世也就过去了,但也只有人,能通过轮回长存于世。”
  “妖鬼神不可入轮回么?”
  “不可,这有违天道。但你本为淮水白绫鱼妖,怎么就做了这例外呢?”黑猫又往她身旁凑近一步,“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江守君向后倾斜让二者之间保留些距离。
  “你问错了人罢,你要寻轮回路大可去求北海司主为你开空圮,即便我是那鱼妖如今转世出来也只不过是个无知凡人,何苦纠缠我。”
  黑猫闻言一笑,像是在打趣道,“司主罔悬手下空圮只为枉死冤魂开,水神还是不要咒我的好。”
  “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在郡守之位上做得勤勉,这是好事。”
  这猫在案上踱了几步,走到一侧望向她。
  “可惜修筑渡口不是妙法,江大人照地方志算错了今年,大涝并非五年之后而就在当下。”
  江守君眼睛微阖,虽不知道它到底意图何在,但它说的也正是自己担心的。
  五年太保守,只要这渡口能熬过今年,修建的官道能从两座山脉中央贯穿出去,楚州便不必只依托在渡口上,其余一切事就都有解决办法。
  “大涝之后,楚州灾民无数,届时你这郡守这位置坐得稳么?”
  听这猫妖继续说:“你同我走,我把治水的法子交给你,如何?”
  江守君默声不语好一阵。
  这黑猫也不急,又好似全然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顾自在桌案一侧拨弄手绳。
  “固魄?这不是北海司主的东西么?”
  趁人不注意将固魄叼在嘴里,背对江守君跳下桌案。
  江守君起身斥道:“还给我。”
  “你会来的。”黑猫回头瞥她一眼,嘴里叼着这手绳呜呜道,“我在淮水神祠里恭候水神。”
  腿快疾如风,匆匆撂下这句话便跑没了影。
  江守君万万没想到,这厮为了让她去水神祠会耍阴招,竟还会卷东西跑路。
  但说到底,不仅仅是因为固魄与治水之法,她知道自己是避不开的,终要来这一遭。
  暮色里,楚州城笼罩在淅淅沥沥雨声中。
  淮水浪潮难平,水色极浑,看不清来处也望不见尽头。淮水神祠屹立在旁,却不受一丝波澜。
  祠下梨花早就败尽,树上郁郁青青的枝叶已经被连日大雨打得破败不堪。
  堂前空旷,既没有身影也没有多余杂物。一如往昔,鱼尾人身像,头披素白长纱,怀抱五弦琴。供桌置几碟果子,再无其他。
  门隙里窜出一只嘴衔手绳的黑猫,堂而皇之大步走在祠堂前。
  它将固魄轻放在供台前,随即跃上水神像,嘴叼住白纱一鼓作气扯下。
  白纱如雾般缓缓从头顶落下,显现出一张历久岁月侵蚀得几乎看不清的面貌,好在不难看出骨相柔和,绝计不失为尤物。
  “畜生安敢造次!”
  在夜色昏暗的神祠下,照着黑猫劈下来的红光更显刺眼。
  这一击没打中,倒给这黑猫留了喘息的余地。
  黑猫冷哼一声,破口大骂给毋厘听,“白绫鱼妖,岂配久居神祠之上。”
  说罢旋即踢翻供台上香炉。香灰倾倒一地,泛起薄薄轻烟。
  毋厘气得说不出话来。双眼跟着发晕,血液直往脑门上冲。
  毋厘知道这黑猫有些来历,怕在堂前打起来对水神不敬,有意要把它往外边赶。
  偏偏正中这黑猫下怀。
  二者一引一赶间,已经到离淮水神祠几里远的偏远处。
  这边祠下门外,江守君掌伞踩着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石板路过来。
  大门虚掩着,祠下也并无人影。
  夜色下摸着路进去,只见堂前一片狼藉。
  翻倒的供台旁落下一地尘埃让人无处落脚。
  门外还有浅浅微光洒进来,只能叫人勉强辨别方向而难以视物。仰头见神像上似生荧光,淡淡萦绕身旁。
  遮面白纱被掀开,可惜水神面容仍看不真切,此外并无其它异样。
  江守君正摸索着要寻蜡烛。竟被人从身后一记手刀砍在脖颈处,顷刻人便没了知觉倒在地上。
  堂前暗色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是这人吗,我怎么瞅着不像呢?”
  话音刚落被人一拳锤了脑袋,“铛”的一声还颇为响亮。
  “蠢货,这里除了他哪还有别人,不绑他我们拿什么交差。”
  被骂的那人伸手摸了摸头上鼓起的大包,本来就不大灵光的脑袋更反应不过来。
  “可是我们不应该先确认他到底是谁吗,万一抓错人……要不等他醒来问问吧?”
  “铛”又响一声,这人捂着头顶两个大包很委屈。
  “还问吗?”
  “……不问了。”
  雨色又疾。
  路上秦驹因伤势未愈,脚程慢了些。
  想着那黑猫说的话,既然要来寻求水神庇护,那就要多住些时日才好。
  于是在秦夫人陪同下及几个家仆提了大包小包往水神祠赶,到时却看着面前杂乱不堪傻了眼。
  天上电闪雷鸣,地上狂风大作。
  “愣着做什么,祠下被风吹成这样也不知道动手收拾收拾。”秦驹转头斥责一旁侍从。
  来的那几个算是有眼力见的,忙收拾屋子里狼藉,把带来的贡品一一摆放整齐,再将两侧蜡烛点上,燃好香交到秦驹手上。
  知道有不可直视水神面容的规矩在,不敢擅自将白纱覆上,只好叫仆从来将白纱叠整齐放在一旁。
  秦夫人搀着他在蒲团上跪下,秦驹手上恭恭敬敬端着香在神像前拜了三拜。
  “信徒今日仓促,未能提前三日焚香沐浴,冒昧前来,望水神体恤。”
  秦驹虔诚地把香插入香炉,复又跪下。
  郑重道:“半月前信徒遭妖孽缠身,家中祸事不断,偶得黑猫大仙为我指点迷津,于是信徒前来求水神庇护。”
  倏而堂前一声喑哑猫叫。
  神像前,与之前一般无二的黑猫又重新出现在眼前。
  秦驹惊道:“黑猫大仙!”
  黑猫跃下供台走到秦驹身前,“秦家主,水神已经庇佑过你,你现在可以归家去了。”
  “啊?可是……”
  黑猫出言打断他,“若你执意要在堂前叨扰,万一水神降罪,恐怕你也担不起。”
  秦驹闻言连忙起身。“是是是,多谢水神庇佑,多谢黑猫大仙指点,信徒这就回家去。”
  一行人一刻不敢耽搁,又匆匆忙忙踩着雨水离开了水神祠。
  秦驹等人前脚刚走,毋厘后脚就追着黑猫回了水神祠。
  “轰”一声电闪雷鸣。
  黑猫佯装恭敬:“青岐蛇君。”
  毋厘拂袖却没再动手,指尖微动,叠放在一侧的白纱缓缓随法力上行,飘落到神像顶上。
  黑猫仰头去看,喉咙间低低嘶吼一声,一跃而起扑在白纱上将其撕得粉碎。
  白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风一过就遍布堂前。
  毋厘怒目圆睁:“孽畜!”
  “神像何故掩白纱,青岐蛇君还是不肯面水神吗?”
  毋厘哑口无言:“我……”
  “怕后人窥其尊容是对水神不敬?”黑猫冷哼一声,“借口。”
  “你!”
  毋厘还欲往黑猫身上劈去,却被它轻巧躲过。
  “你执意不肯见她,难道不是因为心妒这鱼妖得水神之位吗?”
  毋厘心中突然一空,继而道:“一派胡言,水神献身淮水,身居大义,乃是司主亲封的淮水水神。”
  “自古多少殒命淮水者,凭什么轮得到她来做这水神。况且自伊始便是青岐蛇君您镇守淮水,论功绩并不在她之下。”黑猫一声嗤笑,又道,“您应是淮水之主,岂能屈居檐下替这区区鱼妖守灵。”
  “住口!”
  光刃闪过,黑猫分心避之不及,在它身上劈开一道深口子,正汩汩往外冒着血。
  毋厘没着急将其置于死地,转身面向水神像,闭眼深吸一口气,终于望向沉寂在白纱下千年的面容。
  白纱厮磨下,面容已然不清晰。
  从此神像明目,眼前不掩朦胧。
  地上黑猫血流源源不断淌了一地,毋厘背对它沉声道:“你走吧,水神像前我不作杀孽。”
  黑猫知道自己目的已到,没必要再纠缠,很识相地舔了舔伤口勉强起身走出淮水神祠后没了踪影。
 
 
第27章 横灾降身作囹圄棋
  天地瞳朦。
  楚州数日细雨浸染,天地阴沉混沌恐教困在其中的凡人脱不开身,北海之上黑云压境,大雨迟迟不肯落下,好似在等待时机。
  姜邑尘面北海而立,手上闲转着那根竹笛。
  看着茫茫海天一色间,背光走出个人影。
  “司主也没有个做东家的样子,我都到这儿了,难道不请我去岁天域上坐坐?”
  “是我怠慢。”
  顾淮音报之一笑,打趣道:“徽南君从江南远道而来,该不会是来向我讨债的吧。”
  “这叫什么话,你我多年交情,二成法力不过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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