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一点多,对面的状态却立刻变成了正在输入中,显然也没睡。
只是又过了很久,依然没有答复。
我向来没什么耐心,见他磨磨蹭蹭不说,也就黑了脸不问了,冷哼一声按下左上角的返回键,切回聊天列表。
然后,我发现出了点问题。
被我置顶的聊天框属于祝羽书。
而此刻,那里挂着好几十条未读消息提示,并且最近一条消息的送达时间……
是在半小时前。
我点进去,从第一条未读开始看。
是昨天早上十点多发给我的,距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
——纪青逸,我正在回国的飞机上,预估下午落地A市,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怎么不回,是还没睡醒吗?
——快降落了,等会儿聊。
——飞机在落地滑行了,你如果还不回复,我会以为你是亲自过来接机,要给我个惊喜。
——行吧,准备晾我到什么时候?
——给我个时间,我都能等。
——纪青逸?
——你没出事吧?
——在哪里?
——为什么不接电话?
——已经不在海岛上了?
——我刚才去了医院,护士长说你今天上午给纪越山办了出院手续。
——纪骅和纪越山我也联系不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别吓我。
——回消息,求你。
第二百零五章
我给祝羽书发了条消息,让他在家等我,然后一边匆匆出门,一边心虚地接听他下一秒就打来的电话:“喂,羽书哥……那个……我……”
“没出事吧?”听筒里响起的声音语速很快,不安与焦灼鲜明得几乎要溢出来,“在哪?!我现在去接你!”
我有点懵,反复告诉他我现在好好的,是昨天有事耽搁了没看手机,这人才勉强平静,急促过度的呼吸一点一点放缓:“那就好……我怕你发生了什么意外,而我像上回车祸那样……又没能陪在你身边。”
我听得愣了下:“你……一直在为这件事自责?”
对方很低地嗯了声,语气沉得令我的心轻微一颤:“抱歉。”
我忽然有些说不出话。
可能是我对祝羽书自幼年就形成的刻板印象在作祟,我一直以为……无论面临什么样的情况,作为继承人培养的他都能维持住极度理性的状态,喜怒哀乐的情绪都被训练得淡薄。
但我发现,我错得实在离谱。
他也会有这样紧绷却无能为力的语气,嗓音也会在太过恐慌绝望时变得沙哑,每个咬字都颤得厉害,好像随时都可能陷入崩溃。
“那场车祸根本就不关你的事……而且我才不要你在车上陪我,要是我们一起住院的话,谁来照顾我?”我攥紧手机,用生平最软和的语气,笨拙地安抚对方,“对不对?我需要你好好的。”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哄他。
以前都是祝羽书不声不响地想尽办法讨我开心,帮我解决所有问题。
“航班的时间挺长的,你落地后又一直在到处找我,没停过奔波……加起来足足几十个小时没休息好了,羽书哥。”我又轻轻叫了下他的名字,小声许诺,“我保证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也在回家的路上了。你先去洗个澡,躺下来休息会儿,等你睁开眼,就一定能看到我。”
那边沉默了很久,终于回我一句好。
但听起来,没有要照做的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承诺只要他放下心来好好休息,我就把写满了他的日记本拿出来作为礼物。
我不知道祝羽书到底听没听进去,又是否看得上这个稍显幼稚的交换条件。
总之,挂断电话临出发前,我还是硬着头皮,从衣柜暗格里将那几本厚厚的黑历史翻了出来,然后揣在怀里艰难带走。
祝家的门禁从不拦我。
不论是关系融洽的小时候,还是我跟祝羽书翻脸闹崩了的那段时间……抑或是现在,我都能大摇大摆地进出自如。
也不知道是纪家小少爷的身份使然,还是有的人特意嘱咐过。
我跟管家道了谢,一路飞奔,穿过承载了无数记忆的庭院,然后鬼鬼祟祟、轻车熟路地摸进属于祝羽书的卧室。
借着月光,我看见那人已经换了睡衣,呼吸和缓地闭着眼躺在床上。
似乎平静了许多。
我把日记本放到桌上,然后犹豫着顿住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走得再近一些。
他已经睡了。
如果我贸然过去,不小心惊醒了对方,岂不是反倒耽误他休息?
纠结片刻后,我还是蹑手蹑脚走到了床边,决定兑现刚才的承诺。
“你看,我没有骗你。”我压低音量,“说了只要你好好休息,就能看见——”
我猝不及防被蓦然睁眼的那人用力拉进怀里,以一种要被摁进骨血的力道紧紧搂住。我确实受到了些惊吓,但硬是克制住了小动物的本能,完全没挣扎,就这样乖乖被他抱着。
对方望进我的眼睛,没有说话。
似乎确定了我不会逃走,不会突然消失,他才重新闭上眼,将下巴抵在我的发顶,然后近乎梦呓地开口:“是的,这次……你没骗我。”
第二百零六章
就这样,我被祝羽书抱了一夜。
起初还有点担心,生怕他按住我施予惩罚,后来见他不作声响,只是静静地抱着我休息,我快跳到嗓子眼的心又放松地落回去了。
枕着他的心跳,我阖上双眼,不多时就放任自己陷进朦胧的倦意。
……直至香气将我唤醒。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浅色的纱帘拉了一半。熔金般璀璨的天光从落地窗的正中倾泻而下,恰好映照在祝羽书深邃的眼瞳里。
这场景实在太漂亮。
落日余晖融化了他因面部轮廓过于英挺而带来的压迫感,变得更好接近。
我抱住在摆放瓷盘和餐具的那人,脸颊在他手臂上蹭了又蹭:“已经傍晚了?”
“是的。”祝羽书停下动作,扶着我坐起,“你睡得很沉,最近没休息好吗?”
岂止没休息好。
从医院回来之后,根本就没休息。
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他递过来的东西,偷偷瞥他的脸色:“还好。就是昨天我跟纪骅一起把大哥从医院接回家,路上没注意看手机……到家后又立刻去了书房,直到晚上才……”
祝羽书注视着我,语气平静:“先吃饭。”
他单手捏起我的脸颊,确认我已经把他先前喂的咽下去,于是又给我喂了块鲜甜的虾肉。
看似一切如常,我却感觉心里头在打鼓。
我怯怯攀住祝羽书的肩,三两下吞掉口腔里的东西,然后张开嘴巴伸出舌尖,主动给他检查。等那人眼神晦暗地点了点头,我错开视线,心虚地小声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知道。”祝羽书回应。
“你下次回国我一定去接,保证让你下了飞机第一个见到我。”我继续承诺,“比机场的地勤还早。”
对方似乎被我短暂地逗乐了一下,一声很轻的低笑过后,话里的情绪重归平静:“好,如果预估的航班时间合适的话,我会提前来问你的。关于这个话题,我们不要再聊了。”
这听起来就是还在生气啊。
而且,好像比我刚到的时候还要难搞定。
我完全不会处理这种情况,听到这个回复瞬间慌了神,束手无策地把脑袋埋到祝羽书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无论合不合适都来。还有……不可以翻篇。我没接电话没回消息的时候,你一个人在机场……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我得到了答案——
“对。”
刚要再说句对不起,肩膀就被人按住。
我茫然地舔了舔嘴唇,旋即被祝羽书迎面推倒在床上,耳垂也被对方锐利的牙齿轻轻咬住,传来一点细微的疼。
终于被弄痛了。
我由衷松了一口气:“你不高兴。”
“是的。我想控制住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嫉妒,不要追究。但是,纪青逸,我做不到。”那人低沉的嗓音落在我耳边,“我……根本做不到。当你靠在我怀里睡觉的时候,我没能平复心情,而是起来调查了你的行踪,还联系了你的兄长、朋友和父母。我告诉他们,我才是要跟你订婚的人。”
哦,告诉吧。
我闭上嘴乖乖听。
祝羽书很平静地继续说着:“其实我也找人打听了,该怎么订做脚链之类的东西。”
……?!
我睁圆了眼:“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纪青逸,你觉得呢?”他反问。
落日西斜。
浓密狭长的睫毛下,那一抹恰好点在瞳心的碎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而没了潋滟鎏金的点缀,跟我对视的那双眼眸里,就只剩清泠泠的、来自深渊般的漆黑。
藏在被褥里的脚踝被准确地抓握住。
炙热的触感让我有些不自然,两手微微颤抖着撑在床铺上,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不是来真的吧……我已经道歉了……”
祝羽书没有说话。
他静静握着我的脚踝,指尖和掌心反复抵着摩挲,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在我的脸上,眉心紧皱,好像在考虑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而我觉得自己知道他在考虑什么。
虽然我确定按祝羽书的性子,就算把我锁起来,也只会是维持时间很短的一次小惩罚,可能连勒痕都不会留下。
但感觉到紧挨着腹部的某个东西在逐渐苏醒之后,体会过他厉害的我还是稍微有些慌乱,咽了咽口水,克制不住地细细颤抖起来。
跟他玩这种游戏没什么。
我比较担心的是被锁住后,要被摁着做几次才能让对方消气。
毕竟那时候跑不掉。
我害怕的反应似乎让祝羽书误会了。
他看了我很久,然后松开手,用手背拨开我额前睡得乱糟糟的碎发,俯身亲了我一下:“我父母明天应该会到家,主要是我妈妈想见你一面,跟你聊聊我们俩订婚的事。如果我不买链子,也不关你,纪青逸,你能答应我不跑吗?”
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后,我一下子把脸埋进了被子里:“要不你还是先把我锁起来吧。我……怕自己在你妈妈面前表现得不好,现在很想跑,但我又希望……可以留在这里……”
逻辑混乱,颠三倒四的一段话。
却是我真实的心声。
我……没有经历过正常的亲密关系。
恋人之间要怎么相处,我不太懂。父母和孩子之间又该怎么交流,我……也不清楚。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是被大哥和子潇纵容着,被迷恋我这张脸和纪家小少爷身份的其他人捧着,被父亲漠视着长大的。
所以,我只会在被爱时毫无节制地索取,肆无忌惮,不考虑任何人的感受……然后在感到不安时,不管不顾地一味逃避。
挺糟糕的。
祝羽书很有耐心地听我讲完,随即跟亲上瘾了似的,低下头又吻了吻我的后颈。
很痒。
我抬头瞪他,色厉内荏。
“不锁。”他低声道,“我会陪着你。”
———
大佬(生闷气)黑化度+1+1+1+1
小逸(飞机耳哆嗦,超怂)
大佬(……)黑化度-1-1-1-1-1
一只小逸
虽然我还没有写订婚的part
但是请看——
换上中式礼服见家长,手足无措不知道往哪躲的紧张小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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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天知道我是怎么鼓起勇气答应了祝羽书,要跟他见家长的……
等到次日,当他妈妈眼含慈爱地朝我挥手,拎着包款步走过来时,我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已经紧张得僵掉了。
边递礼物边说“阿姨好”的时候,我差点咬到舌头。尤其被来人热情地一把搂进怀里之后,我更是陷入了完全的手足无措,有点像处在应激状态的小动物。
因为小时候曾坏心眼地把祝羽书骗得团团转、险些把两家关系搞崩……再加上性别也不符传统观念的要求,我其实已经做好了被祝家长辈冷眼相待的心理准备,毕竟他们家风严是出了名的。
但、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她看起来……
好像对我相当满意的样子?
我被对方温温柔柔地摸了摸脑袋,然后被领到沙发边上坐下聊天。
紧接着,就是一枚厚实得快要封不住口的红包递到眼前。
可能是我此刻的慌张已经溢于言表,祝羽书轻轻皱眉,越过我看了过去:“……”
随即,这人稍有几分强硬地伸手,把红包接了过来,径直放到我怀里。
原来他跟家里人沟通也这么简洁?
我眨眨眼,确信坐到中间当隔离带的这人是真的不怎么爱说话,而不是有些时候,被我的所作所为气到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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