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闲赖之时,突听假山后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王爷,世子,下官来看你们了。”
接着就见一抹猩红披风刷的闪过,如一道闪电般扑来,先给轩辕长德抱了个满怀,紧接着就要去抱轩辕冥。
幸亏轩辕冥动作快,一手格挡在前才挡住了那汉子热情的拥抱,“李十郎,你敢抱一下试试,信不信我将你踹进池里喂鱼!”
“哈哈哈,多日未见,世子晓勇不减啊。”来人浓眉大眼长相俊朗,身后红披风,额上红抹额搭几缕碎发,一笑两颊就有酒窝浮现。
“前几日圣上可来跟本王告状了,说你擅离职守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还说本王包庇你,可实在是让我们父子给背了个大黑锅。”
李拾花连忙作揖,“让两位为我受冤了,下官去城外打猎,觅得了两件虎皮全当是赔罪了,”他又站直身,朝路旁喊道,“寻月快过来!”
随着声音,走来一人,黑衣银冠面色沉郁却不掩其俊秀样貌,他手中牵着绳子,步履轻缓,明明是在王府花园,他却仿佛身在自家庭院般自在。
“这是张寻月,靖安侯的第三子,也是我的先锋将军,我特来替他向王爷讨个赏。”
轩辕长德沉声道,“讨赏一事,你该上奏圣上。”
“那太麻烦了,王爷你就是一句话的事。”李拾花大大咧咧地说,他出身行伍,性子直爽,因为骁勇善战被轩辕长德从小兵一步步提拔到如今瀚海督军的位置,所以一向只听轩辕长德的话。
“寻月,你走路快点,还有让你牵的鹿呐?你不会又给我搞丢了吧?”李拾花回头喊道。
张寻月往前再走几步,绳子的另一端终于从假山后现身了,竟是一头犄角高耸,体型健壮的雄鹿。
李拾花眼睛瞬间瞪大,“我让你牵头小鹿给世子玩,你这搞的什么,你让世子玩鹿啊,还是鹿玩世子啊?”
张寻月不急不忙,再往前两步,就见一头可爱的小梅花鹿蹦跳着从假山后出来,依偎在雄鹿身边。
李拾花这才满意,“寻月做事向来最得我心。”
轩辕冥手放膝上看向来人,“你是靖安侯家的庶子……”
“是第三子。”李拾花在一旁插话,被轩辕长德瞪了一眼,他才垂头不搭话了,只低声嘟囔,“庶的嫡的,不都是那老不死的儿子。”
轩辕冥继续说,“你要跟着我,以后的请功论赏我都给你包了。”
“那不行,”张寻月露出一丝笑,“我可是李督军的童养媳,一妇不侍二郎。”
一旁的李拾花脸一下红透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大声喊起来,“都是军营里那些兄弟传的玩笑话,算不得真!”
“好啊,李十郎,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没有这回事。”李拾花慌的连连摆手。
因为这番插曲,几人相处到还融洽,到晚间时,轩辕冥对张寻月道,“你推我出去逛一逛。”
“好。”张寻月上前。
等到出了王府,张寻月才说,“世子,那些人已经等在酒楼了。”
“没被发现吧?”
“属下一直盯着,”张寻月迟疑道,“这件事世子不打算告诉王爷?”
“你同我相交的事也没告诉李拾花啊。”轩辕冥反问道。
“属下是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当初那个野心勃勃的靖安侯府庶子呐?你真被李拾花给训成小媳妇了?”轩辕冥挑眼看他,“你的母亲已被接出了侯府,我会好好照料她,寻月,你知道我的手段,我不想用在你身上。”
张寻月默然不语,思绪回到了多年前的雪夜,他们母子被赶出家门,为了能活下来,张寻月随便抱住了路过一位公子的腿。
手指似传来幻痛,张寻月神经质地搓了搓指尖,这些年他被送去边塞,明面是入军营体验的世家公子,实则却是专干黑活的细作头子,曾经为了活下来,他硬生生从冰雪掩埋的万人坑里爬出来,双手指尖磨到露出白骨。
张寻月一直以为自己就该这样彻底烂下去,只要能给母亲挣来一份诰命,要他出卖多少人都无所谓。只有李拾花是个例外,让他真的第一次想洗干净自己,想重新做一次人。
可是回不去了,如果死在那个雪夜就好了。
轮椅被推进酒楼,一众官员早就等在那里了,为首的浙江巡抚弯腰想要替代张寻月的位置。
被轩辕冥拦住,他勾了勾手,“你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巡抚腰弯的更低,垫着脚往前几步将耳侧在轩辕冥身前。
“再低一些,近一些。”轩辕冥脸上带着笑。
在巡抚更靠近的时候,轩辕冥突然抓住了他的头发,一把将人摔在地上,巡抚牙磕地瞬间吐出一口血。
“方涛,这就是你办的差事?!”轩辕冥抬脚踩在方涛脸上,靴底碾着他的头,“连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响的闷子都干不过,还有脸找我求救?”
“世子,你一定要帮我们啊!”方涛吐出两颗碎牙。
“帮你们?”轩辕冥冷笑一声,“贪钱时想不到我,现在出事了到想起我来了,怎么不去找你们的主子?哦,我想起来了,她不要你们了。”
方涛挣扎着抬起脸,“世子,我们的钱可都给你了。”
“两百万就想买下你们这几条狗命?”轩辕冥笑眯眯地朝后伸手,张寻月递给他一沓纸,轩辕冥俯身捏着那叠纸拍着方涛的脸,“你好好看看,这上面记的你们贪墨了多少两银子。方涛,想活命就把东西交出来,在我面前,只有跪着生的狗和站着死的人,你想做哪一种啊?”
轩辕冥眯起的眼睁开一道缝,头微微一偏,眼一睁,唇边笑更温柔。
然而方涛却如坠冰窟,这些年他们为了结成一团避免有人在出事时先举报他们,将各自的罪证都记在了一起编辑成册,其中也包括他们向宫中孝敬的银子,这册子交出去,他们除了紧攀着怡亲王的大船外就再无别的路可选了。
“我们能再出一百万两银子。”方涛一咬牙说道,银子没了可以再赚,把柄交出去就真的一辈子要被人给抓在手心了。
“方涛,你们还是没明白啊,”轩辕冥收回脚,就在方涛以为他同意了的时候,轩辕冥更狠力地踩在他的脸上,“你想要站着活,却忘了你本就是皇家豢养的一条狗,你的主人拿人肉来喂你,把你喂的膘肥体壮的,等到人们发现了,愤怒了,她再用你们的肉去喂那些愤怒的百姓,只有让人跟狗互咬,她才能坐的稳。而现在,你跟我说你要用钱买你的命?你们哪来的钱啊?一条家犬吃了两天肥肉就以为主人家的房子都是它的了?!”
轩辕冥扫视着屋里的众人,唇边的笑仍未变,格外和善,但在众人眼中却比那地狱的恶鬼还要可怕。
“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们,狗想站起来应该怎么做?”轩辕冥轻轻地回答,“应该把他们的主人给咬死,用主人的肉去喂愤怒的百姓。”
最后,轩辕冥得到了他想要的。
在出酒楼时,张寻月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云太傅的人埋伏在当铺外,已经看到那些箱子被抬进去了。”
轩辕冥将手里的账册卷成卷敲着手心,“好,这一次换我陪老师好好玩玩。”
第十四章 告状
京城某处宅院,云清看着跪在地上的昔日好友,弯下腰,手搭在他的肩头。
“多年前,我是不能参加科举让你拿走了状元位,现在该还回来了。”说着,云清抓住那人的乌纱帽拽走后放入盘中。
那位曾经的钦差整个人瘫软在地。
“给我搜。”云清拍了拍手上看不见的灰尘,眉心微簇,他讨厌人多,但为了查案,他必须得忍受。
搜查完后,衙役过来禀报,“大人,并没找到。”
云清眉皱的更厉害,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开口,“搜出多少银两?”
“不到万两。”
“我知道了,回去吧。”
云清早就听到了些风声,知道这次搜查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刚出了院门,就见一个贼头贼脑的小厮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大人,我们亲眼看见,有十几个大箱子被抬进了正林当铺的库房。”
“正林?”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正林当铺背后的东家是怡亲王。”
云清心中暗忖,怡亲王既已说过他不会插手此案,又怎么会搞出这些小动作,恐怕背后另有其人。
这样一想,云清心中有底了,嘱咐身边人,“今晚我们就去当铺看看,搭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该用什么名义?那里可是别人的地盘。”
“宫中物件丢失,我们奉旨查找,回头去刑部要张搜捕令就是了,他们不敢不给。”云清虽然不喜欢动用特权,但不得不说他适应的很快。
晚上,十几名衙役手持火把将当铺门口照的是亮如白日,老掌柜站在门口想要阻拦,但明显就他一个人根本就拦不住。
正在僵持之时,自旁边来了两个年轻人,都是黑衣皂靴,步伐动作完全同步,除了腰间佩剑的剑穗是一青一红外,在黑夜中恍惚还以为来的是同一个人。
“大胆,什么人擅闯我们世子的店铺?”两个人同时跨上台阶,举剑格挡在门前。
云清认得他们,王府内侍奉世子的绿蚁和曲生两位侍从,他们俩其实长的不像,只是默契极高,会让你误以为他们是同胞兄弟。
“皇宫大内丢了东西,圣上特命我等来寻查……”
“我呸,”绿蚁性子急,先开口,“查什么宝贵东西要到我们库房里来了,大内赏赐之物,我们世子也有不少,谁知道你们是存的心,要是这库房丢了一样东西我让你们好看。”
曲生伸手扶住绿蚁的手臂,说话前先带笑,“云大人,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这库房也放了不少我们世子喜爱之物,要是你的人手脚不干净,世子怪罪下来,我们俩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听他这番话,那些衙役们个个脸涨的通红。
云清上前拱手,“两位,实不相瞒,我们接到举报,说正林当铺收了一笔来自浙江的银子,所以才来查看一番……”
“你才收那些脏银呐!云太傅冰清玉洁,怎么一张口也全是污蔑之言。”绿蚁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
曲生用剑鞘打他肩膀,“闭嘴,绿蚁,再插话把你舌头割了去泡酒。”接着转身面向云清,“云大人,既然事关查案大事,我们就不好阻拦了,只是这里的东西属实有不少是世子喜爱,更有许多来自大内皇宫圣上所赐,所以还请让我两位在旁看着,以免出了查漏。”
“当然,若没有银子,下官当给两位赔礼道歉。”
衙役进了库房,一个个憋着气,见箱子就掀,全不顾上面的封条,然而整座库房都掀过来完了,也只找到十几箱珠宝古玩全没有白银的踪迹。
有人不服气,试着道,“会不会是他们把银子都换成了这些宝物,不然不可能啊,明明亲眼看见抬进来了。”
“瞎了你的狗眼的!”绿蚁喊道,“你再用你那猪舌头胡说八道,小爷我割了它去泡酒,这里的珍宝都是圣上所赐,赏赐的名单我们还留着,一一都能对的上,你们撕毁大内封条,我没把你们的爪子割下来就已经算你们捡了大便宜了!”
因为绿蚁这张毒嘴,原本云清还想跟掌柜问些什么,现在也只好赶快离开。
等到他们走后,曲生捏了捏绿蚁的手,“你活学活用的挺快啊。”
“那是,”绿蚁昂起头,“论吵架我就没输过,更别提一个扭扭捏捏的云太傅了,对了,曲生,你们把银子搬哪了?”他撞了撞曲生的肩膀。
“别问。”
“哼,拽什么拽……”
“我这个月的月银给你,别问。”
“好的。”
除了没追到银子,去浙江搜捕的衙役也纷纷赶回都说没能找到记着罪证的账册。案子陷入停滞,现在没有物证,云清先前收集的罪证只能让那些底下的知县伏法,要想碰到巡抚这等级的,还要靠他们官员互相咬。
可是不知为何,这些官员就跟吃了秤砣一样,就是不松口。
云清心力憔悴,加上今日听线人说哪里抬了十几个箱子,哪里找到一些账册的残章,他们完全是被人溜着玩。
而每一次,云清的人都会慢一步,赶到时赃物早就被挪走了。
云清觉得自己可以慢慢耗,直到他手底下人被骗着闯入了军队训练场地,当场被射杀三人。看着那原本应该装脏银的箱子里装着的却是他手下人的尸块,云清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不然轩辕冥会把他们一个个都给玩死。
云清提着糕点上门拜访时,轩辕长德正在修剪一株新得的兰花。
看到云清,轩辕长德没有过多反应,反而是云清先开门见山。
“下官以为王爷不会掺和这起案子。”
“本王地区没有参与。”
“王爷同下官玩文字游戏?您没做什么,但是世子可是做了不少。”
轩辕长德略有心虚地撇过头。
云清继续道,“我不想再说世子的什么坏话,只是能不能请他将那本账册交出来,案子每拖一日,就要带些那些官员会不会狗急跳墙。”
“什么账册?”轩辕长德疑惑道。
“看来世子瞒了您很多啊。”云清带起笑。
另一边,轩辕冥扶着椅子,正在试着站起来,突然门边珠帘被人一把撩开,轩辕长德大步走进来。
“父王?”还未等轩辕冥下句话出口,他就被揽住了腰。
轩辕长德步履不停,坐在床沿将轩辕冥翻身摁在自己膝上,“本王问你,那本账册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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