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谢你,夸不出来可以不夸的,我说了我之前那叫亚比风,你们村里人不懂很正常ok?”晴晴敷衍地笑,“还有,这个小希哥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那你能见过吗,我之前都没见过。他是陈锦的表哥啦,今年第一次来,你别看他现在不搭理你,其实人挺好的,就是话少而已。”罗山椽嘬着娃哈哈的瓶口,把自己的上唇嘬出一圈红痕。
晴晴好奇地打量着洛淅,他既不驼背也不抖腿,身形笔挺地坐在桌边。眉清目秀,虽然眼神并不柔和,但光看那张脸,就足够让人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老天,这也太帅了!”晴晴捂着脸,问罗山椽,“他跟陈锦长得也不像啊,是哪边的表哥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问问呗。”
“我怎么问!”晴晴锤了罗山椽一拳,“我刚跟他聊天他都爱搭不理的。”
“那你待会儿问陈锦呗。”
“哦对,陈锦那小子干啥去了,怎么突然跑了?”晴晴扭头在人群中张望着,视线穿过七大姑八大姨,拨开吵闹的人群,没有看见陈锦,倒是看见领着一群狗跑来的妮子。
她朝妮子招招手,喊到:“妮妮,来我这!”
“小姨!”妮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扑倒晴晴的腿边,抱着她的腿咯咯地笑,“小姨你也来啦!还有山山小叔叔!”
罗山椽把陈锦的娃哈哈塞给妮子:“忘记给你带零花钱了,待会我带你去小店买吃的。”
妮子赶紧摇摇头:“不行不行,妈妈让我不能再要你们给的零花钱了,她说你们也都是小孩,手里没有钱,给我的东西我都不应该收。”
“哪有那么多道理?”晴晴从兜里掏出几张十块二十的现金,二话不说直接塞进妮子的口袋里,“我给你你就拿着,不用管你妈说什么,你不跟她说不就行了。”
妮子小心翼翼地探头看着人群中的二叔,捂着自己的口袋极小声地说:“那我小心一点,不给妈妈看见。”
洛淅坐在一边,一个不留神就被妮子带来的几只狗团团围住,那只额间一撮白毛的黑狗挨得他尤其近,甚至抬起前肢扑在他身上,爪子上脏兮兮的泥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一个个泥爪印。
洛淅对狗的抵触情绪源自初中,他上学总被一只巨大的阿拉斯加拦住,甚至几次被追着跑,于是对狗这种生物的喜欢远不及猫,尤其是爪子不干净的狗。
他推不开疯狂的大黑,陈锦又没回来,只好求助罗山椽来把这几只疯玩开的狗挪走。
罗山椽拿这几只狗也没什么主意,倒是妮子,她小小一个人,还没有站起来的大黑高,见洛淅被围住,立马绷起脸,严肃地朝大黑他们喊:“坐下!不许扑到人的身上!”
别称小哮天的大黑委委屈屈地趴下,泥爪子还倔强地压在洛淅的鞋面上。妮妮跑到洛淅身边,拿卫生纸用力给洛淅擦着身上被大黑踩出来的印子,紧张地不敢抬头,只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洛淅叹口气,轻揉着妮子的脑袋,从她的手里接过纸巾,碰到那双手时,干裂脱皮的指腹在洛淅手背划过,粗糙的触感让洛淅心里一惊。
他想像晴晴那样也给妮子一点零花钱,但他出门身上没带钱,只能从口袋里又掏出最后两颗打算跟陈锦分的泡泡糖给妮子,软下生硬的语调说:“没事,不擦了,这个给你吃。”
妮子受宠若惊地抓着泡泡糖,她的眼睛在晒得黑红的脸上显得格外明亮,看向洛淅后笑得像熟透的一颗红枣。
“谢谢哥哥!”妮子高兴起来。她一高兴,那几只狗就又兴奋了,疯狂摇着尾巴凑到妮子身前。
狗子们铁棍似地尾巴疯狂摇摆,一下接着一下打在洛淅的小腿上,他疼得皱起眉,默默把腿向后挪了挪。
“滚滚滚,尾巴都收一收,别甩了。”陈锦终于走了回来,轻飘飘一脚踹开大黑的屁股,把洛淅的小腿解救下来。
妮妮带着一群狗又跑远,这会儿二叔一家忙着收钱,没空管她,她也就高高兴兴地拿着晴晴刚给的几十块钱,带着以小哮天为首的狗狗帮,笔直地跑去远些地方的小商店里买火腿肠。
陈锦拿吸管戳开娃哈哈的封口,递到洛淅手里:“怎么不喝,这是小孩桌单独发的小孩水。”
晴晴见陈锦回来,更是抓心挠肝地好奇,挤走罗山椽,坐到洛淅的另一边。
“陈锦,这是你哪边的表哥啊?长得好帅哦,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她虽然挨着洛淅,但却是向陈锦搭话。
陈锦眉头微挑,表情格外自豪:“什么哪边的,就是我这边的。”
“啥玩意,我意思是问这是你爸那边的还是你妈那边的。”晴晴还想继续说话,被罗山椽又挤了回去,她气得冷哼一声,扭过头生闷气。
“你怎么去那么久?”洛淅喝着娃哈哈,身体微侧,向着陈锦,小声问。
“二叔非跟我聊天,我都敷衍死了,他还要一直问。”
“那你身上带钱了吗?”
“钱?钱刚给二叔了啊。”陈锦抓抓头发,“你咋不问刚刚我二叔问我什么了?”
第四十九章 白日焰火下
洛淅拿指腹揉揉陈锦的虎口,顺着陈锦的话问:“那你二叔问什么了?”
“他问我,那个你带过来的男孩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
“你怎么说?”
“我说那是我、男朋友啊。”陈锦靠近洛淅耳边,将‘男朋友’三个字咬得格外用力,像一只窜出水面的毒蛇,转瞬间将洛淅缠绕。
洛淅低着头,耳朵染上红,虽然心里涌上一股莫名地满足,但嘴上还是怪道:“你疯啦?真这么说了?”
陈锦捉住洛淅的手,藏在桌布下紧紧交握。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骗你的,我说你是我朋友。他乱七八糟问了一堆,还问我什么时候开学,读的是大专还是中专,气得我一拳差点锤他脑门上。”
“这么生气?”
“当然了我操,他一直觉得我成绩差人不行,妮妮刚来的时候还拿我做反面例子,让妮子别跟我学什么的,一见面就对着我阴阳怪气。”陈锦越说越生气,“我就说跟他碰见就没好事!一家子都是烂人啊啊啊啊!”
洛淅顺顺陈锦炸开的毛,手握成拳在陈锦面前挥了挥:“找个没人的地方,揍一顿。”
“别别别!”陈锦急忙包住洛淅的拳头,把拳头藏进自己怀里,偷偷摸摸地说,“这不能打,打完他这辈子都能讹上咱家,忍忍吧反正一年见不到几次。”
“哦,好吧。”洛淅略显失望,放下拳头。
罗山椽在一边给自己倒可乐,猛喝一大口后满足地长叹,张开双臂朝洛淅扑去:“小淅哥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又冷漠了,我不是你的乖乖小猫了吗?”
洛淅瞳孔一颤,浑身一僵,被喝可乐喝上头的罗山椽扑了个满怀,他眼皮狂跳,半句话也没敢说。
果不其然陈锦嫌恶地将罗山椽踹开,他眉头紧锁,极不满地说:“什么玩意乖乖小猫,罗山椽你恶不恶心。”
洛淅心虚地低下头,既不敢看陈锦,也不好同罗山椽对视,最后再三纠结,他还是抬起眼朝晴晴打了个招呼。
这声招呼很是突兀,晴晴兀然被洛淅抬眼时散发的光芒戳中,捂着红起来的脸羞涩地笑笑,美滋滋地凑过来,掏出手机就要跟洛淅加个好友。
陈锦那头还在拽着想逃跑的罗山椽,非要问个清楚“乖乖小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罗山椽也不是个有骨气的,还没等陈锦威胁两句,就全盘托出。
“咋了,小淅哥说我像小猫咋了?”罗山椽理直气壮地瞪着陈锦。
洛淅听得头大,默默解释:“我没有,我只是说他的眼睛和大狸的很像。”
“那我呢那我呢,帅哥你看我像什么?”晴晴也凑上来,期待地看着洛淅。
“比较像……喜鹊?”
晴晴一愣,还没等她说话,罗山椽先欠欠地大笑起来,指着她笑得弯腰捂肚子,眼泪都快挤了出来。晴晴冷哼一声,随手抄起板凳就要往罗山椽身上砸,被陈锦按了回去。
她将散乱的刘海重新拢到耳后,转而看向洛淅,眼里竟然格外热切,激动地握住洛淅的手说:“知音啊!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鸟了!”
“啊?”罗山椽愣住,他戳戳晴晴的肩膀,小声道,“你真喜欢喜鹊啊?我跟你说陈锦不喜欢有人和小淅哥关系太好啊,你最好别这么讨好他,小心锦狗事后报复。”
晴晴白他一眼:“你看我像是会讨好人的人吗?”
“那倒也不像,你以前也是不服就干的那种。”罗山椽想想自己这些年劝的架,一半是劝陈锦别打架、另一半里的大部分都是在劝晴晴别吵架。
晴晴微笑:“你放心,我现在也是。”
罗山椽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不等陈锦赶人,自己坐回原位,立马和身边不知道哪家的小孩打成一片。
陈锦双手抱胸,看着和洛淅聊得火热的晴晴,示意的咳嗽一声比一声重,听着像是要将肺也一块咳出来。晴晴抬起头白他一眼:“有病喝药。”
“你丫!”陈锦气得冒火。
“略略略~”晴晴顺利拿到洛淅的联系方式,朝陈锦炫耀似地摇摇手机,一副得胜者的气势。
陈锦也不高兴了,委委屈屈地缩在洛淅身边,额头抵着洛淅的肩膀:“你不是说你讨厌所有人,只有我不一样吗?怎么又是你的乖乖小猫又是你的乖乖喜鹊?”
“我没有。”洛淅拍拍陈锦的肩膀,“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是啊,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但是晴晴回来的少,我们很久没聚在一块儿了。”陈锦不满地嘟囔,“你不会更喜欢罗山椽吧?”
“少放屁。”
“哦,那你也不喜欢晴晴吧。”
“啧。”洛淅不耐烦地拍了陈锦一巴掌,“有病?”
“行行行~都是你的小猫小鸟,就我是条看门狗~还是有病的~”陈锦酸溜溜地说。
乔迁宴的鞭炮点燃,噼里啪啦声中,千响的红鞭炮和冲天的烟花同时炸开,鞭炮的烟雾在新房前弥漫开来,空气中是浓重的硝石味。
大家都捂着自己的耳朵,洛淅回头看了眼罗山椽和晴晴,他们都仰头看着烟花。
于是他双手捧住陈锦的脸,吻了上去,又匆匆离开。
在极度喧闹的环境中,鞭炮的炸响让耳膜都隐隐作痛,洛淅红着耳朵想坐正身体,却被陈锦拉了回去。陈锦看着他笑,捂住洛淅的耳朵,无声地用口型说:好香哦。
香的是什么陈锦没有细说,他帮洛淅捂着耳朵,在手心中,那两只柔软的耳朵格外滚烫。
仰头在明朗的大白天里寻找烟花未果的晴晴低头放松自己的脖子,她余光瞥到陈锦帮洛淅捂住耳朵,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估计塞进去一张纸都费劲。
“我操……”晴晴吓了一跳,低骂一声后立刻重新仰头,看烟花在天幕下隐隐约约地绽放,满脑子都是快要亲在一起的陈锦和洛淅。
她手里还攥着刚拿到洛淅联系方式的手机,此时只觉得那条新加好友的消息比烟花还烫手。
她撒开手机,呆愣地看着天空,喃喃道:“妈,我们村里好像有gay……”
陈锦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根本也没发觉。在鞭炮逐渐沉寂后的余韵中,漫天飞舞的是灰蒙中夹着些橙黄的烟雾,一地的红碎渣将房前的空地映照得格外喜气洋洋。鞭炮的碎渣崩了几颗在洛淅身上,陈锦将它们扫走。
这一场炮之后,上菜的人鱼贯入场,他们穿着着布满油渍的袖套,两手托一大托盘,盘里摆着七八道样式相同的菜,顺着桌子挨个摆下。
小孩们高兴于未到过年就能看见放炮,加上没有大人管着,都冲去刚放完鞭炮的空地上翻翻捡捡,期待找到一两颗没炸的炮竹让他们玩。
几声训斥赶着他们从那堆红渣处离开,犟些的孩子死也不肯走,于是一根长竹条就被他的家长抓在手里,两个人在红渣处对峙。
这场对峙直到一声突兀的响声炸开才结束,小孩被吓得钻进家人怀里,长竹条被扔到一边,最后只有大人在问:下次还敢不敢了?
桌上重新围满孩子,上来一道菜,就抢一道菜,吃得格外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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