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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近代现代)——叶渔

时间:2025-03-31 10:40:57  作者:叶渔
 
洛淅碗里都是陈锦抢来的白灼虾,他却慢吞吞地嚼着根菜叶,不急不缓地夹菜。陈锦忙得一身汗,这群孩子们遇上能和他们抢的人就像疯了一样,罗山椽、晴晴、陈锦,有一个算一个,孩子们似乎是生怕他们多吃了,胳膊不够长的都要爬上桌去夹虾。
 
洛淅在热闹起来的席间扫视一圈,拿胳膊肘捣捣陈锦,问他:“妮妮不来吗?”
 
“她还没回来吗?”陈锦也暂时脱离开抢菜大战,转而给洛淅剥虾。他慢条斯理地剥着虾壳,将每一颗饱满的虾仁沾上点醋,放回洛淅的盘中。
 
晴晴吃着自己抢到的虾,用牙啃咬着虾壳,余光看见陈锦殷勤的模样,觉得格外辣眼睛。她垂下眼,脚下用力踢踢罗山椽,小声问:“哎,陈锦跟那个小希哥……他俩没啥别的关系吗。”
 
罗山椽忙着抢菜,把晴晴的问题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没听懂她究竟想问什么,于是敷衍地回答:“昂是啊,关系好。”
 
“啧,你能先别抢了吗?”晴晴把他按回座位上,“都是比你小十来岁的小孩,你还跟他们真抢啊?”
 
“陈锦那狗就差端着盘子往碗里倒了!怎么还不许我也抢一抢!”
 
“我就是问你这个事!”晴晴拧了把罗山椽的胳膊肉,低声私语,“他们两个,是不是gay啊?”
 
“什么!!!”罗山椽惊起,瞪大双眼。
 
晴晴急忙拉住他,伸手在嘴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恨不得直接上手捂嘴。她心虚地看两眼陈锦,继续私语:“你不知道啊?”
 
“我怎么会知道?”罗山椽只觉得大脑一懵,他跟晴晴头对头凑在一块儿,“不是,你咋这么说啊?你觉得他俩是同性恋吗?”
 
“不是吗?”晴晴指指陈锦,“陈锦就差喂给他吃了,他俩指定有问题吧!”
 
罗山椽为难地说:“但是,我怎么看不出来,这不就好兄弟吗?我小时候陈锦也给我抢过菜啊?他也给你抢过,难道他也喜欢我们?”
 
晴晴宛若看智障一般看着罗山椽:“你今天出门带脑子了吗?我俩那是比陈锦小,他稍微照顾一点,但他给我们剥过虾吗?就不说我了,这么多年放鞭炮的时候他给你捂过耳朵吗?”
 
罗山椽这下也纠结地挠头,但依然坚持地为陈锦解释:“但是这也不能算喜欢吧……可能是小淅哥把陈锦打服了?然后陈锦就要给他端茶倒水?你没看到所以不知道,陈锦有段时间比这殷勤多了,一看就是打赌输了。”
 
“跟你真是说不到一块儿去,死直男。”晴晴无力地仰头望天,方才寥寥尘烟已然散去,天依旧那么蓝。
 
 
第五十章 碎骨
 
 
罗山椽无辜挨骂,嘟囔一声后专心吃饭,什么虾啊gay啊的,都不如碗里那块将要送进嘴里的肉好,他美滋滋地大吃大喝。
 
陈锦也在专心吃饭,只不过是先专心给吃饭的洛淅剥虾。
 
自从洛淅说想把妮妮喊过来后,陈锦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来回扫视,但怎么也没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连带着她身边跟着的几条狗也没看见。
 
“是不是刚刚放炮,小哮天吓跑了?妮子就去追它?”陈锦剥完最后一只虾,抽出几张薄而脆的纸,擦干净手上的汤渍。
 
洛淅将碗里的虾肉也夹了几块给陈锦,他虽不说话,但一直看着陈锦吃完才收回目光。陈锦心里热乎乎的,总想抱着洛淅亲两口,碍于桌子上人多,也不好做这些事,只能暗暗忍着。
 
桌上的菜越来越多,很快孩子们就不再争抢,而是抱着各自堆得满满的碗吃得满嘴都是汤渍油痕。席间人们总是聊天,其中以主桌最为热闹,男人女人们坐成一圈,各自都倒了小杯白酒在手边。
 
二叔就坐在人堆里,吃块虾,带着虾头虾壳也一块儿嚼下了肚,再嘬上一口酒,整桌人都成了他的听众。
 
他高声吹嘘着今年儿子多有出息、赚了多少钱,桌上的人们都面色如常地应和,大家都顾着体面,不多费口舌。
 
偶有几个爱出风头的,也要跟着二叔的话头吹吹自己上半年的“大事件”,再享受一番众人地赞叹。
 
这样的席面,大抵上只有孩子们是奔着吃饭来的,也只有孩子们的桌子,才会有喝不完的饮料。大人们总是喝酒,抿一口就能说上许久。
 
在热热闹闹的席外,妮子蹲在一丛灌木前,她没有上桌吃饭,而是和三两只狗狗混在一起,伸手在灌木丛里掏来掏去,嘴里念叨着:“大黑,大黑快出来吧,已经不放炮了,别害怕别害怕。”
 
灌木丛的另一端发出蟋蟋蟀蟀的响声,紧接着枝叶间探出颗狗头,它毛发黑亮,额前点着白毛。
 
小哮天从灌木中跳出来,尾巴上裹着干枯的落叶和细小的枝干。它甩甩脑袋,扑进妮子怀里,将妮子顶得重心不稳,向后坐在地上。
 
妮子抱着它的脑袋,帮它清理尾巴上沾住的枯叶,轻轻地安慰:“好啦别怕了,待会儿我们去席上吃饭,我偷偷给你弄一点肉吃。”
 
嘤嘤叫的小哮天在妮子怀里全然不复方才傲视狗群的霸气,它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打狗的拿着镶满钉子的木棍朝它挥来时,它也敢龇牙上去咬。这样一条向来威武的大狗,每逢放炮,就会被吓得躲进一切狭小的缝隙中,将自己缩成一团黑色的影子,无论它的朋友们怎么叫唤,它都死活不愿出来。
 
只有妮子来喊时,它才会慢慢放松身体,爬出角落,趴到妮子怀里撒娇。
 
妮子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声音清脆、稚气未脱:“好大黑、乖大黑,我们去吃饭吧!”
 
小哮天咬着妮子的衣摆,甩甩脑袋,四爪抓地,任凭妮子怎么拽它,它也不愿意挪动脚步。妮子佯装生气,叉着腰,小小的胸脯挺起,她指着小哮天额头上的白点,斥责道:“坏狗狗,你又不听话了!”
 
小哮天委屈地哼唧一声,乖乖松开嘴,趴在地上翻开肚皮,讨好似地对着妮子挥挥自己的爪子。
 
妮子很快就笑了出来,她扑倒大黑身上,小手在大黑柔软的肚子上摸摸,笑咯咯地说:“我没有真的生气啦,我们走吧~”
 
小哮天只好重新站起身,缓步跟上妮子蹦蹦跳跳的脚步,往不远处的人群中走去。
 
它的身后也跟着几只小狗,其中一只左眼有一圈黑色斑点,看着像是被打青的眼眶,大家都叫这只狗为半只眼。
 
半只眼汪汪叫了两声,几步后就再也不动了,前面人多,它害怕得不敢往前,即使大黑回来咬着它的后脖颈,它也不愿意再走。
 
妮子回过头,好脾气地说:“好吧斑斑,你们等一等吧,让大黑给你们带一点肉回去。”
 
半只眼立刻雀跃地跳起,尾巴摇得极为欢快。
 
它目送妮子和小哮天钻进人群,和其余几只灰扑扑但胖乎乎的小狗一起,坐在田埂边看着热闹的人群,期待老大带回美味的猎物,比如骨头、比如肉。
 
妮子回到席间,领着小哮天在几张桌子间穿过,同每一个她认识的人打招呼。小哮天则格外警惕,它低着头,尾巴垂下,一步步紧跟在妮子身后。
 
“妮妮呀,跑哪去了怎么才看见你?”主桌边的中年男人喊住妮子。
 
妮子抬起头,看着眼前凑得极进的男人,被他身上呛人的烟味和酒味熏得后退一步,一时竟也忘记了这人是谁。
 
男人身旁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二叔抽着烟,眯着眼睛看向妮子,凶道:“傻了,叫人不会叫啊?”
 
妮子被二叔极凶的表情吓到,她再次后退一步,小心翼翼地说:“好的爷爷。”
 
“叫我干什么?”二叔一巴掌拍在妮子后脑,将她还未有凳子高的身体拍得向前一个趔趄,“三爹爹你不认得了?”
 
妮子不敢捂着后脑,她急忙站好,扬起笑容朝男人喊道:“三爹爹好!”
 
二叔这才满意地弹弹烟灰,他抽烟的时候双眼会眯起,板着脸时两颊微微凹陷,眼眶也带着乌青,像是阴暗的鬼怪在阳光下吞吐烟雾。
 
妮子是害怕二叔的,她默默挡住身后的小哮天,期望着自己可以快些离开。
 
然而被称为三爹爹的男人却看上了小哮天,他语调上扬,惊叹道:“呦,你孙女这狗养得不错啊,头上还有道白毛呢,这狗子不错这狗子不错。”
 
“她自己喂着玩的。”二叔虽是这么说,嘴角却微微上扬,眼睛眯成一条缝,显然是有些高兴。
 
妮子紧张地看着三爹爹,手搭在小哮天的脑袋上,攥着它短粗的毛发,手指微微发抖。她想起这个三爹爹是什么人了,镇上的阿三狗肉馆,是她妈妈的第三个叔叔开的。
 
她还未全然成熟的心智已明白狗肉馆是什么意思,于是极度紧张,害怕三爹爹说出那句话。
 
然而一个狗贩子,在夸一只狗好看时,心里就已经给这只狗想好了去处。卖给别人得个好价钱,或者关进笼子里等着上桌。
 
三爹爹笑眯眯地朝小哮天伸出手:“好狗,好狗,看得我都想带回去养了。”
 
“拿呗。”
 
“不可以!”
 
二叔和妮子的声音同时响起。
 
妮子推开蹲在自己脚边龇牙的小哮天,催着它快跑,而二叔却已面色阴沉。他上扬的嘴角垮下,揪住妮子的耳朵将她拽回来,恶狠狠地问:“你要造反啊?个是要造反?长辈讲话你还敢顶嘴了?”
 
“哎呦哎呦,二哥你看你发什么火。”三爹爹依旧在笑,却是一副看戏的嘴脸,漫不经心地劝着,“孩子养个自己的狗,不想给也是正常的,大好的日子,别跟孩子动气。”
 
二叔一听,猛拍桌子。
 
他弯习惯的腰这下在酒桌上挺直了:“她吃的住的那样不是我给的,她还养狗了,她拿什么养,不还是拿我给的钱给的饭去养?”
 
妮子捂着被拧红的耳朵,眼里蓄满泪水,一言不发地承受着二叔的怒火。她恐惧的余光瞥到自己的母亲,那个半路成为她母亲的女人,此时已经有了自己真正的孩子,可却在听见二叔的那番话后羞愧地低下头。
 
二叔戳着妮子的脑袋,将她戳得向后仰倒,她急促后退几步才站稳。二叔喝了酒,酒气喷在她的脸上,三爹爹火上浇油似地劝慰还在耳边回响,二叔骂她吃里扒外,身上没有一样东西不是他给的,她竟然还敢顶嘴。
 
二叔的声音越来越大,在来吃席的所有人都看向此处前,妮子的妈妈,也就是二叔的儿媳,突兀地站起身,将怀里的孩子塞给丈夫,放低自己的姿态挡在妮子身前:“爸,这么多人呢,妮妮还小,思想不成熟,我们多教育教育就好了,别气了,三叔你也是,你都那么多狗了,还差这只土狗?”
 
三爹爹哈哈大笑着摆摆手:“我就逗小丫头玩玩,那晓得这小丫头还当真了。”
 
妮子咬着嘴唇,倔强地瞪着三爹爹:“我才不要把大黑给你,你是卖狗肉的!你就是想吃了大黑!”
 
“妮妮!”女人斥责道,“不许和长辈发脾气!”
 
二叔冷哼一声,拿筷子敲敲桌上的一个白瓷碟,讥讽地看着妮子,居高临下地说:“你年纪不小,倒是有善心,我看你昨晚上吃猫子肉的时候不也高高兴兴的吗?”
 
女人听此,心下一颤,急忙捂住妮子的嘴巴,将她的声音堵回嘴中,低声求道:“爸,这么多人呢,别说了。”
 
“我说什么?你带个拖油瓶,吃我家住我家,我还不能讲几句了?”二叔酒劲再次上头,他正准备拍桌而起,却被在一旁观望许久的儿子打断。
 
儿子和他生着同样凹陷的眼睛,两颊瘦削,眉峰高耸,他冷声道:“爸,你少说两句吧,这么点事有什么好讲的,吵吵个不停,一桌人就看你们几个吵架了。”
 
二叔这才闭口不言,闷了口酒,夹上片猪头肉送进嘴里。
 
女人叹一口气,捂着妮子的嘴,抱着她走开。
 
妮子在她怀抱中拳打脚踢,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落在女人的手上,慢慢堆积,再顺着手背滑下。
 
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话,问道:“阿南小姨,我没有吃猫对不对?”
 
“妮妮。”阿南严肃地说,“我说了,你要叫我妈妈。”
 
“好的。”妮子趴在她的肩头,眼泪渗进她的肩头的布料中,“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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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不打烊~
 
明天会更除夕特供,写点小情侣回村过年的日常顺便炖炖肉⌓‿⌓
 
 
除夕特供:夜夜夜漫漫
 
 
“亲爱的~你出门了吗?”陈锦将手机放到菜板边,打开免提,声音像夹着颗柔软的稻谷,即使现下已是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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