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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近代现代)——叶渔

时间:2025-03-31 10:40:57  作者:叶渔
 
洛淅见她走了,才伸出另一只可以自由活动的手,悄悄抬起,在陈锦尚未注意到时,屈起指节,擦去陈锦滑至鼻翼的眼泪。
 
陈锦像只受了欺负的小狗,红着眼睛,尾巴不摇了舌头也不吐了,就握着洛淅的手一个劲地哭。他哭得很好笑,五官都皱着,脊背弓起,整个人缩成一大团,抽泣时活像小狗般,吸口气浑身都要抖三下。
 
洛淅也没想到自己刚洗过胃,反过来还要安慰陈锦,他摸摸陈锦的手,虽然说不出话,但陈锦也能懂。就是陈锦实在控制不住情绪,他将洛淅扎了针的手小心翼翼地捂在自己掌心,看了两眼又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洛淅看着,默默在心里想:陈锦是只大笨狗。
 
病房里只有洛淅和陈锦两个人,翠奶奶认识字,见洛淅拉着陈锦不松手,就跟着急诊医生去开了住院单。前前后后忙上半晌,又和住院部医生聊了许久,等弄清楚所有注意事项后,她才站在病房门口,给洛淅的外婆打去电话。
 
电话打过去,许久都没人接,只能听见机械音不断重复“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翠奶奶便等上两三秒再继续打,直到滴的一声,电话终于被接起,手机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翠啊?什么事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这还有事呢。”
 
翠奶奶支支吾吾半晌,扭头看着病房里的洛淅,扶着膝盖坐到门口的排椅上,长叹道:“小莲啊,小淅出事了,在医院,你来一趟吧。”
 
外婆原本笑呵呵的声音瞬间僵住,她停下手头的工作,抬头目视前方,抓着手机问:“怎么个事?怎么回事,小淅怎么了?”
 
“你先别急,医生讲已经没事了,是食物中毒,刚洗了胃。今天我家那个二小子办席,估计是小淅吃了什么,一下子搞中毒了。”
 
“哪家医院?”外婆问。
 
“县二院,就我这个县里头,在客运站对面。”
 
“我现在过去、现在过去。”外婆急忙从工位上站起身,她将手里还未缝补完的布料丢进箱子里,来不及跟厂长请假,直接背上包就往外跑。在路边随手招了辆出租车,想直接打去县二院,但现在时间已不早,陆续几辆出租车都不愿意出县,最后有一辆终于松口,但说得加钱。
 
外婆没多犹豫,不管司机要多少钱她都说能给,等坐上翠绿色涂装的四轮轿车后,焦躁的心便更似插上翅膀,她恨不得瞬移到洛淅身边。
 
她在听见洛淅人在医院后便心脏狂跳,这一路没有一秒能安下心,始终紧紧揪着裤子,等到了医院,天已经黑透了,裤子上被揪出来的褶皱在夜里也看不太清。
 
洛淅躺在病床上已经睡着,他抓着陈锦的手指,吊完水后,手背上只剩张白色医用贴纸,遮住刚愈合的针孔。
 
他睡得不沉,几乎是外婆刚跑进病床,他便如有感应般睁开眼。在看见是外婆时,眼泪不需要任何酝酿就直直滑落。
 
他被陈锦扶着坐起来,朝外婆伸出双臂的刹那,便被紧紧抱住。
 
外婆身上是熟悉的味道,她温柔地拍着洛淅的脊背,像是哄着小孩似地哄着:“我家小淅受罪了,阿婆来了,小淅宝贝不怕了。”
 
洛淅将脸埋在外婆肩头,眼泪很快湿透她单薄的上衣布料。
 
外婆的手又干裂了许多,洛淅甚至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双手上的老茧和死皮在剐蹭他的皮肤,于是他更为难过,躲在外婆的怀抱里哭得更停不下来。
 
陈锦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他想出声安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几番伸手,最终还是放下。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走到病房外,在住院部这层楼的尽头,抱着膝盖蹲到墙角,跟窗边抽烟的大叔一样,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色,发着没由来的呆。
 
大叔以为他也是为家里人发愁,递给他一根烟,关切道:“小伙子没事吧?”
 
 
第五十四章 大王回家
 
 
陈锦摇摇头,拒绝了那根烟。
 
这里待不下去,他又跑进楼梯间里,坐在台阶上发呆。他抬头,只看见明晃晃的灯,长久盯着,很快眼前便开始重影发白。
 
他心里懊悔不已,但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流眼泪,就自己躲起来哭。说哭真的很丢脸,但他实在讨厌这种突发的意外,像一辆突然冲出轨道的列车,而他本该是轨道维护工,一切都是由于他的大意,才导致意外的发生。
 
这或许是一次完全可以避免的意外,只需要他再注意一点,洛淅就不用这么难受。
 
他默默哭了很久,拿手背狠狠抹眼泪,越擦眼越红。半晌后,楼梯间的门被推开,方才站在窗边抽烟的大叔走进来,在他身后踱步两圈,最终下定决心,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还年轻,要往前看。”
 
陈锦吸吸鼻涕,扭头同大叔对视一眼:“大叔,谢谢你啊,但我没事。”
 
大叔半合眼微点头,一副你不用说我都懂的表情,递给陈锦一根烟,也坐到台阶上,怅然地看着惨白的楼道墙壁,感叹道:“人生不就是这样吗,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老爸今天早上刚走,我给他收拾东西,也没收拾出来什么,妈的就搁床头摸出来包烟,还没开封,这老头子自己舍不得用的东西都塞枕头底下留给我。死的人没牵没挂地走了,活的人得好好活啊。”
 
陈锦夹着那根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干巴地回应:“啊……那大叔你得好好生活啊……”
 
“是啊小兄弟,你也是。”大叔深吸一口烟,白色的烟雾缓缓从他鼻孔喷出。
 
陈锦已经哭不出来了,他尴尬地将手里的烟还给大叔,撑着楼梯扶手站起身,指着楼梯间墙壁处悬挂的禁烟标识说:“那个……大叔,我家里人就是洗了个胃,没死,我就自己难过会儿。还有,医院不给在住院部抽烟,你快熄了吧。”
 
大叔抽烟的手一顿,烟灰簇簇往下落,茫然地看着陈锦,“啊?”了一声,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见陈锦重重点头,他才翻个白眼,把烟头在地上按灭,没好气地骂:“妈的洗个胃你哭个吊啊哭?老子爹胃癌走的!”
 
“我自己哭两下还不行?我都找地方躲着了!”陈锦也回呛道。
 
大叔被他噎得没话好讲,骂骂咧咧地将烟头随手扔掉,重重摔上楼梯间厚重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铁门栓狠狠砸在门框上,巨大的声响在楼梯间回荡,陈锦揉揉耳朵,也没了哭的情绪,灰溜溜地擤干净鼻涕,重新回到洛淅住着的病房。
 
病房里,翠奶奶和外婆一左一右坐在洛淅床边,洛淅静悄悄躺在床上,已经重新睡着。陈锦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阖上房门,小声朝洛淅的外婆打招呼。
 
外婆微笑着朝陈锦点点头,招手让他过来。
 
“这就是小锦吧?”外婆问。
 
翠奶奶也压低着声音,生怕把洛淅吵醒。她把陈锦拉到身边站着,让洛淅外婆能好好看看陈锦的样子。
 
“一个不注意长这么大了。”外婆眼神中透着欣赏,“个子真高,比我家小淅高不少。”
 
“就是人傻个子高。”翠奶奶拍拍陈锦的胳膊,“不过我还真不晓得他要叫你什么,也叫你奶奶?”
 
“别,奶奶把我叫老了,我就烦小孩叫我奶奶。”外婆摆摆手,“跟小淅一样,叫阿婆。”
 
“你个是脑子不灵光了?叫奶奶还把你叫老了,本来就是老姑娘了,叫你阿婆就年轻啊?”翠奶奶骂道。
 
“我愿意听人叫我阿婆。”外婆把拘谨的陈锦拉到自己身边,上下打量着,还是忍不住赞叹,“你家这孙子是个子大,我滴乖这站面前比我高半个人吧?”
 
“阿婆我现在一米九多一点。”陈锦蹲在外婆面前说话。
 
“乖乖,不得了不得了!”外婆惊叹,“小淅要有你这么壮实我都能安心不少,他就是不喜欢出门,还挑食,哎呦自己觉得自己身体好好,这下给他遭趟罪,以后也让他好好锻炼锻炼了。”
 
陈锦愧疚地低头:“这次是我没照顾好洛淅……”
 
“你小孩谈什么照顾不照顾,小淅就是体质差,我看他这两个月也胖了,在你家没少吃好吃的吧?”外婆笑眯眯地问。
 
“啊,还好,他吃得少。”
 
“我刚开始让他来,他还不愿意,没几天就住得不想走了,总是跟我说你俩饭菜怎么怎么好吃,刚刚还跟我说你很照顾他,这一路都担心着他呢。”
 
“我照顾他是应该的,也是因为我,他才会食物中毒,我要是多注意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陈锦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他莫名涌现出羞愧感,在感受到外婆的和善时,这种羞愧感立刻更甚几分。
 
外婆打趣道:“你还能帮他试毒啊?我都听你奶奶讲了,你们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小淅这反应这么大,一方面是他体质本来就不好,另一方面也是心理原因,他这孩子就是这样,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藏着多少事,身体一难受,心里也就跟着糟想。”
 
外婆悠悠叹气,回忆道:“以前也是这样,流感发烧,本来没什么大事,就是心里头想的多了,硬是把自己想成了大病。”
 
“小淅经常这样吗?”陈锦想起洛淅来莨源后不久第一次发烧,也是抱着他的手臂嘟囔着些听不明白的话,眉头皱得极紧,像是做噩梦似的。
 
外婆看向熟睡中的洛淅,她坐在床边时双腿并拢、腰背挺得笔直,头发虽然在匆忙赶来的过程中有些散乱,但比时也已工整地捋在耳后。洛淅某些地方和她确实很像,比如那不论何时都不弯的腰背,和平静如水的双眸。
 
“是啊,这孩子心里,藏着事……”外婆沉声说。
 
他们并没有多聊很久,外婆来后,陈锦和翠奶奶就没再多留,陈锦虽说很想留下,但外婆坚持不想再麻烦他们,加上翠奶奶说家里门没关,他也就不好再多说。三个人拉拉扯扯间在医院门口打到辆车,外婆二话不说一口价付掉车费,把翠奶奶推上车后强行让他们回去。
 
直到陈锦和翠奶奶到家,洛淅也没有醒来。或许是麻药的效果强烈,他这一觉睡熟后,外婆和翠奶奶的几番拉扯都没能喊醒他。
 
陈锦坐在出租车上,一路沉默无言,他靠着车窗,在窗外后退的街景中放空双眼。这一路司机开得不急不缓,到家时天色已全然暗下,路上只余寥寥几盏灯和倾泻的月光。
 
陈锦扶着奶奶的胳膊,从平整的水泥路,踏上凹凸不平的泥草地。
 
晚风吹拂过稻田,送来徐徐稻谷的香气,虫鸣高扬、蚊虫低飞,不远处的房子敞开着大门,内里透不出光,只有比夜更深的黑。
 
陈锦心情有些低落,他打开堂屋的电灯,坐在长凳上,和翠奶奶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有说话。
 
打破寂静的是一声沙哑的猫叫。猫叫自桌下传来的第一瞬间,陈锦从长凳上窜起,整个人趴到地下,在阴影笼罩的桌下,看见个缩着脖子小声叫唤的狸花猫。
 
“大狸!”陈锦大喊,他一把揪住大狸的后脖颈,把这只肥猫拽了出来。
 
翠奶奶走上前,看着被陈锦揪出来的大狸,恨恨地伸手弹它柔软的肚子,骂到:“你个小崽子哦,又跑哪块疯玩了?”
 
陈锦也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家里不待要跑出去流浪,要是真被抓走吃了怎么办?蠢猫!”
 
大狸委屈地圈起尾巴,四只爪子耷拉在身前,无精打采地叫唤。陈锦这才将它放到自己怀里,捏住它两只爪子左看右看,没发现哪里有伤口,但大狸偏偏一个劲往陈锦怀里钻,埋头伸爪,样子委屈得要死。
 
陈锦把大狸的爪子拉到翠奶奶眼前,问:“奶,你看它这只爪子有什么事没?怎么老是叫唤呢?”
 
“个是跑疼了?”
 
“喵——!!!”大狸将头抬起,朝着翠奶奶大叫,把自己的爪子使劲往翠奶奶面前伸。原本的小白手套已经脏兮兮,成了黑手套,不知道是踩了什么东西,又黑又臭,在陈锦裤子上踩出了一个个爪印。
 
陈锦一手握住大狸两只爪子,将它倒提起来往浴室走:“洗澡!脏死了!洛淅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碰都不会让你碰!”
 
他一说起洛淅就有些不高兴,蹲在浴室给大狸洗澡的时候也垮着脸,嘴角向下撇,连大狸湿了水之后的样子也没逗笑他。
 
给洛淅打的电话没有人接,陈锦只能拍了张自己和大狸的照片发过去,告诉洛淅大狸已经回家,让他不要再担心。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小淅都快急死了?”陈锦看着大狸没皮没脸躺在地上扭来扭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还扭,你出去到底干什么了?你今年八岁了吧,以为自己还是年轻的小猫啊说走就走?把自己搞成这样还有脸撒娇。”
 
大狸嗓子里发出几声哼唧,抬起前肢扒在陈
 
锦膝盖上,它浑身的毛发完全湿透后脸蛋小了不少,加之眼睛又圆又大,这样看着别提有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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