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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近代现代)——叶渔

时间:2025-03-31 10:40:57  作者:叶渔
 
洛淅捂着胃,一阵恶心涌来,他推开陈锦,扑在花坛边干呕。陈锦急忙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胳膊,轻柔地拍着他的脊背,耐心地等他缓过劲来。
 
洛淅吐不出来任何东西,他的胃还在隐隐作痛,扶着花坛又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落在陈锦身上,这般缓了许久,才觉得双腿不再发软,可以自己站直身体。
 
陈锦担忧地看着洛淅,眼里满是心疼和愤怒,手忙脚乱地抽出两张皱巴巴的餐巾纸,给洛淅擦着挂在唇下的口水。
 
他扶着洛淅的肩膀,拿脚挑起书包,斜挎在身体的另一侧,将拉链拉开,递给洛淅看。
 
“喏,大狸,我把它带来给你看看。”
 
洛淅苦涩地笑笑,伸手挠挠大狸的下巴。陈锦见他不高兴,也不急着回去,将他拉到一边坐下,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给我抱抱大狸。”洛淅瘪着嘴,努力忍着不让眼泪落下。但当他重新抱住大狸柔软的身体,靠在陈锦的肩膀上时,他还是忍不住落下泪。这滴泪珠砸中大狸的耳朵尖,吓得它猛抖两下耳朵。
 
陈锦见他哭,立马着急了,手足无措地给他擦着眼泪,用的还是刚刚擦口水的那两张纸。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傻吊西装男在我来之前就欺负你了?”
 
洛淅紧紧抱着大狸,听到陈锦焦急的关心后,委屈如洪水般爆发,冲破他已然脆弱不堪的心防,眼泪尽数流进陈锦的衣领之中。他委屈地将头抵在陈锦脖颈处大哭,也不说受了什么委屈,就只是一个劲的哭,恨不得把曾经忍下来的眼泪全都洒在陈锦身上。
 
陈锦将湿透的纸巾丢在一边,眼见洛淅哭成个泪人,自己口袋里也没纸了,就举起大狸的尾巴给洛淅擦眼泪。
 
 
第五十八章 人欲难歇
 
 
大狸翘起自己的长尾巴,挠痒痒似地在洛淅脸颊处扫过,它趴在洛淅的腿上伸懒腰,又翻个身,仰面看着洛淅。它举着自己软乎乎的小白爪,指甲勾住洛淅的病号服纽扣,将那白色的塑料小纽扣拽到嘴边咬住。
 
洛淅拿手指塞进它嘴里,抠着它的嗓子眼把纽扣解救出来。他将脸埋进大狸的肚子,使劲擦了擦眼泪,不多久一声呜咽传来,他抽泣着喊:“我讨厌这个世界,太讨厌了。”
 
陈锦担忧地看着洛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于是摸摸大狸的脑袋让它别挣扎,就这么由着洛淅将脸埋在大狸肚子上大哭。装着米汤的保温桶还放在花坛边,陈锦将上半身从长凳上探出,伸长手臂抓住,将保温桶带回来。
 
他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将米汤捧到洛淅面前,小声问:“饿不饿?要不要喝点东西?”
 
洛淅抬起脸,泪痕和鼻涕糊在一块儿,狼狈的不成样子。他双眼哭红,额头冒出细汗,沾湿几缕碎发,像只刚出蒸笼的包子,米汤冒出的热气就是笼屉掀开时的蒸汽。
 
陈锦拿手帮他擦掉糊成一团的眼泪鼻涕,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讨厌就讨厌吧,本来就是烂人一堆,要不要喝点米汤?或者我们先回病房吧,你刚刚又吐了一次,现在身体有没有哪不舒服?”
 
洛淅摇摇头,捧着保温桶仰头猛灌进嘴,米白色粘稠的汤从他嘴角滑下,顺着下巴流到衣领中。大狸看到吃的就来劲,也不管是什么东西,翻过身扒住洛淅的衣服,伸出舌头舔着洛淅下巴挂着的米汤。
 
“慢点慢点别呛着!”陈锦一看洛淅恨不得直接往胃里灌,怕他又呛到再吐出来,急得想直接上手抢。
 
洛淅没搭理陈锦,咕咚咕咚灌下去半桶,打了个饱嗝险些漾出来。他拿手背擦嘴,瞪着还通红的眼眶,转头就跟陈锦告状:“他让我当他儿子,说我也得感激他,他收养我,可以让我重新当小少爷。”
 
陈锦从他手里接过保温桶,合上盖子,问他:“你不同意,所以你俩就打起来了?”
 
洛淅用力点点头,把脚抬起来给陈锦看,指着自己的小脚指,委屈地眼泪又要往下掉:“我想踹他,他躲开了,我就踢到花坛上了。”
 
“什么时候?”陈锦一怔,让洛淅将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伸手就要脱洛淅的鞋,“我来之前?你怎么不说,我以为你能压着他打呢。”
 
“你别脱我鞋!”洛淅把腿缩回来,推开陈锦,抱着大狸坐到长椅的另一头,“我怎么说,难道要我当着洛旻凯的面出这种丑?”
 
“好好好,那我们回病房,看下有没有踢肿。”
 
“我不要,我没想好怎么跟外婆说。”洛淅闷闷不乐。
 
陈锦抬起手,想将洛淅拉回来,但伸出去的手到半路又放了下去,他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办。洛淅比往常多了分孩子气的叛逆,这样的气息出现的真是不恰当,他原本那么冷静理智的一个人,现在像个孩子一样耍脾气。
 
陈锦叹口气,劝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要说啥呀,就跟你叔叔这个事吗?”
 
洛淅摇摇头:“你不懂,是我外婆想让我答应洛旻凯的要求,也是她让洛旻凯过来找我的……我、我现在回去,她就知道我又和洛旻凯闹掰了,会很失望的。”
 
“我是不懂你跟那个衣冠禽兽在聊什么,他一看就满肚子弯弯绕绕没憋好屁,但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陈锦将洛淅拉回来,搂着他的腰,将双手放在腹前,“谁愿意给仇人当儿子?这不是纯放狗屁吗!”
 
“洛旻凯……是我的、叔叔,我爸爸的弟弟。”洛淅低声道,他说得又轻又慢,陈锦要全神贯注地听,才能不漏掉一词一句。
 
“他以前,其实对我很好。特别特别好,给我买很多玩具,爸爸妈妈没空的时候,都是他陪我玩,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小叔叔,我甚至可以不要朋友,因为小叔叔会陪我一起玩。
 
后来我爸妈死了,外婆去主持丧事,律师在帮着分割我父母的遗产,外婆和我都有,我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叔叔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变得很奇怪。他不让我去参加父母的葬礼,把我关在房间里,和外婆在房间外大吵。我记不清他们在吵什么了,总之我在房间一直哭,拿头撞门,把自己撞晕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满屋子都是律师打出来的白花花的各种协议条款,满屋子的地上都是,都是那些遗产继承的合同。”
 
洛淅咬住下唇,他的恨是一颗缠绕在回忆里的藤蔓,只要一触碰这段回忆,荆棘就会骤然收紧,将浑身都勒出血淋淋的伤口。
 
一般的孩子记不得五六岁时候的事,但洛淅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他每次做梦,都愈发清晰地回忆起五六岁那年。甚至可以记起自己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每一天,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正因这无比清晰的记忆,他无论怎么都忘不掉六岁生日后的那几个日夜,他的叔叔洛旻凯,一夜之间脱去曾经全部和善的伪装,饿狼般扑食洛淅的一切。而除了洛旻凯之外,他还有两个表叔三个姑姑,他们每一个人,都跟着洛旻凯一起,分食洛淅这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幼崽,将他的一切都吞吃得干干净净。
 
甚至到最后外婆和洛淅被赶出家门,也才距洛淅父母离世不到三天,外婆为了带着洛淅远离是非之地,让他能平安的长大,连自己得到的那点遗产都给出去大半。
 
换来的是什么?
 
是狗日的一个月一千块钱的施舍!
 
洛淅气得双眼发红,恨得攥紧双拳,恨不得要将心理上那被荆棘刮出的伤口也在身体上具象化。他越是回想,就越是恨。
 
恨这个世界不公,恨自己软弱无能。
 
“我被外婆带着离开家时,洛旻凯是得胜者,他站在三楼的阳台。
 
雪几乎要淹没我和外婆,却只在他肩膀上滑落。我甚至那个时候还在朝他伸手,以为我最喜欢的小叔叔会和以前一样爱我,以为他会抱着我重新回家,但他没有,他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只会看着我在外婆怀里哭。
 
看我的眼神,比看一只马戏团的猴还要戏谑。”
 
“你说,我怎么可能忘记?”洛淅抬起头,看向陈锦,一字一顿道,“我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洛旻凯和解。”
 
陈锦眼神复杂,他握住洛淅的手,指腹在洛淅的手背上摩挲。大狸的毛发被他们交握的手压住,它缓缓摆动尾巴,乖巧地趴着不动。
 
如果不是洛旻凯突然出现,也许洛淅会在看见大狸后高兴起来,他这么喜欢猫,大狸丢的这几天,凌晨两三点陈锦都能隐约听见他房间的响动。
 
但现在,洛淅像一只炸开尖刺的刺猬,它只能僵硬地被陈锦搂住,浑身的尖刺收不回来。陈锦几乎以为他也在恨自己,毕竟他抬起头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洛旻凯和解的时候,充满戾气的眼神似乎也穿透陈锦的心脏。
 
“那你……你想好要和外婆说什么了吗?”陈锦咽下难言的酸涩,只问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人的情绪总不会永远锋利,陈锦这样想,他无所谓被短暂割伤,在心中选择做洛淅的盾牌,本就没有期望洛淅永远是软毛的刺猬。
 
洛淅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外婆和我的想法不一样,她认为我长大了,回去比较好。即使洛旻凯并非真心实意,但只要我回到洛家,总比单打独斗胜算要大,毕竟我还有几个表叔和姑姑。”
 
“可是!”陈锦急着问,“他们不也和洛旻凯一样吗?你回去,难道他们就会真心帮你吗?”
 
“洛旻凯是个烂人,那几个更是烂人都不如,他们只会借着我先把洛旻凯拉下台,再重新踩着我分食洛旻凯的东西。”洛淅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他咬着牙说,“一群蝇营狗苟之徒。”
 
“小雨……那你,那你要不就跟外婆直说,她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说什么的。”陈锦为难地抓抓头发。
 
他心头涌上阵阵无力,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发觉,自己丝毫不了解洛淅的世界,他不懂遗产争夺战、也听不明白这些豪门纷乱,他只感受到洛淅心里很难过,而自己什么好主意都出不来。
 
洛淅的外婆会是什么想法呢?她看起来那么优雅,像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她带大的洛淅,即使在县城长大,也气质非凡。
 
她难道真的希望洛淅回洛家吗?回到那个毫无洛淅立足之地的地方,要他提心吊胆的生活,甚至让他明知自己会成为工具也必须得当个工具,在不见血光的争斗中找出那条唯一能独自获胜的路。
 
陈锦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要怎样才能在那种地方成为胜利者呢,难道是变成洛旻凯那样的人吗?
 
他看向洛淅,洛淅咬着下唇,愤怒、怨恨、失望都汇聚在眼中,方才委屈的眼泪已然干涸,取而代之的是仇恨的眸光。
 
 
第五十九章 难言之情
 
 
陈锦微张开嘴,无声地开合,想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最终他也只是叹口气,更为用力地搂紧洛淅,将那极单薄的腰身拢在自己的手臂下。
 
洛淅扶着陈锦的手腕,他们将大狸也一并搂住,以一种极有占有欲的姿势,短暂地铸造出温暖的避风港。
 
“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陈锦这样说。
 
他本意只是想安慰安慰洛淅,就像很多人都会拿陪伴当承诺,好像只要陪在对方身边,一切的风霜雪雨都不再可怕。但洛淅却浑身一僵,他急促地喘息着,陈锦几乎以为他又要吐出来。
 
洛淅并非想要呕吐,他只是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将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幕全然展现在陈锦眼前。他复杂的家庭,烂人扎堆的亲戚,丢失后难以拿回的那些东西,他都一个劲地全说了出来。
 
他不禁有些害怕,陈锦会怎么想他呢?
 
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能细想,就像外婆说的那样,他会把一切最微小的插曲想成一道天堑。
 
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抽离自己的情绪,快得陈锦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挣开陈锦的怀抱,独自站起身,踮着那只受伤的脚,抱着大狸一瘸一拐地往住院楼里走。
 
陈锦坐在长椅上,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无措中抓着包追了上去,跟在洛淅身后说:“医院不给猫进去吧,要不先装包里?”
 
洛淅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陈锦追上来。他使劲甩甩自己晕乎乎的脑袋,理智不想让陈锦担心,但又控制不住情绪,好像现下什么动作都是情绪在驱动肢体,而非以大脑控制行为。
 
他将大狸放进陈锦的背包中,转身就想走,却被陈锦紧紧抓着手腕拉了回来。
 
陈锦困惑不解地问:“小雨,你怎么了?”
 
洛淅敏感地否认:“我没有怎么样,我现在很好。”
 
“等等!”陈锦焦急地将装着大狸的包背到身后,双手抓稳洛淅的肩膀,“你是在生我气吗?”
 
“我说了我没有!”洛淅挣脱开陈锦的手,快步往住院楼里走,走着走着甚至开始奔跑,直直地冲进那大开的玻璃门,跟着一辆担架车挤进电梯,躲在几个医护人员后遮住自己的身形,他方才靠着电梯轿厢大声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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