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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近代现代)——叶渔

时间:2025-03-31 10:40:57  作者:叶渔
“对不住了兄弟,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陈锦为难地默念。
 
如此直到太阳高升,一夜梦醒,陈锦还是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罗山椽。一方面罗山椽是他发小,这么多年他们亲密无间,罗山椽小时候尿床的床单是他帮忙烧的这件事就足以见得两人关系很铁。但另一方面,陈锦心里还不知道这种事要怎么说出口,难道直接跟罗山椽承认“对我就是喜欢洛淅”?
 
他烦躁地在洛淅床上打滚,翻身途中将大狸挤下了床。大狸摔在地上咚得一声,听着是实心的,它也实打实的摔疼了,气得跳上来就要咬陈锦,被陈锦轻轻松松提起来,丢回软绵绵的窝中。
 
陈锦暂时放下纠结,他将被子叠好,抱着枕头又猛吸两口,才拖着疲倦的脚步下楼洗漱。但他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眼中红血丝一览无余,正好碰上在淘米的翠奶奶,把奶奶吓了一跳。
 
奶奶以为他也半夜不舒服,才折腾成这样,翻出来个不怎么灵光的体温计,说什么也要给他测一测。
 
陈锦无奈,只能将那根体温计夹在腋下。
 
他抬头望着堂屋的吊扇,头回对奶奶的关心有些无所适从。奶奶问他昨晚干了什么,他回答的含糊,不敢坦白说是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罗山椽他和洛淅在谈恋爱,因为这件事他也没告诉奶奶。
 
温度计的结论是陈锦身强体壮一切正常,奶奶松了口气,继续在厨房给洛淅煨汤。她早上四点来钟就起来,给洛淅的外婆打去电话,问她有没有地方给洛淅做饭。
 
外婆在翠奶奶面前仍旧像个小姑娘,轻手轻脚走到病房外,抱怨医院的食堂很难吃,昨天差点又给洛淅吃吐。翠奶奶哈哈大笑,说她是个倒霉姑娘。
 
陈锦之前猜测她们年轻时很疯狂,这话算是猜对了。
 
洛淅外婆名字好听,叫风莲,风雨中亭亭玉立的莲花,但她年轻时可不像莲花那般高洁,她是个疯姑娘,天南海北的闯荡,到了年纪也不结婚,而是想去演电影。那个时候电影明星好风光呀,像楼房那么大的海报贴在街上,电影上映的时候几百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在电影院里看那个风光无限的明星。
 
崔风莲也喜欢上了个电影明星,她听说这个明星的新电影只在北京能看,但自己一摸口袋,钱不够,于是找了个缝纫厂子,在里头做缝纫工。正是在这个缝纫厂,她遇见了张翠,也就是年轻时的翠奶奶。
 
两人都喜欢那个最火热的电影明星,她们攒了一个月的工资,跑去北京看电影。挤在上流人士的貂毛外套中闻着价值千金的香水,只有她们穿着打补丁的棉衣,灰头土脸,笑起来又憨又傻。
 
电影散场后她们坐在影院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北京冬天的厚雪,觉得彼此都成为了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好像也是在这场雪中,有一只翠鸟停在雪中的莲花之上。
 
这么一年一年的过,几十年后,她们走过大半人生,不再有年轻时的风华,当年喜欢的电影明星也已隐退。孩子们各自成家,而她们天各一方许久,只能依靠电话联系。
 
陈锦和洛淅的相遇或许冥冥中和她们二人也有关联,张翠跑去帮着崔风莲照顾小洛淅时,陈锦也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被爸妈丢在农村,只能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可是能怎么办呢,崔风莲这个倒霉姑娘,年轻时把运气用光了,到老了什么糟心事都找上她,要是张翠不去,她要怎么办呢?
 
所以现在,崔风莲这个倒霉姑娘在电话里同张翠说洛淅得喝流食,张翠立马熬了米汤。这锅白色半透明的汤水,闻起来有淡淡的米香,引来洗完脸就上楼把大狸捉住塞进书包里准备带去医院给洛淅看的陈锦。
 
陈锦唏哩呼噜喝了两大碗,没饱,但是喝胀了。
 
他将大狸从包里探出来的脑袋压回去,擦擦嘴问:“奶,这要带给洛淅喝吗?”
 
“是,小淅和他外婆都没得吃,我再烙两个饼,待会你一块带给他外婆吃。”翠奶奶说着,把不锈钢的保温桶交给陈锦,自己转身往面糊里又打了个鸡蛋。
 
“你还烙饼啊!”陈锦捂着自己撑开的肚子,“咋不早说啊奶,我都喝胀了。”
 
“我让你喝了?你自己进来小猪似的就开始喝,拦都拦不住你。”翠奶奶无奈地笑笑。
 
陈锦捧着书包,在保温桶里装好米汤,放在炉子上保温,坐到锅灶边等着翠奶奶的蛋饼。他摸着大狸的脑袋,一双长腿曲起在锅洞前狭窄的空间中。
 
“奶奶你不去吗?”陈锦问。
 
“今天不去,我去找老二。”
 
“我二叔啊?”陈锦问,“对了奶奶,昨天罗山椽送来条狗,说是妮子从二叔手里救下来的,你今天去也看看妮子。”
 
“行,我晓得了,你不用担心这些,老二不至于真对小妮怎么样。”翠奶奶这样说,手下已经握住锅把手开始烙饼。
 
陈锦等她烙好,找到个同样是不锈钢的饭盒用来装蛋饼,跟保温桶一块儿放在深褐色厚塑料礼袋中,拿细麻绳扎进袋口,放在三轮车的工具箱中挡着风。而大狸则被他背在身后,书包拉链漏着点缝,缝隙里钻出两根小胡须,在空中颤动。
 
他跨上三轮车,一脚踏下,发动机轰轰作响。翠奶奶站在家门口看着他骑车上路,看他在车轮卷起的灰尘中走远,自己转身进屋,不久后带着根小时候用来抽陈锦的藤条重新出来,锁上大门便直直往二叔家走去。
 
此时路上的陈锦还在眯着眼,顶着骤起的大风往县城医院赶。今日不知怎么,明明天气预报说是无风,此时却狂风阵阵,卷着夏末的热浪,扑在陈锦脸上。
 
他眼下的乌青还未散去,整个人不大有精气神,但在即将到医院时,他还是努力提起劲儿,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医院的住院部下有停车场,但门口的保安不让三轮车进,陈锦无奈,只能将车停在路边,拎着米汤和蛋饼,将大狸背在胸前躲开检查,小步快跑进医院。
 
然而就在住院部楼下,突兀地停着辆白身红顶的保时捷911,这辆车出现在县城医院的怪异程度相当于莨源村的田里停着外星人攻击地球的武器,或者一夜之间冒出来个稻田怪圈。
 
陈锦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打量着这辆极优雅的跑车。在跑车后,是一排架高的花坛,将停车位隔开为两排。
 
花坛后隐约几声争吵传进陈锦耳中,打乱他欣赏保时捷的目光。
 
 
第五十七章 狭路相逢
 
 
谁啊在医院楼下吵架?陈锦好奇地绕过跑车,走到花坛边探头看去。他胸前背着的大书包里,大狸也伸出脑袋,挤出来看热闹。
 
陈锦拍拍大狸的脑袋,让它把头缩回去,反被大狸啃了一口。他轻呼一声,惩罚性地捏住大狸的腮帮子,将它拽得更为生气。
 
花坛后的争吵声愈发激烈,最后随着一句“你放什么狗屁”,争吵的两人打在一起。陈锦抬头看去,才诧异地发现,打架的竟然是还穿着病号服的洛淅和另一个西装男。
 
他立马急了,放下保温桶,冲过花坛,按住西装男的肩膀,将他压在地上,让洛淅更方便地揍了西装男两拳。
 
“有话好好说嘛,打什么架?”陈锦嘴上劝着,手劲却丝毫不松,死死控制着西装男,不让他回半分手。
 
洛淅狠狠一拳砸在西装男脸上,瞬间两行鼻血就从男人鼻孔冒出。西装男气得血液上涌,鼻血流得更快,对着陈锦骂道:“你从哪冒出来的,放开我!”
 
陈锦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地压着他劝解:“行了你们就各退一步,都冷静下来好好说。”
 
洛淅捂着胃,胳膊打抽筋了,抬脚便踹在男人肚子上。这一脚将男人结结实实踹出陈锦的控制,跪在地下捂着肚子好不狼狈。
 
陈锦见这人被打趴,也不演戏了,站到洛淅身边,扶着他的胳膊埋怨:“怎么打起来了?还没休息好,打架干什么?”
 
洛淅不看陈锦,也不说话,就死死盯着趴在地上咳嗽的男人,许久才冷淡地开口:“叔叔,你当时把我赶出家门,说从此你做洛家的主人,你以为我不记得了吗?”
 
西装男冷笑一声,从地上缓缓站起,他拍拍自己的衣袖,将布料上沾染的灰尘抚去。陈锦这才看出这人个子也不矮,几乎快和他一般高。
 
男人没有先回答洛淅的话,而是看着陈锦,笑着伸出手:“你好,你是小淅的朋友吧,我是他的叔叔,我也姓洛,你可以跟小淅一样叫我洛叔叔。”
 
洛淅冲上前一巴掌将他的手扇去一边:“洛旻凯,你到底要干什么?”
 
洛旻凯怪异地笑着,陈锦看着他标准到完美的微笑,莫名觉得有些恶心。这人穿着修身西装,领带打得工工整整,亮面皮鞋还是骚气的红底,但面相却不如他这身衣服正气,眼尾上扬,透着精明和算计。
 
陈锦想起洛淅说过自己的叔叔也是蝇营狗苟之辈,但如今看来,反而是狡猾如狐,将算计摆在脸上。
 
洛旻凯扶住洛淅的肩膀,从领口边的衣袋中抽出张绸缎似的口袋巾,擦干净自己脸上的血迹,冷下脸说:“小淅啊,我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跟你外婆,日子过得多难,她老人家也老了,你就忍心这么折腾她?”
 
“你放什么屁呢?”洛淅还没说话,陈锦先打掉了洛旻凯的手,顶上前去,“我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逼逼赖赖啥呢,没屁事就滚回去别找事。还有你出门能洗个澡吗,身上一股子馊味,离我远点,熏着我了,猪都没你身上味重。”
 
洛旻凯被骂地嘴角微微抽搐,再强的心理防备也抵不住最粗俗的辱骂。他嗤笑一声,不同陈锦纠缠,越过陈锦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洛淅:“小淅,你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你这个年纪,有些叛逆是正常的,但你仔细想想,有必要吗?叔叔也是为了你的未来考虑,和叔叔回去,一样能进家里的公司,等我老了,公司不还是给你吗?”
 
“哎呦喂你还逼叨呢?”陈锦将胸口背着的书包脱下,拉链拉紧放在一旁,撸起袖子就要挥拳而上。
 
洛淅拦住他,递给他个安心的眼神,走至陈锦身前,同洛旻凯对视。他丝毫没有动摇,双眼溢出未加修饰的恨意。
 
“洛旻凯,你我这辈子都没有可能站在一边,我要的是你亲手将你吞掉的那些财产重新写回我的名字,然后像只过街老鼠被赶出家门,结束你肮脏的一辈子。”洛淅冷静地宣泄心头的怨恨,“想让我做你儿子,我告诉你,不可能。”
 
“好!好!好!”洛旻凯拍着手掌,连说三个好字。他挑起眉毛,颇有兴趣地看着洛淅,好奇地问:“不知道我们家小淅,想怎么把我打成过街老鼠?”
 
“你自己丑闻败露想拿我和我父母做文章,不就是怕被董事会罢免吗?”
 
“哦?”洛旻凯摇摇手指,无不遗憾地说,“看来这些年,你确实没见识过那片小县城以外的世界。我的小淅,世界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了,我是丑闻缠身,可那又怎么样?我还会在这个公司很多很多年,这个……你爸妈的公司,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他嘲讽地笑笑,像逗着街边的流浪猫似的,朝洛淅勾勾手指:“看看、看看,这是我们洛家的小少爷,原本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孩子,可惜,现在应该不是了吧?你以为我除了你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是你外婆求着我,我才勉为其难来和你聊聊,谁曾想,你不领情啊。”
 
洛淅脸色愈发难看,他死死攥着袖口,绷紧浑身的弦,硬是不肯在洛旻凯面前透露出半分破绽。陈锦看不下去了,他推开咄咄逼人的洛旻凯:“你去挂个脑科,不认识路我带你去。”
 
“你说什么?”洛淅低声问。
 
陈锦疑惑地侧头看去,只见洛淅低着头,一字一顿地重复刚刚的问题。
 
“我说,是你外婆,求我的。”洛旻凯俯身,“听清楚了吗?洛淅小少爷。”
 
“她求你什么?”
 
“求我,让你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回洛氏的公司,为此——”洛旻凯拉长声音,几具讽刺地说,“她可以,放弃她手里最后那一点东西。”
 
洛淅死死咬着下唇,愤怒在他心头燃烧。可洛旻凯仍旧在说话,他高扬的语调像小丑上台时滑稽的弦乐,嘲乐的对象却是低着头的洛淅。
 
“那点东西,我原本真不在乎,不过是两片老宅的地,那块地方早就荒了,没人要的。可是怎么办呢,我心善,不忍心看你真就一辈子做个俗气的普通人,交着粗俗的朋友,把自己也弄得粗鄙不堪。”洛旻凯余光瞥到陈锦,意有所指,“比如这个。”
 
陈锦这下算是理解为什么洛淅说自己的叔叔是个烂人,这人确实够烂,烂得都有些发臭,站着都让人觉得恶心。
 
“洛旻凯。”洛淅压下心头怒火,也忍住涌起的恶心,尽力不让自己干呕出声,冷着脸说,“我这辈子怎么过轮不到你来管,我交什么朋友也与你无关,我外婆跟你做的交换,我也不同意。”
 
洛旻凯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慢悠悠地走回他价值百万的超跑边,倚靠着车门,朝洛淅挥挥手:“那就只能祝我的好侄子,大学生活过得愉快,期待你把我打成过街老鼠的一天。”
 
他转身坐进车中,发动机的声音响的沉闷,随着尾气喷出,流线型的超跑缓缓驶出医院,在早已破旧的手动栏杆下离开时,这辆跑车似乎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它崭新,透着居高临下的戾气,连医院的停车栏都要小心翼翼地避让它,在这个灰扑扑的县城,红顶的跑车带来最鲜亮的颜色,也留下最尖酸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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